昭离王瞪大的眼睛、皱起的眉头赫然是在问“你怎么回来了?”
姬安叫了声父皇,很麻利地挑了下座最不起眼的位置,在众道目光转向他之前,老老实实寻了个位置缩了起来,挡住了那些想要责问的话。
座上的太子倏然垂了目,眸光落到很角落的姬安身上,姬安直接看过去,姬平却挪了眼,手指撑了撑额心,显得有些焦躁。
姬安坐在下座里,视线往上抬,一圈圈地在朝臣里找,对上了不少惊奇目光和打量。
他听到有几声刻意压低了声的私语。
“这就是婠夫人的儿子吗?”
“终于知道为什么吴宣王会那般发疯也要留住婠姬了。”
“好歹是个殿下,倘若是个公主,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
酒气涌上头几分,不少人像是喝醉了,他父皇也渐渐不管他了,毕竟他忽然出现在这里,再将他赶走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姬安无视这些打量,锲而不舍地搜寻,他终于看到了杯弓之上,找到了一抹黯黯的青影。
那一瞬间,姬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呼吸也好像停止了住了。
那人的目光清淡凉薄,漫不经心地瞧着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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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冰雪般冷得透骨,翻滚漆浓的黑在极贵的衣袍间,纤尘不染。
姬安看到齐婴时,眼睛里仿佛空得就只剩下了一道墨色,溅入了眼底,那张玉璧无暇似的影子。
他低头看了下自己蜷在膝盖上有些旧的白衣,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意识到自己的鼻息有点发潮。
“长宁君。”
昭离王显得有些醉了,开口举了杯,叫着长宁君的那位公子便起身回敬,唇角含着笑,那笑意不达眼底。
“陛下。”
昭离王像是有些醉醺醺了,眼见长宁君和自己敬完一杯后仍不满足,望了一圈,一眼就锁定了某个还在发呆的倒霉蛋,并且准确无误且口齿清晰地叫出人大名。cascoo.net
“姬安。”
姬安还满眼望着齐婴,偶尔被这么一点名,吓得魂都精神了,竟是直接站了起来:“……父皇。”
他的母妃坐在已经喝醉了的昭离王身旁,秀气纤长的手指捧着颊,笑眯眯地瞧着热闹。
“这个。”昭离王脸颊酡红,对着群臣,手指指着姬安,“也是我儿子。”
姬安的两只狐耳朵,倏然竖得高高的。
不是因为高兴,纯属是被吓得。
他想都没想过,昭离王会在这种场合干出这样的事,也就几秒的功夫,数十道目光宛如针扎似的落到他身上。
底下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恐怕是帝王一次在公共场合里承认他藏在九重台里十四年之久的儿子。
姬安的血液已经从脚涌到了头顶,连涨得通红。
他第一个冒出脑海的想法居然是,好歹给他一套像样点的衣服穿吧,当然不要是婠夫人给他的准备的裙子。
姬安也没空揣度底下那些人到底是在想什么了,好在昭离王也不为难,又挥挥手让他坐下。
他如坐针毡,只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小口抿了一点。
姬安身旁那个脸上满是横肉的胖子看他一眼,觉得很怪,又多看了两眼。
可是还是很怪,胖子努力不将视线放在他的狐耳朵上,却是来搭讪了:“殿下。”
姬安侧过眸去,认出了他是朝中的某个武将。
他也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对方多问的是他新到昭地的起居饮食,而很明智地不提及九重台的一切。
姬安见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抱着丝私心问出了:“长宁君是谁啊?”
连他父亲都要礼让三分的人,是谁。
肖副统帅显得诧异,随即便明了了:“您说的是长宁君吧,是齐国送到大昭的质子,只不过身份特殊,父亲是齐帝不假,只是他母亲却是祸起四国之乱那位,我忘了殿下久不在酆都,自然不知道那一切。”
“你是说。”
那武将叹了口气:“确实是孟王陛下,旧十三国内唯一作为女子的君王,虽说与齐孟二国曾缔结婚姻后又和离,但长宁君的身世在两国都是认可的。”
姬安抬了眼睛,还未落到那两人身上,视线却一顿。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白玉瓷盏,长宁君目色淡薄瞧着杯盏,旁边的青衣谋士如一棵松竹般站着。
被水打湿的粉青釉观音瓶中。
上面斜斜倚着一支粉白色的莲花,方才被姬安紧紧握在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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