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奎忧心天子的身体,就主动跑了一趟朝升宫。
“娘娘去劝劝?总也要休息的,不能总这么着。”
楚越就放下手中漆碗起了身,都找到朝升宫里头来了,那自然是要去的。
无极宫是皇宫之首,而宣室殿又是无极宫主殿,里头的明亮是往下任何宫殿都比不上的,朝升宫就更不能了。
这日恰好是个晴天,无数炽热的阳光如同春生万物一般照入殿内,将里头的所有都折射出光芒,熠熠生辉。
楚越就想,这才应该叫做朝升宫。
殿外的风将帷幔吹起,宠妃入内,随即跪倒一众守着的小黄门和侍中郎。她缓步往里走,把带过来的酒卮放到了案几旁的地上。轻声说,“陛下和我喝一杯罢。”
司徒邑的脸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悲伤的神情,也不似痛快哭过一场,甚至抬头望着她的神情都一如既往的莫测。
如若不是一连把自己关在宣室殿内多天;如若不是成奎跟了他这么多年。恐怕谁都不能看出他是在伤心。
“你喝不得酒。”司徒邑将目光收回。低哑的嗓音一经响起,才能让人知道他确实是在伤心。
楚越便寻了个靠近的位置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不待人反应的迅速饮下。
只有这样的举动才能让他终于有了行动,将她手中的酒樽抢走。
他无疑是愤怒的,毕竟楚越的身子还虚弱,动不动就能病得下不了榻。但就算生气,面对着她又只能强迫自己控制住。
楚越就低着头也不说话了,直到过去许久许久,才又开了口。
她说,“司徒邑,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皇帝这才发觉到她的不对劲。许多年未曾喝过酒了。这副样子,他只当她已是醉了。
而楚越也就是这样才敢说几句心里的话,那些说的、说不得的,统统倾泻出来。
“你的母亲,在死之前惦记着你,渴望你守在身边。她是爱你的。”
“而你的亲人死后,你也可以不用顾忌其他,想怎么忧伤就怎么忧伤。”
她抬眸,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他,“你懂我在说什么吗?”
不过是撕开自己的伤疤,告诉对方自己更加可怜,好让对方走出阴霾——这种愚笨的安慰方式罢了。
这里头当然还包含有她不屑一顾的自证清白。再一次告诉司徒邑,她是为楚鄣而忧伤。可因为皇帝的多疑,她只能生生憋着,什么都不能表现。
哪怕痛恨至极也要为他可笑的怀疑,与那所谓的帝王制衡,而选择隐忍、权衡利弊。
相比起来,她竟觉得司徒邑就是再将自己关个十天半个月,哪怕一辈子,都不算什么大事。
他比她实在好太多了。
这里头所有明里暗里的意思,楚越能说出来,自然就瞒不过司徒邑。他何其聪明,能稳坐这位置这么多年,就最能明白别人想要表达什么,说的话是为了什么。
殿内瞬时间安静下来,两个人都没有接着说下去。唯剩打开的酒卮散发出醺人的椒花味,叫人不饮自醉……
冯夫人彼时第四回往无极宫过来。她并不知道楚越现在就在里头。还特地准备了一些珍贵的玩物,想和成奎讨个好。
“成常侍,我进去安慰安慰陛下,就一小会。”
成奎左右为难,回眸瞅了眼里头,才抬手放在嘴边说,“您别进去了,陛下过会就会好的。”
冯夫人不解其意,遂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来。
只听得成奎解释说,“朝升夫人在里头呢。”
无极宫前坪的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消逝,她的嘴角也渐渐地放下了。这样说,简直比直接拒绝还要令她难堪。
学了这么久了,究竟还是不能和那个人一样,真正进入他的心里吗?
哪怕甘愿放弃自己的孩子……
楚越这晚是宿在无极宫内殿的,二人后来也没有再说什么话。皇帝只是将她揽了在怀里,轻轻地吻着,发出几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原本是不带任何**的安抚,可不知怎么,后来又抱到了床榻上。
夜间她闭着眼,呼吸也平稳。司徒邑将她紧紧抱住,等到窗棂外天色朦朦发亮才问出来。
“你会抛下朕一个人吗?”
皇帝的嗓音低沉而干哑,带着源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又因为高高在上的身份而刻意压下生出的懦弱,他是天子,即便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不能完全暴露自己。
这样的问题多年前其实他也问过,那时候楚越顾左右而言他,还说了一堆搪塞的话。
而如今她只是靠近司徒邑的胸膛,将自己的表情藏在黑暗之中,平静地回了两个字,“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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