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季双岚沈煜风更新时间:2025-03-30 08:48:55
过热小说全文番外_季双岚沈煜风过热,=================书名:过热作者:春深桃眠地址:onebookh?novelid=4358274章节:共 50 章,:正文完结备注: 【正文完结,正文全订仅需35元,番外持续更新中】【下本写《逢迎》,作者专栏内可见,求收藏】季双岚缺钱,缺的是救命钱。他像被精心包装好的商品一样供她挑选,她坐在枣红色的沙发上修着指甲,带着水汽的发丝滑落在白皙肩头。她吸了口烟,“就他吧。”从此,他不再是季双岚,而是江漾的季双岚。·季双岚只想用她的钱给母亲治病,江漾只想对着他的脸满足她所有不可言说的绮念。各取所需的一件事。可是,他逾矩了。见识过她的万种风情和她的脆弱柔软后,他不甘心于替身的这个身份。却又庆幸,他能是替身。【偏执温柔小狼狗x艳丽嚣张口是心非名媛】找替身结果有了真感情的狗血文【预收文《逢迎》文案,可戳进作者专栏内收藏】一个互为替身狗血文1贺淼有了新欢,长得和他心中的白月光有些相似。她懂事乖巧,哪怕有人醉后揶揄她的长相,回应也是得体一笑。无论他怎么折腾她,那双眼永远都饱含爱意。像极了一往情深的痴心人。2向晚的名声很坏,提到她都会骂上一句不知廉耻,为钱当玩物做替身。尤其贺淼的那位白月光回国后,人们都等着看拜金女被踹的好戏。谁知贺淼对白月光的邀约拒而不见,反倒是预定好鲜花美酒,欲对向晚剖白心迹。那夜,不胜酒力的向晚直勾勾地看着他,明眸潋滟,嘴里重复的却是个陌生的名字。字字深情。3贺淼这才明白,她的逢迎讨好,不过是各取所需。作戏一场,只有他当真。【下一本《温柔乡》文案,可戳进作者专栏内收藏】一个我爱你时你狗我,我放手时你却不放手的故事1温雅人生最痛快的事莫过于两件:一是拿着合同让池西和她结婚救池家的时候。二是拿离婚协议对池西说她彻底放手的时候。2圈子里都称赞温雅有眼光,本来是下嫁,现在成了豪门阔太。她只当听个过耳笑话,哪个豪门阔太会爱得如此卑微。五年里,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着池西的起居,为他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甘愿当一个她原来最不想做的家庭妇人。却什么都没换来,连声谢谢他都没有对她说过。在池西眼中,她可能连保姆都不如。她想开了,不爱就不爱,起码她要爱自己。是时候离婚了。 3离婚后的温雅不似旁人预测的那般整日以泪洗面。豪车游艇,各种狂欢派对,还有花花公子作伴。就连杂志事业也搞得蒸蒸日上。深夜她再次按掉池西打来的电话,“想复合?重新排队吧。”注意事项:始于多金女主抽烟喝酒烫头男主一开始是替身,长像与女主喜欢的人相似,但比他好看双c,he,有狗血,先虐男主后虐女主封面为自购可商素材酷爱修文,盗版网站可能看到的是初始未修版本,会有错乱微博:春深桃眠每日21点后更,有事会提前在微博上请假文案截图时间199,文章存稿截图时间1912谢绝扒榜==================衣鏵 1 落红樱桃 燕城里玩得开的人物都知道江漾交了个男朋友,二十三年来的第一次。 那人长得还和沈煜风像极了。 江漾苦恋沈煜风七八年的事在圈里从不是秘密,现在骤然找了代餐,任谁都要感叹一句,江家那小姐怕是爱惨了沈公子。 季双岚也是这么觉得的,江漾爱惨了沈煜风,才会花大把的钱把他留在身边当沈煜风的替身。 ※ 三个月前,燕城最奢靡的酒店内,他轻敲着眼前的门,听着从套房里传来慵懒而又漫不经心的声音: “进” 在身边领班的催促下,他谨慎地推门而入,富丽堂皇的套房里只静坐着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唱片机里放着九十年代的粤语情歌。 她穿着真丝睡裙,意态闲闲地修着指甲。 那手指嫩白柔软,水葱似的指尖捏着指甲钳的样子竟是无比养眼。 一缕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在肩头,发梢还滴着水,顺着雪白的皮肤滚落进睡裙里,诱人无比。 领班毕恭毕敬地小声介绍:“江小姐,这位是季双岚,燕大的高材生,人干净得很。” 具体是哪种干净,不言而喻。 无非就是没有x经历和乱七八糟的病。 江漾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季双岚半响,放下指甲钳,掐起一根烟缓缓吸了口,“就他吧。” 领班见江漾瞧好了季双岚,喜上眉梢着将季双岚的过往如介绍商品般夸耀个遍。 江漾却是没什么耐性,对季双岚勾了下手指,“过来。” 领班的手用力推了下季双岚,让他一个踉跄下仓促地站在沙发前。 她翘着腿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面无表情地端详着季双岚,指尖摩挲着他的脸庞,最后评价了句:“脸不错。” 动作间,她白嫩的藕臂越过他的肩,无内衬的裙子稍稍往下滑落几分,旖旎风光若隐若现。 优雅又散漫,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寂寞空虚找人作陪的女人。 她撕下一张空白支票,塞进季双岚的西装口袋里,“处理好你的私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 考上燕大金融系是季双岚人生中最风光无限的时刻。 只不过当他规划好他的前程和方向时,厄运就降临到他的头上了。 医生对他昏倒在家中的母亲的诊治结果是“脑袋里长出了一颗东西,是瘤。” 虽然医生在谈论病情中对他用了很多很多含蓄的说法,但再含蓄季双岚也是明白了医生的隐意。 这种濒临绝望的感觉远比他父亲意外身亡时要更糟。 季双岚为了治疗费,每天往返于学校、打工地与医院之间。 无奈的是,他打工挣的钱对比母亲那笔巨额治疗费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最后夜店里的领班给他指了一条路,“你替人开酒也得不了几个钱,倒不如专门陪那些空虚的有钱千金,你妈的手术费不就出来了嘛。” 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任何尊严在生存的重压下都成了虚妄,只有拿到手中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在领班的引荐下,他成了江漾的人,用着和沈煜风相似六七成的脸,满足她爱而不得的奢念。 “开车来醉梦接我。” 季双岚关闭信息界面,没有继续再为江漾准备夜宵。 光看短信,他就知道今夜的江漾又是在酒吧里醉得不轻,不然怎会让他开车去接。 这三个月他和江漾的相处方式实在诡异。 她花了大笔的钱,却没有提他所预想的那些越矩要求。 最多只是强迫他和她同床共枕,但却提前说好禁止一切亲昵的接触。 半夜的时候,江漾会趴在枕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脸,偶尔还会摸摸他的脸庞,就这样能看上一整夜。 次日醒来,他就能看到江漾在他身旁浅浅地笑着,即使她眼底尽是倦意,唇边却带着餍足的笑意。 头几天的时候,季双岚还只以为是巧合。 可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后,他装睡了两夜,才知道江漾晚上是从不睡的,像是守着珍宝一样守着他。 他奇怪,但没有开口去问。 他知道,江漾有江漾的骄傲,她向来都是装出一副高姿态的模样来掩饰她的脆弱不安。 也是因为这点,才会将两人的金钱关系硬生生地对外伪装成恋爱关系。 ※ 谁都知道江漾交了男朋友,微信头像都换成了两人的合照。 不知情的看到她头像,还以为她终于把沈公子给把到手了。 结果再八卦一下,这人竟不是沈煜风,真正的沈煜风和明家那位明棠小姐都要订婚了。最近的订婚宴,正筹备着发请帖呢。 这两个消息在圈子里着实引来了一阵轰动。 一是因为江漾和沈煜风的大型意难忘剧情历经七八年后终于要落幕了,彼此竟隐约有着尘埃落定的架势。虽然看起来江漾爱惨了沈煜风,即使找新男友也是找了个相似的,但好歹也算是正经谈起了恋情。 二是因为沈煜风的订婚对象竟然是明棠。圈子里一直以为沈煜风一直逃避江漾示爱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们父亲的对立立场。江沈两家一向是唱反调的,怎么想他们家的长辈也不会允许他们两个在一起。 可沈煜风现在却要和他父亲商圈竞争对手的女儿订婚,这就让众人摸不着头绪了。 明沈两家的关系,怎么都比沈家和江家的关系恶劣吧…… 看来这沈公子就是纯粹不喜欢江漾而已,不理她也不是因为什么家族利益掺杂…… 身为江漾为数不多的好友,温雅知道江漾和那个男生已经在一起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了,不过倒是从没被她亲自介绍过对方。 她和江漾不一样,江漾是叛逆,什么都和父亲作对反着来。 温雅则是循规蹈矩,从不越雷池半步。 就连今天陪江漾去醉梦,都是因为她们收到沈煜风订婚宴的请帖,她怕江漾做傻事,才会寸步不离地陪着她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 她只当江漾是好不容易走出来,长得像点倒也无妨,家世差对江漾来说也没什么所谓,还蛮真心的在心里希望他们能幸福长久。 根本没有想过,他们关系不纯粹的可能性…… 江漾喝得烂醉如泥,脚踩着紫檀实木桌,一手捧着红酒瓶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透白的肤色漾着绯红,眸光微醺中还带着几分通透。 “温雅,你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啊。”她抱着酒瓶嬉笑怒骂着。 “算了算了,你和沈煜风本就不是一路人,到此结束吧。” 江漾手指抚着心口,身子晃晃悠悠,一字一顿痛心疾首地说着:“我真的、真的以为他不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结果呢?!他他妈和明棠订的婚,那可是明棠啊,明家的明棠!他俩什么时候好上的我都不知道!” 她眼眶比瓶中的酒还要红,里面还有着孤注一掷的绝望,“不喜欢我,就说啊,让我死心啊。” “这七八年的江漾就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泪珠从眼睫上滚落,江漾此刻的模样狼狈无比,但说话的时候却有着一股癫狂的狠劲。 季双岚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她这幅样子不由得皱了下眉。 江漾听到他的声音,头往他那边偏了偏,虽然她此刻声嘶力竭,但面容却精致漂亮得过分,像是艳丽的明星。 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季双岚:“你来了啊。” 温雅顺着她的话转头看去,目光就此定格在季双岚的脸上。 像,实在是太像了。 不过倒是比沈煜风长得好看。 “既然你来了,那就带江漾回去吧,要多麻烦你照料她了。”温雅礼貌而又保持着距离地说着。 季双岚沉稳地点了下头:“嗯。” 一路上,江漾坐在副驾驶上倒是没哭也没闹,只是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光景。 季双岚有些好奇了,沈煜风到底是何许的人物,高傲如江漾此刻竟然会失魂落魄至此。 回了别墅里,他把江漾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去厨房继续为他弄着夜宵。 她喝了这么多,还是要吃些东西的,不然伤胃。 江漾靠在沙发上,看着漂亮的青年微微俯下身子,站在橱柜前手执着筷子为她夹着菜。 清亮的月光从窗外映进来,洒在他黑色的碎发上,长长的眼睫微微下垂着,掩去了那双狭长清冷的眸子。 只留那优美纤长的脖颈露出在白衬衫外,冷漠而又禁欲。 江漾却知道这个人有多温柔。 他会在她酒醉的时候,深夜开了十公里的车从偏僻的别墅区到市区,只为给她买解酒的力克。 他会明知她不开心,也要别开眼夺走她手中的香烟,一边掐灭一边淡淡说着伤身体。 她想喝酒的时候,他就给她温好热牛奶。她想抽烟的时候,他就给她提前准备好的棒棒糖。 真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偏偏她还真被他哄到了。 只有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现在,她想让这个人的全部都属于她。 江漾手指嵌入进他的指缝间,身子坐在流理台上,仰着脸吻过他的下颌。 只低头看一眼,季双岚就知道江漾此刻醉得够呛。 他扶起江漾的身子,想要送她回卧室:“我给你拿解酒药,你喝完就睡吧,明早我给你熬醒酒汤。” 江漾眉眼低垂,手指执拗地抽解着他的皮带,语调懒散上扬着:“我不想睡。” “哦,不对,是我想睡了。”她补充了一句。 近乎偏执的,她在青年唇上烙下一吻,酒气与热气侵袭着他,炽热诱人。 完全陌生的触感让季双岚失了神,任由江漾对他动作着。 这是他的初吻。 刹那间,点燃了他脑中的所有理智,什么趁人之危的字眼都被他抛之脑后。 颓靡的樱桃就在他的眼前糜-烂,他没有理由拒绝,也没有理智拒绝。 他剥开纷乱的茎叶,急切热烈地想要采撷那耀眼灼热的樱桃,这样诱人的景色让人移不开眼。 果肉白嫩如玉却又软得不行,手指在上面稍一用力就会留下红印。 圆润的弧度更是美妙,他将果实握在掌心,身上的凉气也被热度所驱散。 他必须承认,这是绝无仅有的美丽。 窗外零落的下着雨,而窗内樱桃的红漫过了棉布床单。 他注意到她系在颈间的玉扳指,“要不要解下来?” 江漾摩挲着玉扳指:“这是我妈的遗物。” 季双岚顿时收声。 他多嘴了,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 樱桃的口感如何? 鲜嫩而又惑人,如罂·粟一般。 雨下了一夜,不大却淅淅沥沥的,有的雨滴被风一吹就刮到玻璃窗上,划出一道道水痕。 江漾穿着睡袍弯下腰肢趴在阳台前,特意呼出一片哈气在窗户上,然后用手指在窗户上用力地写着字。 沈煜风。 每次她刚写上一半,哈气就会因为室内的温度而迅速消失。 她写的速度永远追不上哈气消失的速度。 江漾怔怔地看着恢复透亮的玻璃窗,有些出神。 鸡汤的香味迅速窜进卧室内,季双岚端着白瓷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醒酒汤。” 江漾没有理会他,空气一度陷入安静。 就当季双岚做好江漾会秋后算账的准备时,江漾胸口微微起伏,红唇轻启:“多谢了。” 这是什么反应 季双岚倒情愿江漾对他发火,如此珍贵的事情被他就这样夺走,难道她都不恼吗? 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态度,让他很受挫。 就好像,他只是完成了他应尽的义务一般。 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他刚好在她的身边。 季双岚眉间微蹙,转身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章节名称均为香水名【预收文《逢迎》文案,可戳进作者专栏内收藏】1贺淼的新欢向晚和他曾经爱慕的人容貌相仿。她懂事乖巧,哪怕有人醉后揶揄她的长相,回应也是得体一笑。贺淼认定她爱极了他和他的钱,心安理得纵她眼角绽开妩媚的色气。2旁人鄙夷向晚不知廉耻,为钱出卖身体尊严,甘当替身。贺淼放在心尖上的人回国后,众人摩拳擦掌,等着看拜金女被踹的好戏。谁知贺淼干脆拒绝对方,准备好鲜花美酒,欲对向晚剖白心迹。不胜酒力的向晚直勾勾地看着他,明眸潋滟,嘴里重复的却是个陌生的名字。3贺淼这才明白,她的逢迎讨好,不过是各取所需。衣鏵 2 事后清晨依o华o独o家o: 每章章节名称均为香水名 昨晚江漾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初次和沈煜风相遇时的那一幕。 那是个冬天,她的玉扳指遗落在校园的枯篱丛中,她焦急地翻找着,手指添上多少划痕也不在意。 一把伞突兀地出现为她遮挡着风雪,后来他索性将伞塞到她的手中,弯下身子帮她一遍遍的找。 最后他找到那枚玉扳指的时候,梦中的她那时候红了眼眶。 她已回味不清当时是因为失而复得而喜极而泣,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切在意她时的那份窝心。 明明当时的他,只是匆匆路过,一个不经意地举动却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天真以为他们曾有过暧昧心动的时期,只是成人间的立场脏污了这段感情。 可事实是,沈煜风宁愿和对立至此的明家人在一起,也再未施舍过半分眼神给她。 江漾笑着用手指拭去眼尾的泪痕,恐怕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忘掉所有痛楚来回忆那仅有过一瞬的温存。 她以为他们是莎士比亚笔下的爱情悲剧,只当沈煜风是因为后来知道父辈关系不和而故意疏远她,心中还是一直有她的。 现实是,他们之间本就像隔着银河那样遥远。 从头到尾都是她自作多情一往情深。 可笑至极。 她垂眸看着身上的痕迹,证明着她昨晚做了多狂热的事情。 这种放任,倒不如说是她打破了对沈煜风最后一分的幻想,她认清现实了。 江漾站在红木楼梯向下看,恰能看到季双岚在客厅里忙碌的身影。 他总爱穿着白衬衫,下身配着黑色的牛仔裤,即使有些寒酸的打扮在他身上也会变得干净温柔。 有时候,她也会想,当初她给他的那一大笔钱,他都用到哪里去了。 圈子里那些人养的小狼狗,个个都像是展开翎羽的花孔雀。 往外那么一站,普通人只当是哪里来的富家少爷。 季双岚则恰恰相反,跟了她之后也没见他添置什么奢侈物件,吃穿用度都如常人一般。 最初江漾只当是他在装相,能出来陪人的货色又能高尚到哪里去,欲擒故纵这套她可不会吃。 可接触久了,她发现这人的确和她想象认知里的有些差别。 他温柔而又有傲骨,即使她有意无意地展露她的富绰,他也不会迎杆而上着谄媚讨好处。 更没有什么恃宠而骄仗势欺人的事情发生。 装是装不了太久的,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一件小事都会不经意间暴露本性。 如果季双岚有这种演技,他应该去拍戏,拿个奥斯卡影帝都绰绰有余。 这三个月季双岚无微不至的照顾的确将她惯坏,他的表现,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情人了。 她赤着脚踩着楼梯不紧不慢地下了楼,也不管睡袍系没系紧,身子在睡袍里荡着。 不多时,一双白色棉拖鞋映入眼帘,季双岚蹲在她的脚边,为她穿上了拖鞋。 他站起身时,本还想帮江漾拢好睡袍,目光触及到胸前的酥白后顿时放下手,喉结上下滚动了瞬。 江漾偏头凝他,莞尔一笑:“你又不是没碰过。” 换成寻常女子定要害羞的事情,在她口中却是光明磊落得很。 “昨晚,对不起。”虽是这样说着,但其实季双岚并没有几分悔意。 谁会后悔曾见识过绮丽。 昨夜江漾在他怀抱中入眠的时候,他竟有异样的满足感。 这是认识以来,江漾第一次在夜晚中入睡,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漾的睡颜。 太多的第一次交织起来,成了他难以忘怀的瞬间。 江漾瞥了他一眼,嘴不饶人,“白天里人模人样的,晚上也没见你多温柔。” 她到现在走路的时候还有酸胀的感觉,平时事事依她的青年,在这件事上却是绝对的侵占。 江漾坐在藤椅上,赌气地要求着:“我要吃煎蛋,还要红油抄手。” 这算得上是刁难了。 江漾翘着唇角,她一向斤斤计较,他晚上得罪了她的,那她清晨就要讨回来。 落地窗外的花园内此刻满是狼藉,含着花苞的花朵被透明雨线浇得垂头丧气的,地面上的泥土混杂着雨水泥泞不堪。 在她得意而又放空的时候,季双岚从厨房里取好碗筷,将早就准备好的煎蛋和红油抄手放在江漾面前。 热腾腾的红油抄手在温度微低的客厅里散出雾白色的热气,餐装上摆着她喜好的暗红色格纹餐巾,配着花瓶里盛放的玫瑰花束,又说不出的温馨。 这人,还真是把她的癖好给摸透了…… 江漾就着筷子和瓷勺,吃了一口微辣浓香的抄手,柔嫩鲜美的味道登时在口中迸发开来。 她圆润白皙的脚趾在红色地毯上蜷缩了下,双眼微眯后,淡淡评价了句:“做得不错。” 外面淅沥的雨声不曾停歇,温柔地将客厅与外界隔绝开。 江漾手指放在热气上方感受着温暖,直到蒸汽在指尖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后,她才收回手。 这才算是有人真切在意她吧…… 尽管这是她花钱买来的,但也比沈煜风当初的关怀真切上不少。 ※ 季母住的是四人间的普通病房,环境不算特别嘈杂。 季双岚将轻掩着的门小心翼翼地推开,便看见母亲整个人略微倦怠地靠在病床上。 “妈,喝口水吧。”季双岚轻轻捧着保温水壶,在母亲身旁坐下。 最近季双岚气色好了不少,原来他日渐憔悴的样子刘丽实是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固然儿子孝敬她是好事,但是她却不想拖累儿子,好几次想要出院却被季双岚硬生生给阻拦了下来。 季双岚手里捧着半天热水也不见母亲应声,便笑了笑,将头抵在母亲的肩上说:“陈医师都说你的病情有所好转了,您老人家可就别瞎操心了。” 虽然刘丽因病显得她整个人都气色恹恹的,但是也能看出她没有被岁月侵蚀的姣好面容,她轻扯了下嘴角说道:“你这孩子就会哄人。” 季双岚直视着她道:“怎么就哄你了,这可是陈医师的原话。” 刘丽笑容有些发涩,声音也有些嘶哑起来:“什么信不信的,我当初就应该自杀,早死早托生。” 季双岚没有言语,只是换了个姿势,将刘丽揽入怀中,使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看着渐生华发的母亲,心下也是心酸不已。 最后刘丽靠在季双岚的肩膀上沉沉的睡熟了,她脸上仍有残留着的泪迹,深深浅浅的蜿蜒而下,打湿了季双岚的肩部。 治疗的钱是怎么来的,他不敢和母亲说,所以她还当做是他卖命打工挣来的。 休学的事,他也一直瞒着她。 这两件事如果被她知道的话,一定会既崩溃又失望,头也不回的就会离开医院拒绝治疗。 她从小教他的是,要有尊严的活着。 但他只想让她活下来,无论要付出什么。 季双岚轻柔地将刘丽的身子斜放到床上,想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刚做完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响动,还伴有女人的哀嚎声。 对床的老太太嗑着瓜子,悠悠地评论了句:“这都是第几次了唷,这家人隔三差五就要闹上一回,真是烦都烦死了。” 另一床的阿姨无聊许久,此时也是迅速接上话来:“是啊,这高级病房离我们可是十万八千里呢。这家人每次都要撕扯到保安出来才肯作罢,真是没脸没皮。” 她们聊天的音量有些大,季双岚微皱着眉,他怕她们会将母亲吵醒。 但这病房是公共空间,当初为了省钱,他没有选择高级病房。 虽然从江漾手中得了一笔巨款,但母亲的病开销大,他都是能省则省。 再者,他也没脸向江漾再要钱。 这几位也都是病人,他无权干涉他们。 老太太朝地上吐了口瓜子皮,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她天天炫耀的高材生女儿竟然被人包·养了,还被对方家人找到医院来,让她好好管教她的女儿别做狐狸精,多丢人啊。” 那阿姨不赞同地摆了摆手道:“诶呀,钱到手不就行了嘛,这老太太就是太要面子了,你看看她住的高级病房,那可是花钱如流水啊。结果每次她女儿来看她的时候她都破口大骂,闹着要出院,真是不知足。” 她看了看四周后,继而神秘兮兮的小声继续念叨着:“听说她女儿每个月能得到好几十万的钱呢。” 老太太讶异睁大眼:“这么多?” 阿姨双唇突起酸意十足:“可不是嘛,听说包·养她的人可是个集团的公子哥呢。” 季双岚为刘丽掖好被角,心中滋味难辨。 她们的聊天内容直白而又带刺,他听得真切,也把这些嘲讽的话语烂在心里。 没有人会在意理由是什么,先得出结论下贱就对了。 的确,做的事是脏事,挣的钱是脏钱。 若是被想要照顾的人知道钱的来历,还会受到反噬。 所以,他才会一直隐瞒着母亲,怕的就是母亲也会像那位母亲一样崩溃,他们一家也会沦为别人的谈资。 即使如此,他也从未后悔过他的抉择。 1华独家 3 绝迹倾慕 三月初,白昼虽不再短得惊人,但也落幕极快。 江漾坐在冰冷的座椅上,赴了一场喜宴,亲自祭奠她那长有七年的苦恋。 烛火摇曳出明亮的氛围,江漾脑海里描摹着一对璧人在礼堂正中交换对戒的画面。 所有人都手持着高脚酒杯,随着精心挑选出的音乐祝福喝彩翩翩起舞,为他们的相爱而叫好狂欢。 这一幕江漾肖想了许久。 唯一没想到的就是,主角会变成沈煜风和明棠。 喜宴厅内大大的观景窗将房内的景象向外无限延伸,那耀眼的红染红了夕阳落霞,美不胜收又刺眼。 这样的光景江漾也同沈煜风看过,两人在宾大图书馆内温习的时候,总会心有灵犀地抬头看看那晚霞。 但现在这样的景色,对她而言已不是感官的享受,而是钝痛的折磨。 那时他难得对她笑着说:“听说华大的樱花很好看,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看。” 于是江漾开始做起了共游的美梦,从他说出那句话开始,她的每一天都是有时间。 但她始终没有等来沈煜风的有时间。 以后,即便他有时间了,陪他去华大看樱花的人也不会是她。 “我想喝杯水。”江漾低声对身旁的温雅说着,一天都没有进食让胃不满叫嚣起来,泛着不可忽视的酸意。 温雅连忙递了杯水给她,眼带关心:“你还好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水喝起来有金属味。 江漾小口小口抿完杯中的水,只能感觉胃在不安分的抽痛着,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音乐变换间,本是互相交际的众人自觉分开两边,为这场喜宴的女主人公让路。 明棠的发丝全被盘起来,露出了优雅修长的脖颈,如同一只倨傲的天鹅。 丝绸布料从她的前胸一路顺垂至脚踝处,凹凸有致的身材的确是可圈可点,让在场不少男士都看得眼热。 雪白色的晚礼服将她面上因激动泛起的红晕衬托得更明显,那双琥铂色的瞳孔在人群中定位到江漾的位置后,更是含了几分笑意。 她端着酒杯款款向江漾走来,“真没想到你能赏面来,我真是太开心了。” 越是靠近,江漾就越能闻到她身上那烟与薄荷糖交织的味道,独属于沈煜风的味道。 “嗯。”江漾懒散地举着红酒杯起身,想就此碰杯敷衍了事。 但明棠并不想就这样停止交谈,“煜风他啊,难得这么上心。” 看似寒暄的炫耀,她早就料到了。 “别看他模样冷冰冰的,但对我是无微不至的好,我完全没想到他对喜欢的人是如此体贴。” 真是没完没了。 “江漾,有件事,我本不该对你说的。但煜风觉得,什么事都说开了比较好。” “你说吧。” “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联系煜风了,可以吗?虽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很过分,但毕竟你和他的事情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这样下去彼此都会很难堪。况且……听说你交了男朋友,为了他好,我们也不该再多纠缠下去了。”明棠笑意盈盈,语气万分诚恳,但言语中却暗含威胁。 就差直白说“别再缠着沈煜风了,这样大家都会很难堪的。” 江漾没有理会她的言辞,只是先喝了一口酒,浅浅地挑了下眉。 不知何时,沈煜风举着酒杯走到了明棠的身边,整个人有种禁欲到极致的淡漠。 脸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绝伦。 明棠依偎在他身旁,满脸幸福地抬眼对江漾说:“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沈煜风静静地看着江漾,他穿着黑西装,长裤裹着那双笔直的腿,白衬衫上的纽扣都系到最上一颗,抿住了唇一言不发。 “那我就祝你们……”江漾轻笑出声,扬起红唇带了些恶意,“早生贵子。” 明棠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来,“那就借你吉言了。” 先天性遗传代谢障碍可能会引起精神发育不全。 这是明家人一生所惶恐的,也是他们最大的痛点。 这回明棠没有再故意久留,挽起沈煜风的手走向下一桌客人寒暄着。 礼堂上旋转的吊灯毫不吝啬释放着彩色光芒,江漾的心随着它忽明忽灭。 明棠沿着灯光一路走到礼堂最高处,倾洒在她身上耀目的光芒照灭了江漾心中那些不可言说的心事。 走向沈煜风的是明棠,而不是她江漾。 明棠步履坚定,而他则是静默地看着她走向他,沉稳地半蹲下身子为她戴上订婚戒。 他们私下里会聊些什么呢,婚纱、蜜月、婚礼或者是造人事宜? 总之肯定不会聊到她。 王子和公主结婚后,怎会搭理那担任丑角的女配。 江漾知道,那些她所烙印进心中的旧时光,经过此日再也不复返。 ※ 这次江漾没有醉。 她解开紫色大衣,脚尖扬起将恨天高甩在玄关处,多走几步都嫌累地倒在客厅沙发上。 季双岚见她蜷缩着身子,涂得猩红的唇微微张着,吐出小口小口的炙热气息。 那白皙如玉的脖颈如新月般微扬着,手指无力地按在腹部,身子蜷得更紧了些。 “胃疼吗?”季双岚蹲在沙发旁,目光关切地问着。 江漾胃疼是老毛病了,两人相处不过三个月,发作过十几回。 她饮酒又嗜辣,本就脆弱的胃根本经不起她的折腾。 江漾闷哼一声,“帮我揉下。” 季双岚的指腹微凉,他合十揉搓了下才覆在江漾的肚子上,轻轻为她揉按着。 这不是他第一次为她舒缓胃痛,但却是她第一次主动让他来帮忙。 他清晰记得他第一次多管闲事的时候江漾直接拂过他的手,还以为他要图谋不轨。 “你忘了我们事先的约定?”即使痛得面色苍白,江漾气势也未减半分。 季双岚无奈地说:“我只是想帮你按一下,或许能缓解你的胃疼。” 在江漾将信将疑的目光下,季双岚手法娴熟地顺时针揉按着,很快她不再皱着眉。 这是江漾饱受胃痛困扰的几年来头一次这么舒服的度过,从此往后,青年主动的揉按她再也没有抗拒过。 回神时,季双岚看着江漾因为他的手法眉心舒展、闭着眼昏然入睡的模样后,浅浅地笑了。 夜灯缱绻,他俯下身,情不自禁地向江漾靠去,才发现她颊上有一片不正常的潮红。 再轻触额头,指尖滚烫得厉害。 “你发烧了,我去叫家庭医生来。” 听到身前人要走,江漾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情绪,似是委屈似是悲伤,她恍惚抬头挽留着:“别走!” 季双岚揉揉她的头,只当她小孩心性发作,哄着:“就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别走……沈煜风……”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季双岚还是听得真切。 现在,她是把他当成沈煜风在照顾她了吗? 不,应该说自始至终,他不过都是沈煜风的替代品。 江漾没有让他学习沈煜风的言行举止已经是对他莫大的恩赐了…… 季双岚身子微微一僵,过了半响才叹息着轻轻抱起了她。 上楼梯的时候,季双岚每向上一步,江漾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一下,她向上斜睨着此刻抱着他的人,“是你啊。” 进了卧室,季双岚熟练地给她铺好被,旋开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倒好一杯温开水配着药片送入江漾手中。 江漾唇色稍显苍白,视线落在季双岚递过来的那双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听说发烧的人身体会很热,你想试试吗?” 季双岚闻言就皱起眉头,她在作贱她自己,又把他看成了什么人? 他不愿意听她用无所谓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来。 撕扯包装锡纸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江漾随手拈起一粒白药片,就着温开水仰头吞服了下去。 她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眯起双眼慵懒地打量着他。 季双岚见她总算吃了药,心下稍安,就算不请家庭医生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他刚想让她赶紧睡一觉,下一刻,他的唇就被她给堵上了。 江漾明媚的容貌在他眼前无限放大,柔软万分的感觉让他清楚地意识到 江漾在吻他。 “你不想试试,可我想试试。”江漾双眼亮得惊人,似是有什么在闪闪发光,“季双岚,我不会再叫错你的名字了。” 没有理由的,季双岚最终还是抱紧了她,让她更加靠向自己。 火烧得正旺,他本想当个熄火人,却没忍住心中的欲·念又往里面添了一大把的柴。 柴进入火的时候,发出呲啦的声响,火苗越涨越高任他举柴撩拨。 这一刻他甘愿玩火自·焚。 烧到半夜,季双岚从浴室抱着江漾重新躺回到床上。 江漾如同一只餍足地猫咪在软绵的被子里舒展着身体,最后寻到了一个最惬意的姿势,窝在了季双岚胸膛前就不动了。 季双岚轻轻地哄:“现在胃还疼吗?” 江漾摇摇头,捏着发梢缠在手指上,眼中有着未干的朦胧水雾,“季双岚,我想去拍婚纱照。” 依滑 4 白色浪漫 季双岚听到她这句话的第一反应是,和谁? 他双唇微启几次都想要问出口,但就是无法开口。 江漾笑了起来,挽住季双岚的胳膊:“没听到我说话吗?” 季双岚有些怔忡地回答着:“我们吗?” “不然我还和谁?”她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音调又软,满是蛊惑。 就像是毒蛇轻描淡写地吐着信子,既张扬又伪装出自己从未受伤过的模样。 当然是沈煜风呀,季双岚在心里默默说出了答案。 他揽着江漾的双臂好似灌满了沉重的铁铅,所有力气都被抽空,甜蜜的温存也成了影子样的负担。 为什么想拍婚纱照?大抵是在沈煜风的订婚宴上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喂,发什么呆?”他长久的沉默引来江漾的不快,皱着眉头又喊了他一声。 季双岚听到后沉下眼眸,喉结攒动,沙哑着嗓子开口:“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要拍这个?” 寂静的长夜里,江漾慵懒地靠在他的胸前,“就是想拍了,哪有这么多的理由。” “可婚纱照这种东西……还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拍比较好吧。”季双岚垂下眼眸,沉闷地说着。 他忽然就想起,母亲每次伤心的时候都会凝望着挂在床头上和父亲的那张婚纱照。 照片上的父亲优雅绅士,母亲笑得幸福温柔,像是全世界里最般配的一对。 那时他也会想,他未来的妻子穿上婚纱照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动人。 他们会在软绵纯白的床间抵死缠绵,也会在玫瑰铺就而成的红毯上牵手走过,在他人艳羡的目光中接受司仪的祝福。 那时,两个人,定然是有着满腔爱意看着彼此。 隆重地许下诺言,我愿意,以及我爱你。 他能想到江漾穿着一身洁白婚纱会是何种动人,可在江漾的眼中恐怕看到的只会是沈煜风穿西装的倒影。 尽管心里叫嚣着这不公平,但理智却淡淡地在脑海里说着,这是金钱的代价。 付款者需要的是沈煜风模样的他,又怎会想要他在此期间滋生出来的爱意。 那是贪婪又肮脏的附属品。 微暖的手指拨开季双岚额前遮住眼眸的碎发,江漾唇角含笑,似是嗔怪地问着,“怎么,你嫌弃我啊?” 季双岚极其认真,微微弯下身体:“我怎会嫌弃你,我只是想让你考虑清楚,婚纱照这种事应该要和你共度终生的人一起拍,而不是赌气去拍。” “是吗?我是想让你和我共度终生的。”江漾撑着脸,姣好的面容未经修饰便勾人无比。 明明才二十三岁,可她对谈情说爱这码事已经倦了。 甚至在想,身边有季双岚倒也挺好的。 季双岚当真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他对江漾的好,见识过的人都会羡慕又妒忌,每天清晨雷打不动为她做着早餐,甚至为了满足她的喜好而一直学着新菜。 即使她在外面,只需要一个信息,他就随叫随到,还会带她去街上吃有名的小吃。三个月下来,江漾本略有骨感的手臂都丰腴了起来。 他从未开口向江漾讨要任何礼物,但每次节日却心细如发的装点别墅,即使只有冷清的两个人,也会节日气氛浓重。更何况,答应江漾的事情他向来言出必行,即使有出门的时候,也会提前发短信向江漾报备,并标注好回来的时间。 与这样的人共度余生,还不错。 她已经适应了有季双岚在她身旁的日子,又懒得再找其他人,更何况她们之间的关系让她有着安全感。 金钱关系,就不会有着所谓的背叛。 或许是没料到江漾会这样说,又或是如此容易的听到他想象中的答案,季双岚反而是怔愣了片刻,语塞地看着江漾。 她的手指软嫩得不像话,此刻勾着季双岚的手指,“拍婚纱照这件事的意义难道还比我们共度初夜的意义大吗?” “可是……” “这样吧,就当我们今天订婚了吧,不过婚期未定。不要再说什么可是,这是命令,答应我。” 江漾纤白的手指解下颈间挂着的玉扳指,拿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还傻愣着干什么,给我戴上戒指呀。” 季双岚沉默一瞬,手指接过江漾递给他的玉扳指,小心而谨慎地戴到江漾的无名指上。 这玉戒本就是扳指,应戴在拇指上的而不是无名指上,套在江漾的手指上空荡荡的余了不少的缝隙。 江漾如葱笔直的手指夹紧了戒指,笑里还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暖玉戒面在夜灯昏黄的光照下折射出无比温暖的光,配着江漾缱绻的笑让他有一种不真切的实感。 江漾举起手对着光线欣赏了片刻,缓缓将戒指摘下来,戴回到她的颈间。 如同奖赏一般挺起身子在季双岚脸颊侧亲了一口,贴在他耳畔喃喃 “谢谢你,愿意陪我疯。” 季双岚垂下眼眸。 耳畔的空气都炙热了起来,心跳都有着错拍的悸动。 他看着在她精致锁骨间上蜿蜒而下的红绳,那里悬挂着刚才他为她戴好的戒指。 这晚,干柴烈火间有着酣畅淋漓到极点的炙热□□。 ※ 迈巴赫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疾速行驶着,江漾的心情好到了极点。 她口中哼着小曲,歌词模糊不清,听起来像是粤语情歌。 司机目视前方头也不回,只管一往无前的行驶。 而江漾懒散地在后座倒在季双岚的怀里,撑开一本高奢杂志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 不过一日,他们人已经从燕城飞到了西雅图。 江漾在飞机上睡了近乎十小时,现在下了飞机正是精神的时候,把行李丢给手下就让司机带着他们去婚纱店。 季双岚也不管她来回晃动的脑袋,手中握着手机玩着什么。 车厢内属于江漾的脂粉香气渐渐浓郁起来,就像是淡奶油加热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随着香味越来越近,季双岚才意识到江漾起身正看着他在玩什么。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机,“怎么了?” 江漾翻到杂志上被她折角了的那一页,“你说我穿这个会好看吗?” 那是极其华丽的一件婚纱,标价下有一连串令人眼花的0,和标准结尾的美金符号。 标价能是他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价格。 图上的婚纱的确华美到了极点,低v和稍紧的收腰都让女性的性感美展露无遗。 “会很好看。”季双岚如实地评价着。 破晓后的日光有些刺眼,穿透过厚密的云层,烈日披上红霞的颜色,赤红的霞彩映在地面上。 江漾合上杂志趴在窗前,眼中划过窗外瑰丽的景象:“今天的天气出奇的不错,往常这个时候西雅图总是阴郁连绵,潮湿得很。”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季双岚顺口一提。 他原以为江漾会如往常那般随性又漫不经心地说都是从旅游手册上翻到的,但江漾没有回头,轻声呢喃着:“是啊……我来过这里,好多次。” 她身子向后倒,头靠在季双岚的肩上,“只不过,原先都是我一个人去的。现在我有了你,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季双岚不知道她原先孤身来西雅图的理由是什么,多半也是和沈煜风有些关系吧。 江漾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痴情人,可惜的是,这情所托非人。 她温软的身躯就靠在他的身旁,肌肤微凉,素面朝天的模样白皙可人。 只要他伸手那么一揽,江漾就会像一只小猫般往他的怀里拱,如同想要汲取温暖一般。 车子到达目的地后,江漾如同扑扇翅膀的蝴蝶一般轻盈地下了车。 她带他来的地方是一家老牌的纯手工高级定制婚纱店,季双岚注意到,这牌子和江漾给她在杂志上看的婚纱品牌并不是同一个。 老店主推着金丝边眼睛,满是笑容地欢迎着江漾:“亲爱的孩子,你又来了,这次是来取婚纱的吗?” 江漾点点头:“我想和我的爱人一起拍婚纱照。” 老店主笑得和蔼又慈祥,“你的爱人很英俊,与你在一起般配极了。这套婚纱你定制了快有三年了,我总算能见到你穿上它的样子了。” 季双岚虽是第一次出国,但以他的英语水平听懂这两人的对话也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定制了快三年的婚纱……看来江漾并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早有规划……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规划,转而自我放弃一般带着他来拍婚纱照。 不如说从她诱他缠绵那刻起,她就已经放弃了所有。 不明就里的老店主小心翼翼捧着盖了好几层防尘罩的婚纱出来,身后的店员也跟着她一起捧着,足以看出这婚纱的珍贵程度。 “disvery ark那里的沙滩不错,今天的日光也好,会有不错的取景。”老店长无比热心的推荐着。 江漾却是温柔一笑:“我已经有想好的地方了,多谢你的提醒。” 老店主慈祥一笑,拉开层层的防尘罩,顿时蓬松的白纱现身在众人眼前。 上面装点的无数颗碎钻如同星尘一般在日光下折射着绚丽的光彩。 作者有话要说: 在华大待过一段时间,真的很美衣鏵独家 5 第五大道 你见过星河吗? 眼前旖旎的婚纱就是星河。 银线和碎钻相互连结,细细地缝制在白纱之上,精湛的平面刺绣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纤细轻盈地束腰和极长的裙摆这相对的剪裁让整件婚纱显得华美至极,而上面零落的珠宝和碎钻如同天上繁星一般毫无规律却又有韵律之美。 白炽灯照耀的时候,更反射出波光粼粼的醉人光芒。 江漾轻抚着婚纱,单单只是触碰,她双眼就有了些许酸意。 老店主轻拍着她的肩:“去试一试吧,今天你就是最瞩目的公主。” 店主的助理们抱着繁重的婚纱陪江漾走进试衣间,江漾任由助理们在试衣间里为她做着妆发造型。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最瞩目的公主这种虚称对她毫无意义,被其他人艳羡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从始至终,她想要的只是沈煜风站在她身边,称赞穿着婚纱的她是多么的美丽。 但现在他身旁早就站着别的对象了,她是时候要割舍掉对沈煜风所有奢望的感情了。 不知道是从哪本书上看过的一句话,要向抽离出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尽快投入一段新感情。 她懒得寻寻觅觅,和季双岚在一起或许就是她舔舐伤口的一种方式。 “小姐,您打扮起来真是美极了!”助理激动的声音在江漾耳边回响着。 她早就听腻了这些奉承话,对着镜子打量了眼自己,的确和想象中的差不多。 这件婚纱的设计图本就是她亲笔描绘出来的,交由店主手工赶制出来。 当时的她是以怎样的情感画着这件婚纱的呢? 江漾看着镜中高挑秀美的自己,心底暗骂了句原来的她真是傻得可以。 而店内,老店主很喜欢江漾带来的这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为他换完西装后两人愉快的交谈着。 老店主还回忆了不少有关于江漾的往事,譬如这婚纱的图纸是江漾给他的,譬如江漾一年延一年也没穿上婚纱,直至今日。 忽的一下,店里一片寂静,就连微弱的讨论声也彻底消失了。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集中在一个地方。 季双岚恍然抬头,体态优美的身影出现在试衣间的门口,那纤细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就能尽在掌中。 事实上他在那个火热的夜晚里也曾用手掌丈量过她的尺寸,但在感受到那腰肢的韧性和柔软后就完全把这个念头抛到九霄云外了。 任谁的眼光有多挑剔,面对此刻的江漾也无从挑刺半分。 在那张艳若桃李的面容上,轻薄的面纱在她姣好的脸颊上投下了阴影,小巧玲珑的朱唇微抿,配上乌黑的睫毛和上扬的眼角,用什么语言都难以描绘其风韵。 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季双岚怔然地望着江漾,接着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原来江漾穿婚纱是这样的啊……比他想象中要好看得紧。 他绅士地伸出手,江漾指尖搭在他的掌心上,相视一笑的时候店内的人们都在起哄。 “kiss!kiss!kiss!” 季双岚在这样的氛围中,好似真有一种他们是佳偶天成的错觉,竟俯下身子吻在她的柔唇上。 陌生轻柔的触感瞬间让江漾睁大了眼,身子僵在了季双岚的怀中,任由他带领着她完成这亲昵的举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不带情·欲的亲吻。 江漾看着对方眼中不含欲·火的清明,轻笑了下,指尖扣住他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到最后,助理补了江漾花了的妆,才出了门。 ※ 拍摄地点是在华盛顿大学西雅图分校。 现下正是樱花盛放的时节,随处而来的风中都会卷着几瓣淡粉色的樱花。 路过的大学生或者慕名而来的游客看到穿着新婚礼服的一对男女,都抱以赞叹和祝福的目光看向他们。 还有人拿着手上的单反,记录下这样的一个场景。 江漾带着季双岚在校园里走走停停,遇到好的景色就拍照。 哥特式建筑风格的楼房中,彩绘玻璃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淡蓝色的光辉,趁着几处红砖小楼,古典而又静谧。 “是不是很像教堂?”江漾着迷地看着彩绘玻璃间反射的日光, “嗯。” 神圣而又优雅,的确适合拍婚纱照。 最后走到名为red sare的中央广场时,甚至能一眺瑞尼尔雪山的风情。 广场上的学生们见到他们的装扮既讶异又新奇,有开朗者还上前询问他们是不是重返母校来拍婚纱照了。 季双岚偏头看着江漾,他也以为这里是江漾和沈煜风的母校。 江漾笑着摇了下头,“我只是很喜欢这所大学。” 中途有学生拿着演算纸,提醒着江漾她的裙摆沾了些泥土。 江漾撩了一下裙摆,露出了一段迷人的白皙小腿,季双岚别开眼,没敢去望一眼。 她随意地轻掸了两下,向那名学生道着谢,再转身却看到季双岚在认真的看着那学生演算纸上的难题。 那学生也发现了季双岚的目光,有礼貌的问询着:“或许你有什么解开的办法吗?” 季双岚接过他手中的纸笔,执笔在演算纸上流利地写出几个公式,字迹清隽而又意态跌宕。 学生沿着公式在演算纸上粗略推算一遍,顿时双眼一亮:“你竟然解开了!天啊我终于可以向教授交代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季双岚目光从演算纸上移开,“没关系,就当是你提醒她的谢礼。” “你们定会永浴爱河的。”学生许下了最诚挚的祝愿。 江漾笑意吟吟,“那就借你吉言啦。” 她没错过学生眼中对季双岚的崇拜,也没错过季双岚在将纸笔归还时那一瞬的失落。 如果没跟在她身旁,季双岚也不会休学,此时应该还是燕大的高材生吧。 ※ 八点整,暮色伴着细雨。 天色昏黄,地表湿润淌着雨,隐约还有呼啸的风声在耳际撕扯开。 江漾即使在季双岚怀里冷到发抖,面对相机的时候仍是有着高贵而不失优雅的微笑。 季双岚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的身上,“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却毫不在意,“雨中婚纱照,听起来更浪漫了。” 仿佛只要季双岚在身边,就是她遮风挡雨的庇护。 如她所愿拍了几张雨景后,在季双岚过分担心的目光下,江漾才点头答应回酒店。 迈巴赫停在路边,司机一手持伞一手抱着皮草大衣,季双岚接过为江漾严严实实地披上,护着她坐进车内,然后迅速关上车门。 将外界的冷意与雨水全隔绝在车外。 车子驶过繁华的商业区,在雨中显得非常紧仄。 穿着长风衣的行人们步履匆匆,要么撑着暗色调的伞,要么小跑着,如蝼蚁般穿梭在纸醉金迷的夜景迷宫中。 江漾平静地望向窗外,手指抚摸着纯白婚纱上散落的樱花瓣,似是在怀念什么,又像是在同什么告别。 骨节分明的手映入江漾的眼帘,那手拈起樱花瓣,逐一收进透明封袋里。 束好口后季双岚将这一包樱花塞进江漾的手中,“留作纪念吧。” 在车上他曾听歌识曲过江漾在哼唱什么,是一首很经典的粤语苦情歌。 名为《新婚快乐》。 里面有一句歌词,“也许换上婚纱的你会落泪。” 坐在他身旁的江漾没有落泪,可他却情愿江漾能将她所有的情绪好好宣泄一场。 ※ 落宿的酒店在商业区的中心。 灯光耀眼,金碧辉煌,洒下的灯光恍如另一重星光。 侍应生早早就侯在了门口,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躬身为江漾解开皮草大衣,转而将折臂抱起的羊绒毯递给她。 江漾随手擦拭着有些湿润的发丝,沿着明亮奢华的走廊穿过室内喷水池和酒宴厅,上了电梯推门进入屋。 刚进去就能看到整整齐齐的一排衣橱,里面挂满了价值不菲的高定服装和配饰。 跃层客厅的拐角楼梯和巨幕般的落地窗相对着,开阔又明亮。 江漾穿着繁重的婚纱赤着脚,仰头倒进松软的沙发上,嫩白的脚趾尖悬空一荡一荡着,惬意得很。 价值几百万的婚纱权当一件普通的睡衣来穿,这种没心没肺的事情好像也只有江漾能做得出来。 季双岚从衣橱里拿出一套整洁的棉睡衣,递到沙发边缘处,“换上睡衣会更舒服一些。” 江漾指尖挑起棉睡衣,“穿得这么严实,哪里会舒服,我想要吊带裙。” 季双岚看了眼她光着的脚趾,从衣橱里拿出酒红色的真丝睡裙后还顺便拿了一双长腰袜子。 他弯腰蹲下身子,抬起江漾的脚踝,要把袜子给她套上去。 被冻得冰冷的脚踝骤然落入温暖的掌心中,江漾忍不住身子一缩,脚趾也可爱的蜷缩起来。 季双岚轻抬着下颌,“脚再抬起来一些。” “你可真是亲力亲为,等下婚纱也要你帮我换吧,我还蛮期待由你为我解开婚纱的。”江漾手撑在他的肩上,浅笑着说道。衣驊 6 珍珠沉香 最初季双岚只当她是在开玩笑。 可真望向她如一汪春水的眼眸时,他才知道江漾这是认真的。 “婚纱我可能不会……” 还没等季双岚拒绝的话说完,江漾却挑着眼梢,睨了他一眼,“不会那就试,反正我们多的是时间。” 季双岚撑着沙发起身,只得宠溺点头答应下江漾的要求。 她性格还是如此,小孩子脾性,从不考虑什么。 几百万的婚纱,换做别人可能都要请专业的团队来进行打理洗护,而她却让他随意试着解开,完全不把这婚纱当成什么值钱玩意儿。 可能生于富绰的关系,江漾从未把金钱这种东西当回事,对待任何事物都是司空见惯的态度。 他看着江漾优美背脊上缠绕着的真丝缎带和密集的贝母珍珠扣,顿时有些迷茫。 他尝试着先解开绸缎做成的系带,但也只是让整个婚纱的腰线微松,其他部位仍是没影响分毫。 由于是定制的缘故,这婚纱从头到尾没有一处不贴合江漾的身材。 窗外霓虹熄灭后婚纱上只流淌着温柔的月光,色调高洁而又梦幻。 季双岚沉着冷静地逐一解开盘扣,层层薄纱错落有致的向下坠落 那双含着月色的眼眸每一次眨动都勾着他的心,如细小的电流在心尖游移颤动着。 皎洁光线完美勾勒出她优美的肩颈,锁骨处如湖水盛了一捧月光,却难以浇息他翻涌的热血。 婚纱逶迤落地,两人指根交错间尽展愉悦。 不需要柔软的床垫,咯到肌肤的不平触感根本唤不醒失控的理智。 季双岚手护住江漾的头,指尖因极致的感受而打着颤。 就像是有一簇火花从他心底喧嚣传来,然后在指尖噼啪一下炸开。 最后晚风顺着窗纱游移进客厅,吹散了一室旖旎。 季双岚靠在沙发旁,看着藏在婚纱下的江漾,突然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就好像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江漾又倦又懒窝在季双岚的胸怀,仰头看着他:“你复学吧。” 季双岚一愣,不知江漾怎会突然提起这码事,垂下眼帘摇摇头:“还是算了。” 他现在是江漾的人,学生梦早在他答应领班的那刻起就彻底不再奢望了。 即使没有江漾,他高强度打工下去,休学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母亲性命面前,学历比尊严还没用。 他看得清,所以从不会做什么春秋大梦。 江漾手指拨弄着季双岚的发梢,“为什么?回去读书不是一件好事吗?” “读书的话时间就会变少了,不能好好照顾你了。”季双岚闭着眼睛,轻声说着。 江漾眸子一凝,“你把自己当成什么?是我的佣人还是我的情人?” 她问得直白,季双岚想回答她却又感觉无论回答哪个选项都不太好。 江漾屈起手指,结结实实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我向来好高骛远,我的情人也理应是最出色的。倘若别人问我你在哪里读书,我总不会答你肄业在家给我当佣人吧。” 两人四目相对,季双岚太熟悉江漾此刻的语气和态度意味着什么了。 依她口是心非的个性,像是在和他提要求,但实际上却是在为他好。 明明想要对一个人好,却总是要绕弯子来表达。 这就是江漾,看起来直率无比但却永远都是暗地里对人好。 季双岚最后嗯了一声,没有拒绝这个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在燕大顺利毕业,是他的奢望,但此刻这份奢望竟要成真了。 ※ 浴室传来激荡的水声,季双岚掩耳盗铃般又翻了一页期刊。 上面密麻的金融分析他一字也没看进去,满脑子想得都是江漾允诺他复学的那番话。 她对他,太过仁慈了些。 他摩挲着期刊的封皮,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如果越陷越深的话很可能最后万劫不复。 水声渐止后,江漾脸颊绯红裹着浴袍漫步而出,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在她的颈骨间,蜿蜒出一道水痕直直向下。 她看着季双岚手上的书,轻挑眉梢,“这么好学呀。” 季双岚微抿着唇应了一声,装成刚回过神来的样子,“先吹干头发吧,这里温度低,容易着凉的。” 江漾拨开黏在后颈上湿漉漉的长卷发,倒了杯红酒浅呷了口,一股冰凉沁入心脾让她发出畅快的喟叹。 “热水澡后果然喝上半杯红酒最舒服了。”她莞尔一笑,“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季双岚摇摇头,他一向远离烟酒,把这两者当成是不良嗜好。 而江漾烟要抽得过瘾,酒也一直喝得尽兴,对这两者的爱意根本不加以掩饰。 坦荡到就差直言“烟不够劲,酒不够烈”了。 江漾见他又是拒绝,也不自讨没趣非要他喝了,“今晚不许上·床睡,给我在沙发上睡。” 她发现季双岚这人,表面上斯文和雅,衣服一去就宛若饿狼。 而且还越来越没轻没重。 泡澡的时候她的关节甚至都在发颤,似是对她诉苦刚才的情形有多激烈。 还好热水澡能缓解她身上的乏累,不过走出来的时候仍是脚步虚浮了些,因为蒸汽过多缭绕的关系,意识其实也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季双岚多少能看出江漾此刻身体不适的状态,开口说了句:“我还是抱你上·床吧。” 江漾横了他一眼,“事后假好心。” 几分嗔怪几分撒娇,明明两种矛盾的情绪却总能在江漾身上达成一个矛盾的调和。 和那些故作姿态撩人的女人不同,江漾的媚是举手投足间无意散发出来的,未经任何心思的雕琢,因此也格外的勾人。 季双岚在沙发上铺好一床被子,长腿一曲在上面躺下来,江漾见他还真有在沙发上过夜的打算,轻咬了下唇角。 刚才两人纵情的时候可没见他有这么听话。 她趴在软绵蓬松的床上,无聊而又存了几分窥探之意,“你明明是个燕大高材生,怎么出来做这种事。” 季双岚没有半分被触及隐私的愠恼,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了句:“燕大怎么了,毕业还有去卖猪肉的。” 江漾眼角一弯,“你和他能一样嘛,只是我好奇你这样的人,为何会自甘堕落到要陪我这样的人。” 自甘堕落,她用词还是那样从不掩饰和精准。 这也说明江漾的确是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她在熟人面前向来是口无遮拦,倒是在外人面前会看心情好坏而选择装不装相。 而且也证实了季双岚的一个揣测,当初江漾把他留在身边的时候,的确没有查过他的资料。 他的确是仅凭着一张脸,就让江漾做好了金屋藏娇的打算。 季双岚也没想着瞒,“我母亲得了很严重的病,需要钱来治疗。” 江漾收敛起了原先随意的口气,“这样啊……你还缺钱的话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掰手指头算算,季双岚跟了她后她还真没给过他什么。 相比于那些为了名车和面子可以放低自尊百般谄媚讨好金主的男人,季双岚的的确让江漾有些意外。 季双岚黑眸微动,他的目光停留在她微薄的唇瓣上,欲言又止片刻终归说了句:“好。” 他没有斩断自己后路的胆量。 虽然他手里的钱还剩了大半,但这仅是保守治疗的花费。 如果真到了不得已开刀的那一日,势必又要花费大把的钱,这种可能性他应该事先准备好的。 “不要纠结,你每天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给你多少都是你应得的。”江漾侧卧在枕头上,昏昏欲睡间不忘说一句话让季双岚安心。 她担心季双岚会因为自尊心作祟和不和她开口提前的事。 些许光亮在季双岚心间蔓延开,温暖了一室心房,“我知道了。” 这回江漾久久没有回应,季双岚撑身坐起,见她面颊正贴着羽绒枕沉沉睡去。 季双岚三两步跨到她的身前,将被她踢到脚下的被子重新给她盖上,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浅吻了一下。 如果他们的相遇是另一种方式,那该多好。 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他不是急需救命钱的落魄人,那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不那么畸形。 他手掌捂住眉眼,这种设想从一开始就错了。 那样的话,江漾找的替身或许就是另一个人了。 他会不曾出现在江漾的世界中。 ※ 在西雅图厮磨几日后,两人回了燕城。 江漾心心念念地不是燕城里令人食指大动的美食,而是有关季双岚复学的事宜。 仅是回燕城当天,她就催了三四次。 当被季双岚告知没那么快,学校那边也得需要时间的时候,江漾刚想打电话让人出面解决这个事情,季双岚就按住了她的手。 跟了江漾三个月,他哪里还不知道江漾一贯的作风。 “我可以慢慢等,不着急的。” 江漾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如果她贸然插手的话,季双岚在学校那边应该也很难做人。 “不让我帮也没关系,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你。”江漾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有的时候一味顺从并不是好事,适当的拒绝我也是可以的。” 依譁 7 牧羊少年 季双岚休学时长将近半年,专业课属实落下不少。 为了复学后能跟上进度,季双岚除了照顾江漾的时间外的闲暇都只用来学习和休息。 出门也只是去医院看母亲最近的病情如何。 江漾对他的用功程度心知肚明,这几日都找圈子里的朋友玩,尽量少在家里待,省得季双岚一直为她忙前忙后的。 开车特意绕着江湾两三圈后,将时间拖延长,江漾才开车进入别墅区。 她回到别墅的时间接近凌晨,卧室的灯还亮着。 空调的温度开得很低,而趴在书桌上的人似是睡着了。 碎发落在他的额前,暖黄色的灯光映在他过白的肌肤上,露在袖口外的手搭在厚重的书籍上。 远看身形还是那般消瘦。 江漾找了个稍有些轻薄的羊绒毯盖在他身上,又将他手中的钢笔轻轻抽出。 还在睡梦中的季双岚手却无意识的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江漾目光下移,季双岚的手指很软,但指骨上却好像只覆了一层薄薄的皮肉,甚至连皮下的青蓝色血管都很显眼。 苍白几近半透明的肤色,像是精雕细琢好的玉。 见他这样睡不舒服,江漾轻推了下他的肩膀,“季双岚,醒醒,去床上睡。” 季双岚仍是没有醒。 江漾也不准备再强行叫他了,进了浴室准备好好泡个澡。 睡袍已经被人事先挂在衣架上,入浴剂和花瓣也被规整美观的摆在浴池的瓷台上。 一如既往。 泡澡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她白日里精致撩人的波浪长发被随便扎起,往下滴着水。 水滴落在肩胛和锁骨,再没入睡袍之中。 身上还参与着入浴剂的薄荷香气,是沈煜风嗜好的味道,她想着是时候换掉这些沐浴用品了。 废尽心思变成沈煜风喜欢的模样的这种游戏,她已经腻了。 七八年的时间,醒悟的也不算太晚。 外面的温度比浴室内低上许多,江漾赤着脚出来只觉得寒意从地板上漫起来,让她身子直打颤。 卧室里并没有见到季双岚,循着热腾的食物香气,江漾在厨房里找到了他。 小火煨起的砂锅升腾起袅袅水汽,皮蛋瘦肉粥的香气随着热雾弥漫。 季双岚正切着蛋饼,身旁煎锅内的煎饺已至金黄,在锅内发出油汁的滋滋声响。 搭着厨房暖黄色的灯光,这一幕显得十分温暖。 江漾失神了片刻。 她轻轻走到季双岚身旁,然后环住他的腰,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你好暖和啊。” 本来发颤的身体在汲取到季双岚身上的温度后,平和而贪婪起来。 如果说沈煜风的气息是冷冽的薄荷,而季双岚的气息则是在人间的烟火味。 让她能摸得到,碰得着。 季双岚骤然被江漾这一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摸了下她的手,冰得很。 他放下刀,捂着她的手,“冷的话就先回房间暖暖身子吧。” 江漾垂眼一笑,“不要,我就要这么抱着你,我可是给你盖了条毛毯,你要好好报答我。” 听她这么说,季双岚忽然有些好笑,然后复又怔住。 江漾现在……是在向他撒娇吗? 强势如江漾,从未以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他们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就像是同居后你侬我侬的小情侣。 季双岚强制自己不要多想,将粥舀进瓷碗中,“夜宵做好了。” “好丰盛啊。” 他将碗递给她,“小心烫。” 其实夜宵算是个坏习惯,太晚进食对胃会有负担。 可江漾有个更坏的习惯,每次出去玩必会空腹饮酒,这对胃的损伤更大。 所以江漾晚归时,季双岚都会做好夜宵给她,给她暖暖胃。 最近江漾晚归的日子越来越多了,不过倒是不像原来那样喝得烂醉。 季双岚有种直觉,江漾是特意晚归的。 就好似特意留给他一个单独温习的时间。 季双岚摇摇头,他又开始多想了,收敛心思后他将蛋饼和煎饺都装盘摆上餐桌。 他为江漾拉开椅子,“都上齐了。” 江漾却没有似往常那般闲适的品尝,而是眼波一转,“夜宵在这种长餐桌上吃多煞风景,端去卧室的书桌上吧,我想在那吃。” 季双岚向来摸不透江漾的那些一时兴起,但她的要求,他都是应的。 将餐盘端到书桌上后,江漾示意季双岚坐到她的身旁,栽歪着身子准备用餐。 她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季双岚的肩上,他将餐具摆好后又起身将吹风机取来。 “先将头发吹干再吃。” 江漾妥协了,坐在靠椅上,任季双岚拿着吹风机细细给她吹干。 她的发质随她父亲,坚韧且硬,即使在沙龙里交给理发师打理,光是吹干也要十五分钟以上。 季双岚也是第一次替人吹头发,手指穿梭在发丝间轻轻抖动,不知道什么力度才算合适。 吹至半干的时候,江漾看着他笑:“够了。” 季双岚认真地说:“还没干。” 江漾:“吹时间长了伤头发,剩下的自然干就好。” 季双岚叹口气:“可是头发湿着睡会生病的。” 江漾闭上眼,头靠着他,“还有夜宵没吃呢,吃完也就差不多干了。” 季双岚无话反驳,只僵着身子任她倒在他的怀中。 最后他拿起调羹,舀了一勺稠糯的粥,抵在她的唇间。 江漾的食量并不大,就着季双岚的手,吃了几口后就饱了。 季双岚收拾好碗筷后,带着歉意对她说:“你先睡吧,明天是复学的日子,我想再看一下专业课。” 江漾却好似没听见,从桌上拿起他的钢笔,劣质的钢笔就这么在她指尖打了个转。 她执着笔,在草稿纸上随意化着线条,“不急,你继续,我待一会儿。” 季双岚听她这么说,只得收心将注意力全放在了书籍上。 然后听到江漾呀了一声。 他侧头一看,是她拿着的那支笔断墨了。 江漾看了眼墨槽,里面还有足当的墨,应该是笔尖的问题。 也不买个能用的钢笔,她敛下眼眸,轻轻打了个呵欠。 江漾最后还是被困意所打败,裹着羊绒毯的身子时不时像小鸡啄米一样对着桌面。 季双岚察觉到她的动作,在她头撞到桌子前及时搂她入怀,“困啦?” “嗯。”江漾眯着眼头埋在他的胸膛中,懒懒地应了一句。 季双岚握着她仍有些凉意的手,“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 江漾半翘着嘴角,“我在等你抱我去床上呀。” 季双岚沉默一瞬,随后抱起江漾,将她轻柔地放在柔软的羽绒被上。 而入睡时候的江漾,完全没有清醒时的乖张,她恬静地侧躺在枕头上,唇瓣微微张着,吐出温热的气息。 季双岚忍不住用手指抚过她的唇角,柔润的触感让他颤栗。 他打开书本,没有心思再想着ca,只是翻开新的一页,在空白处写下一句话。 “我明知不对,却又深陷其中。” 明知故犯,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季双岚怔愣地看着这行字,攥紧手中的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季双岚起得很早,也因他昨晚只是小憩。 枕边的人还在熟睡,他备好早餐后便换乘了几次公交去了燕大。 在教务处处理完相关事宜后,上课铃响了。 他去阶梯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授课,他站在门旁轻敲了两下门。 老师目光虽有不愉,但还是点头示意他快进去,别耽误他讲课。 别院来教授新科目的老师不认识他,但在场的同学们却是认识季双岚的。 他成绩就算在院都里是独占鳌头的存在,人也似成绩那般不平和近人,平时一副难以亲近的样子。 听说他家中出了变故才休的学,时过半年,大抵是解决完了吧。 阶梯教室里,两个专业几百只眼睛都盯着季双岚,议论纷纷。 他在众人的目光中选了后排的一个空座。 整节课不少人似有若无的注视着他,季双岚不为所动,只专注地做着笔记。 下课后同专业的不少学生都留在了教室内,班长走到季双岚的身旁,“怎么回来了都不告诉大家一声啊,今天我们要不要搞点活动欢迎季双岚回来啊。” 也有同学七嘴八舌地提着意见,团支书乔妍则是站在人群里含笑看着季双岚。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揶揄着笑,乔妍暗恋季双岚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可惜季双岚中途休学,不然早就成了一对专业眷侣。 现在季双岚回来了,乔妍能不开心吗。 “我说,你们提议的这些地方,季双岚去得起吗?”嚣张和蔑视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不用回头看,听声音大家就知道是楚阔池。 他追乔妍一直被拒绝,眼下见到季双岚这种态度大家也不奇怪。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说得也不过如此。 季双岚平视着楚阔池,他不知道对方的恶意从哪而来。 不过他向来接受的恶意也不少,在这物欲阔绰的城市里,认为穷是原罪的人一向不少。 他正想推拒班长和同学们的好意,高跟鞋的响声便回荡在有些空的阶梯教室内。 “双岚,我给你带了午饭。” 壹嬅 8 金漾玫瑰 说话的人顿时成了焦点所在。 而江漾却毫不避嫌的无视众人坐在了季双岚身旁。 她黑色风衣搭着束腰长裙的装扮,衬得她肌肤如雪,长发别在颈侧,将脖颈的修长优雅完美显现出来。 那领口之下的起伏和露着两条白生生的腿更是让人看得口干舌燥。 再仔细看便看到她手持着oros系列镶钻铂金包。 众人心神一凛,没敢再瞧了。 “你怎么来了?”季双岚错愕无比。 江漾从酒店纸袋中取出两个餐盒,“今天是你复学第一天,我来看看你。” 班长忍不住上前问了嘴:“季双岚,这是你……?” 还没等季双岚来得及开口,江漾偏头对班长眨了下眼,“我是他女朋友。” 这答案,季双岚似乎听清了,又好似听错了,如同被电触中,久久说不出话。 江漾向后靠在他怀里,他拥着此刻的温软,鼻端嗅着她发梢间的玫瑰香。 从前在人前,是他装作男友的模样陪着江漾演戏。 而现在是江漾为他演戏,不想让他在学校失了面子。 所以怕麻烦如她才会精心装扮来为他送餐。 在同学好奇的目光下,他思绪千回百转,只嗯了一声,低哑无比。 围着的人皆是起哄,郎才女貌的洋溢赞美不绝于耳。 学校是个社会的小缩影,也是多数人第一次涉足到名利场的边缘。 燕大的学生家庭大多优渥,只需几眼便能瞧清江漾这身行头背后所意味着的数字。 足够在二三线城市买套房了。 这和大家的设想完全不同,在他们眼中季双岚虽然有能力,但家境清贫的他最多也就找乔妍那种小康家庭的了。 谁能想到他一交往就交往了个富家女。 若真成了,这可就是阶级上的跃迁了,怪不得季双岚原先对乔妍的献殷勤大都视而不见。 众人许久才反应过来,都神色复杂的看向乔妍。 乔妍眼中有着还未来得及掩饰的失意落寞,而刚才还满是轻蔑的楚阔池砸吧了下嘴,有些受挫地别过眼。 班长是个人精,感受到这略显尴尬的氛围后,拍拍他身旁室友的肩:“散了散了,人家一对儿吃饭,我们看什么热闹。” 经他一言,人群一哄而散,偶有几个仍是回头打量的,但最后还是慢慢挪着步子出了教室。 季双岚将餐盒逐一打开,勃艮第牛肉佐骨髓配着托斯卡纳沙拉,调料瓶里还装了些黑松露油。 从前一个人在教室里吃饭不觉得,现在和江漾肩并肩坐在桌子旁,看着餐盒里散发的热气成雾,忽然就觉得一阵轻松,连身体都暖洋洋的。 江漾一向是猫舌儿,吃得慢条斯理又不多,每次都要剩上许多。 然后理所应当的将剩下的推给季双岚,让他帮忙解决掉。 季双岚边吃边和她聊着天,从金融股市到他回学校的感想。 或是因为江漾的出现,他今天话多的不似寻常,而她则是慵懒垂眸地听着。 江漾偶尔有着一两句的回应,不久后似是想起什么,轻轻呀了一声。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递在季双岚面前。 淡银色的盒子右上角配着万宝龙的缎带,季双岚心下疑惑,“给我的?” 江漾没有回答是或否,只是轻扬着下巴,“拆开看看。” 季双岚微抿下唇,垂眸拆开包装,入眼便是支精巧无比的钢笔,镀金两端配着酒红色木质笔杆,打开能见到笔尖处所盛放的香槟色玫瑰。 笔帽尖端,还刻有一句话“on ne voit bien 'avec le eur “ 季双岚看不懂法文,手指不停摩挲着钢笔外壳,眼中满是笑意:“这句法语是什么意思?” 江漾眨了下眼,“不告诉你。” 季双岚拿出手机,想凭着翻译软件来找到答案,手腕处却覆上一处柔软。 是江漾用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 “先别急着看手机,喜不喜欢?” “你送的,我自然喜欢。” 得了这个答案,江漾才算是心满意足,“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季双岚将钢笔放进盒子里妥善收好,这是江漾第一次送他礼物。 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需要。 今天江漾给他的惊喜实在太多,他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后来等到江漾离开,季双岚点亮手机屏幕查了这句法文的释义。 原来是《小王子》的名句。 一个人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实。 季双岚很少笑,但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却下意识勾起嘴角。 然后视若珍宝一般捧着盒子轻吻了下。 他复又查询了下这支笔的价格,搜索引擎中显示的五位数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令人咋舌的价格。 他想着,他这学期要努力争取奖学金了。 这样才有钱给江漾买一份回礼。 送她礼物的钱,他想靠自己挣得,而不是继续用着她的钱。 ※ 江漾一个人窝在别墅里睡了半天。 因为睡前喝了些酒的关系,即使空调开低了她也没觉得冷,反而浑身燥热得很。 可事实上,她手脚依然冰凉。 江漾对着合拢的双手呵了口气,季双岚没有复学的时候,他都是在她身旁为她捂手递温开水。 正当她有些落寞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被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晃了下眼,抬了只手挡在眼前。 随手接起来一听,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漾姐,有时间没?” 江漾认出这人的声音,陆凯成,沈煜风的好友之一。 从前她追沈煜风的时候,和他身边的朋友们都搞好关系,不过现在早已很长时间不联系了。 手机在手中长握一会儿,江漾才开口:“什么事。” 陆凯言语速有些快:“今晚汪央生日趴,这小子说好久不见漾姐你了,想见见你,不知道你肯不肯赏面来。” 电话背景音很是嘈杂,似是在哪个夜场里吵闹。 吵得江漾有些头痛,江漾用指尖揉按了下太阳穴,“不了,太晚了,懒得出门。” 对方沉默了一瞬,然后有些失望地说着:“可是汪央最近一直念叨着你,漾姐你真忍心不来啊?” 而后有个委屈巴巴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什么,漾姐不来啊,今天可是我的生日诶。” 江漾皱了下眉,想着汪央原来总是逗她开心,还是起了身:“行吧,我等下来,先说好,我可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物。” 汪央嘴甜着:“没事没事,漾姐你人来我就开心坏了。” “漾姐……”陆凯言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掺杂着些许试探,“你带姐夫过来不?” “姐夫?”江漾下意识反问着。 陆凯言嗯了声,“漾姐你不是交了个男朋友吗,和你一起过来吗?我们大家都想见见什么样的人才能把你给套牢了。” 江漾猛地抓牢手机。 看来,邀请她来参加生日趴是虚,想亲眼见季双岚是实。 她是不信光凭陆凯言和汪央能有这个胆量这个好奇心,多半还是背后有人授意的。 除了沈煜风还能有谁。 他这又是想做什么呢? 是因为刚春风得意的订了婚,所以才想看看她这个落魄人的笑话吗? 也是,寻常人听到自己过去的爱慕者找了个和自己相像的恋人,第一反应大概也都是有多像,能比得上自己? 她是不想和沈煜风再扯上任何关系的,但刚才都答应了邀请,此刻再改口倒显得她临阵脱逃了。 江漾语气中添了几分轻快:“那你们得等我有段时候了,你姐夫还得上个晚自习呢。” 这话噎得陆凯言一滞,许久才说了句:“我们散场散得晚,再说了不等到漾姐我们怎么敢散场。” “少贫了。”江漾不耐烦了一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按下电梯,江漾在停车场挑了辆她最喜欢的黑色兰博基尼,开向燕大停在了校门口不远处。 燕大的晚自习结束的有些晚,不过晚上的校门口正是人群熙攘的时候。 不少人路过看到豪车都稍稍侧目,还有几个情不自禁吹了个口哨。 季双岚收到江漾的短信后,几乎是晚自习刚一结束,便快步赶到了校门口。 隔着石狮子能看到黑色的超跑里貌美的女子半倚在车窗旁,夜晚各色的光影映在她的面容上。 一阵夜风吹过,稚绿的新叶从树上悠然飘落,落在了她的发梢。 她却毫不在意,拿出火机侧头用手拢着火,轻轻吸了一口含在嘴里,终又慢慢呼出来。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季双岚禁不住想,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几分。 江漾是没有烟瘾的,但每逢遇事的时候,她总会吸上那么几口来缓解情绪。 这是他跟她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心得总结。 他将那落叶从江漾发间取下,却没有扔掉,而是不经意地收进背包中。 “怎么来接我了。” 江漾将烟头摁进烟灰缸里,“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季双岚为江漾解开安全带的卡扣,然后侧身开副驾驶的门,让江漾换位置,“去哪里?” 江漾落座在副驾驶位上,看着季双岚握上方向盘,俯身点开了屏幕上的导航,“鸿门宴。” 依,哗,独,整: 法文格式不知道会不会显示错漏万宝龙这个小王子系列的笔长辈有送过我一支,不过不是玫瑰主题,而是狐狸主题很精致,寓意也很美好,钢笔控可以收集一下至于烟酒,不是好东西,别试依骅 9 城市森林 季双岚瞄了眼导航定位的终点,“七月公馆”。 毗邻cbd,位于燕城有名的富人聚集地,足有两万平,介绍说这是家顶级综合类俱乐部。 能被江漾称之为鸿门宴,那想来不是容易应付的。 季双岚在心中默默做了心理预设。 停车到门口,还未下车便有门童过来接车钥匙,帮他将车泊好。 他的手被江漾挽着,踏进灯光璀璨的门内,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后,是一眼便能望到的富丽堂皇。 如此的销金窟他并不陌生,之前他在这种地方打过工。 这种场所又名天堂,有钱人休闲玩耍的圣地,穷人们挣快钱的好来源。 两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一个格外喧哗的私人包厢外,江漾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门便和沈煜风打了个照面,他坐在里侧,注视着她的眼眸中没有过去的逃避和视而不见,多了些锋利和她揣摩不透的复杂情绪。 酒精的味道在如此沉闷的气氛中有些刺鼻,让江漾很不舒服。 沈煜风站起身,就像是没看到她身旁的季双岚一般,上前伸出手:“好久不见,江漾。” 江漾冷漠看着他,忽地莞尔一笑,“沈公子贵人多忘事,前不久我们刚在你的订婚宴上见过。” 沈煜风从未见到如此带着恶意,且攻击性这么鲜明的江漾。 不,准确的说上次见到这样的她还是订婚宴上祝酒时。 他本指的是从他彻底挑破拒绝江漾后,两人足有三四月时间没见了,却没想到她竟直辣的将订婚宴给提起来。 沈煜风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下,最后尴尬的徐徐收回。 江漾越过他,牵着季双岚的手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 其他人都知晓他们的情感纠葛,此刻僵在原地,连声都不敢吱一个。 唯有寿星汪央不怕触霉头,小跑到江漾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江漾从季双岚手中接过纸袋,往汪央手上一塞。 他倒也不避嫌,乐呵呵的就坐在沙发上将里面的盒子取出来,一打开,眼睛直了。 是双绝版的red october。 这款被誉为yeezy系列的巅峰之作,最近根本有价无市,身为鞋迷的汪央原先想买来收藏但也一直也没收到。 汪央有些磕巴:“漾姐,你真给我啊?” 江漾伸出手,“不要就还我。” 这话吓得汪央连忙抱住鞋盒摇了摇头,“要要要,您就是我亲姐!” 陆凯言见气氛缓和不少也跟着接茬:“做梦吧你,我还想让漾姐当我亲姐呢,多大福气啊。” “你这是嫉妒。”汪央抱着鞋盒跟抱着宝贝似的。 陆凯言打开话匣子:“不过没想到漾姐你也好这个,我还以为女生不关注球鞋这类的。” 江漾轻笑了声,没有回应。 她是不喜欢球鞋。 不过有人喜欢。 男生的学生时代里,基本离不开篮球两个字,沈煜风也不例外。 当时的她为了投其所好,熬了通宵总算认清那各色不一的篮球鞋,辗转几圈才买到这款。 可当她鼓起勇气情人节将这个礼物捧到他面前,却只换来他淡淡一瞥,还附了句,“江漾,别闹了。” 礼物被原封不动退回后她回家又是羞恼又是委屈,但却一点退堂鼓都没打。 想想还真是好笑。?依?华?独?家?整 ?理? 现在她想开了,他不要,自然有的是人要,谁稀罕。 汪央注意到沈煜风看向鞋盒的目光,还以为他觉得自己这模样太蠢,笑着挠挠头:“沈哥你可别笑话我,这鞋我馋特久,而且我最近都没钱买鞋了。” “没钱买鞋?”沈煜风疑惑地问。 汪央家里搞地产的,又是家里宠爱的独生子,怎么都和没钱两字搭不上边。 被这么一问,汪央眼神有些躲闪,支支吾吾着点了下头, 陆凯言揉了把汪央的头:“这小子最近这么穷酸还不是被女人迷了心窍,零花钱全用在那女人身上了,每个月几十万几十万的砸。” 沈煜风不认可地看了眼汪央:“别太过火。” 陆凯言翘着二郎腿继续说着:“外面那些货色在我眼中都差不多,好弟弟你听哥哥一句劝,在那女人身上花些钱倒没什么,可别搭上心思,你家里已经对你有意见了。” 汪央强撑着笑了下:“我和她……我和她也就是玩玩,哪有你们说得这么严重。” 陆凯言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你最好是。” 似是喝酒喝得多了,此刻的汪央面颊酡红,也生出几分胆量来顶撞陆凯言了。 “其实柳笙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没那么贪财,她也是不得已。” “而且……而且她根本没把我当成什么富家公子哥来对待,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稀罕我的喜欢,就连我给出的钱她都打好了借条。” 陆凯言搂着汪央的脖子,“既然你说她这好那好,你今天过生日,她怎么没过来庆祝呢,嗯?” 汪央顿时咬了咬唇,难掩失落地说着:“她说她今天要陪妈妈做病检,没时间陪我。” 这话一出,笑得众人前仰后合。 大家看汪央的眼神中都带了些怜悯。 这还不是被女人耍得团团转? 有个女明星刚赶过来就听见这一句话和大家的反应,不明就里地赔笑着问:“谁这么不给汪少面子啊。” 陆凯言啐了一口,“汪央追的人,小裴你分析下,这女的什么毛病。” 小裴低眉垂眼给陆凯言敬了杯酒,“装腔作势,拿乔呗。” 汪央有些懵,怔怔重复了一句:“拿乔?” 被称作小裴的女明星坐在陆凯言身旁点点头,“汪少您接触得少,不懂有些捞女钓金龟的招数,什么欲拒还迎忽冷忽热,那都是一套一套的。” 陆凯言摸摸小裴姣好的脸蛋,享受着滑腻的手感,“还是我们小裴好,识趣。” 小裴笑得更盛了,软下身子依偎在陆凯言的怀中。 陆凯言见汪央还有些不服,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要不我和你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陆凯言指了下汪央的手机,“就赌你现在再找她,语气强硬些让她过来,她会不会过来。我赌她会抛下她的清高和妈妈来找你。” 汪央果断应下赌约,“她肯定会陪她妈妈的。” 江漾没搅进这是非中,她觉得怪没意思的。 偏偏那碟蜜饯摆在了陆凯言身前,江漾偏头对季双岚低声吩咐着:“我想吃蜜饯了,你帮我拿过来。” 还没等季双岚起身,蜜饯被人端到桌前,一抬眼,是沈煜风。 沈煜风眼中有几分温柔,“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江漾别过眼,“早腻了。” 她实在看厌了沈煜风的把戏,他总是能在两人关系濒至崩溃的临界点时对她好一些,让她生出妄念后再当头一棒。 周而复始。 她拈起季双岚为她剥好摆在盘中的莹白透亮的虾仁,“我现在口味变了。” 沈煜风看了眼季双岚,敛眸轻问,“是吗?” 情不自禁地,他手扣在了江漾的肩膀处,“可我没感觉出来你口味变了。” 季双岚视线落在江漾肩胛上的那双手,用手指一寸寸将它掰开,略有些愠色,“沈先生,请自重。” 沈煜风没理会他,执着地看着江漾,就像想要一个答案般。 江漾收敛好眸子里翻腾的情绪,正视着他:“确实,吃喝这点口味上我可能有变化,但喜欢人这方面真没变。” 沈煜风听到后放松了下来,而季双岚的眼逐渐黯下来。 下一刻,江漾覆身吻向季双岚,手掌堪堪撑在他的腰间。 “我钟情这种长相许久了,现在不过是遇到更好的了,真不叫变口味。” 她回过头,用拇指拭去花在嘴边的口红,挑衅的与沈煜风四目相对。 话很直白,就差说她喜欢的不过是脸而已,和人无关了。 沈煜风抿唇,刚想离开又被江漾叫住。 “沈公子,既然订了婚就该检点些,这样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江漾浅啜口红酒,不紧不慢地说着。 空气就此凝滞,比外头的寒风还冷冽,沈煜风没再停步,而热浪由房间另一边引发。 陆凯言瞟了眼汪央的手机确认着,忍不住发笑,“呦,还真是随叫随到啊。” 汪央却没那么开心,愣愣地看着手机。 陆凯言一拍大腿,满是得意,“哥都给你说了,瞧你还不信!她明显怕你这大款跑了,此刻也没什么清高和虚构的妈妈病情了。” 小裴附和着:“汪少年纪小,社会阅历也少,这种女的早看清早好,省得吃亏。” 汪央摇摇头,“不能这么说,万一她妈妈真病了呢?” 陆凯言更是乐得开怀:“真在医院检查你一个短信就能给叫过来?那可真是个大孝女啊!” 一帮人在那议论个半天,最后是陆凯言一锤定音,“别理她,让她在楼下等着,让她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包厢里的暖风吹得太足,这让季双岚觉得有些气闷。 他们口中嘲笑的人,和他的经历太过于相似。 不同的是,他没有那女生那么清高,而江漾也比汪央慷慨信任得多。 酒过三巡,时间临近凌晨一点。 江漾起身告辞,陆凯言出声挽留:“漾姐,怎么就走啦?不接着一起嗨吗?” 她摆摆手,“嗨不起来,你姐夫明天有早课,我得陪他早睡。” 其他人听得这话皆是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喜欢!依 澕 10 无极乌龙 早睡这个词从江漾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天方夜谭。 从前一起玩的时候,夜半两三点对他们都只是刚刚开始,甚至她能玩得比谁都凶。 现在只待了两三小时就走人,还说要陪对象早睡。 要不是亲眼见了谁能信? 要知道这可是随心所欲惯了的江漾大小姐,即使追沈煜风那段时日也只是他喜欢什么她去做罢了,至于他不喜欢她哪点她可是丁点没改。 有人还曾劝过江漾要适当服软,改改嗜酒抽烟的毛病嚣张跋扈的脾气说不定沈煜风就能喜欢上她了。 当时的她怎么说来着,“我要是什么都改了那还是我了吗?要这样才能在一起真是没劲。” 结果呢,眼下这位声称什么都不改的大小姐说要陪对象早睡。 原来大家还有些怀疑江漾是不是拿这个新男友睹“物”思人,现在倒是有几分相信她是真放下过去迎接新感情了。 公馆大厅内挂钟沉闷响了几声,宣告着一点整。 江漾和季双岚刚下楼便有侍应生迎来,无比体贴的提醒外面有雨了,还询问着是否需要将车泊到门口。 江漾顺势坐在沙发上,手指一挑将车钥匙勾起,示意侍应生来拿。 而后,她转过头看了眼玻璃窗外,如雾连绵的雨丝随风浮动,有个瘦弱的身影躲在公馆的墙沿下。 季双岚为江漾撑着伞,不让雨水沾染她半分。 她从侍者手里接过车匙后并没有立即上车,而是打电话叫司机将车库里那辆牧马人开来。 江漾走到那个瘦弱身影前,看着她穿着洗到有些泛白,碎花图案也有些模糊的裙子,似是确认地问着:“柳笙?” 被突然唤了名字的柳笙仓皇抬头,她的额发早就湿成一绺一绺,单薄的裙子洇湿后隐隐显着她胸前内·衣的轮廓。 只这么看上去,就有股湿寒黏腻。 柳笙声音都打着颤:“是我……你是汪央的朋友吗?保安不让我进去,他电话一直关机,我打不通。” 江漾将身上披着的风衣往她身上一盖,“别等了,他们压根没想让你进,玩你呢。” 柳笙喉头滚动了下,一时哑了声。 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眶边有着细密的雨痕,最后和泪融在了一起。 “谢谢你告诉我。”柳笙想将风衣还给江漾,离开这个让她有些屈辱的地方。 江漾按住她的手腕,“你还回医院吗?” 柳笙点点头,“要回的。” “那你等等。” 起初柳笙不知道江漾要她等什么,半刻钟后她的司机开来牧马人又开着兰博基尼超跑离开的时候,她大概知道了。 超跑是只能载两人的。 眼前的女子想要送她一程。 然后她便听到了近乎于命令的一声,“上车。” 车厢隔音非常好,将外面的风声尽数隔绝,内部极为安静,柳笙挺直背脊靠在后座上,不明白江漾到底什么意图。 “哪家医院。” “……燕大三院” 江漾将油门一踩到底,带起了引擎的一阵轰鸣。 “什么病?” 柳笙神色一黯:“肝癌。” 江漾了然。 这病本就是花钱续命,现在又在三院疗养,即使投几十万进去也不过听个响。 绿灯闪烁着转为黄灯,江漾缓缓踩下刹车,等候下一次变换。 “汪央不知道你妈现在的病情吗?” 柳笙摇摇头:“原来我只和他讲家里出了事,要不是今天他生日不好搪塞,我也不会告诉他实情。” 江漾侧过脸:“你喜欢他?” 柳笙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裙边攥紧,轻轻说了声不。 “既然不喜欢,还是早些拒绝了,别让那小傻子还抱着妄想。” 柳笙被她口中一闪而过的强硬刺得生疼,勉强笑了下:“我尝试过……但没什么效果。” “哦?” “我和他提过,我现在的状况没有心思恋爱。” 江漾嗤笑了下,“这叫拒绝?” 现在没心思恋爱……那以后呢? 柳笙双唇开合,却没有说出来话。 江漾知她理亏,手肘撑在车窗处没再看她。 大多数人的侥幸都来源于没被拒绝。 有时没被拒绝很容易让人错生一个念头,对方会答应,对方迟早会答应。 只要再努力一些、再付出一些就能得到想要的。 江漾还记得沈煜风找她说开那日的神情,竟有种解脱感,如释重负一般说:“我不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别再做那些无意义的事了。” 那时的她还沉浸在沈煜风主动找她的喜悦中,眉眼弯弯的迎来这一记闷棍。 沈煜风对她一直是若即若离的,偶尔对她还有些暧昧分说的举动。 所有人都觉得沈煜风可能对她也是有意思的,碍于两家长辈才不挑破罢了,就连她也是这么想的,还以为自己会稳操胜券。 殊不知她只单方面感动了自己,像个技术拙劣却又卖力逗人去笑的小丑。 “其实我知道……汪央他只是一时新鲜,对我也是玩玩而已。” 柳笙落魄的声音将江漾的思绪拉回现实。 这次她没说什么,汪央什么想法,她不予置评。 停车在住院部门下的时候,柳笙咬咬唇,“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要不要和我上楼看一下,我没有骗汪央。” 季双岚原以为江漾会推拒,却看到她点头下车,“好啊。” 她对这个柳笙的关心,实在是超出很多。 这让季双岚揣测不透,不过江漾的心性本就难以琢磨,她突然想做什么其实也不奇怪。 白色走廊里静悄悄的,江漾止步于高级病房外,眼看着柳笙进去了里面。 然后听到骤起的唾骂,骂声中掺杂着痛心疾首。 “还知道回来?又和那人鬼混去了?!” “脸都不要了啊!人家家里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知羞耻,我怎么生出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 季双岚听着这一声声叱骂,突然记起了什么。 柳笙就是那些病人口中那个被包养的名牌大学生。 一切都对上了…… 柳笙出来的时候用袖子抹了把脸,强忍住泪,“给你们看笑话了。” “今天的事,不要和汪央说好吗?”她的眼神近乎哀求。 江漾点了下头,“我先回去了。” 直到两人回到别墅,他季双岚都没有告诉江漾,他母亲的病房其实就隔那里几个走廊。 他不想要江漾的怜悯。 进了房门,江漾便钻进了季双岚的怀抱里,手臂勾着他的颈子,懒散地嗔念着:“累了,不想走了。” 季双岚将她打横抱起,怀中的人还是那么轻,也只是看起来丰腴了些。 上楼的时候,江漾趴在他肩头用指甲轻轻划动着他的背部,“幸好你遇到的是我。” 季双岚步子一顿,眼中温柔更盛,“是啊。” 明亮的灯光下,他能清楚的瞧见,江漾眸子里填满着他的身影。 在这瞬间,他更加明白他甘愿至此的原因并不是高额的报酬,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他想把他能做到的最好全部给她。 而随着爱意增长的,还有逐渐汹涌的贪婪,他根本没有成为一个乖巧金丝雀的自觉。 他曾经设想过,让江漾如此念念不忘的沈煜风究竟如何。 会不会有一日两人见面的时候他会相形见绌。 可真当碰面后,他只觉得不过如此。 他想代替他,但又恐惧江漾会看穿他的念头。 怔忪间他将江漾轻轻放在软床上,“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送柳笙了。” 他还是问了,江漾是怕麻烦的,送柳笙会医院这件事应该是能被划入麻烦清单中的。 江漾歪着头在羽绒枕上,“你觉得他们是玩玩而已吗?” 季双岚沉默着摇摇头。 如果真如柳笙所言不喜欢他,那又何必因为汪央的一句话等上两三个小时。 汪央若真是玩玩,更不会当时反驳陆凯言,为柳笙辩解。 江漾仰起脖颈,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但是他们都把自己玩了进去。” 她拈起手指,“一个清楚爱不得,一个以为不得爱,真是有趣。” 复又接了句:“不像我,以为对方爱不得,没想过自己不得爱。” 季双岚微微侧过身体抱住她,“你有我在。” 他本想说的是“你有我爱”,话在嘴边兜了几圈,爱字便吞于齿间。 以他现在的身份,又怎能对江漾说出这个爱字呢? 江漾将手放在季双岚的脑后,拨弄着他的碎发,“你会一直在吗?” 季双岚不假思索,“会的。” 江漾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然后抵在他的唇间,“承诺总是可以很轻易许下,但实现承诺的过程往往很难。”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断电了,所以更晚了今天新章相约晚九点谢谢28780419小天使的1瓶营养液亻衣晔:独家 11 恒河约定 季双岚就着这个姿势吻着她的指尖,“一直和永远这两个词听起来的确是有些虚无缥缈。” 江漾赞同的点点头,发丝蹭到了他的颈窝。 季双岚握住她的手指眨了下眼,“那这样吧,每天醒来我都对你说上一句今天我在,直到我不能了……或者你不要我了。” 江漾听着他的话,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中晦涩不明。 没有人曾承诺过她什么,她也不曾承诺过别人什么。 小时候被忘记的生日,无数次落空的愿望,长年空荡的家里…… 这让她渐渐明白不要把自己的期盼放在他人身上,她其实也不需要别人的承诺和礼物。 想要什么,那就动动手指花钱买来。买不来的,那就努力试着争取。 多简单啊。 从前的她认为承诺是不值钱的两个字。 两个人在一起只要爱和信赖那就足够,至于承诺不过是糊弄小女生的把戏。 可现在她才蓦然发现,原来被承诺是这么动人的一件事。 有种陌生的酸意蠢蠢欲动,沿着她的脉络一路侵向心脏。 其实过去都是她的自我欺瞒罢了。 傲慢、假装洒脱、伪装,还有那自我洗脑的倔强。 江漾将脸埋入枕中,借此将情绪化的泪水不经意拭去。 可是她加重的呼吸和起伏着的胸膛都出卖了她。 季双岚只是将手搭在她的背脊上,一下一下为她顺着呼吸。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他也不想打扰她。 这是她真实又柔软的情绪,他一直想让她这么哭出来好好发泄一场的。 至于缘由,应该是今天见到了沈煜风的关系吧。 总不能是因为他刚才的话吧。 江漾有多爱沈煜风,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半响,江漾才抬起脸,声音有些闷:“刚才我有些胃痛。” 季双岚没有戳穿她的烂谎言:“想吃点东西吗?” 江漾摇摇头。 “那听个睡前故事吗?” 江漾扯着被角拉至鼻尖,“我又不是小孩子,听什么睡前故事。” 嘴硬之后,她故作恩赐一般:“你要实在想讲的话,我也可以勉强听听。” 季双岚清了清嗓子:“从前村落里有只蛮横的小兔子,虽然它特别可爱漂亮,但别的动物都不敢来招惹它。” “有一天夜里,小河听到了一阵悲伤的哭声,它向声源处望去,就看到那只雪白的小兔子在抹泪哭泣。” “小河一向不在意其他事物,此刻却被小兔子吸引了。它问小兔子为什么哭,小兔子说它爱上了月亮,但它根本触碰不到。” “小河想了想,用自身映出了月亮的模样,说那就摸摸我吧,这样也算是触碰到了月亮。” 江漾侧过身,手搭在他的颈间,入神地问,“然后呢?” “从那日起,小兔子夜里便常常来找小河,用那柔软的肉垫去触碰月亮的幻影。小河也渐渐在意起小兔子来,和小兔子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宝贵起来,而孤身的时候会觉得寂寞。” “奇怪的是,明明小河原来孤身一人,不曾觉得寂寞,遇到小兔子后才知道什么叫寂寞。” 江漾唇角微微翘起,“那童话的结局呢?” 季双岚掀开被子轻轻牵住她的手,手指缓缓插进去与她十指交错。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真在给小孩子讲童话故事一般。 “小河今天看到小兔子又一次哭了,可是它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有好办法吗?” 江漾垂起眼睫,摆弄着他的手指,他手心的温度一点点带给到她的指尖。 “以后多给小兔子讲些童话就能哄好了。” …… ※ 有点意外的是,第二天柳笙找了过来。 她站在教室门口,问着门口的同学季双岚在不在。 在座位上听到自己的名字,季双岚循声望去,柳笙提着一个大纸袋有些不安地待在门口。 季双岚收好书本,走至门口:“什么事?” 柳笙抓紧手中的纸袋,微微上前一步,声音低了不少:“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季双岚目光近似审视地看着她,半响才作答,“好。” 进了馄饨店点好单,柳笙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上推给季双岚,“这是她昨晚忘了取走的风衣,我洗好了,想请你帮我还给她,再帮我说一声谢谢。” 季双岚只是点点头接过。 柳笙脸色微赧 ,稍稍有力掰开筷子,“我能感觉出我们是一类人。” 季双岚挑起眉梢:“为什么?” “别误会,我是你隔壁专业的,你很出名,知道你的事很正常。况且,我也曾在医院中见过你。”柳笙眼底复杂。 季双岚不咸不淡应了声,“所以?” “我看你的感觉就像是在看镜子,多少也有了些慰藉,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犯错的不止我一个。” 她自嘲似地笑了下,然后垂下头:“我只是想提醒你,别动真感情,不然最后伤到的是我们自己,前车之鉴。” “她不一样。”他冷硬地说了句。 柳笙看了眼季双岚,没再说些什么,人声嘈杂的混沌馆内更突显着两人的沉默。 回别墅后,季双岚将柳笙找他的事情同江漾隐去了一些细节报备着,又将衣服从袋子中取出递给江漾。 穿着睡袍的江漾没多看那风衣一眼,直接反手丢进了垃圾桶里。 季双岚手一滞,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江漾纤白的手指在脸上涂着面霜,“这面料是cashre,洗过一次就会变形的。” 季双岚喉头有些干涩,这种价格以万起步的服装,在江漾眼里就好似只是消耗品,穿过几次便会扔掉。 而他和柳笙,衣服即使洗到有些泛白也不舍得扔。 这是摆在他眼前,不可逾越的阶级差距。 “后天有个晚宴,你和我一起去吧。” 季双岚刚想应声好,江漾又问了句,“你会跳华尔兹吗?” 他摇摇头,这是他根本从未尝试过的领域。 江漾踮起脚尖,亲昵的仰头在他耳边吐息:“那你这两天可要好好学了,不然我非但不能带你去,还要让别的男人搂着我共舞了。” 季双岚皱皱眉,“我能学会。” 想到有人会代替他搂住她的腰肢翩翩起舞,他顿时生了些紧迫。 他学东西一向很快,这舞也不能例外。 衣烨 12 月球起舞 sankyo唱盘八音盒如同座钟一般伫立在客厅中。 音色像是低低流淌的泉水,偶尔遇石还会温柔共振。 江漾只穿着真丝吊带裙,赤着脚踝光着臂膀,弯腰在红木抽屉里翻找着针孔碟。 拾起一沓碟片,她坐在柜子上根据着上面的编号选出需要的。 季双岚推开门后,就见到江漾悬空不住晃荡的小腿。 又不穿鞋。 季双岚捡起拖鞋,半跪在江漾脚边想要将拖鞋套上她的脚尖。 察觉到足弓上的柔软触碰,江漾放下碟片向季双岚望去,也不好好将拖鞋穿上,而是将脚顺势踩在季双岚的腿面上。 “在选合适的曲子吗?”季双岚手指搭在她的脚踝上,不敢用力,只是轻轻摩挲, 她的皮肤好像十分的薄,情爱过后,能在她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也有心想控制自己的力道,但偏偏每次江漾都能让他失去理智。 最后还要做可口的吃食才能哄好她。 江漾用碟片轻轻拍了下他的手,“今天在学校的时候有抽空看舞蹈教学视频吗?” 季双岚点点头,如同用功的学生面对老师的抽考,“看个大概了。” 江漾模样看起来有些严肃,但说出的话却是火热,“那我可要检验一下,要是跳得好我就奖励你。要是跳得不好,今天就自觉去沙发上睡吧。” 她的脚趾轻轻抵在他的胸膛处,稍稍用力那么点了一下。 季双岚深吸一口气,然后起身对她极为绅士的行了个礼,将手伸至她的眼前。 江漾却不急,将选好的针孔碟放入唱盘八音盒后才把手虚搭在他的掌心中。 季双岚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带离柜子,起身与他对视。 音乐再度响起的时候,他一只手温柔地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仍紧握住她的手。 “我学的对吗?” 像极了勤学好问的好学生。 江漾斜睨片刻点评着:“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笑了下,手突然轻轻一带,将两个人的距离迅速拉进。 她的前胸紧贴着他的胸膛。 江漾不甘示弱地愈发贴近季双岚,手指在他腰窝间轻挠了两下。 他的身子在片刻间僵硬起来,感受到这种变化的江漾,故意笑着说:“放松些,刚才你可不僵硬得像块木头一样。” 一边说着,她的小动作却是根本不停。 本应是优雅的一支舞,让两人跳得不成样子。 最后两人肩并肩靠坐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江漾喝着红酒,又倒了一杯递给季双岚。 季双岚如同往常一般推拒了,江漾不容置喙的俯身上来,带着些许强势吻了他许久。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后,江漾才松开季双岚。 “这种时候就要沾染些酒味。” 季双岚看着她,问了句:“还想跳吗?” 江漾点点头表示同意。 新的碟片悠扬轻缓,而江漾心不在焉地随着音乐的节拍轻点步伐。 “在想什么?” 江漾佯装懊恼:“早知道你会学得这么快,我就不会许诺给你奖励的。” 季双岚微敛眼眸轻笑着:“那这奖励,你会不会给我呢?” 江漾倒在他的怀中,身体与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你说呢?” 他的手指在她脊背后划过,感受着她背部姣好的曲线,最后停留在她颈间柔嫩的肌肤上。 唱盘八音盒的音乐早已停止。 但总有其他的声音来代替这音符涌动,有人说人声能最多样的阐释音调。 那么此刻便是。在拉长抑或间断的调子里,他们目睹着彼此的极限。 至于明天晚宴里的华尔兹要怎么跳,已经没人能去考虑了。 眼前,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 ※ 季双岚是被消息通知吵醒的。 [今天要不要一起顺路去医院?] 是柳笙发来的。 按理说周末是他固定去看望母亲的时间。 但明天恰巧要陪江漾出席晚宴,或许应该把看望母亲的安排从日程计划中提前。 江漾听到季双岚一旁起身的声音,惺忪着睡眼问道:“有人找你?” 此刻江漾意识昏沉,昨夜的激烈让她现在身子都飘软。 她甚至都有些疑惑季双岚这人是不是永远不知疲倦。 哪来的这么多精力。 学习跳舞办她可一件都没耽误。 “今天我要去看一下我妈妈。” “嗯。” 江漾简单应了一声,算是允了。 早餐仍是季双岚准备的,江漾持着银匙的时候,有好几次因为发颤的手指而让银匙触碰到碗沿。 两者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双岚骤然失笑,很快又在江漾的目光中收敛笑意,“昨晚是我不对。” 江漾深深横了他一眼,仪态仍是高高在上,“你现在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季双岚将茶叶蛋剥好放入江漾碟中,“有恃无恐这四个字太笼统了些,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改。” 瞧他这幅心情极好的模样,江漾丢下银匙,向后倒在椅子上。 眼见她碗里的粥还剩下大半碗,“不吃了吗?” 江漾故意为难,“不好吃。” 季双岚对此心知肚明,他做饭都是事先尝好味道的,确保没有任何纰漏才会端到餐桌上。 “那你想吃些什么,我重新给你做。” 江漾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干手指,“不了,没什么食欲。” 这倒是实话。 她现在只想重新躺回床上再睡个天昏地暗。 季双岚出门前又看了眼手机,两条消息通知迅速地蹦了出来。 一条是柳笙发过的来,标注了两人在校园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另一条是到账提示。 转账人江漾。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江漾发来了信息。 [我可不想我的人过得太寒酸。] [给你妈妈用的药也记得都用最好的,不许省,没必要。] 季双岚垂下眼帘,这就是他明知江漾是在玩玩却止不住动心的缘由。 如钢笔上那句话 一个人只有用心去看,才能看到真实。 看似裹满尖刺的江漾,其实处处都是温柔。 当然,她最温柔细腻的部分给的不是他。 他只是幸运的和她爱的人有几分相似,仅仅是这几分相似,都能让江漾如此对他。 若她真和沈煜风在一起,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在此刻,季双岚不得不承认妒忌这种丑陋的情绪已经扎根于他的心间。 幻想中的落差感如浪潮席卷,让他无力反抗。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不更本来918是不想更新的,但没想到17号的章节拖到了现在文中的唱盘八音盒其实是我在上海八音盒珍品陈列馆中见到的听到了价值二十多万的声音,确实犹如天籁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参观看看衣骅独家 13 波德莱尔 天色稍暗。 车停靠在燕大的路口旁,江漾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挑了个舒适的角度,伸直腿躺在其中。 她在家里闲着无聊,就把车开来接季双岚,准备送他去医院看望。 如果没有她送的话,依照季双岚省吃俭用的程度,很可能搭个公交车就去了。 江漾有说过,她的车他可以选一辆随便开。 车钥匙都塞到他手里了,第二天钥匙被摆在床头柜上,人又独自上了学。 “叩叩” 车窗被轻敲了两下,江漾分心起身看了眼。 车旁站着一个有些拘谨的女生,看起来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江漾按下开关,将车窗落下,侧头瞥向她示意有事快说。 乔妍看着江漾如此冷漠的模样,心中更是不住敲着退堂鼓, 但想到她那精心准备的计划,还是硬着头皮说:“你是来接季双岚的吗?” 江漾手懒散撑着头:“你是?” 乔妍看着她居高临下的态度,内心的恶意不断滋生。 凭什么有人生来就拥有一切呢? 财富和爱情,在江漾这里好像都是唾手可得的。 不像她,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拼命争取。 乔妍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是乔妍,季双岚班的团支书。” “哦,有什么事吗?” 江漾听了个过耳,事实上她根本不在意眼前这个姑娘身份到底如何。 乔妍热情不减:“我看着这像是你的车,就想着过来说一声,季双岚早就离开学校了,和柳笙一起走的。” 江漾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样啊。” 乔妍琢磨不出她这是什么态度,但还是按着想好的继续说:“这两人好像关系挺好的,柳笙还到班级约他吃饭过。” 江漾打开车门下了车,乔妍还以为她信了她说的,想再仔细询问。 乔妍上前刚想继续添油加醋说些什么,只见江漾转身进了主驾驶位。 她一手启动车子,一手按上车窗。 “谢谢你好心的提醒,但这我都知道。” 深黑迈巴赫扬驰而去,路边只留下有些怔愣的乔妍。 看来……他女朋友这边是行不通了…… 乔妍懊恼地踢开脚下的石头。 江漾从后视镜中看着乔妍的小动作,心里轻笑一声。 这种挑拨离间的小把戏,不会真以为她会着了道吧。 这件事江漾只当是季双岚爱慕者生出的一个小插曲。 也没同季双岚讲。 这种事情对她而言实在没什么值得提的。 ※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数盏吊灯璀璨通明,墙上悬挂着艺术家们竞相品鉴的画幅,弦乐队盛大的演奏萦绕在耳。 宴会举办者迟华是个影视新贵,尤其重视家中独女的成人礼。 排场铺张不说,更是将燕城顶级度假山庄内的所有区域尽数包揽下。 迟家近些年来也算体面,但和国内老牌家族的底蕴还是不能相提并论。 即便如此,收到迟家的请帖后,大家族的人也不想给人冷脸,都会叫小辈到场应付一下。 江漾就是被父亲要求去晚宴上意思一下的那个小辈。 两家实质关系虽然几乎没有,但面上总是要过得去。 江漾到了外场,见其他宾客手中或多或少都带着厚礼,度假山庄那些西装革履的经理们一一鞠躬为他们引示着酒席的方向。 有几位尚在门口的中年人见到江漾,俱是眼前一亮,不着痕迹地寒暄着:“江小姐也来啦,不知身边这位是……?” 江漾虽记不大得他们的姓名,但大概还是有个印象,“张总、王总、李总好。” 她侧头看了眼季双岚,对他们介绍着:“这位是我男朋友。” 他们奉承声又大了些,“看起来就一表人才,是在哪里高就呀。” 江漾微微笑着:“还在燕大读书呢。” 这个回答更是惹来不少吹捧。 在大多数古板的长辈眼中,他们圈内小辈在国外读大学就是花架子,不知多少真金白银堆砌出来的。 哪有燕大这种国内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好,谁要说上句家里孩子燕大的,那得羡慕半天。 这才是真才实学啊。 殊不知真轮到他们自己,也个顶个想尽招数把自家孩子往国外的顶尖大学送。 江漾真不明白他们这种莫名的鄙视感,挺双标的。 大堂里人群熙熙攘攘,两三聚堆,貌合神离的嘘寒问暖着。 而迟华穿着一身挺板西装,身后跟着穿粉色长裙的女孩,在人群中中不断引荐着他的掌上明珠。 借着明晃晃的灯光,江漾瞧清了那女生的相貌,那小家碧玉的脸上还带了些倨傲。 似是注意到了江漾的目光,那女生回看了她一眼,又附耳在迟华身边说上几句。 迟华的目光也跟着过来了。 这一看,他便赶紧快步上前,还递了个眼色让她女儿跟紧些。 迟华也算是近来风生水起的长辈,在他开口前,江漾还是给他个面子提前说了声迟总好。 对方没想到江漾会先打招呼,大喜着应了,并推着身旁的女儿上前来。 “这是我女儿迟青梅,刚才她问我你是谁呢,你们两个同龄,正是合得来的年纪,以后可以一起多聚聚。” 江漾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想通过迟青梅来拉近两家的关系。 可他也不先想想,交际圈都不同的两个人,合得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忽略掉对方直勾勾的视线,面色不变地将手中礼盒递给他:“这是我父亲特意准备的礼物,我先去我朋友那边打个招呼。” 江漾刚才瞄到她自幼相识的闺蜜温雅了。 她带着季双岚走到温雅身边,温雅眼底复杂地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本不想来这里的。” 其实这种枯燥烦闷的场合,又有哪个年轻人愿意来。 但平时仗着家里尽情享乐,总归要听家里的耳提面命。 江漾来回看了眼,确认温雅是自己来的后,隐隐有些抱怨:“池西又没陪你来。” 温雅眼中难掩落寞:“公司忙,没时间。” 江漾呷了口酒,“花着你家里的钱,忙他的公司。要是伯父伯母知道你婚后生活是这样的,肯定会被你气昏过去。” 圈内的孩子中,属温雅最循规蹈矩,最保守。 没料到她却是他们之中最早结婚的一个。 当年江漾还在宾大读书,就接到国内温雅结婚的消息,她当时一边错愕一边让私家机接她回国。 没成想,她嫁的还是圈内有名的落魄大魔王,池西。 温雅将父母给她的所有资产都给了池西,让他重振池家。 要求是,和她结婚。 江漾听到他们两个的结婚原因时,觉得温雅一定是疯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温雅吗? 不过想到她自己的爱情观,也轮不到她来说温雅什么。 都半斤八两。 看着这两人形同虚设的婚姻,江漾暗叹了句强扭的瓜不甜。 沈煜风能拒绝她也算是做了件人事,总比一直吊着她或者冷暴力强。 如果她一味强求,即使和沈煜风在一起,也只能落得温雅这般地步。 更何况沈煜风喜欢的人,是明棠。 两人在闲聊的时候,不少宾客已经入座。 也有不少人含蓄地打量着季双岚,想看看声名远扬的江大小姐挑了个怎样的男朋友。 看长相和其他家的那些小公子对不上号,听说是个燕大的高材生,该不会是特意找了一个能入赘的好苗子,以后来接管公司吧。 江家可就这一个独女,还从不参与公司事务,在家族企业中算是奇怪现象了。 江漾要是嫁去别家,那江家偌大的家产怎么办,他们可不信江永强这个老狐狸能将家产都拱手让人。 霎时,众人觉得江漾找个还在上学的高材生也很合理。 这种高材生未经世事,好好培养,毕业进公司参与管理,多好的接班人培养规划。 江漾也不在意他人的议论纷纷,随便找了个偏僻的位置落座。 台上迟华说着祝词,顺便又明里暗里好好夸了下他的宝贝女儿。 而台下有两个人挽着手穿过各桌酒席,径自到了江漾那桌。 江漾看着眉眼冷肃的沈煜风,他身边的明棠穿着红色的紧身长裙,搭着男式黑色西装外套,一双狐狸眼掩不住的得意。 “不介意我们坐在这里吧。”明棠翘着尾音问。 江漾知道她是来示威的,“请便。” 这几人一桌,让不少人颇为八卦的频频偷窥。 江漾对沈煜风穷追不舍好几年的事在场不少人都有所耳闻。 甚至是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见这话题中的人物齐聚一桌,都纷纷侧目起来。 明棠手持着系了淡粉色丝带的请帖,随意摆在桌上,轻声说着:“这晚宴可真不入流。” 江漾挑了下眉,没说什么。 明棠也不介意她的不理睬,轻蔑瞥了眼四周:“果然是新起来的土包子,成人礼竟然在这种场合办,你我的成人礼当时可都是在巴黎进行的。” 江漾不冷不淡说了句:“要让迟华做到我们两家那样,那实在是为难他。” 明棠仔细端倪着江漾,却发现此时的她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原以为江漾会像订婚宴那样对她笑里藏刀,可现在的江漾看起来却有种波澜不惊。 大有看他们如何表演的架势。 作者有话要说: 温雅和池西的故事准备另一本书写叫《温柔乡》,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点进作者专栏收藏是本追妻火葬场,一步到位,第一章直接准备离婚那种亻衣譁独家 14 壁炉火光 人总是有假想敌的。 圈子里所谓的那些名媛,最优渥的也不过她和江漾。 不过两人的关系并不交好,有种王不见王的感觉。 恰巧,又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这让她们彻底站在对立面上。 明棠原以为江漾会难堪,或者直接离席走人。 但没料过她能在众目睽睽下泰然自若还能做到不败下风来。 在知道他新男友和沈煜风长得像的时候,明棠还以为她这是故作姿态想刺激沈煜风。 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信江漾能如此快的放下。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真的放手了? …… 音乐、人们席间的高谈论阔和碗筷相撞声如同嗡嗡蝉鸣,让江漾心下实在烦躁。 但越是这样的场合,她就越要若无其事的收敛所有情绪。 江漾不再去看明棠和沈煜风,眼前的鸡汤飘着油光,馋人得很。 她舀了一勺尝尝味道,还不错,心里想着要让季双岚学会这个回去做给她吃。 如果她此刻说她毫不在意,肯定是虚的。 即使表面伪装得再好,两人携手恩爱着到她面前的时候,还是刺痛了她的神经。 可明棠若是以为她还觊觎沈煜风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她虽然想要什么就会得到,但也不屑破坏别人感情。 再者,沈煜风拒绝她选择明棠那一刻,他们两个人就再无可能了。 她也是有她的尊严的。 这份尊严胜过喜欢。 宴会还未过一半,已经有人喝得酩酊大醉,被人叫车送回了住处。 不少年轻男女则成双成对出现在布置好的舞池中。 有不识趣的还跑上前邀请江漾共舞一曲,被她摆摆手就给打发了。 明棠将肩上披着的男士西装脱下放在沈煜风腿上,“没那么冷了。” 沈煜风将外套放在身旁的空位置上,也没再穿。 明棠站起身,拉着沈煜风,“我们也去那边跳舞吧,我还没跟你跳过呢。” 沈煜风余光看了眼江漾,发现她此刻正倒在季双岚肩头,不动声色地回神说了声好。 两人身影翩翩离了席。 季双岚按住快要接触江漾双唇的酒杯,“少喝些,注意胃。” 他用温水换出了她手中的酒。 他现在能为江漾做的,好像也只能是递上一杯温水。 江漾脚尖踢着他的小腿,弄得他酥酥痒痒的,“在想些什么?” 季双岚摇摇头,“没什么。” 她长腿一越,两相交叠,侧身垂头慢慢靠近季双岚的耳垂,“那这位先生,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低眉去看,能看到她脖颈间微小的喉结上下起伏,软嫩的耳垂从碎发间露出,白得晃眼。 这种姿态的邀约,谁又会拒绝呢? 江漾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光从正面看有种复古典雅,可背后却是到腰部才有布料遮住肌肤。 她长发披在肩侧,将光洁的后背整个露出,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此刻更加妩媚动人。 季双岚顿了片刻,才将手放在她的腰下,贴在那一层薄薄的缎子上。 “动作错了。”江漾背过胳膊,将手覆在季双岚的手上,带着力度将他的手一点点挪到上臂去。 紧紧相贴着肌肤。 指腹下的那片柔软让他心神不稳,逐渐用了几分力,白皙上加深出几分薄红,隐隐显出指印。 季双岚克制着自己,手并不敢随意乱动。 他想,江漾应是给他下了蛊,让他无所顾忌的沉迷,却又如临深渊的克制。 调整动作的时候,他才悄悄抱江漾个满怀,又故作不经意的松开。 短暂又充实的怀抱让他有些鼻酸,深吸一口气,鼻腔呼进熟悉的玫瑰香气又让他满足起来。 这就足够了。 他们面对面随着音乐节拍移动着脚步,周围有着同样随着音乐漫步的人们。 而门口有个人踏着急匆匆的步伐,带着气愤的情绪向他们踱步而来。 汪央大概是赶过来的,连西装都没有换,只穿着运动衫到了两人身边。 “漾姐,我想和你们谈一谈。” 汪央眼中堆满了愤懑,看着季双岚的目光更充斥着敌意。 江漾不动声色用身子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随手指了一间用来休息的客房,“去那里谈吧。” 汪央点点头,迈开步子就率先进去了。 她看得出来汪央正压着火气,猜到了几分缘由,瞥了眼身旁的季双岚勾着他的手一同进了客房。 汪央坐在沙发上半响不说话,垂头双手紧握,双唇紧紧抿住。 江漾往汪央对面一坐:“怎么,现在都学会给我摆脸色看了?” 这话说得有些重,汪央当即摇摇头,他看着季双岚,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戒备。 江漾从茶几上摸到一个烟盒,点了一支:“和我说说?” 汪央如倒豆子一般开了口:“漾姐,你男朋友不安分,他们学校同学最近都说他和……他和柳笙搞在一起了。” 季双岚听他讲完只觉荒谬,又怕江漾误会,立即解释:“我和柳笙之后只见过两次面。” 他没把两人约着去医院的事情说出来,倒不是怕被汪央误会,而是怕汪央发觉他和江漾之前的金钱关系。 汪央听到见了两次面,豁地起身对着季双岚:“两次面?在哪里,为什么见面,都干了什么?” 江漾掸了掸烟灰:“汪央,你可真够丢人的。” 汪央动作一滞,江漾一向宠他,逗他总像是逗小孩玩一样。 可眼下江漾的模样让他有些陌生。 汪央有些委屈:“漾姐,你这是打算护着他了吗?我一点儿都没他重要吗?” “你这消息,是一小姑娘主动找你说的吧。” “对,他班同学,好像是个班干部。漾姐你说说,连他们班干部都看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汪央又激动起来。 江漾点点座位示意汪央坐下,他也就闭了嘴眼巴巴的看着江漾。 “都这么大的人了,也该长点心,这么明显的挑拨看不出来?”江漾把还没熄灭的烟按进烟灰缸碾了碾。 汪央张大嘴:“挑……挑拨?!” 似是驯一只有些发傻的金毛犬,江漾拍了拍他的肩。 “那女生多半对季双岚有点想法,她也找上我说过这事,但我不觉得这两个人会有什么。” 她顿了顿,“那天你生日,柳笙在楼下站着等你快三个小时,是我送她回去的。” “我以为依她的性子联系不上我就走了!她,她怎么不告诉我!” 汪央语气满是懊悔,“是我不长脑子,这两天柳笙没怎么理我,我就信了那女的鬼话,没想到还有这茬,难怪她生我气!” 说着说着,他声音就逐渐低了下去,到了现在他也知道他不占理,飞快地对季双岚说了声对不起。 汪央是灰溜溜离开的,说要赶紧去哄柳笙。 他关门后一片寂静。 季双岚看着泰然自若的江漾,从心底生出了几分冷,沿着他的骨节至四肢百骸。 汪央在意柳笙,所以听到这种挑拨会急火攻心的冲过来质询。 那江漾呢? 她听完别人挑拨后,连提都没和他提过。 这是对他的信任,还是他和谁怎么样她其实都不在意呢? 他忽然有些提不起力气。 季双岚轻声问了句,“你就这么信任我吗?” 光线昏沉间,他看见江漾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她在笑。 仍是风情旖旎的一张脸,但此刻却有些陌生。 江漾摇摇头,“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我自己。” 她翘起雪白的腿,因为久坐的关系,腿·根处现出了一小片绯红色的印记,“有我在,你能爱上那个寡淡的柳笙?” 明明是自夸的话,可江漾说起来自然无比。 季双岚坐在她的身边,“如果我真爱上她了呢。” 江漾笑了笑,一只手撑住他的腰,一只手从他腿弯间穿过,附在他耳侧说了句:“那是你眼瞎,只要我表明想找个情人的态度,信不信第二天有几十个公子哥捧着玫瑰花等在楼下任我挑?” 他从喉间逸出了一声笑,“我信。” 短短两句话,就将季双岚从深渊中拉了上来。 他突然想抱抱江漾。 现在的他,像极了古人恃宠生娇的说法,心中不断滋养着贪婪无止的念想。 而江漾的坦荡,让他自惭形秽。 终于感性大过了理性,季双岚越矩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看着她肌肤上泛着的那一层浅粉。 这个姿势让江漾有些不舒服,偏头捏了下季双岚的耳廓,“别闹。” 作者有话要说: 对华尔兹有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看看sergei konovaltsev的比赛绝对的技巧派,足够赏心悦目感谢铁甲小宝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衣崋独 家 15 罗勒血橙 这效果如在燎原烈火上撒泼了一小碗水。 还没落地便被火舌炙烤得滋滋作响,水汽嘶鸣中火势又添了一分助力。 季双岚抄着她的后腰压下身子,抚着她的背脊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别动。”他哑着嗓子。 江漾没听他的,挪出右腿脚尖点在他的胸膛上,用着力道将他向外撑开,两个人的距离就此拉开。 对着镜子瞄了眼妆容,按了下有些发烫的脸颊,她回瞪季双岚一眼,“出息了。” 情爱之事,江漾向来享受着由她来提出和主导的感觉。 无论是看着对方被撩拨起欲·念还是食髓知味却要被迫克制,这都让她乐在其中。 这回季双岚破了例。 原先只有江漾先准许的情况下,他才会有如此亲昵的举动。 只是,他偶尔也想不那么听话。 季双岚垂下眼,“是我不对。” 沉默了半响,又问着:“要出去继续参与舞会吗?” “不了,我想休息会儿。”江漾解开黑色高跟鞋,晃了晃脚踝,穿了一天如同穿刑具一般,胀酸难耐。 滚烫的掌心握住她的脚掌,让她不由得下意识蜷紧脚心,那手力度不上不下地为她按摩着。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两人做了许多次,但此刻季双岚为她揉着脚心却叫她难为情。 那双手就像是按揉在她心尖,惹得她酥酥麻麻,想要甩开,又想再多一些。 季双岚就着半跪的姿势,仰头看向她:“好些了吗?” 他微微笑着,睫毛被灯映出一片扇影,眼底尽是温柔。 兴许是酒后劲太足她醉意上头,又或许是眼下的氛围太好,江漾似是被勾了魂,心跳都乱了分寸。 被他碰触的脚心赤辣一片,薄透的耳尖热出绯红,整个人似是要烧起来了。 真是奇怪的感觉。 目光相对,江漾刻意撇开头,借此掩饰她此刻的异样,手指却勾紧高跟鞋上的丝绸带子,牢牢不放。 久久未得回应,季双岚弯起手指,刮了一下脚心上最薄的那处肌肤。 江漾蓦地收回脚尖,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次对视,缱绻旖旎,谁都没有先打住的意思。 江漾的心似是跳得更快了,一下一下,如有擂鼓。 她俯下身子紧盯季双岚的眉眼,心火正盛。 季双岚只需那么一仰头,便能吻到她的唇。 但他停在了她的唇边,直到江漾微微点头,才手指覆上她的手,缓缓地吻了上去。 在外面灯火辉煌的盛宴下,客房内两个人的欢愉无声无息。 江漾没有迎合着他,但又默许了一切,万籁在耳畔俱静,连狂躁的心跳声都哑了火。 无数情绪躲藏在两人的眼中,却又表露在行动里。 分开的时候,江漾的唇红得动人,不是那种被口红精心勾勒出的。 而是由某人的劲道和厮磨一点点印红的。 “咔哒” 江漾打开了火机,又点上一支烟,夹在唇间抽了起来。 抽了两口,手指又有些厌烦地将其碾灭在烟灰缸内。 这白皮烟不是她常抽的那款,之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却百般不顺口。 季双岚从裤袋里取了盒烟,白金镀成的烟盒上点缀着一颗钻石和红宝石。 是cky strike的特供,江漾平常抽的款式 。 价格高昂,一盒就要花上六七十万,但江漾烟瘾不大,一两个月也抽不上一盒。 江漾没想到季双岚会如此心细为她随身带着,揶揄了一句,“真是难得,你能递烟给我抽,怎么这次不是棒棒糖。” 季双岚看起来心情很好,笑着说了句:“这次没带。” 其实带了。 就在裤袋中,之前被烟盒压着。 抽烟伤身,他都会在江漾夹烟的时候将烟夺走换成棒棒糖,江漾也没有因为他的自作主张而生过气。 但最近几日,他没怎么拦着她抽。 如果她遇事抽不上烟,人会一直焦躁下去。 江漾捏了支烟递到季双岚面前,果不其然手被他轻轻推开。 她也不在意,深吞了口,仰头吐出一片白色的烟雾。 “你以后少和柳笙来往。” 季双岚不动声色地问着,“为什么?” 江漾深深横他一眼,“我这边倒是没关系,但你不怕汪央变成疯狗来找你?” 季双岚摇摇头:“我不怕他找我,我只怕你误会。” “……你不怕我可怕,汪央那缠人劲可是没个完。”江漾虽然话里话外都是嫌弃,但眼中却暗藏着几分笑意。 至于怕她误会什么,江漾嘴上没有再仔细追究。 心下却是明白,季双岚作为她的人还是很有自觉的。 她抚平晚礼服因为动作而有些凌乱的地方,勾起高跟鞋,递到季双岚的眼前。 “帮我穿好。” 他的动作不是那么熟练,但格外认真,模样就像平日解难题时那般。 门被徐徐推开,沈煜风入目便看到这一幕。 他只怔了片刻就顺带关上门。 “刚才我见汪央来势汹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江漾歪头不屑着说,“我能有什么事?” 沈煜风视线游移在江漾和季双岚之间,最后开了口:“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今天找我聊的人已经够多了,我累了。” “还是说……你想聊些见不得人的?” 说完,江漾笑了笑。 不止笑沈煜风,也笑她自己。 从前她待沈煜风似宝,只有沈煜风让她吃瘪的份,又哪里有这等呛他的光景。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沈煜风最后满是倦意:“江漾,我真的想和你聊一聊。” 停顿片刻后,他加了句,“算我求你。” 江漾讶异地看着他,这还是沈煜风第一次向他低头服软。 这让她有些好奇,沈煜风到底想和她聊什么了。 她拍拍季双岚的肩:“你先出去等我。” 季双岚身子一僵,欲言又止,沉默着点点头,离开了客房。 “说吧,大费周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江漾的眼中满是坦荡。 沈煜风缓缓笑了下,似是为了打破刚才那尴尬的氛围,“你变了不少。” 江漾拨弄了下头发,“是吗,说不定这才是真实的我。” 从沈煜风的眼神中,她竟然能看出几分眷恋的情绪。 若是从前的沈煜风对她露出这个表情,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她都得狂喜个几天。 可现在不管能不能看懂他蕴在其中的情绪,她想到的都是她过往几年的不堪和狼狈。 高中她大胆张扬,恨不得时刻跟在沈煜风的身旁。 没过多久,圈子里的人便都知道江大小姐爱上了沈公子,不可自拔的那种。 快读大学的时候,沈煜风甚至没和江漾提过她要去宾大。 到申请日截止那几天的时候,江漾才听闻了点风声。 那时做背景提升已经来不及了,她软磨硬泡父亲许久,父亲才捐款给宾大,又请了几个知名校友给她写推荐信,这才让她如愿以偿进了宾大。 成为了沈煜风的校友。 现在想想,那几年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沈煜风。 可沈煜风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她撞得头破血流,现在也早该放弃了。 沈煜风坐在她的身旁,从桌上的红酒瓶中倒了杯酒,一饮而尽,“今天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江漾还从未见过沈煜风如此多管闲事过,“我带我男朋友来有什么问题?” 沈煜风很不认同地摇摇头,“是不是男朋友你自己心里清楚。” 江漾眉心一跳,有些恼火:“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今天的场合圈子里长辈不多,你敢带到他们面前说这个季什么是你的男朋友吗?” “你可以玩玩,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煜风带着情绪质问着。 江漾被他给气笑了,“你现在是替我操心吗?省省吧,你是我的谁阿?还是说你后悔当初” “我后悔了。” 江漾一愣,双唇开了又合,本未说出口的嘲讽全卡在喉咙中。 “如你所愿,我被刺激到了。” 沈煜风长叹了口气,“要我看着你和一个和我那么像的人亲昵,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我是在意你的。” 江漾嘴角僵住,语气晦涩难明地说着:“那明棠呢?你把她当做什么,你把我又当做什么?” 他听到明棠的名字后难堪地闭上了眼:“我和她的婚约只是一时的。” 江漾收敛起眸中翻涌的情绪,轻声说:“沈煜风,这话你说晚了。” 她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沈煜风,不想让他看到她此刻的失控和狼狈。 “哪怕是你在订婚前和我说这件事,也是来得及的。” “你在意过我吗?我跟在你身边七年,你若是在意,那足足七年你会眼睁睁的看着我献丑却什么也不表示?” “你有那么多时间能表达对我的在意,可你都没有,偏偏现在来了。” “让我想想是因为什么让你突然在意起我了……没人追捧的滋味不好受吧?” 江漾悄然拭去泪痕,回身看向沈煜风。 “可你错了,我找别人从来不是想刺激你,而是因为真的结束了。” “我向来服输,没那么玩不起。” “可现在,玩不起的人是你。” 衣铧 16 沙砾乌木 山庄修在山脚下,夜里风疾,吹得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有些刺痛。 颈肩也能被冻出几分粉色。 江漾窝在昏暗的飘窗旁,怒火翻腾让她感受不到寒意。 那眼不再带着讨好和伪装,像是把带刺的弯刀。 沈煜风被她的眼神震到,原本涌到嘴边的许多辩解都被嚼碎咽了下去。 再发声的时候,是神色黯然的一句,“是,现在玩不起的是我。” 江漾眯了眯眼睛,“所以呢,你现在是要把明棠踹了和我在一起吗?” 沈煜风面露难色:“你等等我。” 江漾捧腹笑着,毫无克制,如同一个撒酒疯的醉鬼一般。 半响她才歇了歇,轻声念着沈煜风的名字。 这一瞬间,沈煜风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听。 她咬字轻柔,稍有些尾音,短短三个字被她念得缠绵悱恻,如珠玉相击。 江漾手指穿过发间,在发尾处打了个转,眼神轻蔑“你觉得我会去给人当小三吗?” 她似笑非笑,无比嘲弄地看着沈煜风。 若说原来在他眼中沈煜风是带着一层滤镜的,那现在沈煜风就是在亲手把这层滤镜撕开。 当初恍若惊人放在心上想想念念的人也不过如此。 和别人订婚之后,缠过来对她说“等我。” 真当自己是影视剧中情深一片的大少爷了?未免太可笑了些。 江漾有些不想听沈煜风的回答了。 倘若他再说下去,她可能会后悔这几年的痴情错付。 沈煜风却越步而来,把她堵在飘窗旁。 肩部突然磕在墙上的痛感让江漾惊呼了一声,他的语气却越来越诚恳,“你怎么可能会是第三者?!第三者另有其人,给我时间,我会解决好这一切。” “不需要,我们早就不可能了。” 江漾反拧着手臂想挣脱开沈煜风,但沈煜风的桎梏却让她动弹不得。 索性江漾也不挣脱了,仰面看着他,想要再看看这段感情的收场还能怎样荒唐。 两人僵持着的时候,季双岚推开门,眼中满是担忧。 视线落在窗边两个依偎的身影时,他眼底清冷,喉咙也发涩,后退一步关了门。 守在门外听到江漾呼声的时候,他想着她会不会有危险。 可他愚蠢,沈煜风是江漾喜欢的人,在他身边又能有什么危险。 江漾眼看着季双岚垂首关门离开,却也什么都没说。 沈煜风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眸光幽深。“怎么不喊他?被你所谓的男朋友看到了我们这个姿势,你不解释些什么吗?” 江漾转头看他,“我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其他人进来参与解决,” 沈煜风笑着摇摇头,“别逞强了,江漾。从看到那个男生长相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还爱我。” 他的言语里有着极度自信的笃定,好像完全吃透她这个人了般。 江漾眼中没什么情绪,似是自言自语,“那你知道我爱你什么吗?” “……” 良久的沉默后,江漾笑得餍足。 他当然不知道,她对他的追求来得太过火热,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培养感情的契机。 他又从未开口询问过,她也不愿将那些少女心事说出来。 沈煜风从未了解过她,此刻却在她面前故作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 真是可笑。 江漾拍拍他的脸颊,“我不过是爱你这张脸,现在有了更好的替代品,你又算得了什么?” 沈煜风眸子缓缓下沉,“你也说了,他只是替代品,现在正主在你面前,还需要他做什么。” 江漾上下打量了他的脸:“我没和你说过吗?” “什么?” “他长得比你好看,虽然他是代替品,但你是残次品。” “……” 江漾冷冷看着他:“沈煜风,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没有回头路的,而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沈煜风发怔地看着她,难以想象如此理性的话是从江漾的口中说出来的。 在他印象里,江漾一向是潇洒狠脱,不顾后果的。 刚拒绝江漾的时候,他是松了一口气的。 江漾给人的那种压迫性和阴晴不定的脾气实在是让他招架不住。 他理想中的对象,起码是要温柔的。 可分别数日后,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再也没有人对他那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了,那是江漾毫无保留的满腔爱意。 他还以为江漾只是赌气不联系,却没想到她会断得如此干脆如此决绝。 他想,这些不适应会过去的,等到他订婚后就好了。 可真当看到江漾身边有别的异性出现时,他忍不住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来独属于他的东西突然不见了,直到有一天发现在另一个人身边。 丢失不见的时候可能没有那么想念,但见到的那刻独占欲会顷刻而起。 沈煜风垂下头,想要寻求一个吻。 在两人双唇距离不过几寸的时候,江漾偏过头,但沈煜风却把住了她的肩,想强硬着将这吻继续下去。 江漾忍无可忍扭开身体,用了很大的劲才强行挣脱开他的桎梏。 “噔!” 挣扎开后,只听到有什么和窗框撞击的声音。 江漾脖颈间有着一空的感觉,她连忙低头查看,原本系在颈间的玉扳指不见了。 江漾心脏狂跳,蹲下身子在客房靠窗的地毯附近来回翻找,都没找到玉扳指的半点影子。 不能,刚才掉下去的不能是她的玉扳指。 沈煜风看她恨不得掘地三寸的模样,不解地问了句:“你在找什么?” 江漾忽然慌了:“我的扳指不见了。” “扳指?” “对,一枚玉扳指,你还帮我找到过。”江漾看着沈煜风的目光突然生出几分希冀。 沈煜风思索半天也没想起江漾说的那件事,“刚才好像有响声,应该是掉到窗外面了。” 江漾起身垂眸看向窗外,广阔无垠的林海在夜风中诡谲潮涌。 那扳指若是掉入其中,就像是石子入海,波澜都掀不起分毫。 又哪能找到。 江漾红着眼,拄着栏杆望着半响,还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沈煜风手搭在她的肩上安慰着她:“就是个玉扳指,大不了再买一个。” 江漾轻轻的眨了眨眼睛,齿列不可自控的颤抖。 当初帮她找回玉扳指的人,现在对她说“就是个玉扳指,大不了再买一个。” 这是她当初爱上他的理由,这事让她当成珍宝一样放在心中反复揣摩。 她总想着这就是沈煜风当初对她的好。 结果呢,当事人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于沈煜风而言,不过是乐于助人顺手做的一件事。 至于内容是什么,对象又是谁,他是真的记不清了。 而他竟然贪恋着这份温柔,饥·渴的想要去奢求更多。 原来,就连当时她视为刻骨铭心的初见,也都只是她靠想象美化编织过度的。 现在如同悬浮的泡沫被戳破一般,在她眼前夭折。 她眼中的水汽抑制不住,失声喊了一句滚。 ※ 窗外天色暗沉,季双岚靠在窗边,视线定格在外面奔向灯盏的飞蛾上。 在人影绰绰的场合中,他一个人待在这里。 原来无聊也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他的金主,大概要如愿以偿了。 沈煜风那般在意她的样子不似作假,正主既然来了,那么他这个替身是不是也该下场了。 初见江漾之前,他是不情愿的。 对于要成为有钱大小姐玩物这件事,他心中满是抗拒。 但想着母亲的病情,他还是跟着领班进了那扇门。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漂亮的女性,而她看他的眼,极为专注。 那双姣好的眸子中,伴着暧昧的灯光,全是他的倒影。 如果陪的人是她,好像没那么不可接受。 越是接近江漾,越是了解江漾,他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直到破了最后的禁忌。 他想着,只是需要时间,或许有一天江漾追逐累了,她会忘掉沈煜风,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他把爱意藏在心中,不敢吐露分毫,克制日渐旺盛的贪婪和占有欲,收起一切关于沈煜风的好奇心。 可他忘了,他们两人之间终有一道透明且看不见的高墙。 那就是沈煜风。 如果江漾真的不爱沈煜风了,那长相和他相似的自己也会很快被厌弃。 如果江漾还爱着沈煜风,那他就仍然是沈煜风的替身。 因为沈煜风,他才能和江漾在一起。也因为沈煜风,他不能和江漾在一起。 成也沈煜风,败也沈煜风。 直到今天,他曾以为可以越界的高墙有了实体。 他也总算看清他和江漾到底隔着多远。 前一瞬甘若蜜糖,下一刻苦若黄连。 现实终究是露出带着恶意的獠牙,让他不要心存妄念。 他拿出手机,逐一浏览起需要帮工的雇佣信息。 既然那两人终成眷属,江漾大抵也不再需要他了,剩下的钱他要归还给她,同时也该谋求几份能挣钱的工作了。 未雨绸缪总比被解雇后一筹莫展要好些。 大堂歌舞升平的氛围突然乱了分寸。 山庄的经理用着对讲机飞快调度着山庄的安保人员,不少侍应生也被调遣过来。 工作人员们一边赶来一边好信询问着:“什么事啊这么急?” “江家那位小姐有个东西不小心丢到窗户外面了,发了好大的脾气,这不,领班安排我们赶快找找。” “开什么玩笑?!这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而且外面可是深山,谁知道她那东西能掉到哪里,这不折腾人呢嘛!” “好像是个扳指,看她那么急,说不定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玩意儿呢。” “ 那还不看好了?我估计是找不着咯。” “……” 听到工作人员们七嘴八舌的对话,季双岚猛然回神。 扳指,那不是江漾妈妈唯一留给她的遗物吗? 若真是那个扳指掉了,江漾肯定会急疯了。 季双岚想都没想,跟着工作人员跑出楼外。 他比对着客房窗户的位置,弓身弯起腰开始一点点找寻着。 虽是山脚,但也崎岖陡峭。 更别说向下俯瞰的高度就很骇人。 只有幽幽月光和探照灯微弱的光芒下,万一脚滑摔倒,那可就要滚落一段很远的距离。 不少工作人员都打着退堂鼓,想要草草看一圈应付了事。 三月底的风寒冷无比,季双岚为了行动方便早将西装外套解开挂在树上。 身子随着凛冽刺骨的风微微发抖,偶尔还会咳嗽几声。 来回找寻间,他看到断坡下的灌丛里有一个白的反光点。 但周围没有任何能下去的路。 季双岚深吸一口气,他想到初·夜江漾握住玉扳指的神情。 又想到江漾每次提及妈妈这两个字的落寞。 现在没了这枚扳指,她该有多难过? “有人跳下山坡了!” 突然有个工作人员惊呼着,听到的人都循声望去 只见山坡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狼狈的挪着步子,一点一点靠近那灌木丛。 下跳的过程中,他右腿的皮肉被刺破,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这让季双岚有些失神,他用力攥紧掌心,才聚集起注意力,伤口应该没那么深,先找到戒指才是主要的。 他弯下腰,在灌木丛里一点一点摸得极细。 不顾灌枝上伤人的刺,执着地一次次探底寻找着。 他之前明明有看到的,可现在他眼中除了灌丛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昏暗暗的一片。 刺痛和冰冷的感觉反复侵袭着他。 他已经无法靠视力去分辨,只好用手指不停地摸。 上面的人都扯着嗓子劝他快点放弃,可他不想放弃。 如果这辈子不能为她戴上婚戒,起码也要为她找到这枚玉扳指吧。 他在心里默默向神明祈求,如果真的能找到扳指,他愿放下自己的执念和贪婪。 然后,他摸到了一个圆润的,小小的扳指。 他手指轻轻一颤,神明应了他的请求。 季双岚站直身子向上面挥手,示意他们找绳子接应他上去。 他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枯叶,狼狈得像是刚从沼泽地脱逃而出的人。 尘土不断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向下坠。 “找到了。”他对上面的人说。 其实此刻他更想对江漾说上一句,“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所以请不要难过,也不要哭。 依hua 17 今夜不再 宾客尽欢,而江漾躲在客房内,她手指发颤地抽出一根烟。 烟不呛人,但咳得江漾眼泪都出来了。 这次可能是真的找不到了,从前扳指掉进枯篱丛中都那么难寻,更何况现在坠入山坡密林中。 小小的那么一枚,和偌大的山林,光是想想找到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她弄丢了妈妈给她留下的唯一遗物。 联系过的搜救队告诉她,现在太晚了,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开工。 而且戒指这玩意太小了,漫山遍野的搜寻费时费力,不保准能找到,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如果搜救队找不到的话,那她真的就没办法了,以她手中的钱和人脉,只够叫搜救队。 其实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也就是她父亲一句话的事。 可江漾太知道了,江永强是不会允许她为了这一个玉扳指做出更疯的事情来。 尤其是在这玉扳指是她妈妈遗物的情况下。 他连听到她偶尔提起母亲都会厌烦地皱起眉,更别说帮她找母亲的戒指了。 升官发财死老婆,当初对他都是喜事。 这样的他,根本就不想再和死去的妻子扯上一点关系了。 江漾想,这扳指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 季双岚推开门,迎接他的是满室漆黑和浓郁到散不开的烟味。 他心里“咯噔”一下,按开客房的吊灯。 江漾抱膝坐在窗角旁,手指还夹了根烟,顶部橙色的光点忽明忽灭着。 烟灰长长一段悬在半空,她也没有去掸。 灯亮得突兀,江漾完全没有防备,手捂住眼适应着光线。 而半截烟灰因为她的动作骤然坠下,烟雾迅速升腾起来,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季双岚顾不上先还扳指,将她手中的烟夺下,按在烟灰缸里。 余光一瞥,她脚边已经有不少烟头了。 江漾缓缓闭上眼,把头埋在环着的双臂间。 整个人情绪极其低落。 季双岚半跪在江漾身边,这次的姿势要比以往庄重。 他执起江漾的左手,将手中紧攥着的玉扳指一点一点推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他声音很轻很轻,对她说着 “我找到了。” 江漾诧异低头,在月光温柔映射下,莹白色的玉环在她指间泛着淡淡光芒。 她凝视着扳指,本是强忍住的泪又落了下来。 她用力捏住戴了扳指的左手,似是害怕下一刻扳指又会不翼而飞。 “你在山下找到的?” 因为情绪剧烈的原因,她的声音都在打着颤。 季双岚只是“嗯”了一声。 江漾皱了皱眉,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铁锈味,似是血的味道。 而季双岚原本工整的西装裤,现在变得有些破烂。 江漾伸手撩起他的裤脚,白净修长的腿上盘亘着一道血污狰狞的伤口。 可怖的就像是要把那一部分的肌肉分割成两半。 江漾睁大了眼,手指停滞在空中。 她撩的动作极快,又没有提前说明,季双岚根本来不及反应。 趁着江漾动作顿住的这个空档,他连忙把裤腿放下去。 再一抬头,就看到江漾红红的眼睛。 和她带着哭腔的一句“为什么?” 季双岚隐着痛意,摸了摸她的头,“这可是你妈妈留给你的。” 江漾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季双岚竟然还记得扳指的来历。 有人忘掉她情真意切的谢辞,也有人如此宝贝着她随口提起的一句话。 并且奋不顾身。 他的伤口根本没来得及处理,为了个扳指,他能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江漾一边在心里骂着眼前的人真傻,一边眼泪簇簇地用着裙摆的布料为他抚掉伤口处的尘土。 “怎么不叫医生!” 季双岚见江漾眼含着泪瞪他,忽然轻声笑了下,隐约还能看到梨涡。 “小伤,而且我不想让你着急太久。” 江漾牢牢的盯着他,嘴硬说着:“我看你是不想要这条腿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叫了山庄的应急医护人员过来。 医护人员为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季双岚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 有经验的护士指责了他几句,说他这年轻人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这要是再拖下去,可是有感染的风险。 待到他们走了后,江漾看着他被绷带缠绕一圈又一圈的小腿,“不疼吗?” 季双澜微微笑着,是那种很乖的笑,“不疼。” 江漾知道他在逞强,也不戳破,她用手指轻轻捏着扳指,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这扳指我第一次戴的时候才六岁。” 季双岚坐在她的对面,静静听她讲述。 “那时我觉得这东西可真好看,我便向我妈妈要了,她也就给我了。她当时一脸甜蜜的说,我和这扳指都是她爱情的见证。” 江漾一手把玩着扳指,眼中还带了些嘲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爸妈的定情信物。当然,是我妈单方面认为的那种。” “商业联姻,一个明显图钱,你说另一个图爱的蠢不蠢?” “她病死后,我就想着我这辈子不能像她那样听家里安排,嫁给一个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人,我一定要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人。” 江漾偏头笑了笑:“不过我追求爱情的结果,你也知道。这样一比,我也没比我妈好上多少。 ” 她说得满不在乎,就好像爱情这东西,得到也就那样,得不到也无所谓。 她靠在墙上,模样有些倦怠:“你就当我是在自说自话吧。” 季双岚凑过去,俯身抱住了她,“或许,你可以换个对象。” 他的语调温柔,抱着江漾的手却很用力,就像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一样。 江漾下颌卡在他的肩窝上,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她没有开口,而是静候着季双岚接下来的话。 季双岚贴着她的耳朵,无比郑重地说了一句: “江漾,我喜欢你。” 盗文公茽昊必死: 【下一本《温柔乡》文案,可点进作者专栏内收藏】一个我爱你时你狗我,我放手时你却不放手的故事1温雅人生最痛快的事莫过于两件:一是拿着合同让池西和她结婚救池家的时候。二是拿离婚协议对池西说她彻底放手的时候。2圈子里都称赞温雅有眼光,本来是下嫁,现在成了豪门阔太。她只当听个过耳笑话,哪个豪门阔太会爱得如此卑微。五年里,她无微不至的照料着池西的起居,为他完全放弃自己的生活,甘愿当一个她原来最不想做的家庭妇人。却什么都没换来,连声谢谢他都没有对她说过。在池西眼中,她可能连保姆都不如。她想开了,不爱就不爱,起码她要爱自己。是时候离婚了。 3离婚后的温雅不似旁人预测的那般整日以泪洗面。豪车游艇,各种狂欢派对,还有花花公子作伴。就连杂志事业也搞得蒸蒸日上。深夜她再次按掉池西打来的电话,“想复合?重新排队吧。”4至今池西都不明白,温雅如何能够摆出条款合约无比理智的为他逐一分析着:“只要和我结婚,池家的资金链就不会断裂。”在她眼里,婚姻是交易?在这场近乎强取豪夺的婚姻中,他努力不让自己失守。沦陷之际,温雅却说了声:“我放你走。”【预收文《逢迎》文案,可点进作者专栏内收藏】1贺淼的新欢向晚和他曾经爱慕的人容貌相仿。她懂事乖巧,哪怕有人醉后揶揄她的长相,回应也是得体一笑。贺淼认定她爱极了他和他的钱,心安理得纵她眼角绽开妩媚的色气。2旁人鄙夷向晚不知廉耻,为钱出卖身体尊严,甘当替身。贺淼放在心尖上的人回国后,众人摩拳擦掌,等着看拜金女被踹的好戏。谁知贺淼干脆拒绝对方,准备好鲜花美酒,欲对向晚剖白心迹。不胜酒力的向晚直勾勾地看着他,明眸潋滟,嘴里重复的却是个陌生的名字。3贺淼这才明白,她的逢迎讨好,不过是各取所需。衣驊 18 赤霞橘光 即使他被当成沈煜风的替身, 即使她透过自己去看另一个人,即使她所有的温柔本该给予沈煜风…… 但他还是喜欢。 原来他不懂飞蛾扑火,现在明白是火光待飞蛾温柔。 即使只是个影子, 谁也无法剥夺他喜欢的权利。 说出口的刹那, 季双岚感觉他头脑里那根名为理智的保险丝彻底熔断了。 他像个愣头青一样将那句喜欢横冲直撞说出了口。 但那瞬间,压在他心上的巨石轰然滚落, 他从未感到如此轻盈。如释重负。 没错,他喜欢江漾。 江漾把头埋在季双岚的颈侧,低声说着:“我知道。” 从看到扳指的那刻起, 就知道了。 从前温雅说她哪里都好,非要一头载进沈煜风的坑里, 当时江漾还不信,笑话着她不也一样围着池西转。 现在想想, 对于感情的的确后知后觉。 季双岚原来照顾她的点点滴滴,从前她只当是他拿钱办事的称职。 可当看到他受着伤为她拿回扳指的时候,她才蓦地发现这隐于其中的爱意。 是了,如果季双岚只是图钱,又何必事事无微不至。 绝对符合她口味的三餐, 胃疼时那温柔按在她腹部的手,生理期的红糖水,占有时那强势的感觉……以及现在的玉扳指。 就算这些都是他绝妙的伪装, 可刚才他看她的眼神不会说谎。 江漾伸手贴在他的胸口处, 掌心下是赤诚有力的心跳。 她感受着那如擂鼓的跳动, 近似叹息:“季双岚,你喜欢我什么呢?” 季双岚稍稍拥紧了她,“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想为你做饭,我想晚上抱着你睡, 我想你眼中只看着我,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掌下的心跳声越来越大,似乎她只要弯弯手指,就能触碰到那颗炽热的心脏。 那滚烫赤·裸的情绪,此刻沿着她的指骨与她共享。 爱意汹涌,快把她埋没其中。 这是她曾经渴而不得的温度。 配着季双岚温温柔柔的话语灼烧掉她所有的理智。 江漾偷偷侧眸看着季双岚,他那双原来清明的眸子里满溢着不安和委屈。 她仰头吻上他的脖颈,在他耳下轻轻呢喃了一句,“我允许你喜欢我。” 季双岚身子不受控地轻轻颤抖,唤了声“江漾。” 他抵在她背上的手指几近用力的发白,他轻轻笑了一下,又唤了一声,“江漾。” 似是要把这名字烙印在心底。 ※ 回别墅当晚季双岚发了高烧,整个人昏睡也没什么意识,江漾急急忙忙叫了家庭医生赶过来。 差点就叫辆救护车给他送去看急诊了。 家庭医生见她忧心的样子,连忙劝慰着:“是腿上的伤发炎引起的高烧,我开了些消炎的药,睡一觉就能退下来。” 江漾持着药片,详细看了服用说明后问着:“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家庭医生拿着高薪,哪里敢让她烦劳:“放心,什么都不用做,第二天就差不多好了。” “……” 家庭医生见江漾明显有些失落,再看那双人床上的青年,逐渐琢磨过来点什么。 他连忙掏出几个小冰袋,和一包退烧贴,“哎呦你瞧我这记性,丢三忘四的。这退烧贴给他贴额头上,物理降降温。等他醒来后,可以把这冰袋隔着绷带给他敷敷伤口。” 江漾接过东西,听得十分仔细。 她贴退烧贴的时候,季双岚缓缓醒了过来,看着江漾的举动,按下她的手。 “我自己来。” 声音还很沙哑,江漾没理会他的请求,将退烧贴贴得平平整整。 她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季双岚,又将药片塞进他的手心里。 沉默片刻后,撇开眼说:“医生说要温水服用,但烧水的东西好像被你收起来了,我找不到,就拿的矿泉水。” 江漾在家里压根就没烧过水,平常喝温水都是季双岚递好给她的,季双岚不在的时候就喝矿泉水。 本来她是想着等下慢慢找的,但季双岚醒来的速度超乎她的预期。 没办法她才先拿矿泉水对付一下的。 反正这矿泉水也是常温的,温着的矿泉水,也算是温水吧。 季双岚忍笑说声没关系,就着手中的水将药片吞服下咽。 虽然不是那么的周到,但他已经知道这是江漾努力想对他好一些的表现了。 江漾把他的裤腿往上卷,看了眼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口,“等下别动。” 她掂量了下手中的冰袋,对准合适的位置便直接按了上去。 季双岚虽有心理准备,但被寒意这么一激,还是让他轻声“嘶”了一下。 江漾却恍若未闻,按住冰袋的手连动都没动一下。 一双强劲有力的手夺过冰袋,不让江漾继续再碰下去了。 “太冰了,你别按了,对身体不好。” 季双岚起身,声音伴着他的呼吸在她耳边撩过。 顺着他的力道,江漾被他揽进怀中,下巴正巧磕在他的肩窝上。 季双岚一手按着冰袋,一手把她身子拥在怀中。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下一刻,季双岚偏头吻了上来。 这是充满着渴求和克制的一个吻,季双岚不断加深索求,好似能从这个吻中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他看着有些发怔的江漾,咬了下她的耳垂,“喘气。” 江漾这才记得调整呼吸,听着季双岚那喉间的低笑声。 她用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喉结,忽然有种想和他做些什么的冲动。 可想到他的腿伤,还是决定不随心所欲了。 季双岚却是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啾了一下,“再这样下去,我们可都睡不着了。” 要是原先,江漾定会无所顾忌说上一句“睡不着就睡不着。” 现在瞥了眼他的腿,想到让他好好休息的医嘱,手指在他唇间摩挲了下,没说那些放肆的话。 季双岚把头埋在她的后颈处蹭了两下,然后借着力度让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似是药效发作,季双岚明显有了几分困意,又怕眼前的江漾会消失不见,“能陪我睡吗?” 江漾点了点头,季双岚才肯合上眼。 江漾手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半响才收回,摸了下心脏的位置。 那跳动太过剧烈,“咚咚”的声响似是牵连着她的耳膜。 再摸摸脸,滚烫一片。 江漾想,她好像也发烧了。 还是很严重的那种。 趁季双岚熟睡后,江漾又把家庭医生叫了回来。 医生听见她在电话中说自己病了,赶来得飞快,就连神色都是慌慌张张的。 进门第一句话,“小姐,你哪里不舒服?” “我好像也发烧了。” 获取江漾的同意后,医生用手背触碰着她的额头,勉强算是温热,离低烧的那种程度都差一定的距离。 医生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姐……你的手是不是刚拿过冰袋?” “嗯,怎么了?” “……那个,手拿完冰袋再摸皮肤的话,是会感觉温度比较高的。” “……” 江漾哑然,半响:“可我心跳得也很快。” 医生不置可否:“有的时候人出现情绪波动是这样的。” “……” 江漾:“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医生:“……” 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实在陌生,陌生到她荒唐的需要一个医生来帮她确认。 这和追逐沈煜风的感觉完全不同。 原来沈煜风的一个笑,或是对她稍微好点,也会让她非常开心。 但这种开心更多偏向于一种成就感,就像是那种得到预期结果的胜券在握。 而不像是现在这样,方寸大乱,坐立难安。 季双岚喜欢她,那她喜欢季双岚吗? 江漾坐在床前看着季双岚熟睡的模样,瞳孔中渐渐有了几分答案。 以后还是对他好一些吧。 ※ 如何对一个人好? 江漾对这类知识的了解完全是贫瘠的,她以往的经验都是围在沈煜风身边,然后用钱砸。 沈煜风喜欢什么就送什么,挑贵的来。 可她现在连季双岚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江漾打电话给温雅,准备向她身边这个已婚人士来请教一二。 听筒那端的温雅很是吃惊,“你真的认真了,我还以为你是……” 虽然温雅没把找替身三个字说出来,江漾也知道她要说什么。 “他和沈煜风不一样,除了长相相似以外,完全就是两个人。” “那你真把他当做男朋友了?” 江漾想了想,然后坦然地嗯了一声。 温雅给她支了个招:“如果你实在不知道送他什么的话,不如亲自下个厨,做个他喜欢的菜?亲手做的东西肯定要比你随便买来的更表达心意。” 江漾没把这当成好主意,“首先我这手从来就没碰过厨具,其次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温雅有些纳闷:“平常不都是他给你做饭的吗?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口味?” “不知道,因为他完完全全是按照我的口味来做的。” 温雅也犯了难:“实在不行你就偷偷问他的亲朋好友吧,这总该有人知道的吧。” 江漾心里横生出来一个念头,不再跟温雅煲电话粥,而是命令助理去查季双岚的母亲住在哪个医院。 从前她看到那张脸就确定要季双岚这个人,至于什么体检报告背景调查她更是看都没看,全丢在助理那里了。 早知道就该看两眼的。 助理查得很快,是她预想中的答案,“小姐,是燕大三院。” 果然,和柳笙的妈妈住在同一所医院,也不难怪两人会一起去医院。 江漾想见见季双岚的妈妈,她想知道季双岚的喜好到底如何,也好奇着季双岚原来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45988386小天使投的地雷!依?澕 19 雪梨冰沙 医院住院部里人声嘈杂, 时不时有人拿着菜单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宣传。 偶尔还有几声嬉笑怒骂,回荡在白色的瓷砖地上。 输液管内的药液蜿蜒向下流淌。 嘀嗒嘀嗒 沿着女人发青的血管流淌进她的身体。 季母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理会其他床病人的闲聊, 垂着眼拿着有些掉漆的杂牌手机, 手指一抖一抖的在上面写着字。 “脑瘤” 她将网页上跳出来的每个字都睁大眼仔细分辨,上面的答案都挺一致, 得了这病要么等死,要么家里砸得起钱。 怪不得她问那些医生和小护士们,他们都含糊其辞, 让她好好休息就行了。 刚开始,刘丽想着能活下来比什么都好。 可真住了院, 眼见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劳累,和网上搜出来让她心慌的高价治疗费后, 她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折磨她的不是病痛,而是成为儿子的负担这件事。 她的儿子可是燕大的大学生,那是何等的霁月风光,说出来旁人都羡慕得紧。 他有着大好前途,和更开阔的人生。 却因为她的病, 他兼顾学业的同时还要打无止境的工,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刘丽动了动身子,隔壁床的老太太瞧了她一眼, 意有所指的和其他床妇人小声聊着天:“要不怎么说寒门难出贵子呢, 就算鸡窝里生出个金凤凰, 有个鸡窝拖累着那也不中用啊。” 那位妇人砸吧了下嘴:“这都是命。” 她们两人对刘丽没什么好感,平时不和她们闲聊也算了,天天躺在病床上也没个笑模样,跟个活死人似的。 看着怪晦气的。 老太太掰了一半黄瓜给妇人, 眼尖瞥到门口有个明眸皓齿的年轻姑娘往门内望。 她好奇地问:“小姑娘,你找谁啊。” 江漾压抑住直呼姓名的本能,加了个敬语:“请问刘丽在这间病房吗?” 老太太打量下她的装扮,心里开始纳了闷,刘丽就和她儿子相依为命,没听过有什么富亲戚啊。 她往刘丽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睛一刻也不离江漾。 刘丽看着江漾,仔细辨认了几分,实在没想出来自己在哪见过她。 应该是不认识的。 刘丽问着:“你是?” 江漾落落大方地坐在了病床边,将手中提着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打开,倒了一碗莲藕排骨汤。 “阿姨好,我是季双岚的女朋友。” 本是疑惑着的刘丽被这么直白的介绍弄得有些发愣,好半响才说:“是……是吗?” 季双岚这孩子,怎么连有女朋友的事都没和她说。 江漾对刘丽的反应毫不意外,点点头,“他什么事都不肯和我说,我只好自己打听些消息来看望您了。” 刘丽端起碗喝了口汤,鲜美无比,不像是寻常人能做出来的。 “这汤是我叫酒店厨师特意做的,听说既清淡又营养,对您身体非常有好处。” 刘丽虽然没经历过大富大贵,但看眼前女生的谈吐和穿着,都不像是普通的那种小康水平。 她想了想,放下碗如实的说:“其实,你可以再认真考虑一下的。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体不好,家里砸锅卖铁凑的钱全用来治病了,季双岚也一直为此奔波打工。对于你来说,季双岚他实在不是个好归宿,” 她也不是故意想挡儿子的姻缘,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还不错,不想拉她下泥潭。 人家一好好的小姑娘,凭什么来你家受苦呢。 江漾没想到刘丽能如此诚恳地和她说这些,多少有些推心置腹的感觉了。 见了刘丽,她也算明白季双岚诸多坚韧的品性从何而来。 换作其他人,肯定想着这事天上掉下来的喜事,谁不得意自己孩子找个条件好的。 而刘丽却是第一时间在为她做考虑,将弊端清清楚楚摆在她眼前,没有任何遮掩的打算。 和季双岚的性子像极了。 江漾笑着摇摇头:“阿姨,您家里的状况如何,对我的影响不大。” 刘丽见她如此自信,也不再劝,“那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小姑娘在没季双岚的介绍下贸然找过来,应该不仅仅只是探望。 “是这样的,我想知道季双岚平时的喜好和口味,他对我从来没表示出来过,我也实在猜不到,才过来问您的。” 刘丽听江漾这么说,心中的防备才放下几分,带了些许笑意:“他呀,爱吃甜的东西,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这两样是他的最爱。至于喜好,他平时总喜欢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像是画着小人似的……” “……”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漾守在病床前,沉默听刘丽讲着季双岚的往事,时不时还笑着点头。 从刘丽的描述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更加鲜活的季双岚。 两人一个眉飞色舞地讲着,一个满眼好奇地听着。 融洽极了。 直到将近黄昏时分,暮色下沉,夕阳的橙红色将白色的被罩染上色后,刘丽的状态才稍显疲乏。 江漾看出来她这是困了,便轻声同她告别了。 “阿姨,今天我来看你的事,能不能不要和他提起。” 刘丽含笑点了点头。 临走前,江漾让随她而来的助理为刘丽调换一个病房。 江漾挑了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普通病房,付钱让本来住着的病人都挪到高级病房里,准备空出这个病房给刘丽一个人住,让她安心休养。 助理听到她这样复杂的处理,有些迟疑:“小姐,为什么不直接给她换到高级病房里,高级病房不是比普通病房环境更好吗?也能少许多折腾。” 江漾敛眸:“我怎么说,你照着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助理立马不再多嘴,小跑着去办事了。 其实助理说得那些,江漾何尝不知道。 但季双岚得了她那笔钱,还让妈妈住普通病房,为的就是省些开销。 他也不主动提要钱的事情,哪怕那天她来到三院,季双岚也未曾和她说他的妈妈就在这里住院的事。 季双岚有着自己的坚持,虽然这种坚持看起来有些不适宜,甚至会让他过得更苦。 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旁人听起来或许会觉得荒唐,明明做了最俗的“卖身”行为,但骨子里却有种清高。 还真是矛盾。 既然季双岚不准备开口让她帮他,那她也不想捅破这层薄如蝉翼的纱。 在不被他察觉或者是在他能接受的区间里,江漾还是想多帮帮他的。 而且在门口的时候,她将那两个病人对刘丽的嘲弄听得真切。 她是无法忍受刘丽再和这种人继续待下去的。 以后的日子里,江漾开始经常出现在刘丽的病房。 她话很少,都是在一旁默默倾听着刘丽去说。 偶尔点滴快打完的时候,她会去帮着喊护士来换药。 到服药时间时,她会把提前晾好的温开水递到她身前,让她就着药片服用下去。 甚至这几日来医院的时候,她都没踩着她外出时最爱穿的高跟鞋,而是换上了平底运动鞋。 就怕她走路的声音大,吵到睡眠比较轻的刘丽。 助理眼看着江漾这几日的言行,恍惚间有种错觉,他家小姐是不是在参与着变形记的录制。 短短几日之间,江漾从一个懒得应付长辈,嚣张任性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体贴温暖的小辈。 这变幻犹如脱胎换骨。 他百思不得其解。江漾对刘丽这么好,难道是真的爱上季双岚了? 可这移情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他可还记得江漾原来有多喜欢沈煜风的。 当然这些想法他也只敢想想,哪里敢说出来。 江漾哪里看不穿助理吃惊的眼神,她瞥了眼有些虚弱正在补觉的刘丽,内心滋味难明。 起初她只是想来打探有关季双岚的信息,可刘丽那病弱又强撑的样子,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妈妈。 她曾痛恨过医院的白。 医院的白会吞噬掉人,她的母亲被被送进白色的手术室,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她茫然失措跟着家人进了医院,然后崩溃着痛哭失去。 连见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长大后,她常常回想,想着为什么当时母亲要瞒着她生病的事情。 又想着她为什么不能再敏感再聪明一些,看出母亲那并不是很好的伪装。 可她再怎么想,母亲人都不在了,再也不会有人抱着她,一字一句的哄她入睡了。 后来她又恨,恨父亲的漠不关心,恨他不早些将事实告诉她。 有句话说得很贴切,恨比爱长久。 渐渐地,不靠着照片,她已经回忆起不来母亲的模样了,在梦中也只是哦朦朦胧胧一张脸。 越是想念母亲,她对父亲的恨意就越是堆积叠加。 都说父亲富有,人人都想成为他。 可妻离子散,贪享肉·欲,谁也不敢爱谁也不敢信,一个人孤寂地面对利益至上的冷刀子。 哪里值得羡慕了? 父亲现在对她物质的宽绰,不过是变相对她残缺的亲情进行弥补。 而她对刘丽的好,更像是对从前母亲的弥补。 这一次她能做些什么,而不是再次无能为力地看着人死在手术室内。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侧耳细听,能分辨出是季双岚和一个女护士在交谈。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此刻出门躲避根本就来不及了。 说不准还会正面撞上季双岚。 情急之下,她闪躲进病房内的盥洗室。 刚锁好盥洗室的门,病房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季双岚还在询问着那个小护士:“怎么突然就换了病房?” 小护士从善如流:“你入院时曾经和陈医生考虑过环境问题,这回正好有空出的病房,陈医生就先想到你母亲。依她的身体状况,是目前最适合住进这个暂时没有病人的病房了。” 季双岚这才点点头,“帮我谢过陈医生。” 这对他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了。 原来的那个病房实在是有些吵闹,不利于静休。 可高级病房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住在那里的确是不小的负担,后续还有药品、化疗等费用,他必须数着开销来。 让他再开口向江漾要钱,他的自尊心做不到。 而且,他和江漾,现在应该不是纯粹的金钱关系吧? 江漾说,允许他喜欢她。 那是否代表着,他们之间有着可能性。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会有如此渴望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欲·念。 这种欲·念不知从何而起,然后不可抗力的冒出头来, 如同一点火芒,在他心头肆意成长,最后燎原。 原来他克制着自己,不让他的欲·念在现实中显露分毫。 可现在,江漾的种种言行在告诉着他,他想要的有可能有希望。 一想到这,他的心跳就有些快。 季双岚抿唇,或许他可以接一下周末家教的工作。 学校所举办的几个比赛,他也要报名参加,多拿一些奖金。 这样后续就不用靠江漾的钱给母亲治病了,还能余出一些来给江漾买一个礼物。 季双岚带了些绿植过来,本是想放在床头柜旁,能帮母亲缓解一下心情。 现在既然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他索性就直接放在了窗台上。 没得病的时候,刘丽闲暇时是最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的。 刘丽看着季双岚,眼中一片柔和,“感觉你最近心情很好。” 季双岚坐在病床边:“是吗?” 刘丽点点头,伸手帮他拂去袖口处沾上的叶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开心了。” 季双岚避开了刘丽的目光,过了很久才说道:“妈,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刘丽目光中带了些许鼓励:“说吧。” “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 刘丽了然笑着,语气都带了些感慨:“这是好事情啊……” 季双岚拿着小刀为她削着苹果,动作不快,但却很稳,“但我和对方的差距有些悬殊,我们之间的可能性或许很小。” 刘丽问着:“那你想和她在一起吗?” 季双岚不假思索地点了下头,刀刃边的苹果皮因为他的力道而摇晃着坠到地上。 刘丽接过苹果,“那你要成为更优秀的人,给她最好的生活。或者……你更加爱护她,让她天天开心。” 过了半响,“你能和妈讲讲,那个女生吗?” 季双岚用纸巾擦水果刀的动作顿了下,“她是个表面上有些肆意妄为,内心却非常温柔的人。如果能被她喜欢上,那一定会非常幸福。” “她的出现,让我的人生有了崭新的意义。” 他说得很认真。 江漾躲在盥洗室内,忍不住从缝隙中看了一眼。 季双岚仍只是穿着白衬衣,一贯的整洁干净,若是凑近闻,或许还能闻到几分柑橘香气。 江漾有些心猿意马地绞紧手链,刚才在等待答案的时候,她竟然还有片刻的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呼出。 即使再心虚想要逃避,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好像变了好多。 什么时候,季双岚的几句话便可牵动住她的情绪了。 季双岚对她而言,是无声无息的渗透,又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恰到好处的出现。 他事事以她为重,用餐的时候她只需要坐在桌前,静静等着他端来她爱吃的食物便可。 外出冷的时候,他会脱下自己的外套披上给她,完全不顾自己受冷风吹。 胃疼的时候,他会轻柔的为她按摩,然后垂下眼自责给她做了太多辛辣的食物。 …… 他包容着她所有的任性和坏脾气,面对她的无理要求也毫无怨言。 即使他有时不明白她过激不定的情绪,他也竭尽所能地去哄着她。 就连看到她和沈煜风有暧昧的姿势后,他仍能豁出去为她跳下山坡,仅仅是为了捡一枚和他不相关的戒指。 倘若,他和沈煜风没有那么像的话…… 江漾心头一跳,季双岚是季双岚,沈煜风是沈煜风。 她喜欢上季双岚,和沈煜风又有什么关系? 她越想心中的念头就越是笃定,就像是一道堵在她心口的墙骤然崩塌,透出无限的光亮来。 捱到季双岚离开后,江漾才从盥洗室中走出来。 刘丽微笑着看她:“他很在意你。” 江漾唇角翘起,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刘丽偏偏头:“但好像你们的沟通有些问题,你说他是你的男朋友,但他并没有把你当成女朋友,反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爱慕对象。” 她说得一针见血,江漾对此也很是认同。 江漾与她对视:“我明白的,有些事情不说清楚的话,对双方都是折磨。” ※ 季双岚回别墅的时候,客厅一片漆黑。 他刚想伸手去开灯,便被江漾一把抱住他的腰。 “有腿伤还出门那么久。” 季双岚被她撞得有些踉跄,手指正好在开关上施了力道,吊顶灯的暖黄照到了两个人的身上。 江漾浅浅的鼻息隔着衬衫的布料传到他的脊背,随着炙热的温度,似是猫科动物的绒爪,在他心尖抓挠着。 季双岚低头看了眼江漾的脚,赤裸白皙,因为地面冰冷的缘故脚趾处漾着一层薄粉。 换鞋的时候,他拿出棉拖鞋,蹲下握着她纤细的脚腕,帮她穿上。 江漾低头看去,恰好能看到他头上的发旋, 都说一个发旋的人善良温和,套用在季双岚身上的确如此。 江漾圈子里不少男生都是死要面子的,对女朋友向来都是呼之喝去,鲜有什么贴心举动。 而季双岚每次都不知厌倦地为她穿着拖鞋,在她面前,季双岚从来没有那种死要面子。 只要能为她好的事情,他都肯做。 江漾用指腹缓缓刮过他的脸颊,“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季双岚抬头看她,沉默了好一阵才说着:“追求者与被追求者。” 江漾手揽在他的肩上,示意他抱她回卧室的同时叹了口气,“看来你只在学习上开窍。” 季双岚自觉地打横将她抱起,眸光中却多了一些疑惑和忐忑。 江漾搂着他的脖颈,侧过脸,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 “傻呀,我们现在是交往的关系,懂吗?” 江漾的呼吸裹挟着甜蜜的语句,让季双岚脚步顿了顿,脑子如一团浆糊努力分辨着江漾话语中的含义。 然后大脑一片空白,心头处似是窜起一团火。 “交往?” 他下意识呢喃反问着,这两个字太正式,也太过于诱人。 江漾弯起唇角笑,“对,交往。” 她的掌心贴着他后颈处的颈椎骨,稍稍按压了下,“事先说明,这可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即使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得让着我。” 季双岚倾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遵命。” 亻衣螖独+家 20 浓情香料 对于恋爱这方面, 江漾是个纯粹的雏鸟。 她涉猎到的知识和理论,多半都是来源于爱情电影和肥皂剧。 至于其中那些和豪门相关,例如灰姑娘一跃上枝头的剧情, 江漾都是当逗乐的内容看的。 多数都过于夸张了些, 剩下小部分的情况都是现实比这些编出来的故事更要离谱。 不过现在江漾倒是信了艺术来源现实,又高于现实这句话了。 季双岚要是摆在剧里一放, 那不妥妥的就是一灰姑娘吗。 江漾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想着季双岚离开上学前给她的早安吻,心情沉浸在愉悦之中。 但对于两个人关系改变的这件事, 她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原来的季双岚再没有她允许的情况下,也是会冲动吻她的。 是因为他们之前就做了情侣该做的事, 所以才会让她感觉没什么变化吗? 思前想后不得要领时,她打开万能的搜索网页, 在输入框中搜索着恋爱该做什么。 搜索页最后呈现出来的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一系列鸡汤话语。 什么“姑娘,恋爱很美好,但更要先爱自己。” “恋爱中的人做什么都是幸福的,问出这种问题已经说明你们关系处于迷茫期了。” “身处于温室中的人,又怎么会开口问温暖吗?” “相信很多人都想知道恋爱中该做什么, 那么恋爱要做些什么呢,小编也很好奇,等待大家的分享。” “……” 一堆风牛马不相及的话看得江漾有些恼火。 她烦躁地用手指不住地往下划动手机屏幕, 然后看到了一行字 “还在为恋情烦恼吗?缺乏恋爱技巧吗?别烦, 快来看这本《恋爱宝典》!” 江漾眼前一亮, 兴致勃勃地点了进去。 结果是个卖书的推广页,下一刻就自动跳转到了网购页面上。 不过这书的简介着实诱人,好似有了它就能药到病除,解决一切恋爱烦恼了。 江漾把这本书的链接分享给助理, 让他今天内务必在书店里买来给她。 网购的快递时间对她来说太长了,她可不想等。 而且这种东西,应该是早看早好吧。 助理办事效率极高,没过两个小时,还包着塑封的新书就被他恭恭敬敬地送到别墅中。 书的封面饱和度极高,完全没有一点审美。 江漾忍着嫌弃翻开,想看看这个恋爱宝典能有什么高见。 没看几眼,她便如获至宝地捧着了。 读得还格外的津津有味。 一起堆雪人、坐摩天轮、听演唱会、去寺庙祈福…… 这些都是她根本没过的。 她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最后视线定格在“为对方做一次晚餐”上。 温雅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你实在不知道送他什么的话,不如亲自下个厨,做个他喜欢的菜?亲手做的东西肯定要比你随便买来的更表达心意。” 和书上这句话简直不谋而合。 有了温雅和这恋爱宝典的双重推荐,让江漾的心开始跃跃欲试。 通过刘丽的关系,她是知道季双岚爱吃什么菜的。 江漾行动力一直很强,几乎是想到什么便会即刻去做的性格。 确定好要做晚餐给季双岚后,她便约了几个高端私房菜的主厨来她家里,趁季双岚有课的那段时间来教她做饭。 一开始主厨们竞相胸脯说肯定能教会江漾这两样菜。 实际教学过程中却都犯了难。 光是改刀这一步,江漾就能用到把鸡翅切得坑坑洼洼,毫无一点美感。 更别提什么刀法了。 若是有哪个小工这样做,他们早就破口大骂了。 偏偏眼前的人是江家大小姐,严师出高徒这句话在她身上是不可能存在的。 主厨们只得提起贵重锋锐的刀,不知疲倦地垂直施力横竖交叉在鸡翅上划出用来入味的口子。 …… ※ 江漾将桌面铺上鹅黄色的餐布,从电饭煲中盛好饭,又将精心做好的菜仔细地装盘,摆在季双岚眼前。 “快尝尝,这些可是我亲手做的。” 面前的食物是两道他最爱吃的菜,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 卖相竟然还很不错,季双岚有些惊讶这竟然是出自江漾之手。 江漾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是经年累月泡在蜜罐中养成的娇气,她口味很挑,吃正餐无辣不欢,去晚宴餐桌上要是没有一道辣菜,她也不会给面子动筷。 各种做派十足的大小姐脾性,平时自己拿杯水都会嫌麻烦,仗着家中的钱势任意妄为。 他在她身边像一个仆人,但却甘之若饴,愿意不遗余力的去照顾她。 只要她喜欢,什么事他都可以尽可能满足。 但他不知道,这样的江漾什么时候学会了做菜。 糖醋排骨太咸,可乐鸡翅的边缘有焦糊的黑边,在江漾殷切的眼神中,季双岚带着笑意细细品尝。 “好吃。” 江漾抬手摸了下自己稍烫的耳垂,其实这两样菜的味道很一般,她做完有尝过,还是知道她做菜水平几斤几两的。 毕竟临阵磨·枪,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被季双岚这么一夸,她心里就像有只猫儿在骄傲的扬了下尾巴。 这句好吃虽然有几分夸大其词的意味,但江漾不觉得季双岚是在奉承。 光是她如此用心的做菜,就值得季双岚说上一句安抚的话语。 眼前的盘里多了几块剔骨鸡翅肉,再抬眼,季双岚正慢条斯理剥着鸡翅来吃。 江漾夹起来吃,觉得嘴里的鸡翅肉又甜又可口。 随后,她把手搭在桌子上,撒娇似的地抱怨着:“该换刀具了,那么锋利,一点都不好用。” 她左手食指指腹有一道浅浅的刀痕,是她处理排骨时不小心割到的。 听了江漾的话,季双岚的视线立马就落下来。 本来她觉得无伤大雅的小伤口被季双岚这么一看,突然就刺痛起来,那道红痕在白嫩的手指上也愈发显眼。 她想收回手,但季双岚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后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医药箱来。 他轻捏着江漾的手指,在划痕上贴了张创可贴,“以后不要做饭了。” 江漾的逆反心一下起来了,“为什么?我做得也不算太难吃吧。” 季双岚叹了口气,“会受伤,而且这些我来做就好。” 她听得很受用,原来所认为的苦累顷刻间就被季双岚这句话抵消掉。 江漾勾了勾缠上创可贴后变得有些笨重的手指:“其实你偶尔做一些甜口的菜也没关系的。” 季双岚不明就里。 江漾唇红齿白,嫣然看着他:“不要因为迁就我的口味而忘了自己。” 如黑夜中乍然璀璨的烟花,季双岚的眼睛亮了亮。 晚上的时候,江漾拿了一本畅销的短篇童话集,塞给季双岚后窝在他怀里。 “讲给我听。” 故事集里的童话其实都很乏味,主要是为了哄小孩子的,但搭上季双岚那清冷的声音又好听得紧。 江漾枕在季双岚的臂弯间,昏昏沉沉地听着,时不时用头蹭蹭季双岚的胸膛。 季双岚失笑看着她这幅贪睡模样,把书反扣在床上,“你也没好好听故事。” 江漾把玩着季双岚的手指,“我不是想听睡前故事,而是想听着你的声音入睡。” 她的发丝因为不安分的动作在季双岚腹部散开凌乱着。 配上他的白睡衣,和她绯红的唇,交织成别样的美感。 很少见她这幅乖巧模样,如同一只餍足的猫,在主人身上伸展着身体。 季双岚抱紧了怀中的江漾,吻着她的颈背,近乎虔诚。 在吃晚餐的时间里,季双岚想了很多事情,有关于现在,有关于以后。 他们的感情始于荒诞,代替品爱上了雇主。 他也曾自诩过理智冷静,可当江漾枕在他身上,眼若新月的看他一眼,一切有关于未来伴侣的适宜标准都成了泡影。 他有多喜欢江漾? 他不知道。 很多时候他不经过思考,近乎本能地为江漾做着一切,就像是人本能地护住软肋。 季双岚俯低了腰,指节在她后颈处摩挲,一寸,又一寸,缓慢沿着肌肤纹理,找到他的吻痕。 那透白上泛着的胭红美得动人,是他用唇所烙印出来的标记。 这是他的人。 童话故事书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啪得一下掉在羊绒地摊上,没人能再顾得上它。 季双岚的吻落在了江漾的眼角,与以往不同,这不是个轻柔的吻。 有种要将她拆食入腹的凶狠。 她闭上眼,迎接着这极尽缠绵。 ※ 清明已至,似是要验证诗词中的雨纷纷,燕城也下了场不小的雨, 江漾捧着一束百合,献在墓前,手指抚干照片中的雨痕。 照片中的人笑得恬静知性,被黑白两色框住。 而她至死都爱着的那个人,此刻不知道在哪里醉生梦死。 不来也挺好的,这种人来了也是徒扰清静。 雨线落在生长着青苔的石台上,在寂静的空地中哗啦作响。 有脚步声渐渐靠过来,江漾侧头看去,明棠撑着一把伞,脸色苍白着走过来。 她双眼微红,似是刚哭过一场。 江漾倒是难得见明棠这幅黯然模样,往日的她像是骄傲的天鹅,永远以光鲜亮丽示人。 明棠心不在焉,走到江漾的跟前才意识到江漾的存在。 脸色顿时又难看上不少,勉强勾起唇角打着招呼,“没想到你也在。” “嗯,扫墓。” 明棠一双姣好的狐狸眼看向墓碑上的照片,复又看着江漾的神情,握着伞柄的手指紧了紧,“难得的,我觉得和你能有些共同语言。” 江漾听着雨珠拍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心下对她所谓的共同语言一片了然。 不外乎都有个薄情的爸。 江漾眼色深不见底,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明棠。 她的笑容发僵,雨水闯进伞中撞在她的眼睫上,显得她的模样竟有些落魄。 明棠似是知道她这样笑着不好看,慢慢收敛起笑,“那天煜风单独找你了,对吧。” 她掰着手指,看着即使沾染雨雾也依然熠熠发光的钻戒,“我和你说过的,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他最后一定会在我身边。” 江漾微皱着眉:“知道你们订婚后,我从来就没打算纠缠过他。不过明小姐,我劝你一句,小心所遇非人。” 沈煜风曾经在她眼中有千般万般好,可除去滤镜后,才豁然醒悟他哪都不配。 一个订婚后还来找她,不断推诿有苦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个良人。 从前对明棠的羡嫉,此刻只剩下同情和惋惜。 明棠似是不信:“你找的那个男朋友,明明和沈煜风那么像,你分明还是喜欢他的。” 这个问题如鬼打墙一样,在江漾最近的世界里不断打转。 江漾有些不耐烦:“我喜欢季双岚和沈煜风无关。” 明棠面色稍缓,“那我祝你们长长久久。” 江漾语气有些生硬:“这哪里是对我的祝福,怕不是你的心愿吧。” 只要她和季双岚长久在一起,沈煜风和她就不会有什么情感牵连了。 这是明棠最想看到的。 被江漾如此揭破,明棠倒也不恼,她很坦然地挑着眉:“不论出于什么目的,我现在的想法的确如此,我是真心想让你们两个长远的,这样我也少了些烦恼。” 话说得光明磊落,没半分难堪。 带着一身寒气回了家,江漾捧着季双岚为她准备好的鸡汤,一边吹气啜饮,一边看着他在书桌前整理着文稿。 今天在墓前的时候,她有向母亲提到他。 掐掉了相识的部分,算是好好介绍了一番他。 不过见家长这回事,只能局限于她在母亲的墓前提一提了。 若是父亲知道她和季双岚的事情,那可不止是震怒那么简单。 她戳了戳季双岚的腰,“最近感觉你学得好刻苦,是要考试了吗,还是在赶之前休学落下的进度?” 季双岚握笔的手停顿了下,“有个竞赛要参加。” 江漾歪头,睡袍随着她的动作露了几分旖旎,“那竞赛和我比,哪个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季双岚拢好她滑落至肩头的睡袍,关了桌上的台灯上了床。 只留床头的一盏壁灯。 他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白色的活页本,封皮上面用彩笔画着一只软白的小兔子。 江漾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季双岚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新的故事书。” 翻开活页本,里面的纸张是淡蓝色,上面绘着一只小兔子伸出绒爪触碰河流的场面。 河中的月亮温暖柔和,而天上的那轮却是乌黑无光。 明显夹杂着私人情绪的一幅画, 没有太多的技巧,但却能看出其中的用心,寥寥几笔的简笔画上满是温暖色彩的填充。 可爱而又治愈,如同一本精美的童话故事插绘册。 江漾偷笑着问:“天上的月亮怎么比河里的暗?” 季双岚想了想,回答着:“因为天上的月亮没有河中的月亮好。” 他一本正经的将私心说出来的样子让江漾笑意加深:“所以小兔子应该喜欢河里的月亮,而不是天上的月亮咯?” 季双岚极为肯定地点点头。 江漾伏在他的身上,拿着活页本抵在他的胸膛上:“哪家出版社出版的童话书,这么夹带私货。” 季双岚眼角带笑:“是吗?我还觉得这个小兔子捞月的故事很不错呢。” 接下来的话江漾无心再听,窗外的月色照进卧室内,而有只兔子褪去了衣衫,跃进河中与月缠绵。 尽兴过后,江漾动作迟缓地拿起笔,将那页标题上的小兔子捞月几个字划着横线勾掉。 然后在下面补充上了一小行字,小河诱·拐小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45988386小天使投的地雷!比心!yhdj 21 蝴蝶夫人 江漾是抱着这本看起来有些简陋的手绘童话故事书入睡的。 册子很薄, 但画得十分温馨,将那小兔子勾勒得惟妙惟肖。 有小兔子捧着一个宝箱,里面装了一支金色的钢笔, 把它放在岸边。 有小兔子抱住酒盏在青草地上喝得酩酊大醉。 有小兔子兔耳垂垂, 趴在河边慵懒打盹。 …… 每张插绘的右下方,都有季双岚工整的字迹: 河流的脚生了根, 盼望着小兔子的到来。 ※ 童话书上写着河流盼望着小兔子的到来。 可实际上是江漾窝在床上等着季双岚回家。 从前季双岚都是随叫随到,陪在她身边的。 确认关系后的他除了忙就是忙,每天两人能温存的时间只有夜晚, 在他整理完文稿后。 她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 等到晚上十一点,季双岚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雪白的枕头。 他抓住枕头,江漾靠在床前有些嗔怒:“还知道回来。” 季双岚将枕头塞回江漾的怀中, 温声道歉:“对不起,最近一直忙着竞赛,” 江漾手撑着下巴,“道个歉就完啦?” 季双岚犹豫片刻,“……那你闭上眼。” 江漾佯装闭上, 从微微眯着的缝隙中看到季双岚拉开单肩包,从包里认真取出一个抹茶绿色的绒布盒。 他靠近时,她连忙闭上眼, 然后感觉到她的手被执起。 紧接着, 一个冰凉的金属圆环套在无名指指尖, 被温热的手指坚定地推到了指根处。 江漾睁开眼,看着那简洁到没有任何珠宝装饰的戒指,失了魂似的一直盯着。 梵克雅宝toujours 25。 这种素圈戒指,往常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拿来当玩具或许都会嫌它寒酸。 可这玫瑰金色的戒指横在她指间,却让她怎么看怎么欢喜,满心喜悦。 两人十指交扣,江漾看着戒指如同看着看着宝贝:“怎么突然买了戒指。” 白皙柔软的手指和玫瑰金色正好合衬,如季双岚买时曾预想的一般,他喉结微微滚动,“竞赛得了一笔奖金,我想给你买一个礼物。” 他知道江漾的品味,尽量选择在他消费范围内比较奢侈的珠宝品牌。 五位数的奖金,在店里兜转一圈,也只能买一个最不起眼的素戒。 他看着橱柜里火彩绚烂的各色钻石,想着总有一天要给她买一个最好的。 江漾在戒指上轻吻了一下,柔软的唇触碰到了季双岚的指骨。 “我很喜欢。” 珠宝首饰,不过是物欲的傀儡,用来陪衬着皮囊和攀比心。 赋予沉甸的不是金属的重量,而是送礼人有几分真心。 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戒指,像是拥有了一整个世界。 这是她收到过的最好礼物。 后来,季双岚怕江漾又再家中枯等,去学校的时候都带着她,上课的时候也让她坐在身旁。 他留神记着笔记,而江漾则靠在他肩头上昏昏欲睡。 他们像是校园情侣那样,在食堂亲密共享着菜色,在树林中紧紧依偎,在图书馆里不做声响的勾住彼此的手…… 有时,季双岚差点都要忘了江漾的身份,真的以为他们是什么都不用考虑的普通情侣了。 这大概是,每对初恋男女都曾经历过的青涩和热忱。 除开被沈煜风找上门来的这个插曲,一切都很完美。 那日江漾朋友有事,在校门口等他的不是往日常见的黑色兰博基尼,而是一辆蓝色宾利。 沈煜风落下车窗,“我们谈谈?” 季双岚想到沈煜风对江漾的种种,不满和怒火袭上心头,冷冷地回着:“没什么可谈的。” 沈煜风扫了他一眼,“你们的事情江伯父还不知道,如果被他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后果有多严重就不用我来形容了吧。” 他的话留有三分余地,但里外里就差把威胁两个字摆在明面上。 季双岚拉开车门,一拳砸在他颧骨上,打得他身子都向后栽歪了一下。 “沈煜风,你配吗?” 只是一拳还不解气,他还想再来上一拳,校门口有几个女生却是失声叫了起来。 季双岚此时的模样太过狠戾,被他侧眸看了一眼过后,她们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沈煜风十分不爽地从车上下来,舌头□□了下颧骨内侧。 这拳力道极重,齿缝间都有明显的血腥味。 对此他的回应也是凶狠的一拳。 可论打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又怎能打得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做过不少苦工的季双岚。 季双岚架住他的肘部,反手一拧,直接将他的攻势扣下。 沈煜风踉跄了两下,抬眼看着季双岚,原以为他是只不作声的狗,没成想是个蛰伏的狼。 沈煜风火气上涌,吐了口血唾沫,“你这样子,江漾见过吗?你敢让她见吗?” 当然不敢。 季双岚早就想这么做了,可有江漾在的时候,他对沈煜风什么都不能做。 今天是沈煜风自己找上门来的。 沈煜风扯了扯领带,“没教养,我怎么可能放心江漾和你这种人待在一起。” 还没等他整理好衣衫,他的领口就被季双岚拽得紧紧的,“这句话,应该是我来对你说。” 沈煜风往后仰着身子,然后脚趁其不备狠踹着季双岚的右腿。 恰好中伤到季双岚的伤处,他直直受了这一下,腿部微弯着,手却是一点都没松。 猛地把沈煜风按在车旁,又给了他下颌一拳,“你把江漾当成什么了?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随手抛弃的玩具吗?” 衣晔独家 22 战地鸢尾 这一拳极为结实, 沈煜风偏过脸缓了好一会儿。 沈煜风被触怒到,用手在季双岚的腹部猛击了一下。 谁也顾不及所谓的风度体面,手上也没有分寸轻重。 如失去理智需要发·泄的兽, 依靠最原始的撕打来争取支配权。 两个英俊的男生如此发狠着打架, 引来不少学生的驻足围观,路过的人有心想要劝架, 但又无从下手。 明明他们都不是冲动的人,可彼此眼底皆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较量。 直到学校保安扯开两人,他们才喘着气恢复少许冷静。 保安瞥了眼沈煜风身后的车, 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诘问咽回喉咙。 他竖眉询问着季双岚:“哪个院的?” 沈煜风抹去唇角的血迹,冷哼一声, 先他一步说着:“光华的吧。” 保安看季双岚的眼神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好似他现在的行为就是在为学院抹黑一般。 他进门卫室拨了个电话后, “你们两个去辅导员办公室,校内斗殴,可不是什么小事。” 辅导员听说他院里有学生打架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直到真见到真人的时候,脑中嗡鸣不止。 沈煜风他当然认识, 杂志上不止见了多少次,商圈新贵,得罪不起。 季双岚他更是了解, 院里近年来数一数二的好苗子, 有口皆碑。 怎么想这两个人都牵扯不到一块去。 偏偏这两人有了过节, 季双岚还是下手重的那一方,看沈煜风的表态是不想轻易了结此事的。 辅导员叹了口气,推了下有些滑落的眼镜,再次询问沈煜风能否给季双岚一个和解的机会。 沈煜风态度强硬, “他先动手伤人,按校规要怎么处置。” “在校门口打架算是违反校纪,但情节轻微,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不足以给警告记过等处分,最多也只是通报批评。” “至于赔偿方面……你们可以私下协商……” 沈煜风拿着手机发了个信息,没有理会辅导员的话,而是看向季双岚,“今天的事情我和江漾说了。” 他轻笑着,语气即是笃定又有挑衅,“她说她马上到。” 他的做法季双岚既不惶恐也不排斥,甚至竟有一种注定的解脱。 在打了沈煜风第一拳的时候,他便觉得痛快。 这样的人,不配践踏江漾捧着的一颗真心,更不配把她当成私有物一般来占有纠缠。 他也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不是沈煜风会如何报复他的后果,而是江漾知道这件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打伤了她曾经最在意的人,她会盛怒还是漠视。 江漾原来有多爱沈煜风,身为替身的季双岚最清楚。 他害怕江漾对他,只有感动后的怜悯,没有爱。 走廊里传来有人穿着高跟鞋急促赶来的声音,一下一下踩在季双岚的心头上。 他的心仿佛被高跟鞋尖锐的鞋跟戳破出一个小孔,将他这些日子贪享出来的幸福都抽离走。 看呐,沈煜风不过是发短信诉苦受伤,江漾便如此着急的赶来了。 紧绷的神经随着伤势隐隐作痛,脚步声在狭窄的走廊中悠长回响。 沈煜风不徐不缓地喝着纸杯中的水,而季双岚桌旁的那杯水还是原来的模样,根本没有被动过。 只是那水不再向上冒着热气,如一潭死水寂静的被摆在那里。 季双岚的心忽然空了。 他垂下眼,等下要如何同江漾说呢?解释?辩白?还是沉默? 心中似有千万个声音叫嚣着,如潮起的浪,翻滚升腾着。 不开口说些什么,心有不甘。 可如果开口,又不知道哪种表达方式是最好的。 江漾推门而入的时候,沈煜风和季双岚的视线都汇聚在她的身上。 沈煜风含笑看着她:“你还是赶过来了,和从前一样。” 高中读书的时候,年少轻狂的学生间总有着不少摩擦,最后演变成血气方刚的一场架。 江漾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赶到沈煜风的身旁,帮他擦药给他递水。 去了宾大后,沈煜风不再莽撞变得成熟,江漾便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季双岚咬紧牙根,许久没有作声。 他没收着力,沈煜风的嘴角此刻红肿瘀紫,看起来非常严重。 而沈煜风打他的那几下在腹部和腿上,完全显露不出来。 任谁分辨,季双岚都像是单方面施暴者。 下一瞬,江漾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季双岚身边,“没受伤吧?” 季双岚摇摇头,不想江漾为他担心。 江漾坐在他身旁,理都没理沈煜风,抬起他的手:“手没受伤吗?他嘴角破得那么厉害,你手打他的时候不疼啊吗?” 这话让季双岚有些啼笑皆非,他设想过无数种后果,却独独没想到这一种。 江漾看到沈煜风可怖的伤势后,没关心沈煜风的伤,却先来关心他的手? 在江漾的仔细检查下,他手上的划损都被她一一找出来。 低垂的视野中,恰能看到江漾那戴了戒指的手。 那手好看极了,从包里灵巧地取出碘酒棉签,指尖拨折中间的部分,用迅速涌上碘酒的那头棉签处理他虎口处的伤。 她的动作很轻,被修成月弧的指甲上泛着潋滟的偏光,指节如葱如玉。 如此漂亮的一双手,他曾见识过其它模样。 主人被他折腾得狠了的时候,这双手会攥紧床单,柔软的指腹逼上一层深红。 偶尔这双手也会攀上他的肩,十指弯曲,在他的后背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季双岚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双手,突然 柔嫩白皙的手指一点一点插入他的指缝,为微凉的手指带来几分热度。 两个人的手失去了距离,极为亲昵地扣在一起。 季双岚抿紧双唇,抬头听见江漾无比干脆地说了一声“我们回家。” 回家,多么好听的一个字眼。 季双岚起身跟在江漾身后,亦步亦趋,对沈煜风在身后的呼喊置之不理。 走了很远后,他低声问着:“你不怪我打人吗?” 江漾将凌乱的卷发撩到身后:“打就打呗,要不是怕脏到我的手,我还想给他两个耳刮子呢。” 说罢,她偏头看着他,笑得动人:“我知道你想替我出气,说实话,看那家伙鼻青脸肿的模样,是挺解气的。” “但你以后也让我省点心,我收到短信的时候还以为你也受伤了,害我提前离开酒席,被我爸骂了一通。” “以后不会了。”季双岚看着江漾,舍不得移开眼。 或许原来的她是无锁自囚的笼中鸟雀。 可这一刻她遨游广阔天际,还把他当做了落地的港湾。 ※ 通报批评过后,有关于季双岚的传闻渐渐甚嚣尘上。 两个长相相似的人打了一架,据说还是为了他那个有钱到不得了的女朋友。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比如,如此阔绰的大小姐为什么会选季双岚当男朋友。 是不是因为 他的那张脸。 即使处于学业繁重的情况下,同学间还是保持着高度的八卦热情,尤其是牵扯到豪门和替身这两个狗血元素上。 再加上也有人的朋友能窥到那圈子几分,顿时有人得了消息兴致冲冲的拍板定论,“没错,他女朋友原来喜欢那个沈公子!还喜欢了好几年!” “不过这个沈公子已经订婚了,他女朋友应该是追不到所以才” 同学们交换了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剩下的话不用说也能明了。 在沈煜风的施压和校内舆论的双重影响下,辅导员又找季双岚谈了次话。 “最近你的事情在学校里有不少风言风语,有人说……你和你的女朋友关系不太正当。” 季双岚却很平静:“老师,你也都说了那是风言风语。” “那你也该知道有个词叫空穴来风,季双岚,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应该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今天之所以来找你,也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有些事情有些圈子,是我们碰不得的。” 季双岚对辅导员的循循善诱油盐不进,“谢谢老师的苦心,这件事的确是您和同学们想多了。” 他留意到辅导员的脸色微变,已经做好和辅导员翻脸的准备。 辅导员强压着火气,曲起手指敲着桌面,“季双岚,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别以为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的社会经验跟我比起来只是一张白纸。我是在为你好,又不会害你。院里本来想推选你去国外深造的,这事传出来,谁还敢给你名额?” “我不需要深造名额。” 依华独家整理: 去睡了!小天使们也不要熬太晚夜!抽奖准备7号弄!我好喜欢7这个数字谢谢雨姑娘的手榴弹,比心!谢谢辞故的7瓶营养液,因为是迪迦奥特曼啊的5瓶营养液,栗粥和肆柒的1瓶营养液,比心!评论明天我睡醒回!现在太困了,明天还要出门orz依 骅 23 辛辣生姜 辅导员没料到他如此直白拒绝,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说不要就不要?” 他按着跳动的太阳穴,总结了句, “我看你是昏了头!” 季双岚却认为他很清醒。 即使是公派留学, 他也不觉得自己能负担得起庞杂的生活费,更何况母亲还患病住院, 需要他的照料。 依他的情况,能正常读完大学都实属不易,更别说出国深造了。 而且他现在也有新的羁绊, 他又怎么可能选择出国离开江漾。 辅导员看他一脸坚定,拿他没办法, “季双岚,你是很聪明的学生, 应该知道选择的重要性,你要懂得取舍。我也不是强迫你一定要那个名额,只是我不希望你陷入非议争端里,耗费你的精力虚度光阴。” 季双岚目无波动:“我会取舍好的。” 至于哪边是取,哪边是舍, 他没有明说。 辅导员心知这名额大概率是要被他舍弃了,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他再好好考虑, 没必要这么快做决定。 季双岚进教室上课的时候, 众多注视着讲师的眼偶尔会分神移到他身上, 然后迅速摆正目光。 皆是一副专心致志学习的模样。 他的那些传闻,犹如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上扔上引起涟漪不断的石子。 引人好奇,又诱人探寻。 ※ 江漾从未去过电影院看电影,狭小的空间里坐满了人, 光是想象她都觉得透不过来气。 但也有例外,比如季双岚拿着两张爱情文艺片的电影票在她眼前挥了挥的时候。 季双岚一手捧着爆米花,一手牵着她,在黑暗并不宽阔的影厅中缓缓前行。 不用找寻着位置,江漾跟着他走便是。 电影院当真不是欣赏电影的地方。 前座的情侣窃窃私语,后座有人时不时踢着她的座位,小孩的吵闹和突兀发光的手机屏幕都让她感官不适。 可她喜欢上了电影院。 她和他隐匿在的黑暗中十指交错,对方的呼吸和手指力度都无比清晰。 轻轻一嗅,空气中满是爆米花和碳酸气泡特有的香甜。 手指被攥紧,她下意识侧过头看去,没想到季双岚借着黑暗堂而皇之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是快到让她无从反应的一吻,也是无人知晓的一吻。 双唇相碰后如蜻蜓点水刹那分离,存有一种暗潮汹涌的眷恋。 江漾的呼吸滞在哪里,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季双岚嘴唇稍冷的温度,而对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注视着荧屏,唯有手指没有松开。 她用力拉过他的手,让他的身子栽向她这边,抬头撞上他的唇。 有点痛,动作声响也有些大,或许会被邻座的人看到。 但无所谓,她现在想吻他,那就吻了。 如同宣告主权的一个吻。 一场电影看得心猿意马,江漾理所应当的枕在季双岚的颈窝上,他的下颌则抵在她的额头上。 剧情讲得什么,谁都没看进去,主角们撕心裂肺的演绎换不来他们一个青睐。 江漾仰头看着季双岚,就在这几秒,屏幕上滚出字幕,顶灯倏然打开,影厅内一片明亮。 他们四目相对,在适应光线前先看清晰彼此的眼神。 季双岚问着:“回家吗?” 江漾看了眼没来得及吃的爆米花,拈起一颗尝了一口:“我饿了。”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季双岚起身为她围好围巾,指腹在动作间擦过她微烫的脖颈,就着她的手也吃了一□□米花。 “你原来看完电影都会吃些什么?”她偏头问着。 季双岚温柔地回应:“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砂锅土豆粉,每次我都会顺路吃。” “好,那就吃它。” 周边大学过来看电影的小情侣,散了场后大都不会在商业区里逛,而是一头扎进巷子尾的美食街中。 都已是晚上九点,每家小吃店前还挤满了人,正是热闹的时候。 有共端着一碗烤冷面的,一边分食一边讨论着刚才电影的剧情。 也有顾不上吃直抹眼泪痛骂导演没良心的,男朋友攥着纸巾无措的不知该如何哄。 一条拥挤逼仄的美食街,却有着质朴的人间烟火气。 看着情侣们的痴缠嬉闹和商摊老板们的吆五喝六,江漾挽紧季双岚的手臂。 他们不是穿梭的过客,而在彼此其中。 街尾那家砂锅土豆粉的门面很小,最时髦也不过是店门外闪烁的霓虹灯牌。 近乎没有装修的装潢,店里只摆了几张白色长桌和廉价的塑料凳。 陌生食客都挤在一排,面前对着热气升腾的土豆粉仿佛连身子也暖了起来。 店里位置满了,季双岚犹豫着要不要带江漾去其他地方吃饭。 这种脏乱差的小吃摊不是江漾该待的地方,而且江漾也不可能站在外面等位置。 他正想开口说要不回家吃吧,江漾拽着他的手插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感觉还要等上一会儿,给我暖暖手。” 她眼中没有半分嫌弃,正相反的是,她看着店内的眼神充满好奇和期待。 “真要等吗?”季双岚解开外套把她身子往外套和怀里带,然后再用外套的两边将她裹住。 江漾点点头,瞄了眼排着的长队:“这么挤还有这么多人排,肯定很好吃,我想尝尝。” 季双岚搂着她,“排队真不像是你的风格。” 即使高贵如蓝血奢侈品牌,在她购买的过程中也从未让她排队等候过。 她的性子,众所周知的急。 实在没有的中古货,她就直接叫助理参与拍卖会,什么时候拍到什么时候算完。 娇纵如她,竟会站在店门外排上一碗砂锅土豆粉。 他还以为依照江漾的排场,等会儿要包下整个店。 江漾嘴唇半弯着弧度,仰头看他:“我什么风格?砸钱的风格吗?” 她眼睛不笑的时候就风情妩媚,这一笑起来,煞是勾人。 季双岚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江漾抬眸,“你觉得我能肆意妄为到今天,凭借的什么?” 季双岚目光恰巧与其对上,“家世。” 似是早就料到这个答案,江漾心情很是愉悦,“不,是分寸。” “在什么场合就要遵循什么样的底线规矩,有些人无视规则,甚至认为金钱权利可以超越规则,那他们终将被金钱权利反噬。” 江漾微微笑着,笑容里却有些讽刺,“翻车的二三代还少吗?” “我不觉得他们可怜,只觉得他们活该。” 江漾的样子就像是见证了那些自毁灭亡的人做出多少无知愚昧的事情般,毫无相识之间的怜悯同情。 店里有两位食客起了身,季双岚带着江漾走了过去坐下。 他娴熟地从吊板上撕下一张白纸条,用铅笔写下要点的样式,口味也备注成江漾喜欢的多辣。 附近其实有很多家砂锅土豆粉,但只有这家最好吃。 这家的汤底是鸡汤入味,配着炒好的辣椒油,又香又鲜,在冷的时候吃上一碗,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很多人吃完粉,还要把汤一并都喝完,通体发汗的感觉实在是爽快得很。 最重要的是,这家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人实诚又热心肠,用料新鲜还从不用味精提鲜。 偶尔有学生忘带钱,夫妻俩都说算是他们请的。雨天的时候,还会让路人进来躲雨。 遇到行乞的流浪老人,更会做上一份粉无偿给他吃。 久而久之,这家店在这条美食街出了名,生意越来越红火,每天都是满座。 很多人宁愿站着排队,也想来这家店吃上一份热辣滚烫的土豆粉。 阿姨脸被水蒸气热得通红,透过窗口能看到她有条不紊处理着食材,又将生姜片花椒等调料放进砂锅里。 沸锅后,她撒上澄亮的辣椒油,用长筷搅了几搅后把做好的土豆粉规规整整的摆在窗口前。 没一会儿,叔叔前后将两碗红得鲜艳欲滴的土豆粉端上桌。 江漾刚接过季双岚掰开的木筷子,就听到一声兴奋的“漾姐!” 江漾侧头一瞥,是汪央。 他身后还跟着个素面朝天的柳笙。 显然是刚轮到汪央进门,他搬着塑料小板凳,硬挤在江漾身边,喋喋不休着:“漾姐,没想到真是你本尊,我还以为是长得像的人呢。” 江漾挑起粉,吹了口气,不紧不慢吃了口,“我就不能来这里吃饭了?” “没没没,我这不是意外嘛。” 汪央满是笑模样,手揽在柳笙的腰际间,“漾姐,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柳笙。” 江漾看汪央一脸幸福,心想着自己总算是做了件好事,要是她没对汪央挑破,这两人还不知道要僵持多久。 柳笙有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汪央往江漾的方向扬了下脸,“叫漾姐。” 江漾轻哼了一声:“瞧你那德行。” 汪央如同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宝贝,现在巴不得像四处炫耀。 柳笙细眉如柳,此刻舒展着:“上次多谢漾姐了。” 两人目光碰到季双岚的时候,都有着一分尴尬。 柳笙是因为之前的谈话,而汪央是后悔自己原来对季双岚那莫须有的指控。 汪央揉了下脑袋:“姐夫,上次的事你就当我犯浑,你可别见怪啊。” 江漾看汪央煞有介事的模样,用筷子敲了敲他的碗,“行啦,你姐夫可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再不吃粉都坨了。” 柳笙安静吃着粉,又看了几眼江漾和季双岚,她低头看着砂锅里表面裹着一层红辣的油,实际内里有着丰富精巧的食材。 她呼了口气,垂眸开口对季双岚说着:“辅导员今天找你是说最近传闻的事情吗?” 柳笙的声音很轻,但却足以让几个人听清。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风姿绰约的宝强投的1个地雷,比心!衣驊 24 许愿精灵 店内热闹喧嚣, 他们几人沉默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江漾放下筷子,“因为你和沈煜风打架的事?” 汪央眼睛瞪得溜圆, 想要立马张口询问, 但又偷瞄江漾的脸色不敢吭声。 真稀罕,竟然有人能和沈哥干架。 他们这帮朋友平时对他都毕恭毕敬呢。 季双岚瞥了眼柳笙, 他本想着对江漾隐瞒的,现在被她这么一挑破,只能承认。 按江漾的性子, 肯定之后会再查一遍,他要不说真话, 江漾更会生气。 “嗯。” “还有其他吗?”江漾仍是问着。 季双岚沉下眼眸,执在粉里无意识地搅动, “我们的关系在学校中有些不好的传闻。” 江漾从包里拿出手机,“都大学了,还有老师和同学管人处对象的,真够闲的。” 汪央看着她在手机上敲敲打打,“漾姐你这是给谁发信息呢?” “他院长, 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是谁,顺便让他管管祖国的花朵和园丁,把心思都用在学习的正地方, 少来当八婆。” 汪央竖起大拇指, “牛!” 柳笙眼中微有诧异, 但很快又被笑意所填满。 她没想到江漾肯亲自出面帮他摆平传闻争论,恍惚间突然明白季双岚口中的“她不一样”了。 真好,她偷偷看了眼汪央,原来他们这样的人, 也是会被人爱的。 一顿饭吃完,江漾自行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甩手关了车门。 “啪”的一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内声音很重。 季双岚知道她还是因为刚才那件事,人前给他留面子,人后才发作。 他进了车里,帮她调好合适的车座角度后,手搭在方向盘上,无从开口。 江漾挑起了眉,声音懒散却有着怒意,“要是今天柳笙不提,你是不是想瞒我一辈子?” 季双岚垂下眼,“是。” 他如此诚恳的承认,让江漾更气了几分,“理由呢?” “不想让你担心。” 江漾点了根烟,手指托起他的下颌,呼出的烟喷洒在他的耳廓,“那好,以后我什么事也不和你说,怕你担心,这样公平吧。” 季双岚本能着摇摇头。 如果江漾遇到什么麻烦,他不可能做得到置身事外,也根本不接受她什么都不对他说。 江漾笑了,在季双岚脸颊上拍了两下,“还真是双标。” 被她手指抚过的地方有些烫,季双岚哑着嗓子佯装若无其事地转动方向盘:“以后不会再瞒你了。” 将心比心,他接受不了的事情,也不该强加于江漾身上。 江漾眸光微荡,“可要说话算话。” 沿途的灯光投射在车中,在她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影子,变化莫测。 季双岚为她拉下遮光板,嗯了一声。 ※ 四月十五日是季双岚妈妈的生日。 前一天江漾就准备好礼物,等着季双岚对她提起。 这回季双岚不负她所望,洗完澡后把她抱在怀里,“明天是我母亲的生日,我想带你去见见她。” 江漾掩不住笑意,眸子明亮,“这算是见家长吗?” 季双岚点点头。 犹豫了片刻后,季双岚盘弄着她散落的发丝,轻声开口:“明天能穿得简单些吗?我怕我妈被吓到。” 江漾眼尾一扬,心想着季双岚还真是低估他母亲了。 那时碰面,刘丽的眼中虽然有着惊讶,却没有卑微和畏惧。 当然,她总不能将那日刘丽的反应同季双岚讲。 她起身去了衣帽间,指纹解开锁,打量了眼衣架内琳琅满目的服饰,倒是犯了愁。 简单普通的衣服,她还真是没有。 江漾两手空空着走出来,“明天你陪我买件衣服穿再去医院吧。” 季双岚顿时觉得他那简单两个字实在是有些为难江漾了。 次日到锦巷这种有名的购物商场逛的时候,两人乘着观光梯,江漾挽着他手臂,“你找找优衣库在哪,我听温雅说那的衣服都挺简单的。” 这里灯光璀璨,装潢瑰丽,正中心的位置还有个巨型展台,名模香车引得不少游客驻足观望。 季双岚从没来过这堪称地标和景点的商场,沿着地图和路标才带着江漾进了优衣库的店。 里面逛的人三三两两,见到两人从门口进来都很意外。 没有原因,就是一种感觉,感觉这两个人不该来这种地方买衣服。 顾客们不知道这感觉是什么,导购们可就太明白了。 那艳若桃李的女生一身穿搭都是cele的经典款,搭着的box更是稀有皮款。 倒是身旁的男生穿得有些普通,但身材脸蛋都是极品,这让她们理解成是人家故意低调。 她们迎向前,都想抢这单生意来做。 最后江漾挑了个嘴甜会来事的小姑娘,“有没有看着比较朴实简单的衣服,我见家长穿的。” 导购环顾店里,选了一件白t和牛仔裤,江漾看得直皱眉。 “这也太普通了些。”江漾左看右看就是不满意,偏头问着季双岚:“你不会想让我穿这种的吧?” 季双岚失笑着揉了下她的头:“挑你喜欢的来。” 导购也是个人精,从话里话外间就明白江漾口中的简单朴实不是字面意思。 导购笑着提了件复古碎花长裙,“那这件如何?” 江漾眼前一亮,这裙子有种港风,剪裁布料也很简洁,一搭眼不是很奢靡但却很有韵味。 她接过衣服便进了试衣间。 出来的时候,店内所有人都盯着江漾看,能把店内普通衣服穿成海报插画上那种的可不多。 明明这衣服挂在衣架上也不显眼,但被江漾这么一穿,就显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裙摆之下她光裸着的腿线条匀称,笔直修长,让人移不开眼。 不少人透过玻璃橱窗瞥到,也进来仔细瞧,美色当前,谁能不赏。 季双岚喉结滚动了下,注意到其他人直白的目光时,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答应江漾挑喜欢的来穿。 江漾笑得明媚,环绕住他的脖颈,“怎么样?” 季双岚沉默着,目光在那被搁置的牛仔裤上转了几圈。 江漾看他反应就心思透亮,对他耳朵呵了口气,“想都别想。” 导购在一旁应景夸着:“这裙子漂亮大方,长辈看了一定满意,何况两位这么恩爱,长辈肯定同意的。” 江漾笑意更深,这就是找个嘴甜识趣导购的好处,有眼力见,说得话也让人高兴。 她笑着对季双岚说:“你女朋友看上这件了,准备付款吧。” 即使江漾不开口,季双岚也会提前去结账。 这种穿去有意义场合的衣服,理所应当是他这个男朋友来买单。 季双岚付完款后,江漾直接让导购把裙子上的吊牌剪掉。 导购把她在试衣间脱下的衣服叠的规整放进纸袋内,“这是您的衣物。” 江漾看了一眼,“你随便处置吧,我拿着怪麻烦的。” 导购一愣,连忙推诿,“客人,我可拿不得,这实在太贵重了。” 江漾摆摆手:“说了给你就是给你,废话别那么多。” 她牵着季双岚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店内,只留下原地惊愣的导购。 导购的其他小姐妹羡慕坏了,成功了一单还白得了件大牌服装,赚死了。 也有人酸,“给得这么干脆,估计是仿冒品吧。” “可别睁眼说瞎话了,那衣服质地和人家气质,可不像是仿冒品。再说了,能穿仿冒的,会忍心把仿冒品随便送人?明显就是个有钱烧的富家女。” “……” 刘丽见到季双岚领着江漾进病房的时候,眼中的愁绪顿时消融。 季双岚介绍着:“妈,这是我女朋友江漾。” 江漾把果篮放在桌上,“伯母好,初次见您,希望您能早日康复,事事顺心。” 刘丽与她心有默契的笑着。 眼前的小姑娘,是她那儿子心心念念着的人,现在总算把她带来见她了。 刘丽温和的笑着:“早就听他提过你,他呀很少会这么在意一个人,我希望你们能一直幸福。” 季双岚如此被母亲戳破,有些不自然地侧过眼眸,悄悄打量着江漾的反应。 江漾却是手一勾,拉住了他的手腕,“伯母你放心,我会对他好的。” 刘丽失笑,季双岚也微怔。 这话,通常都是男生来说的吧。 可由江漾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刘丽的身子支撑不住长时间的闲聊,没过多久就有些乏了,两人问过医生她的情况后,才放心离去。 江漾轻捏着他的手指:“一时半会,我是不能带你去见我爸的,这个我先提前和你说好。” 季双岚嗯了一声,本来他带她来,也就是只想让妈妈见见她罢了,没别的心思。 “我爸这个人虽然混账,但毕竟是我爸,也把我养到这么大,他对我的择偶标准一直都……有点高。” 江漾叹了口气。 单单燕大学生这一点,在她父亲眼里真是不够看的,她爷爷奶奶也都是燕大出来的。 没有家世资本,那就意味着季双岚要绝对优秀,才能有被她父亲承认的千分之一可能。 季双岚听完,执起她的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尽我所能。” 江漾笑着眨眨眼,“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啦,我可是很难娶的。” 听到娶这个字,季双岚眼中有什么掠过,然后用吻封住了她的唇。 他扣着她的身体不肯松了力道,舌尖如掠夺一半占有着,似是在确认肯定着什么。 手指能感受到他衬衫下紧绷起的肌肉,江漾脑袋空空,只能记得唇瓣间的温度。 临了,才对上他的眼眸,如蕴了繁星,好看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早睡失败,捶桌!谢谢风姿绰约的宝强小天使投的雷评论我明天醒来回!依璍 25 番红魅语 沈煜风摔了电话, 房间内没有开灯,黑压一片,他冷着一张脸, 双唇紧抿着。 刚才院长给他发了个消息, 大意是他无权过问季双岚的私事,尤其是在江小姐承认他是正牌男友的情况下。 江漾一定是疯了。 那天在晚宴说还不够, 现在还要去和院长去说。 晚宴那些不过是富绅豪贵,离他们的圈子或远或近,可院长这边更靠近中心, 和他说也变相是和圈子里的老一辈们公开男友了。 简直是胡闹。 他带着气捡起手机,给江漾打了个电话, 听筒传来让他烦躁的嘟嘟声,然后一阵忙音。 他的电话被对方给按掉了。 沈煜风的气顿时泄掉, 就像被真空机抽空了一般。 他想好好睡一觉,整个人却似是被钉坐在床板上,一动也不能动。 他深吸一口气,翻出大学时的毕业照,照片中的江漾在人群中望向他,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呼吸的间歇,有如来势汹涌的海浪张狂席卷而来,闯进他的脑中, 将他原来自欺欺人的想法全部摧毁, 什么都不剩 她会千里迢迢去读宾大, 是因为他也在,尽管他当初没有告诉她。 她无论何时,只要他需要,都会作陪。 她把追求者们的玫瑰都不动声色扔掉, 还会在他面前故作不经意的解释。 她送给汪央的那双球鞋,曾经是给他的情人节礼物,她不懂这些,却为了他钻研许久。 …… 即使她的心意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她却没有退缩,甚至勇往直前,直至他将那句不可能明确说出来。 江漾当初真的很喜欢他。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为他委屈齐全,全心全意地对他好。她的喜欢热烈而真挚,如果他有一点回应,她都会非常快乐满足。 可他是怎么对她的? 他明知江漾的爱意,却瞻前顾后,既害怕家中的阻力又不想失去江漾,他如一个老练的渔夫拿着鱼饵逗弄着满是渴求的小鱼。 然后,答应家里的安排和明棠订了婚,把她抛在脑后。 和一个家里选择的女人结婚,省事也省心,他当初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他会潇洒,感情这种事怎么可能影响到他未来的人生规划,可真当他眼睁睁见证着失去的时候,心中有多不甘只有他清楚。 江漾曾问过,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吗? 他当时不知道,江漾说是因为他这张脸。他不信,江漾虽然娇纵了些,但绝不肤浅。 仔细忆起那天江漾因为扳指而惊慌失措的模样,和回忆中略显孤僻的少女竟有些重合。 沈煜风攥紧手机,渐渐想起了他们的初遇。 当时的他按照父亲的话,在学校里一直都维持着温和善良的人设,风评有口皆碑。 按照他的人设,路过见到有人找着东西,顺手一找也是寻常。 那女生低着头,他没看清她的模样,也没必要看清。 明明是他随手的一个举动,江漾却珍藏在心,然后成千上万倍的回馈给他,持续着七八年。 直到他明确拒绝后,她安静的抽离,给足了体面,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反而是,和季双岚在一起了。 手机屏幕中江漾桃腮粉面,有着谁都称羡的好相貌,她安静注视着神情倨傲的男生,他的姿态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可屏幕外,那倨傲的人此刻颓丧无比,失魂落魄的用手指摩挲着江漾的身影,再痛恨着那个原来高傲到愚蠢的自己。 他太蠢了,这世界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 她应下的事情,无论难易都能达成。 可他承诺过的事情,却鲜有兑现,时至今日,可能也没有再次兑现的机会了。 那个爱他的江漾,已经不在了。 ※ 沈煜风悔婚成了最近最热闹的事,听说沈家老爷子勃然大怒,拿着拐杖差点将他打个半死。 这么一闹,明家脸面荡然无存,被退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尤其前不久刚大办完订婚宴。 这事江漾还是无意间知道的,要不是温雅说池西好像在新开的一间会所里,想让她陪她一同去,她也不屑于去这种声色场所。 刚进大厅有几个肥头油耳的中年男人裹着浴袍瘫在沙发上,“听说了没,沈家那小子魔怔了,非要和明家悔婚。” 江漾突然听到这句话,脚步一滞。 本来满眼悲愤的温雅听了这话,立马有些担心地看着江漾。 她今天找江漾来,是想把鬼混在外的池西带回家,她自己不敢单独来这种地方,这才叫上江漾,没想到会听到有关沈煜风的事情。 江漾浅浅一笑,对温雅摇下头,“他们也就道听途说,实际如何他们又哪能清楚。你看,就连我们走到他们眼前他们也认不出来我们,边缘人以讹传讹罢了。” 沈煜风现在如何,都和她无关了,昨日种种,皆是过眼云烟。 现在她有爱人,也被爱着,他人又与她何干? 她的满腔爱意,对象只能有一人,容不下别个。 温雅见江漾没受什么影响才算松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在303包厢。” 江漾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有人给我发了照片和地址,应该是哪个想上位的故意发给我看的。” 江漾认准包厢号,然后推门而入,里面灯红酒绿,男女们三两亲热成一团。 她望了一圈,在最偏僻的墙角沙发那里看到了池西。 他表情肆意,拇指挟制着女人的下颌,手掌在她脖颈间游移。 那女人神情乖顺妩媚,似是不敢得罪池西,兢兢业业半跪在他的脚边,为他捏着腿。 池西察觉到有人注视,蓦地抬头,视线直接掠过江漾,定格在门前眼圈发红的温雅身上。 纸醉金迷,糜烂勾当,这都是温雅见所未见的污秽。 池西扬眉,似是挑衅,手指勾弄着女人小巧的耳垂,动作亲昵,神情轻蔑。 温雅身子晃了几晃,无法承受眼前的场景,呼吸急促地像是有人扼住她的咽喉。 她错乱着步子近乎逃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连江漾都顾不上。 江漾回头看去,却无意瞥到池西眼中尽是难忍和不舍,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很快他的眼神又玩世不恭起来。 就好像,他还是从前那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未曾家道中落过。 想到温雅收到那封有些突兀的邮件,江漾捕捉到了关键。 她斜靠在门旁,无声开口,对他对着口型,“你故意的。” 池西保持笑意,慵懒扫了一眼,“没想到江小姐这么闲,沈煜风在老宅正处理退婚的事情,你不去过问他,倒来管我。” 第二次听到这件事,江漾皱了下眉。 如果把之前那些中年人的话当做信口开河的话,这回退婚的事情从池西的口中说出来,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沈煜风的事情与我无关,和温雅相比他不值一提。池西,温雅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今天这局是你故意演的,我不找你麻烦,但让我知道你真的玩女人,那我肯定不会让你好过。” 池西随手打开火机:“如果你真对她好,今天的事情就不要和她说。” 江漾:“为什么?” 池西沉着眼,呼出的烟雾朦胧了他的神情:“让她早日脱离苦海,不好吗?” “神经。”江漾对着阴郁的池西说了一句,转身离开,准备好好开解温雅。 爱或不爱明明是简单的选择题,却让这两个人变成扑朔迷离的判断题。 ※ 明老爷子向来宠着明棠这个宝贝孙女,眼下出了被退婚的事,怒不可遏,明沈两家的关系从稍缓顷刻间降至冰点。 沈父曾登门道歉过,都被明老爷子推拒门外。 这等时分,明老爷子提出要见见江漾。 别人听了都觉得心惊胆颤,当事人别着珍珠耳环,对镜比量后满意点点头。 妆容明艳,长风衣下裹着单薄的真丝短裙,堪称完美的长腿在裙子里晃荡,活色生香。 季双岚挑了件长裙给她,“外面冷。” 江漾在腕间喷了几下香水,闭眼嗅着前调浓郁的木质花香。 “我下车直接进宅子,冷不着。” 她交叠光裸的双腿,短裙边下蕴着无限春光,季双岚移开眼眸,攥紧手中的长裙。 见季双岚久久没有回应,江漾睁开眼,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他走上前,江漾突然笑了,酥软的手臂环着他的脊背,将雪白的脖颈往他的唇边凑:“咬我。” 奇怪的要求。 季双岚明知奇怪,仍是难以自抑的扣住她的颈项,埋首其中,用唇齿留下糜红的痕迹。 江漾承受着他的动作,在感到疼痛之际,才轻轻将他推开。 “好了。” 她怀疑季双岚是不是属狼的,靠近锁骨的位置隐隐作痛,一圈牙印泛着血痕,换旁人看了都会误以为她刚经历过多狂野的床事。 不过这也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她一垂头,季双岚眼中的欲念没有消减半分,似是刚开荤却没被喂饱的饿狼。 她可不敢喂饱他。 这要是走之前来一次,她身体可吃不消,走路估计都要打着摆子了。 虽然她有意做出咬痕给其他人瞧,但也不代表着让其他人见识到她双腿酸痛的模样。 江漾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是老师许诺着学生给贴纸奖励般说着:“等我回来的。” 季双岚看着那诱人的牙印,问着:“明家的人不会为难你吧?” 江漾轻哼了下:“老爷子病急乱投医罢了,他家敢跟沈家翻脸,但和江家恐怕还没那个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早睡失败+1,谢谢梗曦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r十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肆柒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爱你们!亻衣烨独0家 26 昼时欢愉 明老爷子身子虽健朗, 可愁容不展,听管家说江漾登门拜访,才叹口气缓缓走向正厅。 他本来是想约着见沈煜风的, 可明棠放了狠话, 见谁都不见沈煜风。 没办法,他只好见见江漾, 传闻中使沈煜风悔婚的人。 明家的气势大,一家子齐聚一堂,都准备好好来会一会这江漾。 明江两家关系并不交好, 却也不差,更像是两个峥嵘过后盘踞一端的参天大树, 佑庇着一众小辈。 人是请来的,可接待着是要客客气气的。 他们也都知道, 江漾过来是给明家面子,可明家若是不给江漾面子,那后果不是他们吃得消的。 江漾踩高跟鞋进来,在红檀实木地板上一走一过都掷地有声。 这行为无异于暴殄天物,尖锐的鞋跟随时会将地板给刮花, 替换的价格无所谓,可是要找到同一批色泽花纹的原料可是难之又难。 但凡哪个行家看到,都会为此肉疼不已。 可江漾毫不收敛, 明家人也对此没什么意见。 地板这东西, 本就是用来踩的。 众人心照不宣地带着笑意, 十分客气的和江漾寒暄着,餐桌上的佳肴一筷未动。 相比之下,江漾的态度实在直白,直接落座在明穆身旁, “明爷爷,您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久未见你,看看你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江漾眼波一转,掠过众人,意味长长,“哦,原来明家这么多人都想我了,真是承蒙厚爱。” 一句话,让明家人神色变了几变,他们这么多的人,围着见一个小姑娘,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明穆先动了筷,“原来都不知道,你和沈家那小子关系那么好。” 江漾盈盈一双手剥着白灼虾,蘸着酱汁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她才是主,他们是客。 拈着如白玉似的虾仁,她撒娇似地说着:“明爷爷,那你这消息可真够滞后的,我倒追沈煜风七八年你不知道,现在交了男朋友你还不知道。” 话说得含蓄,却直戳他们的脊梁骨。 她追沈煜风追得众人皆知,明家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只不过不想横生枝节才不闻不问操办着订婚宴。 现在沈煜风要悔婚,倒想起有她这回事了。 低头食虾的时候,头发总是散落下来,江漾索性将碎发撩至耳根后。 这一动作,锁骨上那咬痕显露分明,惹眼得很。 在座的人心神一凛,思索着牙印会是谁的,沈煜风?应该不是他,他现在可是被困在沈家,寸步难行。 大抵是她口中的男朋友。 他们都知道,江漾原来没有过男朋友,在这种场合说出来配着她身上的痕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沈煜风想要毁婚,多半和江漾没关系,自作多情罢了。 明穆的神情带着几分尴尬,目光也和善了不少,把那盘白灼虾端到离江漾最近的位置。 “交男友好,可别像我家棠棠那样,为情所困。” 江漾不紧不慢吃了几只虾后,才用帕子擦干净手,补好口红,“明棠呢?” 明穆手指着楼上,端正沧桑的脸难掩挫败,“唉,闹性子呢,不肯出门。” 江漾起身:“我能看看她吗?” 明穆心想这两人也不算情敌了,或许还能开解上明棠一二,便首肯了。 江漾收起那虚假的笑,推开那门,见到了穿着婚纱看订婚影像的明棠。 明棠歪过头,那双漂亮的狐狸眼此刻有些红肿,她鲜红的指甲覆在遥控器上,快速地关了影像。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 没等江漾开口,明棠掰着纤长的手指数,笑容苦涩,滋味难辨,“我最狼狈地时候,你好像都在。现在你应该很得意吧,沈煜风最终还是选择了你,你赢了。” 江漾看着明棠身上的婚纱,上次见到的时候,狼狈的人是她,谁知道再见的时候会是这种颠覆。 她坐在明棠身边,拿了张纸巾塞进她的手中。 明棠笑容僵在脸上,“我没哭。” “强撑着舒服?”江漾靠在沙发上,冷眼看着明棠,就像是看着过去的自己。 她为沈煜风哭过吗? 哭过,好多次,有委屈沉默,也有撕心裂肺。除了初见,其他的泪水都跟喜悦沾不上半分。 后来她想明白了,俗套一点,用网络上的话来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爱上过个人渣呢? 明棠用纸巾轻擦着微湿的眼眶,可越擦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落,洇了整块纸巾。 她恼了,将纸巾丢弃在地,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不做声地哭泣着。 有些情绪,一旦开了阀,就控制不住了。 江漾用手拄着脑袋,“你真的喜欢沈煜风吗?” 明棠有些哽咽:“废话。” 她抹干眼泪,挺起腰背,舒展的脖颈如天鹅般优雅,“别家的孩子我都瞧不上,只有沈煜风不一样,他没那些纨绔的臭脾气,人也温柔,和我最登对。” 江漾听着她陈述喜欢沈煜风的理由,很理所应当,怪也怪在太理所应当。 不像是喜欢的理由,倒像是相亲的人挑了个最中意的说辞。 可明棠的样子,又真情意切得很,一时间她也分辨不出她的这份喜欢究竟成分几何了。 “既然喜欢,在屋子里丧气给谁看,还是你觉得他听到你闭门不出的消息就会后悔了?喜欢就强势去追。” 明棠口快:“你当我没强势过吗?” 很快她察觉到失言,咬紧下唇和自己置气,这事她可以和任何人说,唯独不想和江漾说。 江漾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多半沈煜风会和她订婚是因为她拿明家来压他了。 明沈两家派系不同,但对于明家这个庞然大物而言,沈家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江漾点点头:“退婚是他的问题,能不能把这婚结上,是你的问题。” 明棠若有所思,然后突然笑了,“没想到到了这时候,竟然是你来安慰我。” 笑得有些难看,但江漾觉得这不损她的美貌,她伸出左手,“明棠,我对沈煜风现在一点想法都没有,我觉得这戒指可要比钻戒好得多。” 明棠注视着她那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错愕挑眉:“你玩真的?你爸会同意?” 依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另一半基本默认是圈子里的,江漾要真选那个穷学生,可就太出格了。 “以后是我结婚,又不是我爸结婚。”江漾浑然不怕。 她对季双岚有信心,只要给他时间,他肯定能成长到一定地步,到那时再和他爸开诚布公也不迟。 江永强爱惜人才,也最识人才,她不觉得季双岚在她爸那会明珠错投。 临走前,江漾拿纸擦掉明棠哭脏的眼线,淡淡说着:“不过,我的确要感谢沈煜风,如果没有以前的他,我遇不到现在的季双岚。” “明棠,如果你和沈煜风在一起了,我会祝福你们的,这一次是真心祝福。” 这是真心话。 离开明家后天还没黑,下着淅淅沥沥的雨,风刮在身上干得生疼。 的确冷。 江漾有些后悔没有穿长裙了,虽然季双岚当时的想法肯定没有怕她冷那么纯粹。 司机为她撑着伞,她双腿发抖缩进了车子里,驶到商业街附近的时候,雨已经大了。 不少行人没带伞,撑起衣服罩在头上急匆匆地寻找着避雨的地方。 商场门口站了一排人,第一时间观察着雨势,随时准备离开。 有小情侣搂抱着笑得开怀,然后亲吻,青涩得耳根都红了。 江漾发誓她这不是偷窥,而是这个红灯时间太长了,她的车子就停在两人旁边。 她看了眼手上的戒指,吩咐司机把车停在商场门口。 她还欠了季双岚一件事。 江漾推开车门,撑着伞,让司机不用跟。 那对小情侣早穿过了马路,留下了相依偎地背影,模糊成一个点。 寒风夹杂着雨扑在她身上,让她加快脚步进了专柜。 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个绒布盒子,和那日季双岚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回家,越快越好。” 司机踩下油门,匀速行驶在雨雾之中。 季双岚是拿着绒毯迎接她的,她刚一下车,那毯子就被披在身上,散发着暖意。 他垂头见她手背冻得通红,骨节处尤甚,更是有些心疼。 他牵过她的手,想好好替她捂,却发现她手里紧攥着一个绒布盒。 那盒子,他再熟悉不过了。 江漾笑着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指环,她用手指拾起:“季先生,戴了这个你可就一辈子都是我的人了。” 季双岚眼眸弧度如月,声音里蕴着温顺和占有,“好。” 他眼看着江漾为他戴上戒指,带着雨珠的戒指和她手上的戒指成双成对,极为般配。 江漾总是在他已经满足的时候,让他想要更加得寸进尺。 搞不清是顺理成章还是履行约定,季双岚抱着她进了卧室,手指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一遍又一遍。 动作也没了往日的温柔,那短裙的真丝面料不经他一扯。 他拉高她的右腿,手指经过之处是一片红痕。 进入后,季双岚停了片刻,摩挲着她的后颈,一言不发地俯视着她。 他所想所念,皆在此刻得到。 是圆满。 就像是一颗颠沛流离的心,找到了命定的归宿。 江漾的眸子里含着水雾,央求的调子更是勾人,可无论她说些什么,都只换来更重的力道。 最后她眼神涣散着唤他的名字。 季双岚。 这三个字被她念出来,原来如此好听。 他抱紧江漾,虔诚地吻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在心底对她做出更重的承诺。 从此以后,他不仅仅是季双岚,而是江漾的季双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山音小天使的2个地雷谢谢今天大大二更了吗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北悸安凉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比心!!亻衣哗独家 27 忍冬黑鸦 明沈两家的联姻彻底告吹, 两家的气氛不复当初,但也不再剑拔弩张。 据说是沈煜风后来又见了一次明棠,在此之后, 明棠选择彻底放手。 这结果让江漾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明棠会很执着。 她揉揉酸痛的臂膀,手机铃声乍然响起, 她懒得接,但打电话的人不知疲倦一样,来回反复的拨打着。 江漾带着些许恼意, 想要看看谁这么不识相,才刚按下接听, 陆凯言就透过听筒喊着:“漾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陆凯言说得急, 囫囵吞枣说个半天,江漾也没听明白他到底都说了什么。 半响叹了口气,“我去找你吧。” 她到要看看陆凯言口中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一惊一乍的。 ※ 往日无人的别墅内,此刻有不少身着黑衣的保镖围在大厅内, 一个身穿正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中央,看着眼前的腰板挺直的青年。 他是特意趁江漾离开后才进来的。 “做过侍者,曾在夜店谋生, 母亲还身患重病?” “是。”季双岚坦诚回答。 这是他无法回避, 也是不可隐瞒的问题。 他相信, 即使他不说,江漾的父亲在来之前也会将他的过去彻底调查清楚。 江永强冷着一张脸,抬眼看着他:“你缺钱,我会给你, 离江漾远一些。” 语调很强硬,不容人反驳。 季双岚紧抿着唇摇头,“我和江漾的关系不是金钱交易。” “不是金钱交易?那你重病的母亲是靠什么钱来住的院?”江永强挑眉说着。 “……” “你知道吗?我女儿和你在一起,名声会变得很烂,你不在意被包养的闲话,那江漾呢?喜欢不是拉着对方堕落的理由,好端端一个大小姐,受众人非议被人嘲笑,你忍心吗?” 不忍心。 江永强每一声诘问都戳到季双岚的痛点,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但他在意别人对江漾的想法。 江永强语气无比淡漠:“你若是真喜欢他,我给你个选择。乖乖拿着院里的出国名额,不许回来,三年后若是混出个人样,我会重新考虑你们在一起的可能性。” “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江永强玩味笑着:“我看过病历,你母亲的病已经到了需要激进治疗的地步,但激进治疗成功率很低,所以很多医生会建议保守治疗,也就是等死。如果你不听我的安排,我保证你无论遇到哪个医生,都会只给你母亲做保守治疗。” 季双岚下唇咬出血迹,“你这是威胁。” 江永强点了下头,“没错,从某种程度上说,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给江漾的钱,你母亲连院都住不起。” “要么彻底离开江漾,我会给你一笔钱。要么出国,我会帮你照顾好你的母亲。这个选择应该不难做吧?” 江永强递了个眼色,下属很快从公文包中拿出了一沓合同。 他把纸张推到季双岚面前,“签吧。” 整个过程,季双岚保持着沉默,原来他也设想过和江漾父亲见面的画面,他以为自己可以平静承受所有。 可这一刻,他能感觉到他为自己筑好的盔甲正在碎裂。 合同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握笔犹豫了很久。 名字签上去,他就要远赴美国,三年内不得回国,具体原由他都不能同江漾解释。 依江漾的性格,会恨他吧。 可只有这样,他才能站在江漾身旁,有成为她另一半的可能性。 他没有反抗的资本,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三年,他回来的时候,江漾还会喜欢他吗?还愿意接受他吗? 摆钟作响,是静谧大厅里唯一的声响,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季双岚的身上,堆聚成无言的压力。 这些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似是在催促着他赶快落笔签字。 季双岚抬头,看着气定神闲的江永强。 对方也在回望着他,那双如鹰精明的眼带着稳操胜券的笑,手指摩挲着杯沿好似在逗弄一只猫。 他胸有成竹,笃定他会签下这份合同。 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笔尖悬在纸张上空,迟迟未落。 江永强一言不发,给他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其他下属也都屏息垂头,等着季双岚做最后的抉择。 最后,季双岚签下姓名,合同一式三份。 江永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够识趣,我喜欢。” 季双岚不知道江永强是怎么离开的,甚至连明棠怎么进来的也没反应过来。 明棠有些尴尬的一指门:“门没锁。” 季双岚静坐在椅子上,“明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就知道江伯父会找过来,今天这事闹得不轻。”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然后塞在了他放在桌子上的单肩包里。 明棠眼中带着些许怜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和江漾共渡难关。” 季双岚没有理她,明棠自讨个没趣,也不恼,离开了大厅。 ※ 大雨滂沱,公路上追尾连连,交警挥舞手臂吹着口哨引导车流,减缓拥堵。 一辆牧马人不耐烦的在雨中鸣笛,声音如同嘶鸣。 无人让路的情况下,那辆牧马人凭着冲劲和高超的车技在车流中急窜,最后穿过车道,停在人烟冷清的别墅区内。 刹车踩得很急,即使江漾系着安全带,人也随着惯性狠狠往前倾着。 “赶着投胎吗?”江漾皱着眉,她见陆凯言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来陪他飙车的。 她瞥了眼四周,这里应该是汪央的家。 陆凯言打开车门,径自到门前狂按着别墅的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起可视电话。 “央子别怕,是我,还有漾姐。” 门锁应声而开,陆凯言低咒了一声,回身说着:“漾姐,快进来。” 推开门,别墅内一片狼藉。 就像是刚被抄完家。 绒白的地毯上满是脏污的脚印,桌椅被推搡得东扭西歪,花瓶碎了一地,花朵碾成一团垂在桌边。 汪央无措地看着闯进门的两人,红着眼睛,佝偻缩在桌子下,手上和大腿处都带着伤。 陆凯言拍拍他的肩:“阿姨和伯父呢?” 汪央垂下头,吃力地说着:“被带走了,他们说我爸妈虚假注册、挪用资金。” 一句话让江漾和陆凯言都浑身发寒。 江漾脑袋轰然空白:“怎……怎么会这样?” 陆凯言是知情的,一脚踹在了墙上:“妈的,就是因为那个臭婊子。” 汪央低垂着眼睫,双唇发抖,没有往日那神采飞扬,现在的他形同惊弓之鸟。 “柳笙?”江漾试图把陆凯言口中的臭婊子与现实中的人物对应上。 陆凯言语气凶狠:“除了她还能有谁?汪央带她回家过夜,她倒好,用u盘拷了书房的文件。汪央没什么钱可给她了,她就把那些文件卖给了他爸妈公司的死对头,还装成楚楚可怜被强迫的知情人,在社交平台上指控我们这个圈子有多乱呢。” 江漾听着陆凯言的话,眉头逐渐紧皱起来,她没想过柳笙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她当初的撮合,无异于是害了汪央。 一个看起来清高淡雅的女生,怎会肮脏到如此地步。 享用着汪央的喜欢和金钱,榨干后再一脚把他踩进深渊。 江漾不寒而栗。 窗户上挂着绵密的雨雾,屋子已经凉透,汪央嘴唇翕动,“为什么……” 他双眼无神,如行尸走肉,按着江漾的手,“我没有逼她,从来没有,漾姐你知道的,她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江漾觉得汪央的痴心是个笑话,但笑不出来。 “你很好,只是爱错人了,也信错了人心。” 汪央眼中的泪终于滚落下来,双眼红得不像话:“原来人眼神中的爱意是会伪装出来的,那我算什么,我究竟算什么?” 他语速越来越快,呼吸也愈发急促,语无伦次着:“我不该不听大家的劝告,不该一意孤行,我害了我爸妈……” 他抓紧江漾的手,如同溺水的人抓住身边唯一的浮木,“漾姐,你能救救我爸妈吗?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只要能把他们救出来。” 外面的风嘶吼喧嚣,撞得窗户发出砰砰的响声,这寒风也倒灌进江漾的心,她苦涩着摇摇头。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沾上这种事,谁也救不得。 汪央双眼黯了下来,似是早就知晓答案,终是放下了手。 陆凯言问他:“接下来你怎么办?” “出国吧,避避风头。” 汪央背靠在墙壁上,喉结动了一下,看着江漾:“漾姐,你知道柳笙和我说过什么吗?” 江漾摇摇头。 “她说季双岚和她是一类人,从前我只是过耳一听,现在却有了些后怕。季双岚,可也有个在病床上的母亲啊。” 季双岚和柳笙说了这些?江漾眼中隐隐带了些讶异。 这不像是季双岚的行事风格。 他和柳笙的关系什么时候如此交好了,抑或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汪央知道他这话不会让季双岚改变心意,但他还是说了,他不想江漾最后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漾姐,会咬人的狗不叫,上一个是柳笙,下一个会不会是季双岚?” 江漾心里有些发堵,揉了揉汪央的头:“你想多了。” 汪央也没再争,抱了一下江漾,“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了,漾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的声音很软,但是眼神不复从前纯净。 江漾抹干他脸颊上的泪:“我会的。” 她想,原来那个阳光的汪央在某一瞬间已经死去了。 被迫成长,被迫接受痛苦,利益世界就是如此残忍。 手机铃声不识趣的作响,江漾心里一紧,有些怕了。 上一次打来的还是陆凯言,这铃声可没带来什么好征兆。 看着来电显示上的江永强三字,江漾更是如此觉得了。 她接了电话,“喂”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撂下一句话,“回老宅一趟。” 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言简意赅,是他的一贯风格。 “我要先走一步了,我爸找我。” 两人一起点头,陆凯言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漾姐你态度好点,别和你爸吵。” 这句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江漾也没多细问,转身离开。 江漾不怎么回老宅的,在那里总难免看到江永强的那些莺莺燕燕们。 所以当初她才会搬出来住,眼不见心为净。 她听出了话筒那端江永强的火气,可因为点什么,她却不知道了。 难道是院长把她交男朋友的事情和他说了?或者是沈煜风告诉他的? 江永强都发话了,江漾自是不敢耽搁,命令司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老宅。 刚打开车li门,寒风裹挟着雨珠倾打而来,冷得很。 江漾本就穿的少,被冷风这么一激,身子打了个颤。 管家拿着貂皮候在门外,见江漾下车匆匆上前,严严实实为她披上,“小姐,老爷在里面等很久了。” “他这次叫我回来因为什么事?” 管家放低声音:“好像是因为小姐的那个男朋友。” 江漾心里有数了,微一颔首,脱了那件貂皮,直奔书房而去。 穿过庭院,沿着碎石子路,进了雕花门,一个中年男人持着毛笔转动手腕,挥毫洒墨着。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众人皆知的狠角色。 这么多年在商界的沉浮让他褪去不少戾气,他那双手虽然没真的沾过血,也曾让无数对手下场凄惨。 冷血无情,他对外人如是,对家人也如此。 “爸。” 江漾站在门口,面不改色地打着招呼。 江永强却像是没听见,仍是专心于手下的水墨画,画上风驰雨疾,一叶扁舟形如蜉蝣,在浪中颠覆。 他没作声,那江漾只能一直在门口站着。 小腿已经开始酸痛起来。 良久,江永强画完后把毛笔浣净悬置于笔架上,才冷声开口:“最近有些传言,你是不是要和我好好解释。” 江漾:“季双岚的确是我男朋友。” 江永强从抽屉里取出打印的资料,丢在江漾的身上,“江家的脸都被你给丢没了!” 纸张四散开来,锋利的边缘在她手腕处割出一道红线,她随手拿起一章看。 是媒体在网上发布的报道稿,里面讲述着圈子里的二三代们行事有多么荒唐。 提及江家的时候 “江家那个江漾,爱而不得后就去包养了个和心上人长相差不多的大学生。” 被采访者的面容虽然被打了码,但从那消瘦的身形中她也认得出,是柳笙。 “这个女人别有用心,我和季双岚的关系不是包养。” 江漾矢口否认着。 江永强一声冷笑,狠狠打了她一耳光,话里带刺:“你那男友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漾不顾疼痛,猛然看向他:“你见了季双岚?” 江永强拿出一份合同:“你那个小男友可会审时度势多了,我出现在他面前后,拿了钱,立马说他只是为了治母亲的病,会离开你出国圆梦的。” 江漾鼓掌笑着:“爸,您说得很精彩,不去给那些豪门狗血剧编剧真是可惜了。但你忘了,我已经不是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孩子了。” 江永强把合同推到江漾面前,“他早就背着你签下这份合约,你以为他爱你,不,他爱的是你的天真慷慨。” 她细细一看,合同上的内容和父亲说得一模一样。 治好他母亲的病,给他五百万,他会离开。 江漾将这份合约撕掉,“我不信你的鬼把戏。” 江永强笃定说着:“你会信的。” 这种阴阳合同的把戏,在商界中他不屑做,但用来拆开这两人,还是轻松得很。 ※ 江漾踏进卧室的时候,清楚听到从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磨砂玻璃门被推开一道细缝,季双岚的声音掩在其中,“我马上就好。”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回来。 真好,这一刻她才有了些实感,季双岚这个人是真切存在的,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笑容牵扯到嘴角,带出肿胀的痛意。 她不信江永强所描述的那个季双岚,他真正如何,只有她才能去评价。 桌子上放着季双岚的单肩包,江漾想找到那份合同在季双岚手里有没有备份,却摸出一张信封。 奶油色的纸张质感高级,右下角还标注着明棠的英文名。 她知道明棠一向嗜好用在rsjohn lstrong定制的纸张,包括和沈煜风订婚时用的请柬。 明棠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季双岚这里? 她来不及思考偷窥隐私的合理性,手指已经把信封打开了。 里面有一张填了数字的支票,价值百万。 还夹着一个便签,清秀的字迹书写着三个字:“治病钱。” 浴室地水声戛然而止,江漾心头一跳,手中的支票跌落在地。 她连忙蹲下身子去捡,手指不住的发颤。 浴室中传来衣物悉索的声音,江漾将支票装回信封,感觉房间内的氧气已经全被耗空。 咬人的狗不叫,柳笙如此,下一个会不会是季双岚? 不可能,季双岚不会做出柳笙那种事。 他早就背着你签下这份合约,你以为他爱你,不,他爱的是你的天真慷慨。 胡说八道。 治病钱。 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中砰砰作响。 她现在应该是装作若无其事,还是拿着这张明棠给的支票来质问他? 无论是父亲说的合约,还是明棠的支票,他都没有开口告诉过她。 明明说好不会瞒着她的,结果这么多的事情她都全然不知。 让她像个傻子。 江漾能清楚听到她心脏地跳动,有那么一瞬间,快到隐隐作痛的地步。 她想开口,问些什么,可一阵恐惧的感觉淹没她的全身…… 她害怕。 明明她是信他的。 可汪央哭红的双眼,父亲的怒不可遏,明棠的这张支票都是她从未想过的。 她相信却又恐惧,内心在两种情绪间反复煎熬。 如果从他口中听到的是隐瞒,那她宁愿不开口过问。 季双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在沙发那边看到江漾的身影,江漾怔怔望着他,她脸上鲜明的指痕刺痛着他的眼睛。 那红肿的痕迹是一把捅在他心上的刀。 季双岚倒吸着凉气,脱口而出:“谁打的你?” 他的身体绷得僵硬,手指想要抚上那片指痕又不敢轻易触碰,他没想到江永强会打江漾,更没想到会下这么重的手。 他抱紧江漾,明明她的身子热得狠,可他却觉得冰冷无比。 江漾一双眼笑得弯弯,“你见过我爸吗?” 见过,就在今天。 季双岚喉结微动,那合约上的条款无法让他对江漾坦诚,最后只是沉默。 江漾手指摩挲着他柔软的唇,最后仰头一吻封上。 他不说也好,她也不想听。 她把所有烦恼都化作情欲,脚尖点地坐在他的身上,双腿绷得笔直。 手指毫无节制地按在他的背脊上,高昂着头,双眼看着那璀璨如昼的大片灯光,这炫目的感觉让她失神。 她的睡裙松垮的堆在他腿上,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如火舌窜动。 恍然间,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她滞住了动作,心头有些鼓胀。 而那双戴了戒指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一点一点把她压下去,让他进得更深。 江漾反手勾住他的脖颈,侧头看着他的眼眸,想要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可眼前却是迷蒙一片。 胡闹过后,江漾看着季双岚为她沐浴更衣,把她抱进温暖的羽绒被中。 她攥住季双岚的手,沙哑着声音:“我们私奔呀。” 季双岚一愣,喉咙发紧,脑中想着江永强的话。 喜欢不是让对方堕落的理由。 他掩饰好情绪,揉弄着她的头,“在说什么胡话。” 江漾硬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 她竟然会有所期待。 被子很暖和,可是寒意却从脚尖下漫了上来。 季双岚的声音很温柔,可他的回答还是让她的心沉了下去。 落地窗将窗外的雨隔绝在外,雨势愈演愈烈,形成瓢泼之势。 配着夜色往下压。 江漾离开熟睡的季双岚,捧了杯冷水,仰起脖颈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被呛到后她难抑地咳了两声。 她裹紧羊绒毯,上面还残余着属于季双岚的体温,取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指间深深吸了一口。 她闭上眼,感受着辛辣的烟味在喉咙里横冲直撞,她笑了下,烟雾从她的笑容中逃逸而出。 这一天,经历得太多,让她的情绪几近失控。 可笑的是,她明知季双岚有所隐瞒,她却还想孤注一掷的赌一把。 她的季双岚,不会是白炽灯。 那种散发着光热却实际上无法带来任何暖意的白炽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虐季双岚了……现在的虐是为了以后的并肩!谢谢今天大大二更了吗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谢谢三分钟热度本人小天使的8瓶营养液;谢谢肆柒小天使的1瓶营养液;亻衣o嬅独家 28 危险同谋 季双岚要出国的事情, 江漾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不,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早就知道了。 只是一直不相信罢了。 她穿着牛仔长裤, 推着轮椅中的刘丽在医院草坪上慢慢晒着太阳。 刘丽没注意到江漾不同于往常的沉默, 温和问着:“下周双岚就走了,你不多陪陪他吗?” 江漾步子一顿, “走?他去哪里?” “双岚他没告诉你吗?学校推选他去美国深造的事情……”刘丽眼中带着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着撒下来,光影交织间有些刺目。 江漾垂下头, 躲掉这晃得她睁不开眼的光,“是吗?” 刘丽看她反应, 察觉出不对,干巴巴说了句:“可能双岚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吧。” 江漾走到轮椅前, 微蹲下身子,正视着刘丽:“阿姨,对不起,有件事我没有和您说。” 她语气很郑重,让刘丽忍不住认真去听, “我和季双岚已经分手了,怕你担心,他才没告诉你。今天我来的事情, 也不要和他说。” 刘丽沉默良久, 叹了声:“怪不得……” 江漾只是微微笑着。 有数据表明, 人说谎话的时候会情不自禁的眨眼。 真难得,她连眼珠都没有转,看来她有说谎的天赋。 她和季双岚起码现在没有分手,不过也快了。 江漾给过季双岚机会, 她曾故意提起父亲几次,可他都佯装无事,就连留学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说好不会隐瞒她的人,却瞒了她那么多,桩桩件件累积起来让她不堪重负。 最后刘丽的话,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故事的结局注定别离,那么江漾要为自己选一个结局。 一个体面的结局。 白皙的手指停留在对话框上,江漾握着手机,输入一行字,删除。输入,又删除。 反复多次。 仿佛她打下的并不是一段信息,而是一段感情的死刑宣告。 最后江漾还是发出了早就想好的信息: “沈煜风,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会把你父亲一直想要的那块地作为酬劳给你。”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无法做到抛弃尊严去开口挽留,更无法哀求对方改变决定。 倘若对方心意已决,再多的质问又有什么用? 这段感情,既然以替身开始,那就以替身结束吧。 ※ 换上一件最风情惹火的红色长裙,江漾雪白的肌肤被大片裸露出来,手臂上还斜斜带着细长的金手钏,衬托得她整个人多出几分难以言说的媚态。 热情、张扬、有攻击性。 是在人群中能第一眼被认出的明艳。 沈煜风接她的时候,被这不加掩饰的美色晃了下眼,夸赞着:“你今天很美。” “沈煜风。”江漾不耐烦地打断他,面色不太好,“我不想听废话。” 沈煜风闻言低笑出来,语气中不无自嘲:“这是我这个假男友应该有的夸奖。” “拍照的狗仔联络好了吗?”江漾公事公办地问着。 沈煜风点点头:“这种花边新闻,他们巴不得主动过来跟。” 他注意到了江漾左手上的素圈戒指,提醒着:“我们既然要装出挑婚戒的模样,那就要装得像点,你手上的戒指……” 江漾垂下眼睫,手上的戒指此刻确实碍事,她缓缓摘下,动作轻柔地将戒指放在皮包的内隔层里。 沈煜风权当没瞧见,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进珠宝店。 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时,江漾下意识想要挣脱,沈煜风却轻声说了句:“有人在拍。” 江漾这才想起她找沈煜风的目的,脸上浮现出假笑,在迎接的店员面前装成一派幸福模样。 店员看两人衣装打扮就知道应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热情洋溢着:“二位是来挑选婚戒的吗?” 沈煜风沉稳着走到柜前:“都有什么款式,给我们推荐一下。” 店员手指灵巧地点了几款:“这些都是寓意极好的,顾客您需要我一一介绍吗?” 江漾打断了店员的推销,直言道“选最贵的。” 在店员惊诧的眼神中,江漾故意对沈煜风露出一个俗气的笑:“我就是想戴最贵的,你不会不舍得给我买吧?” 沈煜风也不在意,直接将卡放到柜面上,推至店员身前:“就按她说的来。” 店员连连恭维:“先生可真是大方,谁做了您的太太都一定会被人嫉妒死的。” 付完款后,沈煜风执起那璀璨的钻戒,戴在了江漾的左手上。 江漾全程注视着,眼前的钻戒,眼前的人,都是她曾经喜欢的。 但现在哪里都不对。 她想要的不是耀眼夺目的钻戒,而是那戴了就让她感到心安的素圈指环。 她要的也不是沈煜风,而是长得和沈煜风有几分相象的季双岚。 可季双岚不要她了。 那份合同与刘丽的话再度涌上她的脑海。 她试图催眠过自己,季双岚这是为形势所迫,可他连出国的时间都没有告诉她,她算哪门子的女朋友? 刘丽问她不多陪陪他吗?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啊。 耳边乍响季双岚曾说过的小河会一直驻足,可这温暖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骗子,他才没有一直驻足,他拿到钱就后迫不及待的逃离她。 骗子,大骗子。 原来甜蜜的瞬间转化为剧烈的痛楚,从她心里蔓延开,顷刻抵达四肢百骸。 江漾睁着空洞的眼望着手上的钻戒,红着的眼眶坠落下一滴泪。 “怎么突然哭了呀?”有店员悄声问着。 负责接待的店员蹬了她一眼,示意她少多嘴,这场面她身为老员工见得多了,无非就是太感动了,喜极而泣了呗。 店员们交换了个眼神,老练的鼓起掌来。 听到掌声后,江漾才骤然回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用手指拭去眼泪,快步离开店面,回到车上。 沈煜风紧跟在她身后,坐在主驾驶的位置上拿出一个纸抽:“用这个来擦。” 江漾取了一张纸攥在手心里,久久都没有动作。 沈煜风苦笑了下:“你找我来当假男友,我本来还挺开心的,但看到你现在你这样,我挺不忍心的。” 江漾像是听了笑话:“原来你也会不忍心?” 一句话,便让沈煜风哑口无言。 他亏欠江漾良多,以至于他不知该从何弥补。 好在江漾有意分手,既然江漾能追他那么多年,那他为何不能追江漾这么久? 来日方长吧。 ※ 一整堂课,季双岚能感受到许多人的眼神都往他这里飘。 有怜悯,有同情,还有诡异无比的兴奋感。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无心去揣测,他一直想的是,要如何委婉地和江漾说他要去美国这件事。 每次对上江漾双眼的时候,那话如鲠在喉,让他开不了口。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伴随着同学们的小声议论。 “你说他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这都绿云罩顶了!” “我感觉那大小姐就是和他玩玩,那个沈公子才是正牌,人家才是门当户对。” 季双岚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在讨论什么,冷眼看向他们,其中一个男生正是之前看他不爽的楚阔池。 楚阔池翘着二郎腿,背靠在椅子上:“可别这么看我们,我们吃瓜罢了,这事都在热搜上挂着,难道还不允许我们讨论了?” 季双岚懒得管他,而是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去看热搜。 沈煜风疑似退婚再订婚,这个话题后面还跟了一个爆。 点进去,里面竟是沈煜风和江漾在一起挑选婚戒的照片。 那光彩耀人的钻戒,取代了素圈戒指的位置。 有史以来,季双岚第一次逃了课。 他心跳得很快,步子却迈得很慢,一路上同学的话语和媒体们称赞的般配都在他耳边回旋,怎样都抛不开。 江漾……和沈煜风一起挑选婚戒?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外面阳光正暖,可从心底生出的冷沿着每一寸骨节弥漫,而那颗跳动的心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竟有几分灼痛。 照片里的人感动着落泪。 梨花带雨。 那么好看的一幕,但他却觉得陌生的可怕。 他觉得不该为一张照片、一段视频来怀疑江漾,更何况先离开的人应该是他。 可他又忍不住那样想,沈煜风突如其然的退婚,两人现身于珠宝店内挑选钻戒,她手上消失不见的素圈戒指…… 种种细节堆叠在一起,让他不敢再去细想。 他赶回别墅,江漾正屈膝坐在沙发上,给脚趾涂上红色的指甲油。 见他匆忙赶回,不紧不慢说了句:“怎么现在回来了?” 季双岚无比艰难地开了口:“我看到你和沈煜风挑婚戒的照片了。” 江漾头本就是垂着的,上半张脸笼罩在阴影内,季双岚只能看到她小巧的鼻尖和红唇。 “哦,我和他快要订婚了,你该恭喜我,恭喜我如愿以偿。” 订婚两个字如同一把尖刀插在季双岚心头,鲜血淋漓。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他满嘴苦涩,“那我算什么?” 江漾翩然走至他的身旁,手指抚上他的脸颊,带了些余温:“一开始你不就知道吗,替身呀。” 季双岚看着她红唇轻吐着伤人的字眼,轻声说着:“你说过,我不是。” 江漾呵气如兰:“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季双岚敛眸,一字一句说着:“所以从前那些话……” “当然算不得数。” 听到她如此快的否认着,季双岚勾了勾唇角,淡淡问着:“没有他,你根本不会答应我的告白,你是想要刺激他,对吗?” 江漾一怔,很快又换上笑颜,“你的确很了解我。” “所以,我是不是要感谢他?”季双岚眼底有脆弱有疯狂,“感谢他让我遇见你,如果没有他,你怎么会对我好?” 他的笑容中有着自嘲:“不愧是江小姐,就连骗术都很高超,可是你现在连欺骗都不屑给我了。” 季双岚俯身压在她身上,两只手撑在江漾脸颊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的眼。 两人的鼻尖近乎都贴在了一起。 江漾声音微喘:“你这样,不觉得很难看吗?” “……” 季双岚牵住江漾的手腕,喉咙干哑:“骗我吧……再骗我一次,说你喜欢我不是因为他” “只要你说你喜欢我,就算是假话我也信的。” 江漾咬着嘴唇,“我已经订婚了,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剩下的钱我会打到你账户里的。” 季双岚双臂环住她的身子,慢慢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嗅着她脖颈上的香味,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 如果可以,他想永远这样抱住她,即使是噩梦一场,也永远不要醒来。 被他抱在怀里,江漾无声落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才是甩人的那个,却做不到潇洒,只有狼狈。 他这样,会让她误以为他真是的爱她的。 可是,他明明要的只是她的钱。 木质地板上泛着柔和的灯光。 他和她相拥在一起。 时间变得极为漫长。 季双岚。 还记得她曾说过的吗,承诺总是可以很轻易许下,但实现承诺的过程往往很难。 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 被承诺的她,掉入进一个名为幸福的陷阱中。 只有明知迟早会分离的人,才会如此急迫的承诺,如此害怕失去。 而被她收到皮包中的素圈戒指,再也用不上了。 永远用不上了。 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得这么绝,她明明可以装成没事人一样,等待着季双岚对她说去留学。 她应该让季双岚继续骗她的。 可她不想做被抛弃的那个,也不想给自己哭着去挽留的余地,那样会很难看。 她的妈妈已经是感情上的败者了,她不想再去当第二个。 起码,体面些结束吧。 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慰籍。 那就没有人会受伤,大家都双赢。 这是她第一次做别人的女朋友,或许她表现得不尽人意,但她献出了所有的赤诚。 都说爱比恨长久,所以季双岚,在以后的时光里,你会想起她吗? 会想起过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你的世界中,和你谈了一场糟糕的恋爱吗。 最后是江漾先推开了他,“季先生,你收拾一下你的东西,离开这里吧。以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 季双岚缓慢摇了一下头,提起单肩包,“没有什么可收拾的。” “江小姐,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照顾,再见。” 夜里十点半,季双岚游走在街头,看着车水马龙,不知要去向哪里。 这世界热闹纷繁,只有他被隔绝在外。 盗文公茽昊必死: 别怕,分开的章节很少两位在分开过程中也不会爱上别人谢谢顾浅吟、肆柒两位小天的10瓶营养液畩澕淛莋 29 双面墨水 风刮在他的脖颈处, 如钢针蕴在其中,顺着血管拼命往里钻,划破沿途的血肉, 最后狠扎在心头。 就连深吸一口气, 那如刀割的寒意都能让他的鼻腔喉管血肉模糊。 他多想这只是一场可怕的噩梦。 季双岚做了一个对他而言有些挥霍的举动,打了一辆车, 去了电影院附近的那个美食街。 他和一群人挤在狭长的门店里,吃上了一碗浓郁的砂锅土豆粉。 味道没有改变,那个在他身边吹着热气嗦粉的人却不在了。 没什么, 不过是又重新回到一个人的时候罢了。 他又不是没一个人来过。 调味料里的花生碎不小心咯到他牙龈上的那层薄肉,口腔里顿时散开如铁锈的血腥味。 他神色不改的舀了一勺汤, 不顾被刺激到作痛的伤口,将热辣的汤一并着血都吞入腹中。 沉重的呼吸间, 上涌翻腾的热气迷住了他的眼。 他按着纸巾在眼尾处停留许久,放下了筷子。 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份感情中不留余力,当做是他不幸的人生中难得的馈赠。 到头来,谎言堆砌了假象, 正当他沉溺在温床时,一记重锤狠狠让他清醒过来。 替身就是替身,做什么荒唐梦。 江漾一个恶意的玩笑, 他轻易相信又厚重给予, 认真考虑着他和她的以后, 想要获得江永强的认同。 临了,江漾告诉他,玩玩而已,别当真。 他试图催眠自己, 这段感情在他漫长的人生中是微不足道的。 可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这段感情。 嗅过了玫瑰,谁又会再爱野草。 季双岚轻轻笑了一下,铁匙上映着他的脸,笑得很难看。 原来他还能笑得如此难看。 ※ 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也只不过一瞬。 只那么一瞬,就成了定局。 江漾只记得,季双岚离开卧室的时候,眸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她不敢去瞧那其中有没有怨恨。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在他关上门的时候,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留住他,却又意识到她不该挽留。 这一瞬,呼进肺部的空气都是冰冷的,冰冷到江漾缩进被子里,靠着那层棉绒来汲取暖意。 在所有情绪发泄出去后,她以为她会有报复的快感,会有是她先不要他的快意。 事实上并没有。 只有快淹没她的无止境空虚。 当情绪燃烧殆尽双方的感情后,赠予对方的只有伤害。 她报复、惩罚的究竟是季双岚,还是她自己? 季双岚肯定恨极了她吧,就连她,也有些恨着表演出来的自己。 可不这样做,她就再也不是那个无畏洒脱的江漾了,她不可以软弱。 恨吧,恨着总比她是他人生中的过客强。 只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结局吗? 一阵冷风吹过,窗纱不住地晃动,枕头下还放着那本手绘的童话书。 纸张上的小兔子无忧无虑的待在小河旁,而季双岚讲故事时温柔的语调回荡在她耳边。 江漾凝视着小兔子,起码童话里的小兔子是幸福的。 而她呢?她失去了一个人,又好似失去了很多。 眼前的手绘本开始模糊,江漾握住枕头的手指微微颤抖。 不就是喜欢钱吗?只要给钱更多他就不会离开了吧? 她有的是钱。 哪怕只是伪装出来的温柔和爱意,她也想要拥有。 江漾跌跌撞撞地跑下楼,焦急的打开大门,视线不住地往四周找寻着,都没有她期盼的那个身影。 也是,被她那般羞辱后,季双岚又怎会站在门口等她。 江漾蹲下身子,不顾身体受着冷风吹,失声痛哭起来。 ※ 次日,江漾和沈煜风的情侣关系在燕大中彻底传开。 人们看季双岚的眼神都怪异起来。 江永强在这种时候到了燕大,把季双岚叫到一个空教室内,说想和他谈一谈。 江永强十指交叉于颌下,目光锁定季双岚,神情冷漠:“听说她和你分手了,意料之中。爱情不代表一切,眼界、身家、阶层……这些远比爱情更重要,更何况她爱的也不是你。你们之间并不般配,毫不客气地说,云泥之别。我心中的女婿家世卓越、人脉广阔、手腕强硬,能给江家带来助力。很显然,你不符合其中的任意一条。” 全盘否定,如尖刃戳着季双岚的脊梁骨。 是啊,他怎能配得上光华夺目的江漾呢? 话语哽咽在喉咙,他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像是软肉上扎进一根木刺,拔不出来,用力挤压,挤到红肿赤红,那软刺也不为所动,静静卡在那里让人不舒服。 他能感觉到那根木刺钻进他的皮肉里,顺着血管和肌理流淌其中,逼近心口,再刺穿心脏。 疼痛刺骨灼心。 在江永强眼中,他就是个一无是处,形同污泥、没有未来的一个人。 腿上的牛仔裤被季双岚攥出皱褶,双眼因为极力隐忍而泛红,这是上位者对底层蝼蚁的轻蔑与不屑。 努力和天赋远不如一个金汤匙。 现实如此,他审视的目光也如此。 江永强自是察觉到眼前少年的反应,如同恩赐一道圣旨般:“你放心,虽然你和江漾没有关系了,但我原来说的话还是算数的。只要你去美国,我会找最顶尖的医生为你母亲看病。只是,别从美国回来了。” 这更像是他下了一个单方面不容反驳的定论。 但这不表示季双岚会对他言听计从。 既然已经和江漾分开,他就不打算和江家再扯上关系,也不想再用江家的钱了。 季双岚眼神清冷:“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打算再和江家有任何牵扯了,那份合约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江永强撩起眼皮看着他:“看来你没有听懂,我原来说的话算数是什么意思。” 季双岚猛然抬头,一张脸有些惨白。 既然从前承诺过的好处算数,那原有的威胁既然也算数。 江永强根本就没想放过他,如果他不合他心意去美国,那母亲的病很可能就不能顺利医治。 窗外的篮球场上的声音有些嘈杂,有学生在下面欢呼呐喊,也有篮球触地有规律的砰砰声。 即使隔着玻璃,那些杂乱无章的声音突然传来,让季双岚的心更加焦躁。 他弯指成拳,指甲陷进掌心中,一寸,又一寸,留下青红交错的瘀痕。 破皮涌动而出的血,染红了他弧度平整的指甲。 “一定要这样吗?” 江永强背靠在椅背上:“不然呢?” 季双岚喉结上下滚动,眼中情绪翻涌,他想过好几次要不要直接起身离开,不让他人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是母亲卧病在床的模样烙印在他脑海中,如果因为他的冲动而失去母亲最好的救治时机,那他一辈子会陷于悔恨之中。 他看着江永强推给他的报名表,黑纸白字像极了一张卖身契。 那些字密密麻麻如蚁虫一般,让他生理性想要排斥,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抗拒说着不要。 他提起笔,闭眼签下了他的姓名。 放笔的时候,中性笔啪的一声落在桌面,滚出了一段距离。 尘埃落定。 “很好。”江永强满意点头,从下属手中接过一张卡,“这算是我给你在美国学习的生活费,怎么用随你,够你在美国活一辈子的了。” 近似于施舍的一句话。 飘飘然就把季双岚想竭力维护的自尊彻底击溃。 江永强把卡按在桌面上后,再也没有看季双岚,起身离开空教室。 以强取豪夺完成谈判的姿态。 留给他的,只有桌面上的一张报名表,黑色的一张银行卡,以及不知滚落到哪里的中性笔。 你还有什么呢? 季双岚问自己。 江永强出教室的时候,一个红色的身影躲闪进走廊拐角里,半响才缓缓离开。 江漾选了人少的小路安静离开,五指牢牢攥紧手中的提包,手上的素圈戒指在阳光的反射下泛着金属光泽。 她手止不住地发颤,僵硬地一直向前行走,神思恍惚,胸口处传来一阵一阵尖锐的刺痛。 江漾满心满念只有一句话,她不该来的。 她想着,即使虚情假意,她也认了,大不了就用金钱一直捆绑着季双岚。 甚至准备好了一套体面的说辞来下台阶去挽留季双岚。 她没想到的是,她有钱又能有钱过江永强吗? 教室的门关着,江漾听不清声音,但从教室后门的玻璃窗上能清楚看到季双岚在签着字,而江永强给了他一张卡。 一张额度足够他此生无忧的银行卡。 是了,她能给季双岚的,别人也能给,甚至能给的更多。 为什么她原来会认为金钱关系是世界上最牢靠的关系? 明明利益相交才是最不可靠的啊。 江漾垂下头笑着,季双岚哪里会恨她呢,明明是因为她才有了江永强这么好的雇主。 她的所作所为,真的会让季双岚在意吗? 一颗心凉得透彻。 她拿出镜子,补了下有些晕开的眼线,她才不是为了挽回季双岚来的燕大。 她是为了……为了找柳笙。 对,没错,找柳笙。 那个害了汪央一家的柳笙。 起了这个念头后,江漾总算说服自己,人也提起来几分干劲。 她根据信息,堵在了柳笙的班门口,一下课就看到了提着布袋正想离开的柳笙。 两人静静对望半响,江漾冷着脸:“心理素质挺高,还敢来上课。” 柳笙好像料定江漾会来找她,若无其事地回以微笑:“江小姐想要和我谈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 江漾靠近她,笑中带着厌恶:“怎么,怕你做的丑事被你同学听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英 小天使投的1个地雷!比心!最近学业有些忙,评论可能1华不会及时回,真的抱歉衣樺 30 忘情岩兰 柳笙把布袋上的肩带拨至右肩, “敢作敢当这个词,我还是知道的。” 江漾倒想听听看,她是如何敢作敢当的, “我不了解这附近, 你带路吧。” 柳笙带着江漾去了学校周边的简餐店。 服务生收拾干净桌面,放上一张新菜单, 柳笙伸手接过,直接递到江漾面前:“江小姐,你先点吧。” 江漾没接, “我没吃过这些。” 言下之意,没法点。 柳笙倒也不觉得窘迫, 细长的手指夹着铅笔,熟练快速地在菜单上勾了几下, 还不忘征询江漾的意见:“煲仔饭,可以吗?” 江漾点点头。 “客人,煲仔饭的话,时间要久一些,请问两位能等吗?”服务员询问着。 江漾把手提包放在一旁的座位上:“没关系, 不着急的。” 她注视着柳笙的眼:“正好我们可以有时间慢慢谈。” 服务员确认无误后转身离开,一时间,桌上两人相对无言。 柳笙轻咬着唇, “如果你是为了汪央而来的, 我承认, 是我泄密的。” 江漾看着她这副平淡样子,心头一阵火起,“就为了给你妈看病?” 柳笙回视着她:“没错。” 很难想象,不卑不亢这样的态度能出现在柳笙身上。 明明做了极恶的事, 语气就像是在说昨天下了一场雨,没有情绪,只有陈述。 甚至一点惶恐和内疚都没有。 这就是汪央喜欢的人。 “为了你妈,你连做人的底线都可以不要?”江漾眼角带笑,有些轻蔑。 柳笙很平静,“在生命面前,底线好像也算不了什么吧……” 江漾听着她的言论鼓起了掌:“这话真应该让汪央来听听,他给了你这么多钱,掏心窝子的对你好,结果就得了你这句话。哪怕是给流浪狗扔块肉,狗都会心存感激,而不是反咬一口。” 柳笙垂下眼,手指紧握住餐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水因为她的力道而晃动出圆纹。 半响,她才开口:“汪家的损失,等我毕业工作后,我会慢慢偿还。” 江漾听她的话只觉得好笑:“慢慢偿还?怎么还?你能入狱顶替他爸妈的那十年吗?” 回应她的是玻璃杯摔在地上的一声脆响,柳笙顾不上玻璃渣划伤她的脚踝,急急忙忙地开口问着,“入狱?” 江漾挑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柳笙沉默着摇摇头,眼神变得有些不安,“我不知道这件事。” 江漾当她只是装模作样:“你不知道?你可是功臣啊,没有你提供的信息,汪央爸妈挪用资金、虚假注册的事情又怎么会被揭发?他们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这十年你要怎么偿还给汪央?” 柳笙越听神色越不对,最后她闭上眼,“江小姐,你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我内疚,对吗?” “你配吗?” 柳笙垂下头,脖颈微微颤动,深呼了几口气,眼神不再镇定自若:“他和我说,只会让汪央家的生意有一点小小的亏损,对你们的形象也会产生一些负面影响。我不知道他拿信息原来是要举报,他明明说只是和汪家竞争一笔订单而已。” 江漾侧眸问她:“你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柳笙不再隐瞒:“尧义地产的陈总。” 房地产新秀,的确和老牌房企汪家存在着竞争关系,汪家如果受创,尧义地产就能快速接盘上位。 只不过,生意场上的事,来挑下一代做突破口开刀。 手段未免也太过低劣,江永强肯定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柳笙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江漾,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她又似想到了什么,慌忙抬起头:“江小姐,您那么厉害,可以救他爸妈的对不对?” 江漾歪头看她:“违法的事情,天王老子都救不了。” 柳笙眼皮跳动着,喉咙辛辣得似是含了块生姜,她嘴张了又张:“我能见汪央一面吗?” “出国了,你和他再见到,估计是下辈子的事了。”江漾拆开筷子,尝了一口服务员递过来的煲仔饭。 不好吃。 柳笙有些六神无主:“我只是……我只是想着他家那么有钱,少一些也没什么,我没想过要害他爸妈的,我真没有。” 江漾没再动筷:“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没想到你这么蠢。” 她突然替汪央感到悲哀,若柳笙是决绝做出这件事,也能称得上一句心肠狠辣了。 偏偏被人骗耍操控,到头来还是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 她不无辜,却又不是全然歹毒。 蠢得可怜。 这场饭,食之无味,江漾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对峙,没成想却是柳笙单方面的落败。 这样的人,怎配自称是季双岚的同类人? 季双岚可要比她高明得多。 ※ 季双岚登机离开燕城那天,江漾在醉梦里喝得昏天暗地。 温雅步履匆匆迈进走廊,直奔两人最常订的那间包厢。 房间里,貌美的女人蜷缩着身子,窝在沙发一角,微卷的黑发散落在臂弯间,地上和桌子上横七竖八倒着一排酒瓶。 经理和侍应生守在包厢门口,目光不断向里面瞥,生怕这金贵的大小姐醉倒在包厢里出什么意外。 见到温雅后,他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温小姐,总算盼着您来了,江小姐都在里面喝了快五个小时了。” 经理伸出五个手指,在身前不住地晃,再喝下去他们真怕江漾出事。 温雅顺着门缝看了眼屋里成堆的酒瓶,脸色有些不好:“你们就任她点这么多的酒?” 经理表情有些委屈:“江小姐要喝,我们也不敢拦着,只能赶紧通知您过来。” 侍应生在一旁机灵着补充:“温小姐别担心,我们特意上的度数低的酒,一瓶高的也没拿。” 温雅想到原来江漾酒醉时的模样,看着经理问道:“那她有没有哭闹?” 经理摇摇头,“没有,江小姐只是喝酒,脸上还……带着笑。” 就是那笑容有几分诡异。 温雅心下一凛,江漾的酒量是很好的,平常哭闹也都是借着酒劲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此刻不哭也不闹,更让她有些担心。 季双岚比沈煜风还要重要吗? 温雅踏进包厢,江漾手腕垂在沙发边,躺在上面一动也不动。 她伸手拨开她颊边的碎发,轻轻唤着:“江漾,起来了。” 江漾睁开眼,醉意朦胧地看着她:“温雅……” 温雅将她搂起来,意识到她是真的醉了,“醒醒酒,我带你回家。” 本是乖乖任温雅动作的江漾听到回家两个字,立马抗拒起来:“不……不要回家。” 温雅手顺着她的背部轻拍几下,好脾气地哄着:“回家睡床多舒服呀,沙发这么硬,怪难受的。” 江漾抱着酒瓶不撒手,怔怔看着地上毛毯的花纹:“不想回家。” 那个别墅,冷清到让她无法再忍受。 只有她一个人的地方,怎么能叫家呢? 温雅只好继续哄着:“好好好,我们不回家,去我家怎么样?我们好久没有一起住了。” “好呀。”江漾笑得灿烂,这回答应了。 见她终于松口,温雅算是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和她多说什么,吃力地将她整个人扶起,缓缓出了醉梦。 车上的人拉开车门,帮着温雅把江漾扶到车后座上。 温雅看着池西,说了声谢谢。 池西微笑:“别多想,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江先生。” 温雅硬扯出了一个笑容,“这样啊。” 一路上,江漾都安安静静的趴在车窗旁看着夜景,只下车的时候步子不稳栽进了温雅的怀中。 温雅以为她已经断片了,却听到在进门之前,江漾干涩的一声:“温雅,还好有你在。” 其实,没有爱情,拥有友情,也是一件幸福至极的事。 ※ 江漾没有在温雅家多赖上几天,回了那栋别墅。亻衣?华?独?家?整?理 她能感觉出,池西对她的闯入非常不满,就像是她破坏了他和温雅的二人世界。 有时,她真想问问池西的脑壳下都装了什么,一边冷着温雅,一边又因为这点琐事和她斤斤计较。 毛病。 江漾在别墅里一宅就宅了很多天,靠着玩游戏来消磨掉难熬的时间。 饿了就叫助理送酒店的吃食,吃完打开存档继续玩,困了就回床上眯一会儿,醒了就继续打游戏。 打到无聊就开上一瓶酒,对着曲面的电视屏幕发着呆。 明明是个模拟类的养成游戏,被她玩成了步步为营的赚钱游戏。 主角也不攻略花婿候补,一味地挖矿、种植来赚钱。 哪还有半分休闲的意味,完全成了急功近利的游戏模式。 天色昏黄,房间里没有开灯。 别墅区外一片幽暗,没有居民区灯火繁杂的夜景,只有一轮月挂在天上,柔和的月光堪堪照进房内。 桌上东倒西歪着她喝空的红酒瓶,沙发地毯上还残留保姆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烟蒂。 江漾的身影窝进沙发,一起融入进这沉默的黑色中。 荧屏不知疲倦地发着光,在黑夜中多少有几分刺眼。 江漾重复着机械式的挖矿动作没了耐心,关了屏幕,随手把手柄扔在地上。 季双岚就这么走了。 甚至再也没联系过她。 这是和她一点瓜葛都不想再牵扯上了。 似是接力,此起彼伏,电视屏幕刚黑了下来,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江漾随手点开信息,是明棠发来的,“你和季双岚怎么了?” 她不确定是不是在旁敲侧击,按明棠的性格,要问也该问她和沈煜风怎么了,平白无故直接提季双岚,有些莫名其妙。 想到那张在季双岚包内翻出的支票,江漾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学业有些紧张,尽量日更,更新时间不敢保证,大概在晚上对于最近更新时间的紊乱,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以及抽奖在今天开奖啦依铧 31 浪迹天涯 江漾没有回应, 准确的说,她现在没有任何心力去应对有关于季双岚的任何事。 可明棠见她没有回信,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漾挂了一次, 那铃声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响起。 她反复按掉几次, 和铃声比着耐心,最后以失败告终。 “有事吗, 我想睡觉。”江漾冷着声音,语气蕴着不满。 明棠开门见山:“你怎么和季双岚分手了?” 江漾没了耐心:“我和他分不分手,不需要对你报备吧。” 明棠被她这个态度说, 脾气也有些上来了:“我就是看你们突然分手,觉得有些奇怪, 想着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早知道就不联系你了,谁能想到你这么不知好赖。” 江漾瞥了眼烟灰缸内一个尚有余温还没完全熄灭的烟蒂, “行,那我问问你支票的事,你为什么要给季双岚支票?故意想让他离开我吗?” 电话那段的明棠一愣,很快回应道:“我发现你真是不识好人心,你被人曝光找替身的那天, 江伯父来你家找季双岚了,还威胁他如果要和你在一起必须去美国,不能告诉你, 不然他妈妈只能做保守治疗。” “什么?” “你爸还逼着季双岚签了份合同, 你是不知道他那天有多失魂落魄, 连我进房间都没注意,就那张支票还是我强塞进他书包里的,本来想着能帮衬到你们,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沈煜风陪着你挑钻戒了。” 明棠的话带着刺, 寥寥几句扎得江漾痛。 不是那种利刃穿刺的痛,而是那种用钝刀子磨骨锉筋的钝痛,沉闷且鲜明。 挣不脱,逃不走,痛感如温水煮青蛙让人缓慢窒息,一边痛着还一边有着知道死期的惶恐。 江漾想起那天季双岚拽住她手腕的模样。 眼尾泛红,从未有过的歇斯底里。 身上的羊绒毯无法给她带来半分温暖,她能感觉到从脊柱渐渐漫上来的寒意。 她本能的想要反驳明棠的话,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明棠的话,可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告诉着她,或许明棠说得才是真相。 她和季双岚,误会一场。 当时的她是怎么做的,陷进畸形的报复快感中,向他炫耀着自己有多“玩得起”。 江漾抖着手挂断电话,立即打给了江永强。 “你给季双岚的合同是不是有问题?” 江永强听到江漾怒火难掩的质问还非常得意,“没错,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隐瞒所有去美国留学三年,回来还能和你在一起。另一个是拿钱远走高飞直接离开你,你猜他选了哪一个。” 江漾能听到自己木然的声音:“他选了去美国。” 江永强低笑着:“无论他做出什么选择,在我这里都会变为一种,可惜你发现得太晚了。” “一点也不晚。” “不晚吗?在大家眼中你已经是沈煜风的未婚妻了。”江永强胜券在握地说着,似是这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 江永强这句话让江漾找回了些许理智,身子重新倒在沙发上。 没错,她要以什么身份找季双岚呢。 从一开始她就告诉他,他是替身。 后来,她和他说,他不是替身了,那夜季双岚笑得格外温柔,漂亮的眸子弯成新月。 再后来,她改口说只是玩玩而已,他一直都是替身。 现在呢?站到他面前,再告诉他,他不是替身么? 别说是季双岚,换作是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来回反复的话。 她太久没有说话,电话早已被对方挂断。 屏幕也黑了下去。 江漾忽地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 明明没有伤口,她却痛得弯下了背脊。 那季双岚呢?当时的他会有多难过? 前一刻,被迫签订了必须要隐瞒的不平等条约,后一刻就被告知他仍然只是个替身。 甚至为了她要只身去异国他乡待上三年,离开病重的母亲。 他完全可以选择捞上一大笔钱远走高飞的。 痛意愈发明显,刺过脊髓一路蔓延至整个躯体。 透骨酸心。 她想起季双岚喉咙干哑牵着她的手腕,低声祈求着她再骗他一次。 她高高在上,认为只要出了钱,怎么对季双岚都是无所谓的。 却忘了,感情是根本经不起消耗的。 傲慢、装不在意、任由误会发展、还有那愚蠢至极的报复心。 肆无忌惮地伤害着一颗柔软的真心。 季双岚嗜甜,在家中做的菜却以辣为主,尽可能贴切她的喜好。 拼命熬夜挤时间处理文献,仅仅为的是竞赛赢取奖金给她买一个钻戒。 还有那晚,他义无反顾跳下山坡,那个连搜救队都不愿意去的地方。 白皙的腿上多了道丑陋的伤口,血污和西裤糊成了一团黑色。 种种迹象,怎么可能会是伪装? 谁又会掏出一整颗心给对方来装作喜欢。 江漾拿起酒瓶往地上狠狠一摔,溅起无数玻璃碎片。 可她不觉得痛快。 只觉得自己是个自作聪明的傻逼。 是她非要在这场感情里分出个输赢高下,认为她直到最后也算是保持着胜利的姿态。 可她赢了吗? 满盘皆输。 江漾想要让季双岚现在就回来,别管江永强说得那些狗屁,和他在一起好好的,别再有那些误会。 可是真正伤害他推开他的人不是江永强,而是她自己。 她做不到自欺欺人要求季双岚重新像以前那样对她。 她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认知瞬间让她喉咙一紧,失重感和眩晕感更是让她眼前发黑,只能趴伏在沙发上狼狈喘息。 报应不爽。 江漾的手无端发软,拨通了季双岚的电话。 听到的只有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 “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江漾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用力攥了一下,安静漆黑的房间里,只回荡着冰冷的机械音。 她不知疲倦的一遍遍拨打,只换来一声声无法接通。 打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她才肯作罢。 是了,季双岚人都在美国了,又怎么会继续用这个电话号码? 江漾打开电梯门,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开了辆跑车踩下油门在深夜中疾驰而出。 外面根本没有人,只有偶尔一两盏幽白的路冷孤寂的站在街头。 跑出来的时候,她没顾着脚下,被酒瓶绊倒在地,身子摔在了玻璃碎片上。 巨大的刺痛感让她落下生理性的泪水,她向来怕痛,可这次只是用手掸开伤口表面上的碎片,急忙往外赶。 她要去机场,她要去美国找季双岚。 车窗外是呼啸而来的风声,她只穿着薄衬衣,手指被风吹得泛红,呼吸因为痛意急促地发着颤。 那个会温柔抱起她,妥善为她处理一切的人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他被她用最烂的态度给赶走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想要找回她失去的 那个最爱她的人。 她踩着油门,不管仪表盘上飙高的数值,心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手机在车上充着电,连上蓝牙,助理敬业的告诉她已经订好了时间最近的航班。 抵达2号航站楼的时候,刚刚好赶上登机。 她疲倦地靠在舷窗上,向空姐要了热毛巾,清理着腿上细碎的伤口,因为痛意不停深吸着气。 长途航线是很难熬,江漾还没撑过五个小时,人便昏睡在后倒的椅子上。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洛杉矶。 她拿着助理给的信息赶到uc,去位于山上的宿舍楼下守着。 她想季双岚总会出宿舍或者回宿舍的,只要她堵在这里,迟早能见到季双岚。 至于要耗上多少时间,她根本不在意。 她最多的也就是时间。 不知站了多久,日头都落了下来,江漾倚靠在墙上,本就疼痛的小腿肚因为站了许久而痉挛不已。 她低头轻轻用手锤着小腿,想着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季双岚。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妈,放心,我现在很好。” 江漾一惊,看到季双岚站在斜前方,垂着眼眸打着电话。 她想上前,又害怕要以怎样的方式做开场白,直到此刻,她才有些明白书中的近乡情怯是何种情绪。 此刻站在季双岚身后的她亦是如此。 “不要和我提她了,我和她彻底分手了,也不再喜欢她了。” 有那么一瞬间,江漾的脑袋完全一片空白。 周围学生的说话声,嬉闹声统统在她耳畔寂静了。只剩下季双岚那句“我和她彻底分手了,也不再喜欢她了”在脑中一直循环。 他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模糊,她胡乱抹着脸擦干眼泪,不想哭成这样被季双岚察觉。 她这样太丑了。 可眼泪这东西,越想止住就越不争气地往外流,不断从她指缝间溢出,顺着她的手沾湿袖口,留下一片粘腻。 有学生发现了江漾,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需不需要帮助。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而季双岚并没有回头看,他迈开腿愈走愈远。 江漾拿出手机,照了一张季双岚颀长挺拔的背影,在心里说了一句再见。 不再喜欢她了,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啊。 她笑得比哭难看,手指摩挲着屏幕上的人影。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以后记得爱一个好一些的人,别再爱上我这样的了。” ※ 五年后,燕城青云美术馆。 工作人员个个心惊胆颤,静候着坐在沙发上那个尊贵无比的女人开口,来承受她接下来的怒火。 江漾将镶了边框的画摔在了工作人员脚下:“这画是谁购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奖了,希望这个奖是大家欧气的开端!以后日日好运!年年好运!从此心想事成,中更多的奖!衣桦 32 反转巴黎 馆长刘典往前一步走了出来, 硬昂起头来对上江漾的目光:“是我。” 江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聘用你,是因为你在业界的盛名, 可你连一幅画的真伪都判别不出, 甚至还放出消息开馆会展出游烟的作品,你是太蠢呢, 还是别有用心。” 她的气势压迫感极强,哪怕算是□□湖的刘典,被她这么说心都有些发毛, “这副画是我交好的一位收藏者忍痛割爱给我的,这画的笔触和意态皆是游烟的习惯, 上面还有游烟的私章,怎么可能会是假画, 还是江小姐有其他的高见?” 说是这么说,刘典心中还是不忿的,论及画作鉴赏这方面,他才是专业人士,眼前这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懂什么。 偏偏此刻他还要为五斗米折腰, 听外行来领导内行。 没办法,这馆长的职位是他千辛万苦才竞争得到的,为了这份履历, 他也不能轻易得罪投资人。 这青云美术馆由江家独资投建, 极有可能成为燕城的新地标性建筑, 冠的还是拿了多个特别贡献勋章、著名油画家纪青云女士的名。 纪青云,国内现实主义油画的泰斗,光是提到名字就让无数晚辈顶礼膜拜的程度,她的画作被国内外的官员、艺术家大为称赞, 有评论家称其“以人性为起点,把瞬间变为永恒,用极为理性的感性创造最卓越的艺术。” 她中年嫁给一位外交官,一生幸福美满,晚年病逝。他的丈夫因为妻女相继离世的关系,最后郁郁而终。 刘典没想到,竟能有一家私人美术馆以纪青云女士的名字来命名,这也代表上面对这家美术馆的重视。 正因如此,在筹备开馆期间,刘典也鼓足干劲,想挣得一份功劳。 在有位相识多年的收藏家说手上有游烟未公开发布的画作时,他立马前去沟通,想要验证真伪并将其购入。 游烟作为国内新生代画家一向有鬼才之誉,年幼时便斩获无数奖项,十八九岁的时候已受邀成为知名奖项的评委,是绝对的天赋流代表。 可惜近几年游烟因病的关系,一直没有新的作品。 如果能展出游烟未公开的画作,开馆时肯定能受到空前绝后的关注度。 那他购入画作这件事,算作大功一件。 但现在,江家这位大小姐听到这消息后便赶了过来,只是看了那画一眼,便说是假的。 这不就信口胡来嘛! 连个鉴赏的过程都没有,还把画作丢在地上,这种行为就是在践踏艺术。 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此时他早就发作起来了。 江漾看出刘典眼中的愤懑,“你倒是说说,怎么从这笔触和意态看出是游烟的手笔。” 刘典一听到让他来讲,顿时精神起来了,这可是他擅长的,“游烟偏爱自然之美,极为注重光影效果,反光处通常像哈气一样薄,在阴影处常用透明颜料,点缀在明暗部之间,造成反差。更私人化的是,每幅作品他都会将金箔碎成闪粉的感觉,用来加强光线的偏光。” “这张星夜画,无论是月晖星芒还是深邃夜空,光影都是游烟的手法。星光之中还蕴有点点金箔,配上游烟的私人章,恰能说明这是他的真迹。” 江漾看着眼前想要据理力争的刘典,轻笑了声:“你觉得他的画作想要表达什么?” 这个问题让刘典一怔,然后想当然地说着:“景物壮阔,生命渺小。” 回答完全在江漾意料之中,她偏了下头:“这就是你分不出真伪的原因。” 刘典紧蹙眉头,有被江漾蔑视的态度冒犯到。 竟然轮到她来质疑他的专业素养了?他会购入这副画也是为了美术馆,结果一分好没讨到,还要被眼前的外行人羞辱质疑。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皮笑肉不笑地挤出一句:“那江小姐能教教我怎么分辨真伪吗?” 语气没有内容那么诚心,就像是在等着看笑话。 “你若真懂游烟想表达的,就不会这么说。”江漾微微入神地说着,“他的画混合疯狂与清醒,创造出一个个极端且难忘的景象。比其描绘自然不如说他想要刻画的是极限,山巅峰峦、诡谲海域……这些表象暗藏着他想要见证的极限,这样向死而生的人,是不会画星夜这种浪漫平静的事物的。” 刘典表情随着她的话,渐渐凝重起来,看着地上那幅画的眼神也不再笃定了。 但他还是强撑着:“这只是对画家心理的大概揣摩,没有直接证据能说明这画是假的啊。” 江漾弯起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发起了一个视频通话,响了半分钟后,被对方接起。 一个清隽冷冽的男生出现在屏幕上,有种绝世独立的气质,他淡淡开口:“有事找我吗?” 江漾让地上的画入了镜,“有人说这是你画的。” 游烟长而翘的眼睫根根分明:“怎么可能。” “好,你先忙吧。” 江漾看着满脸错愕的刘典,唇角的弧度缓缓拉开:“这就是我能认出真伪的原因,我比你了解游烟。” 他们认识了二十几年,小时候都在一起玩的,只不过游烟体弱,都是坐在边上看着别的小朋友打闹。 后来,江漾曾问过游烟怎么总画那些凶险至极的景象,她还记得当时他的回答。 “不是我想画什么,而是我的情绪难以自抑,我才会画什么。” 这几年,游烟的病情好转,一直没有作过画。 他说他再也没有曾经的情绪了。 这样的人,又怎会去画上一幅安谧沉稳的星夜? 刘典神色恍惚地看着地下的画,这才意识到因为他的盲目和自大,给美术馆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青云美术馆开馆当天会展出游烟未公开画作这件事的消息已经放了出去。 如果当日未能展览,对于青云美术馆的声誉肯定会受损,也会引来业界的非议和评定。 可距离开馆只有几日,到哪里去找游烟其他未公开画作来作为顶替? 刘典低下头,不敢再对上江漾的目光,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无法做到打包票在几天呢找到游烟的未公开画作,也无法承担得起美术馆的声誉损失 半响,他犹犹豫豫问着:“既然江小姐认识游烟,能否向他要上一幅未公开的画作?” 怎么想,这都是此时最好的挽救办法了。 “游烟手里是不存旧的,至于新作,他也不再画了。” 她大可以借着关系要求游烟新画一张,但这种被强迫出来毫无灵魂的画作,摆在美术馆内不仅伤害游烟的风评也有损美术馆的口碑。 正因提前放出消息来,人们对这充满神秘感的画会更加期待,如果到时候看到只是差强人意的作品,巨大的落差感会将失望的情绪冠在游烟和美术馆上。 以后青云美术馆的所有宣传语,人们可能都会大打折扣的听。 初印象是坏的,要挽回就极难了。 江漾冷眼看着刘典:“你要记住,这是我的美术馆,而不是你的,以后少自作主张。” 她不能再浪费时间了,离开馆仅剩几日,她要快些找到万全之策。 刘典连大气都不敢喘,现在的他完全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生怕因为自己而连累到整个美术馆。 江漾起身出门后,她的助理提点了一句刘典,“纪青云女士是江小姐的外婆,她比任何人都要看重青云美术馆的声誉,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要有数。再有下次,你离开的不是青云美术馆,而是离开业界。” 刘典惊骇地听着助理的话,心中百感交集,有惭愧有惊慌。 他心中一直瞧不上的外行人,竟然是纪青云女士的外孙女!他哪来的脸瞧不上人家啊! 如果青云美术馆因他做的蠢事名声一落千丈,那他要如何谢罪…… ※ 陆凯言的父亲娶了个小老婆。 年纪和他一样大。 纵使陆凯言一百个不情愿,什么反抗招数都用个遍,也没拧过他爸的大腿。 登记入户就罢了,还搞了个人尽皆知的婚宴。 婚宴的气氛有些诡异,宾客们脸上都带着心领神会的微笑进场,而围在外面的狗仔们扛着装备眼含兴奋的想要拍下这场荒诞的婚礼。 江漾手持着请柬,看着外面的盛况,拢了下头发才车。 她只穿了件剪裁简单的洋红长裙,衬得她臀部曲线性感撩人,行走之间,岔开的裙边处能看到她那白皙紧致的小腿。 脚上踩着银色的高跟鞋,指甲涂成了和裙子相得映彰的红色。 镜头中,江漾的长波浪发型妩媚明艳,脸颊闪闪发光,唇上涂着正红的唇釉。 男狗仔忍不住盯着她直瞧:“这可真带劲,就是对比其他女性,她打扮得好像太简单了?” 旁边有时尚编辑翻了个白眼:“人家这一身高定,可比那几个晚礼服价格高多了。” “我说的嘛,其实就她这个外貌条件,不管穿什么都是艳压。” 时尚编辑虽然心里赞同这狗仔的话,还是呛了句:“你这一开口就是老狗仔了。” 江漾快步走到门前,刚想进去,就被一声亲切的问好给叫住。 “江漾,你也来啦。” 女人穿着裙摆极大的深蓝色晚礼服,光洁的脖子上戴着蓝钻项链,一双手亲昵的想要挽起江漾的手臂,被江漾给快速躲开。 正当江漾想着眼前的人究竟是谁,那女人表情有些难堪:“我……我是迟青梅啊,迟华的女儿,你还去过我的成人礼。” 这么一说,江漾倒是有些印象了。 只是一面之缘,不代表她们再次相见就要这么熟络。 想起最近网上炒的最凶的几位名媛中,好像有一个就叫迟青梅,江漾的眼飘过不远处那成排成列的镜头,参悟点了什么。 迟青梅声音大了一些:“听说你今天赶去了美术馆,是不是画作出问题了呀?我听说你的那个美术馆要展览游烟未公开的作品,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之前陪你参加我成人礼的男朋友今天有事不来吗?” 她越说越有快意,她还记得五年前父亲带她见江漾是多么热脸贴着冷屁股,在江漾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她们。 今时不同往日,迟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也有了很多话语权,这回她总该有同江漾比肩的地位了吧 。 所以她才特意打探到关于美术馆的消息,特意说出来刺激江漾想让她失态,也想让美术馆的□□被这些狗仔们报导出去。 “哪来的鹦鹉,怪吵人的。”明棠提裙上了台阶,夹枪带棍毫不留情地看着迟青梅说道。 她这一番话说下来,周围寒暄的人听了,声音都小下几分。 还别说,明棠形容得倒有些像,迟青梅这蓝色蓬松大裙撑,是挺像鹦鹉的。 江漾的手被明棠挽走,她对围观者的眼色毫不在意,漫不经心地说着:“这衣服是品牌方当初为我定制的,我觉得丑,试穿后付款没要。我没想到这个品牌会把这件衣服借出去,也没想到会有人上赶着穿别人不要的二手货。” 明棠在一旁嗤笑出声:“给品牌打个电话,让他们现在还衣服,怎么样?” 江漾目光在迟青梅身上转了一圈:“不太好吧,我可不想迟小姐只穿着内衣参加晚宴。” 仅是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彻底让迟青梅抬不起头来,周围人看向江漾的目光都惊讶中又带了几分敬畏。 江漾这几年没那么张扬不代表什么人都可以凑上去挑衅她。 迟青梅这种暴发户的做派,真是不够入眼的。 进入宴会厅,江漾和明棠找了个角落坐下,人们在中央高谈论阔,而明棠的手机响个不停。 江漾瞥了一眼,明棠手机屏幕上有个精致俊秀,气焰嚣张的男孩正随手弹着吉他,逼问着她今晚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明棠的男朋友谢燃,她们两个谈的时候,这男孩是酒吧里小有人气的驻唱歌手,现在成了人尽皆知的大明星。 两人还挺疯,一个跟家里摊牌非他不可,一个从确认关系后微博内容全是与对方相关,以至于谢燃红起来后,谁都知道他爱着一个大小姐。 明棠笑着挂断电话,带着炫耀的抱怨:“真是太黏人了。” 江漾啧了一声,“行行好吧,别在我眼前秀了。” 明棠手搭上她的肩:“江漾,我都有些替你着急了,你看温雅都复婚了,一圈里就只剩你形单影只的……就连沈煜风那个人渣,才等你几年,还不是和人联姻结了婚。你再不找,就迟了。” “我爸都没急,你急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缺毋滥,这种事急不得。” 明棠目光落在她脖颈间稍显朴素的银链上,“你是不是……还在等季双岚?都五年了,过去的就过去吧。” 江漾措不及防听到这三个字,身子挺直一瞬,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五年,原来都五年了。 第三年的时候江漾还会骗自己,季双岚万一会回来找她呢? 她等啊等,后来等不住了去美国找他,学校的人说他选择休学,早就联系不上他了。 燕大的人也没季双岚的消息,都说他是不要这毕业证了,也有人揣测季双岚是不是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 以至于江漾那段日子一直关注那边的治安时事,对那时的死伤人数和事件倒背如流。 后来得知刘丽被人接到国外治疗后,江漾才算放下心来,能这样做的人只有季双岚。 季双岚没有出事,但是他放弃了学业。 他对于学业的执念江漾是了解的,究竟在什么情况下季双岚才会割舍掉读书这件事? 江漾不敢细想,她只好等,等着季双岚回来找她。 一年、三年、五年,她从未收到季双岚的联络。 甚至不知道现在的季双岚是否成家立业,他人在美国,凭她的能力打探不到他的消息。 这样煎熬的日子过了许久,她也当成寻常,也不觉得这么等有什么不对。 人的爱意是有限的。 有的人拥有很多的爱,也愿意分出去很多,馈赠的对象更换也没什么关系。 她拥有的爱很少,多半还是季双岚给她的,她不想分出去,也没有心力再去爱上别人。 换句话说,经历过如此赤诚的季双岚,她又能重新爱上谁呢? 江漾岔开了话题:“今天来参加婚宴的人倒是很多,我还以为那些老古董会瞧不上这种婚事呢。” 陆家虽是富裕,但不算old oney,今天圈内老人能来出息祝贺,算是奇观了。 明棠:“据说美国那位burt的接班人要出席今天的婚宴,这帮老古董们闻利而动,都想过来结识一番。” burt,江漾是有所耳闻的,美国知名投资商之一,早期在拉斯维加斯挣得第一桶金,迅速积累财富后投入股市,取得了丰硕的回报。 至于他的接班人,江漾一点都没听说过,也不理解这样的人物为什么要来陆家参加婚宴。 不久,人们都聚集在门口处,众星捧月地围着一个人转,奉承和自我介绍的声音不绝于耳。 江漾待在角落里乐得清净,点上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想着怎么把这顿婚宴熬过去。 “幸会,我是季双岚,代表burt来……” 人群太吵闹,盖过了那人的声音。 所以,江漾想,她一定是听错了。 她轻轻抬头,隔着人群,陡然对上那人的眼,心空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季同学能炒起来是因为金融系,有大量理论知识储备!说起来小时候我总爱趴在电脑前看爷爷奶奶炒股票,挺早的时候就有理财意识了,不过我胆子没他们大,就只想要稳稳的幸福(很怂)拉斯维加斯真的遍地是不可说场所,我陪爸妈去的时候年纪太小,还被侍者给赶出来了。以及美术馆名字改为青云美术馆了谢谢山音小天使的34瓶营养液!亻衣驊 33 都市新贵 灯火如昼, 那人的身上似是镀了金色光晕。 他生得极为好看,尤其是那一双眼,如临深渊, 狭长之下是睫毛映着的半弧阴影。 仅仅是一个眼神, 就让她心神不定,坐立难安。 恍惚间, 她好像重回旧梦,梦中的季双岚穿着泛白的衬衫对她温柔的笑。 江漾低下头,中指揉压着太阳穴, 肯定是刚才明棠提起她,她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又不是第一次了, 习惯就好。 季双岚怎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还如此受人追捧, 不可能的。 脚步越来越近,满屋子的人跟过来恭迎,陆总大献着殷勤:“漾漾,这是burt先生的代理人,季双岚, 季先生说与你是旧相识呢。” 江漾缓缓起身,对上那平静无波的眼,筋骨似是被人用钢针带线强硬串联, 刺痛而又僵硬。 他们之间, 确实是旧相识。 这五年里, 她总会幻想两个人重逢的方式,什么大开大合的场景她都设想过。 可她没想过,两人的重逢会是这么的……平静。 他变了身份,站在她的面前, 坦然告诉别人,他们是旧相识。 而他的眼神,不再带有情绪和温度,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 昔日倔强清朗的少年此刻已蜕变得沉稳矜贵,额前的碎发遮住他的剑眉,看得出是经过人用心搭理的。 而那英俊分明的轮廓,一如既往的勾人,江漾能感觉到,不少女生都春心暗动地不停偷瞄着季双岚。 是了,原来他凭借好样貌,让不少人为之动心。 更别说,现在的他身份显赫,也就更招人了。 那一针一线都极为工整的高级手工定制西装提醒着她,季双岚不再是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了。 江漾伸出瘦白的手,手指上没有钻戒也没有素圈戒指,“好久不见。” 季双岚握上她的手,手指弯起用力,“好久不见。” 江漾垂眸看着他的手,修长匀称骨节分明,这双手曾挤进她的手指中,用力牵着她,带她走过酷暑严冬。 拥挤的美食街,漆黑的电影院,燕大的校园……这双手自始至终都坚定着牵着她,就像是牵住了整个世界。 直到此刻,触碰到他的手指,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才有种实感,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而是真实。 季双岚,他真的回来了。 最后是对方先收了手。 江漾挺直脊背,看着他就此转身,与别人握手交谈。 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冷冰冰的,没个笑模样,面无波澜的应对着众人的巴结。 他随着人群离开后,江漾提着气顿时松掉,她扶着椅子上的扶手慢慢坐下去,弓着腰肢缓上一口气。 明棠给她递了杯水,“他……” 江漾勉强笑了下,“回来了,看起来挺好的。” 明棠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何止挺好,他怎么成burt那个暴发户的接班人了,有钱得很了。” “他能力强,总会有今天的。”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会如此厉害。 难以想象吧,现在的她仍然和他有着巨大的金钱沟壑,不过这次是换她来仰视他了。 这断开的五年在他们之间泼洒上白漆,将他们的所有关联统统抹煞掉,成为完全的空白。 再次重逢,他们之间的隔阂或者比陌生人还要多上许多。 人们交谈等待的时候,陆凯言和沈煜风过来打了招呼。 两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只不过陆凯言的脸色更臭些。 一个是因为亲爸娶了小老婆,一个是因为季双岚的出现。 沈煜风叹了口气,问着:“他今天来的事你知道吗?” 江漾笑了下:“你看我像知道的样子吗?” 沈煜风坐在她身旁,“他既然都回来了,却一直没有找你,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清楚吗?别等了,听你家里的话,和别人试试看吧。” 江漾呷了口酒:“你们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成我家里的说客了?” 沈煜风抢走她的酒杯,放在桌上:“不是当说客,是不想再看到你这样耗下去了,他已经有新的人生了,那你呢?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好好好,知道了,我是真心疼你儿子,有个你这么唠叨的爹,还好现在才一岁,以后长大了可就要天天被你烦了。” 被提到儿子,沈煜风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五年时光,他们彼此都想开了不少,也相互和解了很多。 比如,他和江漾相互的感情,说到底是真的喜欢吗?可能有那么一两分,大概率还是占有欲和追逐感在作祟。 而明棠和他,更是单薄片面的关系,明棠当初喜欢他,不外乎是因为他是选择范围内最优秀的那个,这种喜欢更像是静心考虑后的选择。 现在他和明棠都各自向前迈出了一步,只有江漾还留在原地,每次看到江漾那心不在焉的模样,他看着都着急。 平时,沈煜风也不想和她说这些,这种事说出口只会让江漾心情不好。 可今天季双岚突然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开口去说。 一个男人消失了五年,甚至回国也从未联系她,这代表什么完全显而易见。 他不想再让江漾空等下去了。 沈煜风拍拍她的头:“你浪费了一个七年,又浪费了一个五年,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呢?” 江漾重新倒了杯酒:“遇不到对的人那就不遇了,反正我一个人也挺自在的。” 她气定神闲,沈煜风拿她没撤,劝到最后也不再劝了。 台上头发花白的中年人口齿不清晰地说着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誓词。 貌美如花的小姑娘演技拙劣地表演着感动,声音哽咽泪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江漾拈起一颗蜜饯,含入口中,感受着那酸甜滋味。 本该感人肺腑的誓词此刻味同嚼蜡,台上的人没用上几分真情,台下的人也没打算用心听。 山盟海誓,有些人可以对着不同的人说出口。 反正誓言这东西,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是最廉价的赠予,也会是最高爱意的表达。 江漾借着酒漱着口,将嘴里酸涩的余味覆盖掉,她想她是没什么机会站在台上,在众人瞩目下真情实感说出这些誓言了。 她撑着脑袋看着这一对有些荒诞的新人,脑海中将自己的婚礼过了一遍。 当初,她和季双岚是拍过婚纱照的,可惜,没有婚礼的缘分了。 江漾喝得有些面上发热,偷偷寻了个出口,迎着外面的冷风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清醒多了。 “你好。”一个好听的男声。 江漾歪头打量着眼前的人,眼神有些迷离:“你是?” 穿着西装的男生像是偷穿了家长的衣服,露出了两个酒窝,眉眼弯弯:“我们家刚从港城搬来不久,本来觉得参加这种婚礼怪无趣的,但现在……谢天谢地,我今天来了。” 他狡黠一笑,落落大方地站在江漾面前,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的好感。 “所以,你还是没有说,你是谁。” 男声一拍脑袋,有些懊恼地呀了一声,急忙补充着:“我叫梁元。” 江漾似笑非笑:“两元?挺好记的。” 梁元露齿一笑:“或许是良缘呢!那……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江漾刚想回答,一阵风从身侧掠过,她的手腕被人用力攥住,不由分说地拖着走。 梁元皱眉拦住他们:“季先生,你这样,不太尊重人吧?” 季双岚带着敌意看了他一眼:“我和她之间的纠葛,轮不到你插手。” 江漾笑吟吟地看着梁元:“不要担心,我和他有些事情要处理,以后有缘再见吧。” 她还没来得及和梁元摆摆手,人已经被季双岚带上了他的车。 季双岚侧眸看着靠在副驾驶上的江漾,按上车窗隔绝梁元的视线,语气带上了几分嘲弄:“这么快就找到了新相识?” 他的眼神过于凌厉,近乎于诘问,江漾看着他的眸子,心中竟觉得安稳。 见她只是笑着,季双岚发动车子,踩下油门,黑色的兰博基尼从停车场疾驰而出。 “你干什么?我车还停在那呢?”江漾撑着头对他说。 季双岚强压心头怒火,淡淡瞥她一眼:“你喝了酒还想开车?” 江漾心里有了底气:“我喝没喝酒,你都知道?” 季双岚扣住方向盘的手指一滞,“猜的。” “这样啊。” 跑车骤然停在街边,季双岚踩下刹车,熄了火,侧身看着江漾,“我还以为江小姐有多喜欢沈煜风,看刚才和那个人也相谈甚欢啊。” 江漾晃荡着小腿,“我的事,和季公子没什么关系吧?” 季双岚打开车窗,让冷风倒灌进来,他靠后倚着车座,淡淡说了一句:“听说你的美术馆出了事,有张画是假的,我手里有一张画,可以弥补这个空缺。” 江漾微微抬眸,然后缓缓翘起唇角。 “条件是?”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设计者在此刻收网,而她作为猎物却乐在其中。 不论目的如何,报复抑或是执念,最起码这五年季双岚心中有她。 她终于,等到了他。 季双岚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几下:“条件是你。” 江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尾音往上扬:“我?” “别误会,只是我的母亲希望我们两个还能在一起,你姑且当我几个月的假恋人,在她面前装装样子。” 江漾伸出手指覆在他的脖颈上,摩挲着他的颈骨,顺势附上身子,呵气如兰:“在那之前,得先让我验个货。” 依o华o独o家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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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漾搂住他的脖颈,仰起头看他,因为痛意眼睛有些红:“这路本来就难走。” 脚踝处胀痛难耐,不用摸,肯定那里要肿上一大块。 可她却觉得,这痛值了。 装不在意终究只是装,人是无法克制住本能爱意的。 江漾深吸一口气,弯起眼睛,看着路边朦胧的灯盏,满眼的亮光,而她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 只要季双岚还在意她、还爱她,那让她再和他耗上几年,也无所谓。 江漾轻轻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想着如果这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好了。 这一次,无论前方有多坎坷,她都会陪季双岚走到底。 这是季双岚给予她的底气。 道旁绿荫繁茂,松柏枝桠上堆着积霜,随后融在风中凝成水珠,滴在了季双岚的肩头。 江漾曲起手指帮他掸掉,季双岚不闻不问,抱着她走了七八分钟,在别墅门前停下。 眼前是栋独立欧式花园别墅,入目能看到园内参天的樟树,光是目测就有百年树龄。 门前是鹅卵石围成的稚青草坪,即使眼看要入秋,也保持着繁盛的绿意。 走进院落内,樟树成林,穿过门廊踩上红木地板,才算是真的进了门。 江漾是知道这栋别墅的,她外公故友一家耗费十多年心血建的私宅,还没住上便要举家南下。 听说这别墅最后被人高价收购了,但她没想到买家竟然是季双岚。 现在的季双岚,到底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江漾垂下眼眸,这份深不可测提示着她,他们之间缺失着整整五年。 刘丽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有些消瘦,当她见到季双岚抱着江漾进门的时候,嘴上的笑意让面容也有了几分血色。 “你们……” 她视线下移,看到江漾受伤的膝盖,有些心急地起身上前,“怎么受伤了。” 季双岚把江漾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医护箱,“不小心摔到了,妈,我来就好。” 他沿着碘酒棉签的包装摸了一圈,最后拆开,捧起她的膝盖为她上药。 伤口并不深,只是破皮的地方比较多,江漾咬着唇忍痛吸着气,“你轻些,不会留下疤来吧。” “不会,只要你不碰它。” 刘丽见两人的互动,会心一笑,从厨房端出来做好的菜,“要是知道江漾今天过来,我就多做几个菜了。” 早前季双岚和她说他们复合的事,刘丽还只当季双岚是在敷衍应付她。 眼下见到了江漾,她的心也算是放下来了,看来他们还真复合了。 她招呼着江漾动筷,“喝点汤,外面冷得很,暖暖身子。” 江漾捧起碗,喝了一口鸡汤,暖意顺着喉咙直入胸怀,她笑意吟吟地说着:“阿姨,我算是知道季双岚做饭为什么那么好吃了,这都是基因遗传呀。” 刘丽脸上笑意更深,看着江漾便回想起住院的那段日子,“当时你总带补品来看望我,没能为你亲手做一次家常菜,我一直挺遗憾的。” 江漾看着餐桌上的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抿唇笑了下,真有种回到过去其乐融融的感觉。 刘丽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对季双岚说道:“其实在你带她见我之前,她就来医院找过我,专门问我你喜欢吃什么。” 季双岚不动声色看了江漾一眼,她慢条斯理吃着排骨,没有半分事情被透露的不自在。 吃完,她还擦擦手,乖巧笑着:“还是阿姨的做的好吃,我当初也就是东施效颦。” 这场晚餐近乎只有刘丽和江漾两个人在聊天,季双岚偶尔会回应刘丽一两句。 刘丽目光在两人间打着转:“江漾,今晚你在这过夜吗?” 还未等江漾回答,季双岚先替她应下了。 刘丽欣慰地看着季双岚打横抱起江漾,把带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过得不开心,他拼命挣钱,即使现在如此阔绰也没有半分快乐的样子。 他有一个心结,名为江漾。 所以这次回国后,她一直有意无意地在季双岚面前提起以往,暗示他是时候找一个伴侣了,不要再错过喜欢的人了。 他聪慧,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没过多久便告诉她,他和江漾复合了。 刘丽一直担心季双岚为了让她安心而骗她,或者是为了让她满意而勉强自己。 可当今天看到季双岚那有情绪波动的眼神后,刘丽先前的所有担心都消失不见了。 她想,这结或许能解开了。 季双岚抱着江漾,用肘推开了卧室的门,把她安置在沙发上。 江漾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财经周刊,“今天我和你睡一个房间?” 季双岚解开领带,脱掉西装外套:“不然呢?当着我妈的面分房睡?” 他低头看着江漾,故意在她耳边擦过一句:“今天的戏不错。” 江漾扩大笑意,眼尾微扬:“所以季先生,你口中的那幅画呢?” 季双岚听她提起那画,眼中带了些果然如此和焦躁的意味,他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画框,拿给她看:“开馆日当天我会给你的,在此之前,你要扮演好我恋人的角色。” 江漾只瞧了一眼,便能确认那的确是游烟的画作,看来季双岚为了设这个局,的确花费不少功夫。 既然如此,那她可要好好奉陪。 洗漱过后,江漾从季双岚的衣柜里挑了一套新睡衣,宽松的领口总使春光乍现,而较大的轮廓则遮盖住了她的身材曲线。 别有一种纯欲的风情。 江漾上了床,发梢上还沾着水汽,拉过季双岚的被子便盖在身上,顺便身子还向他的方向挪了挪。 季双岚按住了她的肩,拨弄着她的头发,“没想到江小姐这么敬业,连这方面也要演。” “不,这倒不是演,食色男女,季先生应该也是懂的吧?” 季双岚看着她坦然的眼神,背过身不欲再与她多言。 江漾的手却放在了他的背上,让他绷了一下。 江漾摸到一个凹凸不平的地方,皱了下眉,偷偷掀开他的衣服看,一大块疤痕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怎么有这么严重的疤?” 她抚摸伤疤的动作极轻,手指甚至都不敢放上去用力。 季双岚敛眸移开她的手,“和你无关。” 他没有说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反而是带刺回应着江漾。 一点也不想让她知道般…… 江漾钻进软绵的被窝中,心底一边骂他小气鬼,一边猜想着他那伤到底怎么来的。亻衣鏵独家 35 琥珀云烟 清早, 江漾是在季双岚怀中醒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后,维持着本来的姿势,半响都没有动。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即使刻意去避开, 也会植根于肌肉记忆中。 她和季双岚交颈而眠的夜晚有太多,以至于现在睡在一张床上, 身子会下意识寻求着对方的温度。 贪恋上一个人的怀抱再强迫离开,是一件残忍的事,空气中没有她熟悉的皂角香, 她缓缓闭上眼,把主动权交给对方。 不知过了多久, 身边的人翻身抱住她,迷蒙间脸埋在了她的颈窝。 炙热的呼吸烙在她的颈骨上, 在心头撩起似有若无的痒意。 而他的腰贴在她的身上,甚至能感受到那处硬挺的存在。 突然,他的动作一顿,似是有了意识。 他久久未动,就在江漾想季双岚要这样僵着多久的时候, 他的手指把玩起她的发梢,对此很是眷恋。 都说十指连心,可现在江漾觉得这根根发丝牵动着她的心跳。 她偏了下头, 那手很快停了动作, 然后放开她, 起身去了浴室。 江漾慢慢睁开眼,手指摸上他躺过的地方,触碰到一阵余温。 她挪动着身子,覆盖在那片温暖之上, 像是快过冬的小动物一样,满心汲取着温暖。 浴室水声渐停,里面的人离开了房间,不知要去哪里。 江漾悄悄伸了一个懒腰,虽然她光着脚,但埋在厚实柔软的被子中,很温暖。 在被窝里温存了许久,她才起身倒了一杯水,有些凉,小口小口的喝了下去。 季双岚斜倚在门口,手上握了一只药膏,然后扔在了床上。 江漾听到响动抬起头来,他垂眸整理着袖口,身高腿长,白色衬衫使他整个人更加帅气柔和。 她心跳乱了分寸,拾起那管药膏,举到眼尾旁,“给我的?” 疤克,外伤术后等专用祛疤药。 季双岚扫了一眼她,“我妈惦记你腿上的伤。” 江漾哦了一声,旋开药膏的盖子,弯起膝盖,挤了一些在伤口上。 她刚想放下裤管就此了事,季双岚过来扳正她的腿,随即那有些粘腻的药膏被均匀抹开,清凉的感觉盖过原来火辣的痛感。 破皮的地方有几处已结了疤,皱起来成了几块淡粉浅橙,季双岚的手法很轻,慢慢推开按着打转。 江漾低头看着那透明啫喱质地的药膏,若尝上一口,肯定甜得倒牙。 她笑眯眯说着:“季先生真体贴。” 季双岚脸上没什么情绪,拧上药膏的盖子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准备离开,“别多想。” “原来季先生现在的口头禅是别多想,不过一天,我就听到两三回了。”江漾仍是笑着。 季双岚对上她的眼,“事实如此,怕你误会而已,毕竟我们现在的关系……是演戏。” 江漾起身握住他的手,纤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中。 季双岚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有缝隙的一扇门瞬时合上。 “你干什么?” 江漾笑得很轻:“既然演戏,那当然要演得真一些了。” 她手上又加了几分力,以此来掩饰她的情绪波动。 刘丽看到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带着笑意问:“今天你们是要出去玩,还是一起待在家里。” 季双岚吃了片吐司,好似没有听懂刘丽的暗示:“今天我去公司。” 最近burt在国内创建了分公司,由他来担任总经理的位置,事务诸多,以至于没有什么时间能分出来陪陪母亲。 刘丽倒不觉得失落,她有意想撮合这两人单独相处,眼下听见季双岚这么说,有些担心他又像从前那样沉迷于工作。 “那你今天几点回来,我好准备晚餐。” 季双岚摇摇头,“不一定,妈你在家养身子就好,不要总是那么操劳,做饭这种事交给王姨就好。” 刘丽很不认同:“别人做的菜哪有我做的合你口味。” 季双岚不欲与她争辩这个问题,只留下一句“今天不要等我了。” 刘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朝江漾的方向无奈一笑,“现在这孩子成了个工作狂。” “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因为什么分开,但我能感觉出来那次分开对你们两个人都是一次伤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不要再重蹈覆辙下去了。” 刘丽说得极为真挚,江漾也听得有些眼热,她握住刘丽的手,“我会一直陪他走下去的。” 有了她这句话,刘丽总算是放下心来,手也放到她的手背上拍了拍,“双岚这几年像是把情绪封起来一样,眼中只有挣钱两个字,可我能看出来,他还在意你,很在意。可能他现在的性格和从前变得不太一样,表达方式也不似从前,但他的那颗心还是像从前那样,只是被所谓强固的外壳包裹住了。我也希望你能一直陪着他,不要因为他的变化而退却。” 刘丽说的这些,江漾心里最是清楚。 当初她那样对待他,既伤害了他,也成就了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她愿意奉陪到底。 那本噱头很大的恋爱教学书曾点名过,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那就要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江漾逛了一圈附近的超市,推着购物车选着食材。 她根本不会买菜,也不会挑选同种食材中哪个更合适,索性就按照价格来,哪个价高就买哪个。 反正贵的不一定好,但好的一定贵,依照这个标准买,准不会出什么大错。 而且,既然是她亲自下厨给季双岚做菜,那要买就买最好的。 挑挑选选堆了一购物车后,江漾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不知道这五年来季双岚的口味有没有改变。 昨天刘丽为他们做了一桌菜,可江漾注意到季双岚根本没吃几口,连他最爱的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也未动几筷。 这和记忆中那个吃她做的排骨、鸡翅津津有味的季双岚产生了巨大的偏差。 五年的时间,足够一个人变更梦想、改变喜好……以及换了口味。 江漾看着堆得满满的菜,将内心的不确定变更为志在必得。 丢失的五年时光已成既定事实,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填补,填补到即使没有这五年,也不会影响什么的程度。 这五年里,她也变了许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已经成为一段过往,她请私厨教会了她很多菜,尤其是甜的和辣的。 时常做些辣的给自己,按照季双岚做菜的手法,骗骗自己这是季双岚为她做的,聊以慰藉。 学一些甜的菜品,是做了万一以后会重逢的准备。 看来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没白学。 刘丽看着她熟练的刀工,很难同她印象中那个贵气不凡的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你是特意学过吗?” 怎么想江漾都不会是那种下厨做饭的女生。 她若是想吃什么,动动手指吩咐别人就是了,何必要自己来做。 江漾没多解释,只是笑着点点头。 一开始她做的一塌糊涂,尤其是辣菜,吃了会让胃不适的程度。 做得多了,质变也就来了,就连擅于烹饪的温雅吃了她做的菜,都要竖起拇指叫一声好的程度。 里脊肉裹着土豆淀粉下了炸锅中,滋啦滋啦的发出脆响,很快厨房里便传开了煎香的味道。 她今天不想做季双岚喜欢的那两道菜了,既然昨天刘丽做了都没吃几口,今天她再做也不见得他会吃。 学过的菜里,有两道她一直都想做给他吃。 锅包肉和拔丝地瓜,都是在甜系口味中较为出名的菜。 外面有些冷,司机来的时候按照她的嘱咐特意带了一件她的长风衣和羊绒围巾,裹得全身暖洋洋的后才提着保温饭盒上了车。 司机殷勤地说着:“小姐,这保温饭盒放在这空位置就行,我开车稳,不会洒的。” 江漾摇摇头:“这个我自己提着吧,你只管开车就行。” 伯蓝国际出手极为阔绰,盘下了cbd中的一栋写字楼当办公地。 这栋大楼,处处散发着成功的气息,无论是门前光可鉴人擦得晶亮的昂贵大理石地板,抑或是墙上悬挂的众多知名艺术画作,将格调和奢华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江漾手持着餐盒迈步进了旋转门,还没往前走几步,就被门口的保安和前台小姐同时叫住。 “您好,女士,请做一下登记。” 前台小姐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在上面敲敲打打着说道:“请说一下您的姓名,以及找谁,我这边会为您联系对方。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可能无法给您提供临时出入证。” “我找季双岚。” 前台小姐一愣,“您是找季总,对吗?” 江漾点了下头。 前台小姐沉默半响:“那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我这边呢为您记录一下。” 江漾笑了下:“来给我男朋友送饭。” 她这句话说完,整个大厅都寂静了一瞬。 前台小姐和保安有些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这种场面他们经历的不多,但也见识过几次。 自从公司成立后,有些女生总想混水摸鱼进公司见上季双岚一面,企图制造机会被季双岚看中,一跃成为伯蓝国际的老板娘。 眼前明媚的女子被他们下意识归为这一类人。 可惜的是,季总根本不近女色,这是公司上下都知道的一点。 前台小姐抿了下唇,给总在季总身边的楚助理打了个电话:“喂?这里是前台,有一位小姐说是季总的女朋友,来给他带饭。” 楚助理一听这话就没好气:“季总开会呢,这是这月第几个?下次遇到这种听起来就是假话的事,自己学会处理,不要再拿给我说了。” 前台小姐尴尬地放下听筒:“这位小姐,季总现在正开着会,要不等下您自己联系他一下?” “我没他的手机号,你有的话给我一个。” 她还真忘了要季双岚的联系方式。 前台小姐一听这话,心中更是笃定这是个招摇撞骗的捞女。 “对不起,我这边也没有季总的联系方式,都是通过助理来联系他的。如果您执意找他的话,可以坐在这边的沙发上等候他。” 至于等多长时间,季总会不会多看她一眼,那就不知道了。 江漾翘着一双长腿坐在沙发上,大厅里暖风开得足,她索性脱下外面的长风衣,剪裁贴身的裙子随着她的动作展现出她曼妙的身材,该多的多,一点赘余都没有。 来往的人几乎刚一进厅就能注意到江漾,盯着她修长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猛瞧。 楚助理跟着季双岚进了观光电梯,登时看着老板的目光定位在楼下一点,面沉似水。 “她在那里多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山音小天使的10瓶营养液依滑 36 胭脂茉莉 楚助理一愣, 顺着季总的目光往下看,大厅沙发上有个女子正低头斜坐玩着手机,柔软的发丝拂过脸颊, 极为动人。 这应该就是前台小姐口中的那个女人吧, 长相身材真是绝了,怪不得有自信来傍季总。 但遗憾的是, 季总对女人根本没什么兴趣,员工们都说工作才是季总的另一半。 原来还有荧幕上的当红女明星敲过季总的房门,季总照样不为所动。 眼下这位漂亮小姐, 是撞到铁板上咯。 后脑上突然传来一阵寒意,楚助理稍一转头, 发现季总冷着一双眸子看着他。 他这才想起他还没回季总的话。 “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吧,她自称是老板您的女朋友……老板要是不想她待在这里的话, 我去叫保安请她离开。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老板您没必要理会……” “带她进我的办公室。” 楚助理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季双岚打断了,他剩下的话顿时咽了回去,脸上只剩下错愕。 老板这是看上人家了? “对了, 把大厅和我办公室内的暖风关掉。”季双岚冷冷吩咐一句,随即踏出电梯走进办公室。 楚助理不明所以,这个要求着实奇怪了些。 今天老板实在是一反常态。 大厅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江漾瑟缩了下双肩, 她刚想要穿上外套, 楚助理便来到她面前。 “你好,季总刚开完会,请你进他的办公室。” 江漾手指揉按了下有些发僵的脖颈,“好, 你领路吧。” 楚助理远距离看江漾的时候就能感觉出她是个美人,现在这么近距离接触,心中更是惊为天人。 她五官似是照着画临摹出来的,明眸红唇,一颦一笑都有着复古风情。 倘若她去参加个选美,拿下港姐的桂冠都绰绰有余。 他不敢再看下去,伸手指了下办公室的方向,“你进里面就是了。” “嗯。” 走廊尽头,有着两扇自动开合的落地玻璃门,走进后能看到季双岚腰脊挺直坐在皮椅上。 他视线从桌上的文件移开,放在她手中抱着的风衣上,漠然说着:“这里不是晚宴厅,进公司起码要衣衫整齐。” 江漾听了这话,把餐盒和风衣一齐丢在了身边的椅子上,长腿一抬坐在办公桌上,脚踩着他的大腿俯视着他。 白生生的美腿从裙侧分叉中露出,她笑了下:“我觉得这样穿,挺合适的。” 季双岚放下手中的笔,骤然起身,身子一边下压逼近着她,一边手撑在桌沿上,让她逃无可逃。 “江小姐,既然你对外声称是我的女朋友,那起码要做到女朋友应尽的义务,其中也包括着装得体,不损害公司的形象。” 江漾直直望着他的眼,唇角勾起:“季先生,演戏而已,有必要那么真吗?” 她的语调是季双岚极为熟悉的,和无数次让他从噩梦中惊醒的那句“玩玩而已”一模一样。 季双岚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扣上她的脖颈,“是啊,我不像江小姐,什么都当不得真。” “我很好奇,江小姐究竟在意什么呢?那家美术馆?还是已经结婚的沈煜风?”他的手指渐渐用力,扣住她拉向自己,两个人的距离不断缩短。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面容上,危险而又缠绵。 江漾想要开口回答,季双岚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低下头用唇封住了她的口。 这不是旖旎的一个吻,而是带着凶狠和发泄的一个吻。 江漾推不动他的身子,只得仰头被迫承受。 最后在江漾几近缺氧的情况下,季双岚才松开了桎梏,而她丰润的唇上则多了几道咬痕。 她的唇瓣隐隐作痛,轻轻舔舐一下,有血的味道。 “你发什么疯。” 季双岚将她的双手别在身后,右手挑起她的下巴,满意地看着她唇上的齿痕,这是他留下的标记。 “江小姐,不管你心里怎么想,起码在开馆之前,对外你是我的人。” 江漾瞥他一眼,“放心,季先生,我很有契约精神的。” 季双岚垂着眸,“那这几日就收敛一些,不要再穿这种袒露的裙子。” 江漾故作困扰:“不知季先生对穿着得体的标准是?” “牛仔裤、正常上衣。” 江漾想起五年前季双岚也曾递给过她一件牛仔裤,没想到即使过了五年,他对她的穿着打扮执念还是那么深。 江漾脚尖点地离开桌子,把餐盒放上来拆开,将里面的菜一一摆了上来。 “还热着,快吃吧,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食物的卖相非常不错,若不是江漾点明,季双岚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于她之手。 原来的江漾娇气寻常,别说是做饭了,就连吃饭都挑剔得很。 她曾为他做过一次饭,可那两道菜的卖相实在有些不堪入目。 那时的他,看到她手因此受伤后便再不让她做这些,比起被江漾照顾,他更想无微不至的照顾江漾。 只要江漾开心,只要江漾喜欢他,那他就满足了。 至于江漾什么时候学会做一手好菜,他不得而知。 一别数年,时光推着他们彼此向不同的方向走,剩下的只有数个夜不能寐的时刻去回味往事。 甜蜜温馨也好,苦痛折磨也罢,他以为这些记忆会随着时间慢慢模糊,可实际上却是越来越深刻。 他恨她,可又无法抗拒爱着她的本能。 他强行把江漾留在自己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双岚在心里问着自己,没有得到答案。 他想,江漾就是他人生中的不可说。 爱不得,恨不得,两者厮杀也得不出结果。 那就这样吧,两相纠缠,谁都不要好过,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是粉丝包啊小天使的2瓶营养液我超爱吃锅包肉,来到上海后没有吃过正宗的了,感觉做得都软塌塌的依?華 37 秋日私语 实际上江漾未动几筷, 她紧紧咬住筷子头,隔着办公桌看着吃得很认真的季双岚。 表情没什么波澜,动作也无任何端倪, 她看不出季双岚对这菜色到底满意与否。 算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给季双岚做饭。 上一次她明知有诸多缺陷,还是等来了季双岚的爱哄夸赞。 这一次她认定是完美无缺, 季双岚却只字不提。 “我吃好了。”季双岚收好餐盒,对江漾说:“等下还有工作要忙,就不送你了, 你先回去吧。” 瞧这冷冰冰的模样,如果可以, 江漾真想把他绑起来带回家。 给他系上领带,绑在床上, 哪都不许去,只能看着她一个人。 她要趴在他胸口上,直到他肯乖乖看着她的眼睛,才肯罢休。 远离现实的幻想让她的心态苟延残喘好过一些,她故意收拾得很慢, 季双岚出门参加下一个会议时,她还没有收拾完。 门关上后,江漾整个人疲倦地靠在沙发上, 透过宽阔的落地窗, 下面街道上的人形形色色, 步履匆匆。 人们行走在这城市森林,不知不觉成为筑巢的工蚁。 街边有个花店,门前摆了怒放的花枝,在秋日临近的时节里, 突兀妖艳着。 忽然间,江漾想起季双岚第一次为她献上玫瑰的情形。 那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 当时的她对这种节日没什么兴趣,见餐桌上的透明花瓶里摆了红玫瑰,才意识到那天是二月十四。 那束玫瑰耀目如一团火焰,和夕阳的余晖两相辉映,光撒下来,给沾着水珠的花瓣镀了一层金边。 季双岚折下一枝玫瑰,半蹲下身子,抬手将玫瑰别在她的耳畔。 “很衬你。” 直到深夜,两人才出了餐厅,本该插在她发间的玫瑰早凌乱破碎在桌面上。 玻璃花瓶倾覆在地,赤脚踩上去能染上红色的汁水。 那夜还长,热火蔓延。 江漾望向窗外,眼神空空,季双岚离开后,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往事,只要安静等他回来找她就好。 可那些回忆占据着她的脑海,寸步不肯退让。 她有些怀念过去的季双岚了,那个会温柔对她笑,尽其所能宠着她的季双岚。 玻璃门从两侧划开,季双岚进来的时候神情带了些戾气。 看到那抹窈窕的红色身影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他怔了一下。 他以为江漾早就走了。 江漾看着涂得蔻红的指甲,“我的司机没来接我,看来要劳烦季先生送我回去了。” 借口有些拙劣,但她没有什么所谓,借口本来就是托词。 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是托词,倒不如简单明了一些。 季双岚侧过头看她:“你是在等这次会议的结果吗?” 江漾一愣:“什么?” “这次和伯蓝国际竞标建设用地使用权的公司里有沈家,你不好奇伯蓝对这次竞标的决策吗?” 江漾听到他谈到沈家,知道他那几分戾气是从何而来。 她主动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这是你们生意场上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季双岚拿起笔,批注着文件:“毕竟有你另一个旧相识,我以为你会对此关注的。” 江漾按住他的手,“我关注他做什么?一个成家立业的人,你不会以为我对他还有兴趣吧?” 季双岚不为所动地反问着:“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你呀。”她回答得格外干脆。 在这之后,季双岚对着报表资料,迟迟集中不了精神。 尤其是看到江漾带着笑意玩着手里的手机时。 季双岚合上项目报告,淡淡说着:“我好了。” 他看了下腕表的时间,“下班了,今天我还有空,一起吃个晚饭吧。” 江漾歪头看他:“这才三点,伯蓝下班时间这么早吗?” 季双岚没有为她解惑,面无表情地起身出门。 江漾也不打算拆穿,站起来跟着季双岚走了出来。 工位在门外的楚助理看着两人前后出来这一幕,为之瞠目结舌。 他跟着季总的时间算是久了,从拉斯维加斯一路跟到燕城,平日里季总的气场就是生人勿近。 方才开过会后,他神色更是不愉到极点,楚助理在他身旁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触到眉头。 可季总在办公室待了不过片刻,瞬间冰雪消融, 他竟然能从工作狂口中说出下班了三个字。 楚助理看着红唇皓齿的江漾,心中思忖着,该不会这真是伯蓝国际的未来老板娘吧。 走至大门,江漾突然开口:“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给你送饭还要在楼下等上一个半小时,下次不会还要等上这么久吧?” 季双岚停下步子,冷淡对楚助理吩咐了一句:“以后她来直接让她到我的办公室。” 话很轻,在场的人听到却是静默了很久。 楚助理心知这话分量很重,连忙点头应了。 前台小姐们听了这话更是惊愣,艳羡嫉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江漾身上。 那双唇似樱桃般微翘着,饱满的艳。 红裙下的两条腿在空气中荡,连膝盖都是精致的漂亮。 她们低下眉眼,原来季总喜欢美艳主动的。 其实能在这里做前台小姐,彼此家境谈不上无比富裕,也都是中产以上的。 工作久了的人都知道,大公司里家境好的女生,往往都是家在本地的前台小姐。 家里有几套房,自己也有车,去大公司干个清闲的工作,混点底薪拿个五险一金。 最好,能在公司里找到个黄金单身汉。 伯蓝国际在燕城虽然没立足多久,但选人是极为严格的。 这些前台小姐个个高学历高颜值,待人接物都尽善尽美。 至于为什么都铆足劲想来这里,归根于她们得了消息,公司有钱,高层大多都是从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过来的。 这种公司,起码干得安稳,说不定还能在公司内部解决终身大事。 眼下,她们无比惋惜的划掉名单上的最优对象。 明明听说季总这五年都没有任何桃色绯闻,怎会现在突然就冒出一个女朋友来。 楚助理早他们一步上车,打开暖风,玻璃上迅速升起白色的雾。 雨刷器将那层水雾拨开,车厢里充盈着江漾身上的玫瑰气息。 季双岚才系好安全带,江漾头靠在他的肩上,发丝滑落在他的手腕,“现在吃晚饭也太早了吧。” 季双岚目光向下,“你的风衣呢?” 江漾摊开手:“刚才走得急,忘拿了。” 他的目光在裙子开衩那处停了下,语气越趋冷淡地对楚助理说:“先去商场。” 江漾头轻轻抵在他肩上,有些累,微微抬起想换个姿势。 没成想,换来他一个冷眼。 也不知,是因为把他当成人肉靠枕感到不满,还是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不满。 即使天还亮着,商场的灯光也不减半分。 橱窗内清一色的秋款风衣和皮具,射灯照在价格牌上,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趾高气昂着。 江漾曾和明棠说过,怀念和季双岚逛街的感觉。 明棠笑话她,燕城哪有什么街可逛,都是商场连商场。 确实,燕城是偌大的,人也多,建筑也多,钱也多。 快节奏之下,人们所谓的购物逛街,都是在商圈中出了这家商场就去另一家商场。 与其称之为逛街,倒不如说是逛商场。 可明棠不知道的是,季双岚曾与她十指相扣,牵住她的手,带她走进了热闹喧嚣的美食街。 那里有形形色色的人,还有许多陌生人拥挤在摊位口,默契地看着摊主制作着美食。 原来的季双岚,会带她去他最喜欢的街,带她吃她会喜欢却未曾吃过的食物。 现在的季双岚,也和众人一样,带她逛起了商场。 江漾随手一指橱窗内的风衣,“就这件吧。” 她没心思挑。 季双岚一个颔首,楚助理便进了门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精美的包装袋了。 吊牌被楚助理剪下后,江漾接过穿在身上。 不仅将腰间的皮带紧束,还将扣子逐一系上,有些难看,但总比某人一直冷着一张脸好。 她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跟着季双岚走,他骤然停下步,她也一时没收住步子,撞在了他的背上。 江漾轻揉着额头,刚想开口抱怨,就见身前是一家珠光宝气的门店。 五年前她和沈煜风被狗仔拍到买钻戒的那家店。 而被衣服盖住的胸膛处,挂着两个戒指,一个玉扳指和一个平平无奇的素圈戒指。 那是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 江漾望着他的眼,那双眼真是好看得很,在给她戴上戒指的夜晚让她情生意动。 他笑了,问着她:“江小姐,不陪我逛逛吗?” 真讽刺啊。 江漾喉咙有些发干,淡笑一下,说了声好。 工作日,店里没什么人,店员看到她们眼前一亮,毕恭毕敬弯腰问着好。 一起身仔细瞧着两人的样貌,店员脸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 江大小姐她是认识的,五年前沈公子为她买下了最贵的戒指当婚戒。 当时澄清没有订婚的时候,店员们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将婚戒退回,后来事实证明,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这些有钱人哪会在乎一个戒指钱,更不会做自损格调的事。 她因为那笔戒指的单子从店员升至为销售主管。 而现在,江大小姐又带着另一个男人来逛这店了,那男人和沈煜风长相还有几分相似,却又比沈煜风更好看些。 这就是有钱人的感情世界吗? 店员换上职业微笑迎着他们,没敢多言语,心中盘算着今日大概又会成下一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米糕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衣鏵独家 38 大吉岭茶 然而店员卖力地游说并没有打动季双岚, 他垂眸看着展柜中各显华美的钻戒,打断了店员的介绍。 “还有别的吗?” 店员停顿片刻,揣摩着说:“请问您是想看价格更高的吗?这个展柜里的钻戒已经是店内最昂贵的了, 再往上就是定制的级别, 价格都要百万起,耗费的时间也要三个月以上。” 季双岚:“那就定制吧。” 店员长吸一口气, 其他店员看着她的眼神都是能化成实质的羡慕,这种单子他们店里半年内可能都成不了一次。 她脸上笑意更浓,领着两人进了贵宾专属的等候室, 从抽屉里翻出压在最底层的定制册子。 把册子交到季双岚手上后,她半蹲在地上, 仰头看着两人,详细介绍着定制的流程。 “图册上的珠宝都提供定制服务, 时期三个月,需要先全额付款,一旦下单不退不换。” 季双岚合上册子,手指覆在封皮上,“这些都是现有的, 我想要独一无二,按照我的想法来的。” 店员又换了一本册子,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条款, 右侧有大片的留白。 “私人定制的费用会更高一些, 价格根据用料而定, 时期同样三个月,需全额付款,不退不换。” 他执起银白色钢笔,在留白处写下一行遒劲有力的字, 然后又寥寥勾勒几笔。 具体写画了什么,都被册子的角度挡住。 店员收下合上的册子后,笑得春风拂面,“先生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然后她看到眼前一直清冷矜贵的男人,偷偷瞥了一下身旁明艳的女子,眼中带着旁若无人的亲昵,那眼神真真勾人。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似是强迫着把自己的情感一分为二,非要以冷淡的那面示人。 店员不敢再看,生怕因为发现这点蛛丝马迹而得罪上这位大客户。 季双岚看着心不在焉玩着手机的江漾,问着:“你有什么想要的?” 江漾抬起头:“随我开口?” “嗯。” 她嘴角翘起的弧度弯弯,“那我要看看项链。” 店员抑制不住笑意,“请问您是想挑选现有款式,还是也要进行定制呢?” 江漾缓缓起身,“在楼下挑就好。” 刚才她在展柜里看到一款中意的,不过没怎么细瞧,现下有时间可以好好看看。 一排排展柜奢华浮夸,江漾站定在其中一个展柜前,看着躺在边缘处的那款项链。 其实项链的款式她没怎么在意,吊坠是什么样的她也没有印象,她眼中只有那搭扣上一弯银月的造型。 卸下这款项链的吊坠,用来当她颈上玉扳指和素圈戒指的挂链,应该还不错。 江漾手指点在项链上方的玻璃上,“我要这款。” 季双岚看都没看,点头应允。 店员弯腰接过卡,刷完后将项链极为精致地包装起来,把纸袋交到季双岚的手上。 “有关定制钻戒的事宜,我会通过微信来联系您。” 江漾空着手,看着店门外的宣传海报,弯起了眼,“这电影最近口碑不错,要不要一起看?” 季双岚看着自己在她眼眸中的倒影,最后应了声好。 楚助理为他们订了靠角落的两张票,这个时间点没什么人来看电影,尤其是看这种缠绵悱恻的文艺故事。 从清早到现在还未进食的恶果初现端倪,江漾的胃开始不满的作痛起来。 她强迫自己喝下一杯热腾腾的蓝山咖啡。 带着烫意的温度稍许抚慰了她躁动难安的胃部。 难得能有两人再次一起看电影的机会,她不想因为胃疼这种困扰而毁了契机。 电影情节叫主角们放肆纠缠,江漾的眸光却都放在季双岚的身上,他沉默地看着荧屏。 至于他有没有真看进去,无人知晓。 男主角给了女主角一个离别之吻,两人恰到好处地落着泪,将画面处理得隐忍又高级。 江漾侧过脸,学着男主角的样子给了季双岚一吻。 嘴上柔软的触感让季双岚僵住片刻,然后反扣住她的脑袋,倾身加深了这个吻。 这五年的生活,可以用刀口舔血来形容。 他是从最底层放弃一切厮杀上来的人,只为有一天能在光明里与她再相见。 有无数合作商想往他的床上塞女人,但他都没兴趣,他想亲热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江漾早就噬了他的魂,让他再也分不出半点给别人。 这一吻的感觉令他着迷,想要沉溺。 可他不能确定的是,江漾吻着他的时候,心里想的到底是谁。 他没有忘,眼前的人是如何恶劣的从始至终都将他当做替身,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这吻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双唇贴上的瞬间,隔了五年的记忆席卷而来。 他的心口不住跳动,情不自禁地按下江漾的身子想要索取更多。 两个人交换着温度,把彼此都交给了对方。 影厅的声音、味道、温度等等在这一刻全都不重要,所有感官都失了灵,都聚焦在火热的唇齿间。 江漾眨眨眼,忍住想要落泪的冲动,抵在季双岚后背上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人们向来用亲吻表达爱意,在此刻,江漾觉得这句话挺对的。 最好,季双岚把她亲坏,或者她亲坏季双岚。 直到顶灯一层层亮起,他们的身子才分离。 闷不透风的环境让两人的脸都有些发烫,他们出了电影院后,没再看对方一眼,心中却仍保有余韵。 “我饿了,想吃私房菜。”江漾轻声开口。 时隔多年,两个人单独在一张桌上吃饭,侍者上菜后,桌上有江漾最嗜好的香辣虾,也有季双岚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这是他们根深蒂固的默契。 江漾这次没有等他为她剥虾,纤长的手指取出晶亮的虾仁,她斜挑着眼,看着季双岚,“这么多年,你变口味了吗?” “没有。”他断然说。 香辣虾的味道浓郁强烈,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们以前也是这么面对面吃着饭的。 他会提前为江漾调配好酱汁,一边听她的碎碎念,手不停地将剥好的虾仁放到她的碟子中。 还不忘嘱咐她趁热吃。 江漾渐渐地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季双岚从没有吃过任何一口虾。 “你怎么不吃虾,不喜欢吗?”江漾忍不住问着。 “你喜欢的,我为什么要和你抢。”季双岚笑着说,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从此以后,江漾觉得虾很好吃,每次外出用餐,必点上一碟有关虾的菜。 其实江漾没那么喜欢虾,只是有人不厌其烦为她剥着虾的感觉实在太好,那被宠的感觉让她心都要满涨。 只是,现在肯为她剥虾的那个人,不再愿意剥了。 很多媒体报道都曾嘲笑她情路坎坷,误以为她死吊在沈煜风这一棵歪脖子树上,明明是很多人心中的女神,却落得这个下场。 有的时候她想,这些媒体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有无数的人爱慕她,可爱慕和爱,本质不一样。 爱慕有很多原因,容貌、身材、家世、名气等等都是一个人会爱慕上另一个人的原因。 爱却只许也只能有一个原因,就是爱那个人本身。 如何证明对方爱她?她总爱故意挑起对方的情绪,那些掩藏在理智下的占有欲和偏执欲,是她想要的爱。 这很偏激,但这种确认的感觉让她无法脱离。 季双岚是她确认的人,为数不多真正爱她的人,却被她给弄丢了。 江漾取了一张纸巾擦干净手指,觉得这虾食之无味。 更何况,她的胃正不满的抗议着,即使她吃了几口米饭,也于事无补。 果然到了半夜,胃开始报复回来了,似有一只手揪住江漾的肠胃扯弄绞紧着,她竭力想要忍耐,却难免发出一两声闷哼。 床边的小夜灯突然亮了,有个人起身站到她的床边,慢慢蹲下。 他的手轻轻覆盖住江漾正捂着胃的手,这让她的手情不自禁更用力了些。 季双岚的脸色不太好,她面色苍白,身子蜷缩成一团,手上显着青筋,唇上还有她竭力忍耐的齿痕。 这副模样,让他一眼就能明白状况,她的胃病又犯了。 胃疼却不开口说,这是他们初识时江漾对他的疏离,后来的她,只要身体有一丝不舒服,都会牵住他的手,让他帮忙按。 他从床头柜中拿出一板药片,这是他入住这别墅后就放进去的。 那时的他想着有朝一日会和她重逢,什么都要备得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季双岚倒了杯温水,摸了摸江漾的脑袋,“吃药。” 江漾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服下了药,“你还备着胃药。” “医药箱里自带的。” 信你的鬼话,江漾眸子明亮,没有揭穿季双岚不太高明的谎话。 “帮我按下。”江漾牵住他的手,语调撩人。 季双岚静视着她,最后还是别开眼,熟练地为她揉按着胃部,帮她缓解疼痛。 他在心中骗自己,眼下是江漾病了,生病的人多受些照顾是应当的。 绝不是他见不得江漾难受。 这一晚,江漾如愿以偿地睡在季双岚怀中,生理上的痛苦和心中的甜蜜两相交织,最后胃部的躁动渐渐被温柔打败。 她想,这才是她的季双岚,而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商业新贵。 即使他再怎么装不在意,也伪装不出不爱。 爱意是能从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显露出来的。 装作爱一个人或许很简单,只要适当的时候故意表现就好了。 装作不爱一个人却很难,因为他要掩藏起所有的爱意不被发现。 很显然,季双岚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夏木反小可爱的3瓶营养液~亻衣滑 39 巴西甜椒 因为胃药副作用的关系, 江漾头靠在季双岚的身上昏沉入睡,没有意识。 看起来乖顺极了。 即使隔着棉质睡衣,季双岚也能感受到手下的肌肤有多柔软, 他缓缓收起手, 轻轻地把软绵的被子往她身上盖。 然后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将一切不该起的念头全都冷却掉。 季双岚从另一边上床, 把她揽在怀里,拥紧她的充实感让他眼眶微红。 他的鼻尖抵在她后背上的蝴蝶骨,然后深深的, 嗅着玫瑰一样深吸了一口气。 鼻腔涌进熟悉的甜香让他无比满足,这香味他梦见过很多次, 醒来后却又骤然落空。 现在,他真真正正地将她抱在怀里了。 她是他的了。 如同标记猎物, 他在那漂亮的蝴蝶骨上轻咬了一口,留下清晰可见的齿痕,就像许多年前他在她颈间留下的那样。 烙印一般的红痕,让季双岚的不安稍稍褪去。 他圈住她的身体,就像是冬眠着的野兽把最珍贵的食物圈在柔软的腹部旁, 在温暖的洞穴中安然入睡。 一夜好眠。 江漾醒来的时候胃早已不痛了,就是胸口有些发闷,头也晕晕的。 喉咙被火燎过那样干, 江漾睁开眼, 想从床头柜的水壶上倒杯水, 一抬头,正对上一片结实的胸肌。 他把她抱得很紧,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腿压在她的脚踝处, 让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的活动空间。 江漾尝试着推了一下他的身子,想让他放开自己,好起身喝上一口水。 可这一推,季双岚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下意识抱得更紧了,那手扣在她的脖颈,往他怀里压。 江漾被勒的难受,心知这是季双岚下意识的反应,挣扎不过,也就任季双岚这么抱着她。 过了许久,江漾实在难捱口干舌燥的渴意,半哑着嗓子轻轻唤他:“季双岚。” 他微微睁开眼,手还未来得及松,就听到江漾放低语调的一声,“我渴。” 他缓缓侧过身子,给江漾留出空,掀开被子起身,倒一杯温水递给她。 此刻的江漾和往常的状态相比有些差,脸色苍白,眼中带着红血丝,就连本是嫩红的唇瓣都干燥着。 她单手拿着水杯,仰头一饮而尽,这才舒坦不少。 一双微凉的手贴在她的额头上,探着她的体温。 江漾伸手按住他的手,眼波动人,“如何?” 季双岚淡淡说了句,“不烧。” 江漾笑着钻进被窝里,配着雪白的羽绒像是被茧束缚住的样子,“我还想再躺会儿。” 季双岚知她喜欢懒床,抓起一旁的白衬衫穿在身上,整理完毕后走出房内。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光正盛,照在房间内暖意洋洋。 江漾睡眼惺忪,先前头晕的感觉已经消了大半,身侧的床头柜上放着盛满水的玻璃杯。 人心情愉悦的时候,水喝起来都是甜的。 喝完一整杯水,她才进浴室去洗漱,这里的沐浴用品和她平常爱用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套新的浅粉色牙刷毛巾摆在柜子上,和原有的淡蓝色洗漱用品非常相衬。 江漾对镜扬起笑意,季双岚是真有和她再次同居的打算了。 她穿着不贴身的睡衣下了楼,裤腿因为过长的原因被挽起来长长一截,脚下是细腻的绒毯。即使她赤脚踩起来也是一片暖。 男主人扎着围裙翻炒着菜,平底锅上的油烟随热气散开,又统统被吸进上方的油烟机里。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个过程都充斥着熟稔,即使用电影中的慢镜头去刁钻着看,任何细节都是绝对的赏心悦目。 江漾倚在墙上看了他半天,恍惚了一瞬。 这个别墅明明对她而言无比陌生,她却好像在这里住了许久,久到不再陌生。 永远温着的水、玫瑰味道的沐浴用品,以及厨房内那个为她做早餐的男人。 过往那五年的时间如同那轻浮的油烟,在此刻被抽空,现在的场景就像是五年前的鹅延续保留。 时间似是静止,又似是一直在此刻无限延伸。 五年前,还是五年后,那粥都会在锅中沸。 炉子上还留有小火,上面的粥冒着清甜的香气,餐桌上有分成块的煎蛋,白瓷盘上还放了块红方。 江漾坐在桌前,手肘拄着下颌,歪头看着季双岚准备着早餐的身影。 有家的感觉。 不是她那个冷冰冰没有人情味的家,而是像电视剧里有寻常烟火气的家。 季双岚把做好的小炒端了上来摆在桌子上,“我妈今天出门见朋友。” 变相的解释了为什么是他来做饭,就像是理所当然。 江漾夹了一筷煎蛋,糖心的蛋黄被咬破,散了满口。 她舔唇说着:“你家的门卡给我一个。” 季双岚布菜的动作顿了片刻,“要门卡做什么。” 江漾咬着筷子看向他:“女朋友没男朋友家的门卡,说不过去吧。” 他上楼取了一张扔在桌上,“记得好好保管。” 她在门卡印下唇印,给了他一个飞吻:“知道了。” 腕上的手表指向了十二点,江漾眉梢微挑:“都十二点了,季先生还不去公司吗?” 季双岚打开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上,在餐桌另一头专注看着文件。 “今天不用去。” 江漾慢悠悠地舀着粥,心想着按照季双岚最近消极怠工的表现,伯蓝国际离垮台还有多远。 粥软香可口,皮蛋和肉丝在饱满的米粒中若隐若现,几口下去,胃暖乎乎的。 她盯着他看,只觉得他单是穿着一件白衬衫坐在那里,有一种禁欲的感觉。 江漾吃完换了件衣服,翩然走至门口,坐在凳子上束着高跟鞋的系带。 “你要走?” 江漾把最后一个搭扣紧紧扣上,抬头看他,“不可以吗?” 季双岚沉着脸,那句还回来吗实在问不出口,片刻后只说了个:“去哪里?” “回别墅。” 江漾听着他敲键盘的声音都大了些,笑意更盛,手指勾着钥匙圈,让门卡在她手上转圈晃动。 “放心,会回来的。” 季双岚看了江漾一眼:“你回不回来我又不在意。” 紧接着,立马补充了句:“当然,在美术馆开馆前,你最好住在这里,以免我妈怀疑。” 江漾单腿曲起踩在沙发沿上,调整着系带位置,裙子分衩开得大,露出嫩白晃眼的一截美腿。 季双岚焦躁难耐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忽地又开口,“最近天气降温,你从家回来的时候,记得带几件裤子。” 江漾偏头与他对视,整个人陷在棕色的沙发靠背里,长腿对折,卷发被拢至一侧,明媚的眼眸里带着笑。 恃靓行凶。 季双岚根本不能多看。 他以为他历练后所蜕变而成的沉稳性格,在江漾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只是看一眼她,他就像是初经人事的愣头青,躁动得几尽失去理智。 想抱,想占有,想试试她的身子是不是记忆中那样软。 泛红的眼尾,含着水汽的眼眸,攥紧被子用力到发白的指节,还有那双修长夹在他背上的腿。 旖旎至极的画面在季双岚脑海中不断浮现,每一帧他都想要定格永存,只被他独自见证。 由此,心中的阴暗想法破土而生,在他心下扎根。 江漾的任何风情,都只能被他看见。 脑中所想所念太过疯狂,季双岚移开眼,以免他想得更多,“听见了吗?” 江漾没有回答,他却在意这个答案。 如果她执意不带的话,那就让楚助理按照她的尺寸,买几件牛仔裤。 然后他听到轻轻的一声, “好呀。” ※ 江漾站在别墅里,她早就不把这里称作家了。 每天只看得到金碧辉煌吊灯、暗红的床品和家具和无处不在的空荡。 她试过用物欲来填满这种空荡,游戏机、跑步机、新衣橱……东西越堆越满,看着倒不是空了。 可对她心里的空荡于事无补,甚至还让她心口发堵。 江漾挑了一个小行李箱,她准备带进季双岚家的东西本就不多。 从枕头下取出那本手绘画册,当初那薄薄的册子现在成了厚厚一沓。 她想季双岚的时候,就会添上一张活页纸,继续画着小河与小兔子的哭泣。 刚开始那几页很丑,后来那小兔子竟然也能被她画得栩栩如生。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体会,什么叫熟能生巧。 剩下放进行李箱的物品,也都是与季双岚有关的, 这些东西被码得整整齐齐放进去,搭在拉杆上的手不由紧了紧。 她把备了很久门卡也放在了行李箱里,那门卡是她特意定制的图案,正面平平无奇,背面上则绘制着小兔子触碰河流的画。 一物换一物,她既然拿了季双岚的门卡,也要送一张她的门卡给他。 江漾合上行李箱,闭上眼睛。 总感觉这五年的时光,就这么被打包搬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赌成功,她只想不留遗憾,放纵自己去爱一场。 她爱季双岚,季双岚也爱她,那他们两个之间就没什么不可以。 江漾回到季双岚别墅的时候,季双岚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去了公司。 好一个“今天不用去。” 她取出自己别墅的门卡,放在床头柜里,至于那本画册,也一并放了进去。 位置很显眼,季双岚拉开床头柜就能看到。 她是想给他准备个惊喜的,没想到床头柜里面的东西也给了她惊喜。 她常服的那款胃药、各种口味的棒棒糖、cky strike的特供烟…… 里面堆着的小东西,全是和她有关系的。 再直白点,这些应该都是为她特意备下的。 一 华 独 嘉: 江漾的被动只是暂时的,要等误会冲突想开后谢谢45988386小可爱的10瓶营养液、今天大大二更了吗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天天坐等更新的小透明小可爱的2瓶营养液亻衣骅独家 40 罗兰穆特 下午四点半, 伯蓝国际大厦。 本该悠闲自得的下午茶时间,职员们却神情严肃,人人自危。 在持续性的低气压中, 他们绷紧脑中的弦, 沉默不言语,只用眼神和表情来交流。 叹气和耸肩, 是他们最常用的两个动作。 今天这样严肃,他们还是第一次。 即使精致美味的茶点被挨个送到工位前,他们也是如临大敌, 不似以往开怀享用美味。 一声怒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众人闻声看去,穿着正装的青年气势汹汹地责怪着个一个刚来不久的实习生。 “楚助理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有员工窃窃私语。 女员工趴在工位上, 侧头小声八卦着:“不知道啊,楚助理一向是个好脾气的呀。” “今天季总看着心情就不好, 可能在季总身边刚被训,这实习生过来正好撞枪口上了吧。” 颇有资历的老员工回过头,低声呵斥,“都瞎胡说什么呢!” 起头的女员工倒是不怕,软着性子说着:“李姐, 你是从总部那边过来的,是不是知道什么,和我们说说呗。” “对呀, 李姐, 说嘛说嘛, 有八卦当然要一起听了。” 李姐很随和,所以她们在她面前十足的小孩心性。 李姐瞟了眼楚助理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实习生,叹了口气, “这实习生可不就撞枪口上了。” “啊?” “楚助理脾气那么大啊。” 李姐摇摇头:“不是楚助理,是撞在季总枪口上了。” “不能吧?” “是啊……小刘哪有那胆得罪季总啊。” “楚助理有意提携小刘,让他泡杯咖啡送进办公室给季总。我凑巧在里面送了份文件,听到小刘奉承季总有贵人相,有那种眉眼的人都是大富大贵,比如沈家那位沈公子。” “这不是好话吗?” 李姐摆摆手:“在季总手下干久的人都知道,季总最忌讳别人说他像谁,尤其是说他像那位沈公子。季总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这小刘还上赶着惹他不快,估计今天就要收拾东西走人了。” 两个小员工听得胆颤心惊,根本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忌讳,都低声谢谢李姐和她们说这些。 要不然,她们哪天在季总面前不小心提起这些,连工作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楚助理看着眼前慌张失措的小刘,“收拾东西,走离职程序吧。” 小刘双手合十前后摆动拜托着:“楚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想离职,求求你了。” 楚助理忍不住拍拍他的肩:“你刚才那些话,哪怕是我说的,我都会被季总无情开除。你是我一手栽培的,要是出了别的小差错,我还能保保你。这个,我是真的保不了。” …… 季双岚靠在皮椅上,心情差到了极点。 不合口的咖啡、昏黄的天色、孜孜不倦发出声响的时钟…… 这办公室没有一处是他顺眼的。 如果是从前,这些细枝末节他根本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他无法控制这些杂乱无章的事物抢占他的思绪,引出那些他最不愿回想的画面。 季双岚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查阅今日的具体行程。 时间轴被填的满满登登,记号笔和中性笔的标记密集地挤在一起,几乎没有令他喘歇的余地。 当然,有很多工作本不属于今天,因为他昨天和今天没有处理,才会堆积到一起,显得繁冗。 季双岚侧过眼眸,看着落地窗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现在,依然像沈煜风吗? ※ 江漾俯身下车,一双黑色高跟鞋皮面铮亮,不染尘埃,稳稳踏在了门口的红毯上。 前台小姐这回认得她了,立马识趣地打着招呼:“小姐好,季总正开会呢,您在楼上等等他吧。” “好。” 客梯里下来三个中年人,那个戴着劳力士金表的男人站在中间,被其他两人不断奉承着。 他们大声说笑,一抬眼注意到了刚走来的江漾。 中间那老男人顿时眼睛就直了,其他两人都是□□湖了,见到他那眼神哪还能不懂。 “小姑娘,来这公司办事儿来了?”其中一个中年人居高临下地问着。 江漾没理会,给季双岚发了个她已经到公司的信息。 这让姜大辉有点难堪,他还没被一个小姑娘给如此轻慢过。 哪个小姑娘见了他,不都是阿谀奉承,一口一个姜哥,一口一个姜总的。 哪像这个这样不知好歹。 姜大辉心存不快,但看何总那眼神是瞧上这小姑娘了,人家面子大不好开口直说,那他肯定要打点得妥妥帖帖的。 他凑前,声音也大了些:“小姑娘,来这公司办事儿来了?” “我来找我男朋友。”江漾放下手机抬起头,微卷的发丝抚过脸颊,显得极为动人。 “找男朋友?”姜大辉措不及防近距离看到她正脸,兴奋得扬起眉毛,语气则带着浓浓的揶揄质疑。 眼前的女子穿着驼色的风衣,上面系着宽皮带,将纤细的腰身完全勾勒出来。 身材窈窕曼丽,雪颈上还挂着银链。 风情气质能把他见过的那些小明星踩到污泥里,姜大辉心中有些可惜,这种尤物被何总看上了,他是没机会下手了。 江漾光是看他那恶心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琢磨什么龌龊事情,玩味笑着:“怎么,有事吗?” 姜大辉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小姑娘,陪男朋友有什么意思,陪陪我们何哥,你想要什么都没问题。” 江漾看着他:“我男朋友可是这里的季总。” 这一句话,让三个中年人怔了片刻。 他们刚和这伯蓝国际的季总谈完生意。 季双岚这名字,是这几年才进入圈子人的耳朵里。 起初大伙儿都认为,他不过是有点赌运的burt聘用的狗头军师,很快burt就会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 可burt非但没有像其他人想象的那样很快落魄,他的钱就像是会分裂繁殖一样,越来越多,最后成为金融大亨。 这很大程度归功于季双岚。 后来,burt先生更是将公司堪称命脉的几个产业全交到他手中,相当于宣告众人,季双岚是他的接班人。 所有人不得不重视起季双岚的名字,这个在金融界和商圈都掀起骇浪的名字。 何海文嘴里念叨了一句:“季双岚的女人……” 他扬起一个笑,“别跟他了,跟着我吧。” 想起季双岚刚才在会议室内高高在上的模样,他非常不快,眼下这女人很合他口味,又是季双岚的马子,多适合被他用来发泄啊。 至于会不会得罪季双岚?反正刚才在会议室季双岚也没给他留什么面子。 他从港城而来,做的也是实业,季双岚是有资本,但真要论起在燕城的人脉,也没什么。 得罪就得罪呗,他可不信季双岚能为一个女人对他怎么样。 圈子里,互送女人偶尔也是一种人情往来,他相信季双岚会懂得取舍。 何海文越想心中越笃定,伸手摸上了江漾的肩,刚轻轻一碰,就被江漾缩进袖子的手厌恶拍开。 那样子,和拍一只扰人的苍蝇似的。 江漾越是抵触,何海文就越是兴奋,骨子里的征服欲又上来了,那种温顺胆小的哪有眼前这明媚张扬的女子够劲。 “有脾气,我喜欢,床上能这样我就更喜欢了。” 前台小姐看着眼前的情况,也不敢上去帮江漾解围,偷偷发信息向楚助理求助。 一边是来自港城的大人物,一边是季总的女朋友,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然后,她就听到无比清脆响亮的耳光声 江漾扬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很重,把何海文都打得向后栽楞了一下。 这一变故,引来大厅内所有人的注目。 何海文根本没想到有人敢打他,从错愕迅速恼羞成怒,“臭□□,还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货啊?你看你这一身名牌,还不是被男人睡得来的?!在这装什么清高,你要是现在现在乖乖服软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然后果你可吃不消!” 他想要揪住江漾的衣领反打回来,但只抓了一手空,她的敏捷远在他的想象之外。 姜大辉见何海文动了真气,拉下脸来对江漾说着:“你是不是不知道何总是谁啊,他可是港城合乐的老板,你别有眼不识泰山,赶紧道歉。” 江漾笑得差点拿不稳手机。 她打了个电话,“喂,爸,有人说要包养我。” 她的目光移向何海文,对方还以为她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了,满是自得的看着她。 她又补充了句,“对方可是港城合乐的大老板呢。” 挂断电话后,何海文刚想夸眼前的小姑娘够识趣,还知道向家里报备。 下一刻,助理匆忙打电话给他,说合乐在燕城的项目全部停摆,好像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他低三下四问着燕城的几位贵人,得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据说他得罪了江家。 何海文傻眼了,他怎么敢得罪底蕴那么足的江家,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不行,他得登门赔罪,不然他在燕城的事业可就全都毁了。 然后,他看到眼前五官格外艳丽的女子微微一笑:“忘了做自我介绍,我叫江漾。” 何海文步子彻底站不稳了,他知道他是怎么得罪江家的了。 而且是无法挽回的那种。 三个中年人近乎狼狈逃窜离开了,经此一役,公司员工对江漾明艳动人的印象中又加了一条,不能招惹的狠角色。 在大家心中,她再也不是季总的附属,而是谁人都羡的江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天光乍破小天使的3瓶营养液~衣崋独 家 41 苏州牡丹 楚助理是最先感受到骤降的气压, 他僵着步子俯低着头跟在季双岚身后,屏住呼吸,恨不得假装自己只是个行走的雕塑。 都说港城的何总好色, 可他真没想到这何总的下半身取得了他大脑支配权。 这下好了, 触到季总的逆鳞,估计只能一辈子龟缩在港城了。 前台小姐用余光偷瞄追随着季双岚,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季总脸色这么难看。 她们不敢动,心想着季总会不会就此迁怒于江小姐。 毕竟自己的女人被当众调戏这码事,是个男人都得火大。 然后她们看到季总松开了紧攥的拳, 软下眸子,轻声问了句:“没事吧?” 江漾往前迈了一步, 抬头看向季双岚,“有事。” 季双岚薄唇紧抿, “他对你说什么了?” 江漾假模假式地垂下头,身子倚在他胸前,“反正不是什么好听的。” 有些事情,本来是没什么感触的,可说着说着就入了戏。 委屈这种情绪不知不觉间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来找他, 她哪能被何海文这种烂货错认成家鸡。 季双岚很少在人前哄人,只对江漾除外,他手指搭在江漾的脑袋上, 心疼地揉着她的头。 那一刻, 他在跟着江漾难过, 怎么五年后,他还是没能护住江漾。 是他没用。 他牵住她的手,附耳说道:“大厅这么多人都看着呢,我们回家说, 好不好?” 回家两个字有种魔力,江漾微微翘起唇角,“好。” 公司的员工有幸再次目睹季总的早退现场,破天荒的第二次。 以后可能还会有更多次。 两人进别墅的时候,江漾还伏在他怀里,抱怨着那个何总手搭过她的肩,这衣服不能要了。 她看着驼色的衣摆,“明天你给我重新买一件吧,一模一样的。” 季双岚迫切希望她能高兴一些,牵住她的手,“今天就可以。” 江漾看着那十指相扣的手,终是笑了。 很久前的言论,真正爱你的人,见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江永强爱她吗?爱的,不然也不会手起刀落地收拾何海文。 但江永强爱她,是出于无法分割紧密相连的血脉。 那现在如此紧张的季双岚呢? 江漾缓缓抬眸,手指更用力扣紧了些。 别墅的客厅里放着一个行李箱,奢侈品的纸袋则堆满了整个沙发。 季双岚看了半响,小心抱起她,轻轻走向沙发。 那些纸袋如同废品一般被他的臂肘推到地上。 季双岚将江漾放在沙发上,俯一点点身,修长的手指温柔蹭过她的鼻尖,如同逗弄着小猫。 最终滑落至她白皙的肩胛处,拨弄着她散乱在颈间的发丝。 动作放低放柔。 他侧过脸,吻上她的唇。 江漾楞在了沙发上,手指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这一吻,好似季双岚递了个蜜饯给她,仿佛只要她勾手一接,就能拥有这份甜蜜。 她环住他的脖颈,挺起腰肢,认真地把这个吻加深。 心跳加速,厉害得要命。 吻了一会儿,江漾身子发软,睁开眼眸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季双岚端详着她的眉眼,然后挪开视线。 他是想说些什么的,比如不管从前,比如就像这样一直过下去吧,比如他还像沈煜风吗…… 他试着去恨江漾,可最后狼狈发现,无论江漾对他做了什么,其实他都认的。 这些话堵在喉咙,拥挤着排序,混乱几番后也开不了口。 他头一侧,吻在她的耳廓,蜿蜒向下。 向下的是他的唇,向上的是抚在她腰际的手。 一上一下,掌控着她的心跳。 江漾按住他的手,透过他的手掌,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微垂下眼,能看见他挺直的脊背。 她右手搂住他那修长的脖颈,那处的肌肤很白,可被她用手那么一拈,浮上了一层红。 她笑了,红唇贴在季双岚耳边,“我想要更多。” 又长又直的一双腿翘起来,腿根的丰腴触到他的腰腹,江漾连耳根都没红一下,手指带着他的手缓缓揉了一把。 她从容自在,在这方面从没有过半分窘迫。 她想要了,那就说出口,没什么好遮掩的。 季双岚听得她的话,喉咙上下移动着,最后郑重又郑重地,亲吻了她的手指。 客厅的光线淡橙,可剥丝抽茧后她显露的肤色莹润白皙。 他不似从前那么规矩,指腹恶劣地按住她最敏感的地方,看着她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几声呜咽。 江漾只觉得那手指,不仅撩拨着她的身体,也撩拨着她的心尖。 一分一寸,都让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季双岚为所欲为。 “季双岚……”失控时分,她喊出了他的名字。 这一声出来,却让季双岚更加用力。 甚至她能看到他颈间青色的筋。 或许还有几句讨饶的话吧,可她喉咙里只剩下几个破碎的音。 最后,江漾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先开了口,“我们就这样吧。” 只是简单一句,两人却都懂其中的意思。 季双岚把她轻轻抱上床,给她盖上被子,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江漾贴着他的胸膛,知道他已经给了答案。 ※ 燕城秋季十分干燥,风也大得很,刚一下车,带着刀子的寒风往外衣的缝隙里使劲的钻。 江漾拉高衣领,踢着脚下堆叠的落叶,它们随风打了个转,又堆到其他的地方。 管家在院门外候着,见到江漾,微弯下腰,“大小姐。” 江漾踏着步子向前,“我爸找我有什么事吗?” 管家沉稳答着:“大概是想问问您有和合乐何老板的事。” 他往庭院里那么一指:“先生在院子里等您呢。” 江漾顺着青砖路进了庭院,这处私宅是依山而建,平常周末里江永强总会来这消遣一二。 狡兔三窟,这个私宅只能称得上他十多个住处之一。 配套的,里面还有个娇养的金丝雀。 池塘旁放着两个红木摇椅,其中一个坐着人,手中捻着鱼食,一摇一晃地喂着池中的锦鲤。 他身旁则半蹲个穿旗袍的女人,手持着圆扇,抬手殷勤地为他扇着风。 江漾心下了然,这池塘肯定是为了合风水而建的,这女人多半也是面相好命数好的。 江永强不迷信,但又特在意风水一说。 生意场上,牛鬼蛇神见多了,也就慢慢在意了,总得有个情绪寄托。 江漾越过那低垂眉眼的女人,坐在另一个摇椅上,江永强转头看她。 他的头发仍是乌黑,他染膏用得很勤,不肯承认自己逐渐年老。 他的膝盖上盖了条厚重的羊绒毯,动了动眼皮,“和我说说吧,你又招惹了什么是非。” 江漾瞥了眼那女人,她仍是垂着头没有半分退下的意思, “我们父女谈心,有外人在,这还怎么谈啊?” 江永强淡淡对那女人说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女人乖巧起身离开的时候,江漾看到了她的脸 很熟悉,熟悉到好笑的地步。 那记忆里清淡的一张脸,不知何时染上低劣的媚态。 容貌和体态都比过去精致,但眼神浑浊了很多,踩着一双高跟,体态婀娜地缓步离开。 这女人即使看到她,也只是淡淡一眼,很快复又垂下头。 好似她们本就不认识,只是初见。 江永强见她一直盯着那女人看,有意无意地解释着:“一个富商送来的,挺会伺候人的,不过,我也没准备留她。” 江漾知道她父亲玩女人标准比较高,口味也很挑,寻常货色在他眼里都是不入流。 能被他说“挺会伺候人的”,那花样一定是多又新奇。 她想,柳笙是怎么到了这步的。 原来汪央一掷千金都难追的人,现在成了权贵间的玩物。 都说一步踏错步步错,江漾不知道柳笙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江漾想不到有一天,柳笙成了她父亲豢养的雀儿。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 江漾把头发别至耳后,“别留她了,这是汪央原来的小女友,跟了他没几天汪家就出事了。” 江永强将手里剩下的鱼食一撒,“你知道的倒是多。” 言语间没表态,但江漾知道他绝不会再留柳笙了。 若是原来的她,可能会讲明她有多厌恶柳笙待在他身旁,还会为此大吵一架。 现在的她,懂得拿捏江永强的心理,用若有似无的话术来达到目的。 江永强拿起茶桌上的报刊,翻了几页,指着上面的人物,“听说,你成了他的女朋友?” 上面的季双岚穿着正装,神情严肃地参加一场活动。 “不是一直都是吗?”江漾坦然反问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今天大大二更了吗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依璍 42 清色麝香 江永强啪的一声, 把报刊摔在了茶桌上,靠在摇椅上认真地问着:“江漾,你也不小了, 得清楚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江漾重新把那份报刊拿起来, 翻到有季双岚那页,逐字读了一遍。 她笑, “我哪比得上你,你多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 五年前,季双岚是个穷学生的时候, 江永强对她的这段感情执掌生杀大权,不由分说地让他们彼此误会至今。 现在季双岚坐拥名利, 他便开始询问起她的意见了。 活像个人生导师,高谈论阔着“你究竟想要什么”这个命题。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面对她和季双岚的这份感情没有半点内疚。 江漾觉得手里的这份报刊变得格外沉重,这哪里是一份普通的财经周刊,而是季双岚能娶她的一个敲门砖。 在江永强心中,她大概是待价而沽的非卖品,等着筹码更多的人来用利益捆绑换取。 池塘中的锦鲤摆尾吐着水泡, 像是不甘于被人忽视,发出惹人在意的声音。 江永强重新取了一把鱼食,三指拈起手腕一扬撒在水面上, “季双岚, 五年间能走到这步的确厉害, 不过你别忘了,他没有家族庇荫,也没有资本累积。这种新人,没准哪个风浪一来, 就彻底被吞没,再也翻不起身。” 江漾望着水面上抢食的鱼,他的那些说教在她耳边涣散着。 “江漾。”江永强语气不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回过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这里有个更合适的人选。”江永强停顿了一下,“家世根基都比你那个季双岚要好得多。” 江漾绷紧的唇微微一笑,看呐,她其实和江永强养着的这些鱼也没有什么区别。 平日里放养就好,真要脱离轨道,想要逃出掌控的时候,他就会开始干涉。 心中的寒意像个逃犯在她身体里绝望的四处流窜,她用手指紧紧捏着书脊,强撑着说了四个字,“我不需要。” 江永强没再看他,“永远都那么幼稚,非黑即白地和我放着狠话,可你要知道,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尤其对于我们来说。” 江漾合上书,抬眸看着她:“你娶我妈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江永强眼色转戾,可江漾却仍是继续往下说。 “当时我外公让我妈嫁给你的时候,应该也像你这样,把家世根基都夸耀了一遍,我妈这才下嫁。” “她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在这场婚姻里唯一不合格的就是没有把爱和婚姻分开,可这是她的错吗?” “你的女人,一个接着一个。直到刚才,你仍能肆意玩弄新鲜的肉体,不知道你为我挑选的老公,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英姿勃发,善驭女人。” 江漾从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但在这一刻,她恨不得将所有的话都用来戳江永强的肺管。 这个别院很大,也空旷,空气也因依山傍水而格外清新。 处处生机,到了一个极点,就能嗅到一团腥腐的死气。 方才柳笙的存在,已经在提醒她这里究竟有多龌龊了。 江漾强忍着没让泪滚落,咄咄逼人下是纵横乍现的红血丝,那红好似是从虹膜上撕裂而出。 池塘平静的表面照出江漾高挑的身形。 外面驼色的大衣好似是她的壳,帮她伪装出一切强势的模样。 可那双狼狈的眼,却是掩饰不住的。 许多名导,挑演员,就看一双眼。 人的喜怒悲欢,都能从灵动的一双眼中窥探而得。 演戏,要从眼开始,看穿一个人,也要从眼开始。 江永强望着她的眼,像极了妻子从前含泪逞强诘问她的模样,尽管他早就忘了她的长相。 就在这一刻,他真的意识到,他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这些儿女情长不属于她的叛逆,而是出自她的真心。 江永强手伸进口袋,下意识想抽上一包烟,可里面的空荡不如他意。 一包他常抽的烟被摔在桌面上,他侧头看着江漾,从里面取了一支,就着火机缓缓抽上一口。 他没有开口问,江漾怎么随身带着一包烟。 这些细节都摆明着告诉他,在他不经意的时间中,江漾已经是一枝未经修剪的盆栽肆意生长着。 长成了,他再想去纠正她,晚了。 江永强闭着眼,任正午的阳光明晃照在脸上,不躲不避,似是在回忆什么。 “我和她刚在一起的时候,日子过得相敬如宾,但也给过彼此温柔。” “真正摧毁一段婚姻的是什么?是不爱吗?不是,是信任。” “她爱我,却不信任我,不信任我会收心,不信任我会对梁家无动于衷,和那些梁家人一样。” “梁家总是能精准的摸到我的资金动向,一次两次后,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江永强睁开眼,不见喜悲地看了一眼江漾:“你试过时刻要提防枕边的人的滋味吗?” 他笑了下,是那种讽刺满满的笑。 “她不给我信任,那我也不再信任她,没了信任之后,爱就变得很浅薄。浅薄到轻轻消磨就会殆尽。” “最后我发现,不谈感情,才是最好的方式。那些小姑娘贪恋我的钱权,我喜欢刺激和新鲜,各取所需,彼此满足,都很快乐。” “总比一些以爱为名的伤害要好得多。” 他的眼中有情绪暗涌,但很快又抹平波澜,金钱让岁月厚待了他,让他残有着当年丰神俊朗的影子。 可那双眼,入了暮色便不复当初。 江漾坐在他对面,齿尖抵着下唇,简短几句话,让她这么多年坚持的爱恨都不复存在。 真要彻底放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听一听他们的故事,江漾只能用两个字来评价。 畸形。 风刮得呼啸作响,似是大雨前的预兆,池中的锦鲤四处游窜,在池间躁动不安。 江永强缓缓起身,“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江漾在摇椅上坐了很久,直到那倾盆大雨落下,她才恍然的进到回廊里。 那个穿着旗袍的身影在她眼前晃过,姿态很低地将江永强扶上了楼。 当她下了楼梯看到江漾坐在正厅里的藤椅上时,身子明显一僵。 江漾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言语,只是打量着她那紧身的旗袍和白皙的臂膀。 是江永强好的那口。 “江漾,好久不见。”柳笙软着嗓子说道。 江漾放下茶杯,“还是叫我江小姐吧。” 柳笙双唇翕动了几下,也坐在了一旁上,“江漾,我现在是你父亲的人,这样叫你不太好吧。” 江漾勾着手指叫管家来添些茶水,饶有兴致地挑眉:“我父亲的人?少说也有十七八个吧,我都记不清了,无论哪位见到我都是毕恭毕敬唤上一声江小姐的,你和她们比,有什么稀奇的?” 柳笙难堪地握紧拳,看向管家的目光带着求助,而管家却对此熟视无睹。 虽然管家平时对她像是这宅子的半个主人,可他知道这女人不过是被养着玩的。 和真正的大小姐能有什么可比性。 柳笙低垂下头,被羞辱的感觉让她恼恨,她勾起一个笑,带着些许报复的快意,“我跟了江先生快三年,不是逢场作戏的那种,他愿意宠着我,我也愿意陪着他。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没有名分的夫妻。” 她的身材很好,即使坐下来也是小腹平平,紧致的蜀绣包裹着她圆润的胸口,有种清丽的妩媚。 江漾听了她的话,笑得发抖,连杯中的茶水都碰湿了她的手。 “当初我给你披上衣服送你回医院,现在你脱了衣服上我爸的床,你哪来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三分钟热度本人小可爱的20瓶营养液~谢谢米糕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依 华 43 红粉恋歌 突如其来的愤怒让太阳穴跳动难安, 只剩堪称寂静的沉默。 好半响,柳笙眸光掠过江漾,唇边带着虚假的笑, “江小姐当初做件事, 就是为了今后有一日拿出来让我知恩图报的吗?” 柳笙眼中的嘲讽得意和那被调教出的若有似无的媚态像是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这耳光还是原来的她自己寻来的。 先是汪央, 后是她。 江漾没什么表情,可她心里最清楚,这句话所带来的不适远胜以往。 她的胸腔中满斥着一种碎裂的情绪, 炸开酸涩,逆上喉头。 缓过那劲道后, 才算是释怀,那个在雨夜中等待汪央的女生是真是假, 她不想再揣测。 只是当下这一刻,那个女生的缩影彻底在她心中消亡。 这是她父亲的女人,柳笙。而不是汪央的女朋友,柳笙。 江漾掸去落在风衣上的水珠,“知恩图报?你不配这四个字。我给流浪狗递些狗粮, 那狗也不会爬上我父亲的床,再对我狂吠。” 她微挑着眉:“你愿意用青春和肉体换三年圈养的生活,这是你的选择, 可你要妄想靠这个踩在我头上, 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你觉得一个富商送过来的鸡, 即使变成了家养的鸡,那又能有多干净?” 这些话精准地戳到了柳笙的痛楚,她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紧咬着唇:“无论你怎么说, 都改不了你父亲喜欢我的事实。” 江漾轻笑出声,走到她身前站定脚跟,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蔻红的指甲划过她的脸颊。 “多人畜无害的一张脸,那你说说看,我爸喜欢你什么?” 柳笙想要挣开,却被压在藤椅上,只能瞪着一双眼,盯着她的手指从颊侧划落。 指甲在脸上残留下尖锐的痛意。 那莹白如玉的手指此刻是量刑的尺子,极度轻薄的向下,“说啊,让我听听看。” 接下来,那手指捻住盘扣,用力一扯,泄了大片春光。 柳笙狼狈地捂住胸口,瞥了眼管家的位置,见他正垂着头,才安稳喘口气。 江漾若无其事,“说不出口?他是喜欢你这里,还是其它的地方?” 柳笙脸被羞辱得通红,奋力起身,冲她吼着,“够了吗?!是啊,你们多高高在上啊,看不起我,都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靠着自己得到了想要的。反正所有人觉得我脏,那我就脏给你们看。” 她盘好的发髻因为挣脱的动作而松散,几缕发垂落在她的耳际。 眼中痴嗔皆有,混着一腔怒意。 江漾对她的爆发没有半分怜悯,手按在她的肩上,一寸一寸又将她压了下去。 “你觉得当初的你不脏吗?没确认关系的时候享用着汪央的钱,确认关系后为了更多的钱出卖汪央一家。这事挺贴合一句话的,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我对女性,一向很包容,可你是真的脏到我了。” 江漾彻底推开她,取了桌上的帕子擦拭了每个指节,对着管家吩咐了一句,“带她离开吧,从什么地方来的,就送回到什么地方。” 柳笙听了这话,眼中分不清是怨毒还是愤恨,“这里,你说了不算吧?” 管家却是听着江漾的话,扯着她的身子离开。 在两个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前,江漾又补了一句话,“记得把她夫妻之实和打压亲女的言论传给太太圈,看看哪位富商身边能容下她。” 这是断了柳笙的路。 他们从偏门离开,柳笙的谩骂和哭腔都被雨砸在青砖上的响声彻底盖过。 江漾找了一把伞,不想人跟着,撑着一把伞走出私宅,伴着雨候着司机来接她。 其实完全可以待在房间里避雨的,但她还是觉得外面清净舒服。 深黑色的迈巴赫见到她的身影往前开了一段距离,江漾下意识地走过去,扫过一眼车牌号,顿住了脚步。 这不是她的车。 她不记得她名下所有车的车牌号,但知道都是嚣张的连号,无一例外。 眼前这车的牌号太过低调,实在不是她的风格。 车窗降下一半,季双岚坐在后座上,打开了车门,“上来吧。” 迎她上车的,还有一个柔软的毛毯。 她擦着发梢,侧靠在车内,腿翘在他的双膝上伸展开,有一搭无一搭地问:“怎么来接我了。” 季双岚先看了眼她的脸,确认没有受伤的痕迹后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保温杯,“听说你爸找你,我顺路过来看一眼,刚巧碰到你。” 司机听到顺路和刚巧两字,沉默的垂下头。 试图逼迫自己清除掉老板特意让他开来这里,干等了两个小时的记忆。 江漾才不信他的话,他逞强久了,她也就能摸出点门道来了。 看那司机僵硬的表情,她就知道季双岚肯定在这等了许久。 旋开保温杯,里面装着热气扑鼻的鸡汤,外面来势汹汹的雨势宛若一场灾难,而她安然躲在车厢里享受这份温暖。 白色的杯盖边缘留下她的唇印,她脱下高跟鞋,赤着脚缩进毛毯里。 隔着毛毯,季双岚手搭在她的脚踝处,轻轻使力为她揉按着,为她缓解酸胀的感觉。 江漾搂住他的脖子,感觉一切又回到了从前,只是他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西装而已。 她把头埋进他的外套领口,嗅到了隐在其中的皂香,不过没那么纯粹,还带了些锋芒。 是接近皂香的香水,她熟悉得一下就能嗅出来。 to ford grey vetiver 五年里她无数次握着香水瓶,将水雾喷到发空的床上和左手边的枕头上,骗自己他还在。 这样夜晚对她而言才不会那么漫长。 玫瑰、薄荷、佛手柑……都比不上这一点点皂香。 江漾深嗅了下,明明是冷冽的香,却是能暖起她的身子。 她问,“去哪?” 季双岚低头问她,“雨天,想吃烧烤吗?” 从前恰逢雨天的时候,江漾总会说要吃些热气腾腾的食物,若是辣的那就更好。 季双岚总会顺着她的意,做些香辣可口的菜,或是带她去几家小店。 其中就包括一家烧烤小摊。 第一次接触街边摊烧烤的江漾亮起双眼,咬着多汁的肉,喝上一口啤酒,“下雨天就是要吃烧烤啊。” 有些散落的小事,其实她都模棱两可的记不清了,没想到季双岚却还那么清楚。 季双岚带她去的是一家新的烧烤摊,位置很偏,是人们口中戏称的“郊区”。 虽是离市中心太过偏远的“郊区”,但人却多得很。 一群北漂人总会三三两两汇在路边摊上,只要待在一起,就好似能对抗那广阔无垠的空虚。 这种空虚感很难形容,漂在大城市里,总会有产生自我怀疑的瞬间。 比如,属于这座城吗?未来又在哪里? 长辈口中的视野见识也都开阔增长了,可心中也更明白了,眼前的这片繁华只能见识,很难拥有。 烧烤店的摊主用当代时髦的话来讲,是斜杠青年,白天坐班,晚上开着小烧烤散心,和天南海北的人聊作一团。 在这烧烤摊撘着的透明遮雨棚里,江漾点了许多冰啤酒。 店主呦了一声,看着在江漾身旁端坐的季双岚,开着玩笑,“喝这么多,你这女朋友也不劝劝。” 江漾纤长的食指反指向自己,“我喝。” 店主瞪大了眼,“妹子够豪爽,我佩服了啊。” 澄黄带着气泡的液体灌进酒杯,江漾一饮而尽,将心中那些烦心事都抛在脑后,“舒坦。” 季双岚挑拣着摆在她身前的签子,用纸巾将签子顶端的油灰都擦干净后再递给江漾。 江漾没有接,而是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的吃着,又冲他耳边吹了口酒气。 没来由地就笑了,一切不快都好似在此刻消散。 有酒吧的驻唱歌手一时兴起,在棚子里起身唱起歌来。 许多食客打开手机的闪光灯,挥舞着手臂一起和声唱着。 江漾被裹挟细雨的晚风吹得飘飘然,随着节奏手持着筷子敲着空酒瓶。 一偏头,恰能对上季双岚宠溺的眼眸。 江漾张开手臂给了他一个拥抱,周围响起食客们的起哄声,她喝得微醺,旁若无人地给了他一个吻。 歌手不再唱着诗和远方,开始唱起了有关爱情的地久天长。 老板笑着翻烤着手中的肉串,“小伙子,气氛这么好,有没有把女朋友变成妻子的打算啊。”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乐开了怀。 不知是谁起了头,大家开始有节奏的鼓起掌来,有人扬起声音,“求婚!求婚!” 有人笑骂他们这是舆论绑架,有人念叨着这明显是情投意合只差临门一脚的小两口。 老板意味深长地看着季双岚:“这么好的机会可没有几回了啊。” 季双岚轻轻摇了下头,他手中空空,示意自己没有戒指。 “这有啥。” 老板撇了罐啤酒,季双岚伸手接住,看着易拉罐上的圆环,又看了眼醉得动人的江漾。 这种事情,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会去做吧。 啪嗒一声,易拉罐被打开,罐口上涌着白色浮沫。 季双岚半跪下,裤子沾上地的泥泞,极认真地将那易拉罐环戴在了江漾左手的无名指上。 这是第三次,他为江漾戴上指环。 江漾看着这个像是玩笑的“戒指”,拉住季双岚的手,“你看,这铁片的弧度,像不像是一只飞鸟。” 极为浪漫的说法,人群沸腾,欢呼喝彩不绝于耳,还有人拍录这一刻留作纪念。 只有他,耳边一边寂静,只留下江漾轻声的一句话 “飞鸟降落到我手上,而你回到我身旁。” 作者有话要说: 烧烤老板是个东北人,我也是!两位的问题从来不是爱不爱,因为一直爱信任危机才是他们的拦路虎亻衣驊独家 44 落木飞霞 三两个学生模样的人站在低矮的铁栏杆旁拍着小视频, 似是在拍vlog。 老板看江漾好奇瞥去,手里忙活着烤肉,滔滔不绝开了话匣子, 有些得意:“我这可是网红小摊, 不少年轻人都爱来我这打卡,知道为什么这么偏还这么多人了吧。” 江漾咬了口肉, 嘴角不住地往上扬。 看来季双岚很早之前,就特意查过了。 她能想到他一脸认真的搜索燕城哪里的烧烤摊最好吃的模样。 再多的,江漾就记不得了,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熟悉的床上了。 床头柜上放了个易拉罐环,不久前还被她戴在手上过。 被窝里软得能陷进人, 她滚了半圈,眉眼弯弯地看着浴室的方向, 季双岚早就换上一身挺括的西装,大概是要直接去公司。 “你先继续睡吧。” 江漾勾起易拉罐环,翻来覆去地玩着,“怎么又给我摘下来了。” 他低声说:“边缘太锋利了,你睡觉不老实, 容易划伤。” 江漾没忍住,抓起手边的一个枕头,死不承认, “你才睡觉不老实。” 他轻松抓下枕头, 顿了顿, “今天我要去申城,大概要待上几日。” 江漾松开被子,“我和你一起。” 她没去过几次申城。 说白了,申城的圈子和燕城的圈子有些格格不入。 燕城的年轻人重视上三代, 相比金钱来说,更看重权势地位。 申城年轻人总爱称其为老古董们教出来的,他们只向钱看,谁钱多,那谁就玩得转。 至于人情关系,几斤几两,能顶几个金砖? 几个券商老板都派人来接机,尽是些小辈,说要让他们带他好好逛一逛申城。 他们把车开到平平无奇的一条路上,本地人大概都不太知晓还有这一条路。 路上有栋欧式建筑的小洋楼,混着中式的牌匾,进去后便是另一方天地。 楠木雕栋,孔雀垂幔,犹进深闺,又似误入十里洋场。 听闻这曾是英国领事馆的住宅旧址,被大老板租来打造成私人会所。 越过数以千计的艺术品和古董,这才进了包厢。 彼此谁都不相识,场子的氛围有些冷,江漾坐在季双岚身旁,肌肤在璀璨灯光下显得更白,颈上还戴着晃人的fancy vivid be梨型钻石项链。 有懂的女人瞥着她的脖子,“这项链我有点眼熟的呀,和那个在苏富比日内瓦被四千万拍走的那颗蓝钻好像。” 江漾淡淡一笑,“就是那颗。” 在场的人都盯着她脖间那颗蓝钻怔愣片刻,而那个女人如坐针毡。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提,顺便来个东道主的下马威,隐隐显露她见过的世面。 没成想,她见过的是眼前人的世面。 有男人语气带着崇拜:“季总出手真是大方啊。” 季双岚:“你大概误会了,这项链应该是她父亲为她买的,不是我。” 江漾举起酒杯,微笑挑眉,“我叫江漾。” 点到即止。 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没听过江漾的名号,更知道她背后代表了什么,只不过一直只听家中长辈提起过名字,没见过真人。 也没想到,季双岚这种乍富的存在是怎么和这种老资本搭在一起的。 有人主动将菜单递给了季双岚和江漾,示意她们先点菜。 江漾侧眸看了眼,和燕城的会所差不离,都是华而不实的菜式和不低于三位数的单价。 吃惯季双岚做的家常菜,她对这些早已提不起什么兴致。 她指尖轻点了一下,“要这个莲心糖藕、还有这个油爆虾。” 这上面大多是申城的本帮菜,和辣基本没什么关系,季双岚看了几页,又点了几样江漾一般爱吃的。 菜一道道传上来。 主张来这会所的人频繁看了几眼腕表。 提项链的那个女人有意解开刚才窘迫的场面,问着那男人,“怎么了?” 男人答道:“梁元最近也在申城,我也邀请他了,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没到。” “可能堵车了吧,我记得他年纪还小,也有可能忘性大或者没什么时间观念。” 江漾听了一耳朵,总觉得梁元这名字分外耳熟,在哪里听过。 仔细在脑里过了一圈,也没和谁对上号,就此打住,大概是个没什么交集的人物。 酒菜上齐,动筷间人们慢慢有话聊了,从各地美景到人际八卦,过渡时间也没多久。 聊八卦的时候,永远都是不在场的人最吃亏。 同辈彼此间的那些绯闻佚事更是心知肚明,这个时候要聊八卦,就要挑不在场的人开刀。 那个迟到的梁元,就成了他们开刀的对象。 女人夹着菜,悠悠说起有关梁元的事迹,装成不谙世事的小白兔,借此挡了多少名媛的追求和联姻。 “上个月我去港城玩,正巧看见新港姐对他嘘寒问暖投怀送抱,他倒好,整个一无动于衷。张口一个大姐,闭口一个大姐,那小姑娘才十九,硬生生地给人家叫老了。” 有人促狭一笑,“你们说这梁少爷性取向是不是和我们不太一样?他身边我可没见有什么女伴。” ”可他身边也没什么亲密的男性友人啊,说不定就是眼光高,或者独身主义者。” …… 没过多久,江漾从谈论里已经大概知道梁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家在港城,九十年代父母投资申城房地产,大获成功。刚从国外毕业不久,多往返于港申二地。 夜幕四合,包厢的门才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大男孩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其他人打趣,“梁少爷,您可算来了,一桌子人等着您呢。” 梁元寻了一个空座位,两手撑桌,“昨天打游戏睡晚了,刚起没多久。” 他一侧头,看到江漾,眸子顿时亮起来了。 然后就看到了为她夹着菜的季双岚,忽地又暗了下来。 好一个大起大落。 江漾看着他,觉得有些眼熟,半响才想起,这位梁元晚宴上曾问过她的名字。 她这刚记起,梁元那边便甜甜地叫起了姐姐。 这下倒好,全场的目光又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你还记得我吗,上次还没问到你的名字呢,早知道今天有你在,我肯定早点过来!” 申城那几位看着梁元如此主动的模样,都开始怀疑眼前的梁元到底是真是假,还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调侃来故意捉弄他们的。 这活生生就是一个大型双标现场。 季双岚收了筷,“你找我未婚妻有什么事吗?”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到两个人。 一个是江漾,季双岚对昨天烧烤摊上的求婚倒是挺认真的。 一个是梁元,视线在两人间不断游移,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哦,原来是未婚妻啊。” 未婚两个字,听得季双岚格外烦躁。 饭局间的云谲波诡让在场其他人都收敛了不少,用菜来堵住那想说话的嘴。 散场的时候,梁元刚想过来问江漾的名字,季双岚却扣住她的手腕,带着人上了叫来的车。 车后座上有软绵绵的靠枕,靠在上面舒服得很,在外面坐一天的身子也缓了过来。 她有意避开饭局上的事,开腔道:“师傅还挺细心的。” 司机打着方向盘,有些意外:“不是订单上特意标注好必须后座配软枕吗?” 江漾瞥了眼故作无事的季双岚,抛弃抱枕躺倒他的怀里,“我的未婚夫怎么这么贴心啊。” 季双岚撩开她乱在额前的发丝,唇角弧度浅浅。 江漾见他不说话,用发尾去撩他的耳尖,“你刚才是不是在吃醋?” 他没回答,手指却挤进了她的手指。 那就是了。 江漾把头闷在他怀里,笑出了声,“那你可得看好我,外面觊觎我的人可海了去了。” 季双岚摩挲着她的指尖,“我知道。” “知道你还一走就五年。” 江漾脱口而出,说出来后自己都怔了一下。 季双岚俯身吻了她的唇,“以后不会了。” 似是在对她说,也似是在对自己说。 ※ 除了第一日的接风宴,其他几日季双岚称得上是忙得连轴转了。 江漾没跟他一起,一是嫌麻烦,而是怕他分心。 当初他在伯蓝迟到早退的劲头她可还记得。 她懒着床,恨不能直接睡到黄昏,手机却不依,在她耳边叮咚作响。 是各种社交软件上的好友请求,账号都是一个叫ly的人。 江漾大概想到他是谁了,那个长相很乖的梁元。 想到上两次她都是被季双岚扯走的,连话都没回他,他家和她家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旗鼓相当,她就同意了他的好友请求。 “姐姐早上好,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江漾淡淡地回了一个嗯。 可梁元却好像有熄不灭的热情,给她罗列出申城各种好吃好玩的地方,还附加着他极具个人色彩的评价。 能看出是用了心的。 虽然可能存在自恋的可能性,江漾还是回了句,“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并且没有换人的打算。” 梁元发了个哭泣的表情,随后沉寂了。 江漾觉得这样挺好,提前说开,对谁都是好事。 她睡意早就接不上了,披了个围巾,走到客厅里开了电视,看看最近又出了什么剧。 茶几上摆放着一沓文件,江漾挑拣着看了几眼,和季双岚之前说得那个竞标有关。 资料整理得有条有据,独有优势也阐明地非常清晰,是她非常熟悉的,原来他写论文时也是如此。 那时的她总嫌那些文献太过枯燥,可想来,也是那些枯燥的文件成就了他。 而她呢,对他而言永远都是比这些文字数据更重要的存在。 她有这个自信。 亻衣螖 45 丰盈焚香 待在申城的这几日, 和平常江漾在家待着的区别也没差几分。 所谓的东方明珠和外滩,她都没去看。 在报刊杂志上都看腻的东西,何必再去看一场人挤人。 回到燕城后, 江漾才算是舒心, 申城的菜实在是不合她的口味。 再加上季双岚最近明显忙碌起来,也没有时间为她洗手作羹汤。 就在江漾准备约个饭局, 好好吃上一顿的时候,陆凯言给她来了个电话。 “漾姐,汪央回国了, 我今天准备了个接风宴,您来吗?” 江漾没有回话。 她只是想起从前, 想起陆凯言缠着她去的那个生日趴,汪央捧着那双她给的red october, 那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当时年少不知愁,放肆自己沉浸在欢愉和情爱中,再过五年,物是人非,连聚一聚都不是易事了。 汪央, 这个她偶尔当弟弟宠的男孩,给她的人生带来多少影响,她已经算不清了。 她敛起双眸, 在陆凯言的连声催促中, 应了声好。 五年后的柳笙她见过了。 那汪央呢?总是要见的。 那天燕城下了场大雨。 破天荒的大。 风撕破温婉的伪装, 狂卷着暴雨,雨珠砸在车窗上汇成了帘,雨刷左右摆动也不能缓解分毫。 她坐在后座上,目视被堵住的车流, 只能看上那么一两眼,很快就被新的淋漓水雾盖住。 她知道,心中的那点慌乱不是因为注定的迟到,而是怕看到一个惨不忍睹的汪央。 静默一个小时后,才算是从闭塞的高架上解困逃出。 这次陆凯言定的会所非常隐蔽,江漾都没听过,大抵是近两年新开的,位置在一家温泉酒店里,实际上在负一层。 江漾对迎宾小姐说了个暗号,迎宾小姐垂首领她走了一条最窄的廊道,尽头处有个电梯。 带她下坠到一个声色犬马的世界里。 江漾脚踩着红毯,眼望着穿得各式暴露服装的女人们,既厌烦又不解。 陆凯言怎么选这种地方来碰面, 她知道他玩得比较凶,但也从来不碰不干净的,都是选些小明星小模特之类的。 他的标准还不至于降低到这份上吧。 推开包厢门,里面只空落落坐了三个人,没有她设想的淫靡场面,这倒让她有些意外。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汪央,他不再穿着牛仔夹克,而是套了件不合身的西装,老成了不少。 陆凯言招呼着:“漾姐,可算到了,汪央刚才还问你最近如何呢。” 江漾微微一笑:“和从前没差多少,就那么过呗。” 她选了个位置坐下,对面的沈煜风对她只是带笑点头,两人并没交谈。 一笑泯恩仇,大概如此。 过往那些看起来难以磨灭的爱恨,被时光轻轻那么一推,现在也算不得什么了。 “你这次回来是回来看看,还是要定居下来?”江漾倒了杯酒,问着。 陆凯言搂着汪央的肩,“他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还有五年伯父伯母就出来了,汪央准备这五年好好拼一下,等他们出来也能好好照顾他们,有个照应。” 江漾手托着下颌,歪头问着:“那你现在做什么?” 汪央羞赧地垂下头,声音细若蚊喃,“保险……” 包厢不怎么隔音,外面正放着洋曲,吵闹得江漾没听见汪央说了什么。 她手指放在耳侧,又问了一句,“什么?” 汪央更窘迫了些,脸也红了,不知是酒上头还是情绪上头,“保险。” 江漾失语,汪央原来虽算不上什么天之骄子,但玩乐混过这辈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怎么就沦落到卖保险的地步了。 她尝试轻松着说:“保险有什么意思,不如来江家干吧。” 汪央苦笑着摇头:“不了,漾姐,我现在不想走捷径了,我想要我手里的每一分钱都是踏实赚来的。” 江漾心里揪了一下,“这样也好。” 她没再问汪央这几的经历,她想对他而言这几年一定是难以提及的。 该有多残忍呢?残忍到让一个不谙世事只懂滥用父母给的零花钱的小少爷懂得了承担一切, 她看着穿西装打领带的汪央,不清楚这种成长对他到底是好是坏。 手边的电话响了,季双岚打来的,江漾接了后,发现他的语气不太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不好到让她回想起他们分道扬镳的那个夜晚, 电话那端的他直接问道:“你在哪里?” 江漾头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今天汪央回国,我来接风。” 季双岚声音有些低沉:“沈煜风也在?” 江漾回答得理所应当:“当然,他可是沈煜风的好朋友。” 对面的沈煜风听到自己的名字,轻抬眉眼,唇角露了几分苦笑。 “你把地址给我,我接你。” 说完这句,便撂了电话。 江漾气哽在喉咙里,没发泄出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陆凯言察言观色着问:“漾姐,你真和季双岚复合了?” “消息怪灵通的。”江漾放下手机,从果盘里拾了颗蜜饯来吃。 陆凯言嘟囔着:“我当时还想,burt和我爸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就派了个接班人来参加婚宴。结果一看到来的是季双岚,我就明白这哪是为陆家来的,明明是冲着你会来。” “可这才五年,怎么这季双岚就摇身一变,成了burt的接班人了?据我所知,这burt好像还有个前妻和儿子,再怎么说,也该把公司交给亲儿子吧?!” 陆凯言拍手啊了一声:“季双岚该不会是burt先生的私生子吧?!” 江漾抓了一把蜜饯丢到他的脸上:“多吃点东西,堵一堵你的嘴。” 她斜了他一眼:“季双岚的长相,有半点国外基因?再说了,我是见过他母亲好多次的,他亲生父亲早就离世了。” 陆凯言拂去身上的蜜饯,“我这不就好奇一下嘛!” 汪央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微微笑出声来。 江漾嘴角提了一下,再打量这夜场,有些抱怨着说:“陆凯言,你现在的品味下滑的厉害,怎么挑这种乌烟瘴气的场所来聚。” 陆凯言眼中含着嘚瑟,“当然是要给你们看些有趣的。” 江漾摆摆手:“这里的有趣,我可不想体会,怪脏的。” 陆凯言却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保证你和汪央看了过瘾。” 江漾和汪央迷惑对视一眼,皆猜不透陆凯言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直到这里的妈咪领着三个不着寸缕的女人鱼贯而入,他们才知道陆凯言口中的有趣指的是什么。 这三个女人毫无羞耻,行走间坦荡地展示她们柔软白皙的身段,胸前贴着胸贴,上面的红穗随着她们的动作起伏摇晃。 而下身,只穿了红得刺眼的丁字裤,似是两道绳索勒在腿根。 她们跪在他们的脚前,用最我见犹怜的角度缓缓抬起了头。 而他们也看清了中间那女人的脸。 是柳笙。 门再次被推开,季双岚刚一进来就看到如此荒诞的一幕。 柳笙身子不住地哆嗦着,乌黑的发落在背上,那片圆润随着呼吸的起伏也跟着颤。 他步子一滞,明显是认出了柳笙,他解下大衣盖在她的身上。 “这就是你们的接风?” 陆凯言听了这话,心里来气,梗着脖子说道:“对啊,这就是我们的接风” 季双岚没理会他说什么,眼神在江漾和沈煜风之间打着转。 江漾的脸裸在淡粉色的灯光里,看起来有点傲慢,又有些美艳。 她唇上抹着暗红的唇釉,镜面且湿润。 令他心乱。 这是他曾亲吻过的双唇,也是对他说出玩玩而已的双唇。 或许,也是泄露伯蓝竞标底线的双唇。 作者有话要说: 信任危机,有火葬场在等着季双岚了也会是两人最后的冲突,会解开五年前的误会依骅 46 狂恋苦艾 这次竞标建设用地使用权, 伯蓝势在必得,可最后却是由沈家拿下。 沈家所承诺的几个事宜,和伯蓝提出的恰好一致, 且比伯蓝优上几分。 就像是对照着伯蓝的投标书修改的。 这份投标书在伯蓝十分机密, 除了从美国带过来的几个亲信参与过,便是江漾看过了, 毕竟这份投标书他特意摆在酒店里数日,为的就是让江漾看到。 这次竞标成功与否,他根本就不在意, 所谓的事业在他眼里其实也没什么。 他只是想知道,到了现在, 在沈煜风和他之间,江漾会选择哪一个。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 他却不敢问,他害怕江漾过于坦然的回答。 也害怕问出这句话后,他们的关系会无法收场。 所以他宁愿如此兜转,放弃一个能让公司更上一层的大合同,想要试探清江漾真正的心意。 他究竟还是不是沈煜风的替代品。 至于试探的结果如何, 知道后又该如何面对,季双岚也没想好。 如果江漾真的喜欢他,那他此生无憾, 并且会掩藏好所有关于这次试探的蛛丝马迹。 但江漾最后选择的是沈煜风呢?他难道会就此放手吗? 不, 不可能, 他花了整整的五年的时间,才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旁,放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怎么想,都心有不甘。 在听到沈家拿下的结果后, 季双岚情绪没多少起伏,甚至终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是沈煜风替身这件事,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这次呢,因为什么,为了好玩还是为了激沈煜风? 哦,他忘了,这次是他强行把她留在身边的,用游烟的那张画为交易。 即使沈煜风和他人结婚生子,在江漾心中还是这么重要啊…… 柳笙嘴唇哆嗦着,泪水如断线坠落在冰冷的瓷砖地上。 汪央起身出了门,不想再在这里待上一秒。 柳笙的眼眶登时就红了起来,弯下优美的脖颈,伏着身子不住抽泣着。 她身旁另两个女人不为所动,仍是跪的很标准,好似她们只是没有感情的货物一般。 季双岚看着柳笙此刻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最后一次见柳笙,还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吃着砂锅土豆粉。 那时的她和汪央是对眷侣,而他和江漾也似是真心一对。 五年过去,不复往昔的原来不止是他和江漾,但他没想到汪央和柳笙竟然变得如此难以言喻。 而陆凯言、沈煜风和……江漾竟然是在一旁助纣为虐的人。 所以当初汪央对柳笙表现出来的爱意又算什么,也和江漾一样吗,只是玩玩而已? 季双岚看着江漾,她的穿着打扮永远明媚动人。 一件高领的白羊绒毛衣,搭着黑色的阔腿裤,慵懒的衬出她的身体曲线。 有一种写意式的美感。 “你们这样做,不会太过分了吗?” 他对上那乌黑的眼,想听到一个解释。 江漾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过来:“前因后果你都不知道,在这义愤填膺什么。” 陆凯言在一旁见缝插针地帮腔:“漾姐这话说得可太对咯。” 季双岚反问着江漾:“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不把人当人看吗?” 他实在无法相信,有一天江漾会变得和那些二三代们一样。 江漾沉下脸:“季双岚,现在,你是要护着她吗?” 季双岚身子微微一僵,“你们这样做太过火了。” 他还记得五年前那晚也是,陆凯言对柳笙多加嘲弄。他原以为那就够恶劣了,没想到五年后的现在,更比原来恶劣到了极致。 当初柳笙曾和他说,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犯错人。 他没听柳笙的告诫,动了真感情,然后栽得彻底。 而柳笙,在这里毫无尊严的被他们践踏。 他扶起柳笙,叫来了领班,谈着多少价钱才能把她带出夜场,过正常的生活。 江漾很慢地说了一句,“今晚我和她,你只能带出去一个。” 季双岚交涉好价格后,递给了领班一张卡,让他拿去刷。 江漾轻笑着,看着领班,“你今天真放她赎身,明天你这个会所可能就倒闭关门了,我讲真的。” 领班登时手一抖,连忙推回了季双岚的卡,他可害怕担上这种责任。 季双岚回身看她,一字一句说着,“这五年,你变得实在太多了。” 江漾脊背发抖,是笑的,也是气的。 她痴等五年,然后处处让步,得了一句你变了。 她是变了,相比从前她变得优柔寡断,变得处处为他考虑,变得隐藏自己的感受。 而他,用他的不信任,断了她对他的痴想。 既然在他眼里反正都是她错,那她也累了,还不如彻底的做自己。 她站起身,走到包厢门前,得体地对季双岚笑着:“季先生的选择我大概清楚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们的合作的很愉快,但也就到此为止。” 季双岚手臂拦在她的身侧,“游烟的画还在我那里。” 江漾推开他的手,仰头看他,“游烟是我的发小,你不会真以为我手里连他的一张画都没有吧?你设了个套,我主动往里跳,现在我不奉陪了,懂了吗?” 她气势极足,胸肺都随着脱口的话微微震动。 她在心里画了一个句号,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她的高傲。 季双岚想要追出去,沈煜风却一把将他推开,一拳打在他身上,“你哪来的资格说江漾?!” 季双岚挡住他接下来的一拳,微喘着气,眼神凌厉,“起码比你这个结了婚的人有资格。” 陆凯言拉扯住沈煜风,不让他们互相厮打,“季双岚,我就纳了闷了,为这么一个婊子,你和漾姐闹翻,值不值当啊?” “嘴放干净点。”季双岚心烦地说。 陆凯言噗嗤一乐,“叫她婊子,已经够尊重她了,最起码还算得上人。她做得那些事,真要掰手指算起来,得喊她一声母狗不为过。” 他说的几个字眼都很脏,季双岚听得直拧眉,可陆凯言的话,莫名的让他心里开始不安。 就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被他错过了,很重要的那种。 陆凯言弯腰盯着柳笙近似哀求的目光,在她脸颊上轻拍了拍,“这位啊,看上去怪冰清玉洁的,实际上为了点钱财,就把汪央家的文件拷给了别人,害得他父母被判十年。“ “有意思的是,汪央出国后,这位原本只收钱不当情人的高岭之花成了富商间的新宠。对了,她还跟了漾姐她爸三年,当着漾姐的面说她和她爸是没有名分的夫妻。被漾姐赶出来后,她不能回到富商间捞钱,便只能来这里做小姐了。”亻衣 陆凯言一句句砸下来,令季双岚错愕难言。 他会维护柳笙,是因为他觉得他们是一类人,都曾在最低层挣扎沉浮过,也都曾爱上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可现在陆凯言的话,完全颠覆了他对柳笙的认知,显得他刚才对江漾说的那些话,是多么滑稽可笑。 他站在什么立场上去指责江漾不把人当人? 他是知道江漾有多在意她的母亲,那是她的逆鳞。 而柳笙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让江漾容得下她? 一瞬间他被巨大的恐惧攥住。 沈煜风看他平静的面具终被打破,发泄似的笑着:“你总是令江漾如此失望,如果我原来对她是钝刀子割肉,那你就是拿刀子直捅她的心!你拿了江伯父的钱,还计划着去美国的事,你以为江漾不知道吗?” 季双岚反抗的动作停下,目光灼灼看着他:“你说什么?” 沈煜风揪住他的衣领:“你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江漾都知道,她为了最后的体面,和我演了一场戏。而你呢,潇洒去了美国。这五年里,你知道江漾怎么过的吗?” “她拒绝了任何人,以至于我们都明白她是在等一个人回来。可现在,我看她是白等了,为了一个夜场公主就能和她闹翻,这样的人不值得她等,” 犹如一盆冰水浇上,许久的寂静后,季双岚攥住门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手背青筋骤起,称得上狰狞。 他哑声问着:“竞标的事,谁和你透露的?” 沈煜风挂着讥诮的笑:“伯蓝出了内鬼,你都不知道?” 剩下的话,季双岚没再听了。 他低嗅着污浊空气中残有的玫瑰香,心脏开始绞痛,肺部的空气被挤空,任他怎么呼吸都喘不过气。 他的双脚被钉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煜风看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些累了, “我已经浪费掉她的七年了,所以别让她等你的那五年白等,行吗?” 他用脚踢踢垂头只是落泪不敢言语的柳笙,“至于她,就留在这吧,不然再放她出来当江漾的小妈吗?” 季双岚闭上了眼,复又睁开,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他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一路小跑,视线环视周围,却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很勉强地笑了笑,不知该去向哪里,迎着风雨只是往前走。 依着江漾的脾气,此刻怕是恼极他了。 就是这样高傲执拗的江漾,生生等了他五年,明知是针对她的陷阱也甘之如饴的入套。 他竟然可笑的认为江漾不爱他? 就连他恨着的五年前,现在也被沈煜风告知,那是一场故意做给她的戏。 江漾原来早就都知道了。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江漾的脸上顶着红肿的指痕,目光却亮得发烫,轻轻说了一声:“我们私奔呀。”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他想着江漾又在说不着边际的胡话了,却错过了江漾说她开玩笑时眼中的苦涩。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十章内正文完结,有想点的番外可以留评~依 崋 47 绵羊宝贝 当时的江漾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同他说上这些, 明知故问,再得到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 一次让她彻底死心的试探。 他和江漾这五年间彼此到底有着多少误会,他不敢去细想。 茫然走出很远的路, 他才清醒过来, 叫司机立即把车开到他身旁, 季双岚幻想着江漾只是生气地回了家, 他还有机会能当面和她解释。 他不断催促着司机快些,再快些,生怕延误了时机。 到了别墅前, 他本想长驱直入,却又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整理好乱掉的领口后长呼一口气,极为正式地拉开了门。 他沿着扶梯一阶一阶缓缓而上, 别墅里的灯都还亮着,他的母亲还待在老家的朋友那,此刻不可能在家。 这让他心中又生出一分希冀来,或许江漾就在楼上,窝在床上闷着火等着对他发。 沿途花瓶中折坠着枯萎的花枝, 腐坏的红配着干瘪的花枝,如同刚刺穿过谁的心脏。 卧室的灯如和季双岚料想的一般亮着,明晃晃的将屋内的光景全照了出来。 他将浴室、衣橱、露台的门逐一推开, 然后低下头。 他想, 这灯要是没开就好了, 他就不会一眼看到底,知道江漾不在这里。 哪怕是黑漆一片,他也能多骗骗自己,多找她几下。 季双岚站在床边, 摸了摸有些发冰的床沿。 前些日子,江漾曾窝在这里,睡眼惺忪地躲在他怀里,怎么也不肯醒。 他拾起白胖可爱的枕头,抱在怀里,想要借此感受一下余温。 这让他能暂时找回一些安全感。 可本是柔软的枕头,此刻冷硬无比,也不再带有那若有似无的玫瑰味。 他抿起唇,抬眸却见到本是放着枕头的位置,静静地躺着一本画册,似是一直被压在枕下。 画册的封皮上有一只活灵活现的小兔子,季双岚神色骤变,伸手拾起, 这是他曾经送给江漾的画册。 无数个夜晚,他捧着这本画册给江漾讲着有关小兔子的故事。 离开的时候,他没带走什么,这本画册也被他留在她的别墅里。 他也曾想过江漾会怎么处置他留下的旧物,他以为她会气恼的丢掉,再也不想看见有关他的任何物品。 结果是,江漾妥善的保管了这画册足足五年,甚至还从她的别墅带到这里,放在枕下。 外面雨势不减,啪嗒啪嗒敲打在窗前,季双岚坐在床上,手指不断摩挲着画册,然后慢慢翻开。 他的双眼是失焦的,素描纸一页页快速滑过,他没有特意去看,但心中却清楚每一页上都画了些什么。 这上面惟妙惟肖的小兔子都是他想起江漾的时候提笔画的,为的也是要哄她开心。 翻过这些页,就好像把他和她的从前都回顾了一遍。 接着,他的手指停顿了在了某一页。 那是他完全陌生的一页。 上面的小兔子被画得歪歪扭扭,踩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河流消失了,它就像是被遗弃下来的。 线条和色彩的处理都非常粗糙,但情绪冲击力却很强。 他甚至想伸手去揉一揉,那只被抛弃的小兔子。 往后翻几页,那只小兔子被画得越来越可爱,能看出画的人水平也在不断进步。 季双岚捧着这个比记忆中明显变厚的画册,产生了一个惊乱的猜想,他更快速的翻起页来。 他发现:画上的小兔子只做着两件事,等待和回忆。 上面标注的日期断断续续,很不连贯,画上的内容充斥着悲伤和思念,那只快乐无忧无虑的小兔子早已不见。 尊贵的大小姐把这当成了日记本,画了一页又一页。 他几乎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来,江漾趴伏在床上,手指夹着彩铅在本子上涂涂抹抹。如果开心的话,那就画一些与以往相关的回忆,难过的话,那就只画一个孤零零的小兔子。 而这个日期,竟然持续横跨了五年。 整整五年,江漾都在等着他。 她的字迹是飞扬跋扈的,可在本子上画起画的时候,却是柔软无比。 就像是刚学会画画不久的学生,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在画。 这用心的程度,怎么可能是对待一个替身? 这份感情,要比他想象的重得多,即使他不再像沈煜风,这份感情也是依然存在的。 季双岚心中百感交集,为什么他没有早一些发现这本画册? 他明明如此喜欢江漾,喜欢到即使带着恨回来,也想留她在身边,卑微到不需要她爱他,只要留在他身边就好。 可最后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不,应该说是江漾不要他了,联同这本画册一起,都遗弃在这个别墅内。 他靠在床上,缓慢读完这本画册,而江漾的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 他看着屏幕上的拨打画面,突然顿住,拉开了床头柜。 里面赫然有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门卡,是江漾那栋别墅的。 唯一陌生的是,门卡背后定制的小兔子图案。 江漾真的给了他很多暗示,但他却一直全然无知,无用的沉浸在过往的误会中。 他捏紧门卡,指骨作响,有一瞬间他是不敢去的。 在那里,他们曾发生了太多太多,记忆回闪的瞬间像一场快进的电影,无数经典一幕停留在他脑海中。 甜蜜和伤痛各掺杂一半,甜是那几个月积累而成的,而伤痛是最后一晚的爆发。 尤其在知道真相后,他更没有任何颜面去面对了。 最后,他还是驱车去了,为了一点江漾或许会在的可能性。 去往她别墅的路他实在太过熟悉,偶尔在梦中,他时常会回到那里。 他走向那扇紧闭的门,深吸一口气,将门卡贴在感应器上。 叮门锁应声而开。 开门的刹那,伴着吱呀声,冷而闷的空气钻到他的怀里,不少浮沉纷纷扬起,让他忍不住挥散。 他敛眸,无比寂静的别墅让他抱有的希望再次轮空。 这里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 别墅的客厅被收拾的很规整,规整到没什么使用痕迹,椅子都被推到桌子的空隙间,显得空荡荡的。 不像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供人参观的样板房。 他一步一步向上走,感应灯随着他脚步的声音一层层亮起来。 迎着暖黄的灯光,记忆在这一刻被灯光凝成的刃用力划破出一道破口,零落出从前往昔。 …… “处理好你的私事,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 “谢谢你,愿意陪我疯。” “傻呀,我们现在是交往的关系,懂吗?” “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哐! 沉重的关门声将那些过往全部封存,而现在因为重返故地这些回忆全都席卷而来。 在关门的那瞬间,江漾的落寞的眼眸一闪而过。 …… 这段感情的开始到落幕在他脑中放映,耳边似能听到江漾用不同腔调叫着他的名字。 他颓丧地向前走,最后止步在卧室门前,再也没有力气去推开那扇门。 他跌坐在地上,背靠着门,从裤子口袋中取出一枚指环,’ 是江漾曾为他买的素圈戒指。 这么多年他每天都要把它带在身旁,却不肯示弱戴在手上,好像是只要他戴了,就又会变成原来那个在感情上无比失败的季双岚。 他手指颤动,却又坚定而缓慢地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心中的空荡终于有一处依存之处。 …… 他靠在门板上,不知静坐了多久,他只知道,他必须要等江漾回来。 等上多久都没关系。 门铃乍响,触动着季双岚脑中绷紧的弦,他霍地起身,快速走到门旁,可视窗口显示的却是明棠的脸。 他面无表情地按开了门,回身坐在了沙发上。 明棠来得很急,她也是听沈煜风说,才知道一场接风宴生出了这么多变故。 温雅此刻不在国内,那江漾身边就只剩下她,抱着这个想法,赶来别墅想来看看她。 没想到看到了季双岚。 她直接问季双岚:“她不在吗?” 季双岚摇摇头。 明棠站定打量着他,叹了口气:“当初你们分开,有我的责任,我塞给你的那张支票被江漾看到了,也就对你误会了。我当时只想让你妈妈治好病,这样就能摆脱江伯父的威胁,没顾虑到其他。” 她犹豫许久,不知有些话该不该说,如果说出来江漾可能会怨她。 可她不想再看他们彼此误会相互折磨了。 最终她还是开了口:“这五年,江漾过得挺苦的,她喜欢一个人什么状态你也是知道的。当初知道误会你的时候,她连夜买了机票去了美国,她在你寝室楼下等了很久,只等来你一句不喜欢她了。她回来后,我以为她会就此放弃,可她却一声不吭地继续傻等。说真的,你回来后,我真为她高兴。但我没想到你们还是……” 明棠的话彻底打破了他的所有理智,他猛地站起来,看向她:“江漾来美国找过我?” 明棠点点头。 季双岚竭力想镇定下来,可攥紧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他不知道的事情实在有太多。 现在他想重新来过,还来得及吗? 江漾有多决绝,他是清楚的,他伸手揉按着酸胀的眼眶,不断调整着呼吸。 江漾,我全都知道了,不会再自作聪明地误会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好好弥补你那五年的等候,想牵着你的手走在巷尾街头,想和你一起去见证绝美的风景,想和你有一个真正的婚礼和蜜月。 那你呢,你还会不会愿意? 不愿意……也没关系,怎样都依你,只是别不要我。 亻衣桦独家 48 贪婪玫瑰 瓢泼的雨在形成沿路的雨幕, 风如鞭子将雨珠从四面八方抽过来。 江漾木然走在雨中,身上没有任何防护的雨具,即使有雨具, 大概也挡不住这狂风骤雨。 她身上穿着蓬松的粗呢大衣, 珍珠和金线精致错落点缀其上,但这价格不菲的外套无法抵挡刺骨的寒意。 更何况, 她为了好看,穿得是小羊皮高跟鞋,整个脚面都赤裸在寒风冷雨中。 繁盛的雨量像是将整个城市都泡入水中, 处处坑洼的积水和泥泞的道路让她寸步难行。 她不想叫司机过来,不想让一个认识她的人看到她现在这幅狼狈模样。 今天的衣物都算毁了, 她的双脚也冰的都失去知觉,原来会让她发狂的局面此刻她倒也能平静如一潭死水去面对。 算是进步?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她的身旁, 按了一下喇叭,司机操练着京片子问着:“姑娘去哪儿啊?我捎你一路吧。” 江漾低头看着已经全然湿透的衣物,刚摇了下头,司机就打开后车锁。 “上来吧,人比这破垫子金贵, 这么大雨你再走下去,第二天肯定发烧。” 江漾敛下眼眸进了车里,不动声色地记下车牌, 以便让助理给这位司机谢礼。 “师傅, 你正常打表吧, 我想去陵园。” 陵园离城区距离很远,司机眉头一跳,“去是能去,可那地方可不好打车啊, 你到时候怎么回来?” 江漾笑着摇头,“会有人接我的,你放心开就成。” 下车的时候,司机给了她一把伞,最普通的那种透明伞。 她手指搭在上面,骨节有些红,真挚地说了一声谢谢。 妈妈也希望她能撑上一把伞来吧,而不是落魄成水鬼到她的跟前。 不然她会心疼的。 她只想在妈妈的身边待一待,只有这里才是她的避风港。 她抚摸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将上面的水雾擦了又擦,重复数次才明白只是徒劳。 坐在石阶旁,她疲惫地靠在上面,垂下眼想着她是不是要就此放弃了。 江永强和她提及信任和爱时,她只当是江永强为自己找的托词。 真当经历这么一遭后,江漾这才知道,一段感情里光有爱意是不够的,远远不够。 如果不能给彼此信任,那这样的爱要来又有什么用呢? “妈,我好像陷进你当初和爸的那个情感怪圈里了。” 江漾提起颈间的项链,玉扳指和素圈戒指摇晃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很快雨珠密密麻麻落在上面,她握住这两枚戒指,泪顺着雨水一起无声落下。 明明那么难熬的五年她都熬过来了,从来都没想过放弃,可今天季双岚与她对峙的那一瞬,她所谓的坚守变得脆弱,变得不堪一击。 她真的做错什么了吗?她唯一错的就是误会了季双岚,演了那一场拙劣的戏。 重逢后她一次次撇清与沈煜风的关系,到头来,季双岚仍然不信她。 甚至还觉得她伙同陆凯言他们一起欺辱柳笙。 多好笑啊。 江漾半阖着眼帘,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了烟盒,轻抖出一支夹在唇间,拢火点燃。 她透过眼前的烟雾与相片上的人相望,然后仰起脖颈熟练的吞吐烟雾。 看着它们在凛冽的冷空气中艰难升腾,最后被雨划破割裂。 高跟鞋哒哒的响声从石板路上传来,一个人不顾青苔和泥水,也效仿着江漾的样子坐在石阶上。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江漾伸出手指搅动着空中的烟雾,轻笑了声,“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又有时,我觉得我们是一个对照组。” 明棠狭长的眼看着她,然后微微弯起,拍着她的后背。 “大概是,我们都那样成长那样经历过,所以才格外感同身受。” 江漾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前言不搭后语,红唇往上翘着:“那天订婚宴上我看到你的时候,想着世上怎么有这么讨人厌的人。” 明棠低低笑着:“彼此彼此,当时我也这么想你的。” 江漾侧眸看她:“当时的我肯定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我会和你这个讨厌的人成为亲近的朋友。” 明棠:“是啊。” 江漾又抖出一支烟,放在明棠手中,用夹着的那根烟和这支碰了碰,“这一支敬沈煜风。” 要是没有他,她和明棠或许永远都不会这样关系亲厚。 明棠没有点火,只是拿烟和她碰了一下,就像是碰着酒杯一样:“敬沈煜风。” 明棠伸手掸去江漾身上的雨珠,“今天住我那吧,季双岚在你的别墅,现在你应该不太想见他吧。” 江漾摇摇头:“我不想见他,而且,明天美术馆开馆,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再纠缠这些事情了。” “我知道的。” 两人相视一笑,江漾忍住泪意,在这样冰冷的天,有友情暖上一暖,也是好的。 ※ 青云美术馆开馆日。 一个艺术场合成了一个间接的名利场,燕城的大人物们汇聚一堂,在这里共同追忆纪青云女士。 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馆长刘典在办公室里不断焦急踱着步子,其他工作人员站在两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日子来,他有意想寻找游烟其他未公开的画作,想要弥补他造成的过失。 可他拉下所有脸面,求了所有关系,别说是游烟的未公开画作了,就连已公开过的画作都借不来。 都当成宝贝似的。 因为他的这小动作,隐隐在圈内也走漏了些风声,许多人私底下讨论着,莫非青云美术馆之前声明要公开游烟未发布画作这件事是假的? 这可是青云美术馆啊,不至于谎报消息吧,而且这造成的后果可不了得啊。 青云美术馆能这样自毁清誉? 圈内的人都带着几分探究和看戏的态度,尤其在看到展厅里没有任何与游烟相关的画作后,都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江漾当然也明白此刻骑虎难下的局面,她现在犹豫的是,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私藏的那副画展示出来。 那副画是游烟照着她母亲生前的照片画的,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她不想让母亲唯一的肖像画变成那些鉴赏家评论家随意评赏的画作。 抬头时,迟青梅穿着小礼服,带着她的小姐妹们一起有说有笑的进了美术馆中。 她身材比上次见面要好上不少,能看出是刻意节食的成果。 她穿着紧身的红色短裙,露出骨感干瘦的两条腿,戴着两个银色流苏耳环。 打扮的模样倒和江漾那天参加陆总婚宴的装扮差不多。 江漾对此毫不在意,圈子里的学人精还少吗? 况且她的每套穿着打扮都是严格根据自己的样貌身材搭的,其他人若是突兀地模仿她,只会把自身的缺陷全都曝露无疑。 有几分“学我者生,似我者死“的意味了。 迟青梅抱着手臂,扬起脸,“今天听说江小姐投资的美术馆开馆了,正巧我和闺蜜都在附近,便也来凑凑热闹涨涨见识。” 她其中一个小姐妹接茬:“是啊,听说今天美术馆会展示游烟的未公开画作呢,我们可都是慕名而来。” “游烟诶,有好几年没看到他的新作品了,” 大厅内其他人听到她们的话都有意无意把目光落在江漾身上,想等着她的回答。 还没等江漾开口,迟青梅先娇俏笑了下,她环顾了下四周,“咦,我怎么没看到游烟的画啊?该不会那个消息是谣传吧?” 有女生一唱一和:“啊?不能吧?我记得是青云美术馆官方发布的消息,这可是挂着纪青云女士名字的美术馆,怎么会做出给纪青云女士名声泼脏水的事情呢?” 迟青梅佯装失言捂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心中总算有了解气的快感。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打探确定下来的消息,美术馆内没有游烟的画,她就知道江漾拿不出来。 她可还记得上次在陆总婚宴上她是怎么在江漾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压了一肚子的火,羞恼和恨意根本就无处发泄。 现在有了这个好机会,她可要数倍奉还。 这帮小姐妹聊得欢悦,脸上却带了几分恶意,声音也大得很。 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个骗局。 分明是要把这美术馆的声誉彻底折损掉。 江漾扬起眉梢,若迟青梅只是在这里撒泼,对她而言无所谓,但竟然明目张胆地提及到她家人,那她可容不得了。 她刚想让助理把游烟那副画展出来,准备好好打迟青梅的脸。 一辆孔雀蓝漆的劳斯莱斯玫瑰幻影停在美术馆门口, 大厅内的人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后,顿时注意力都转向门外, 要知道玫瑰幻影可是劳斯莱斯幻影的定制典藏款,被称之车中艺术品,寻常人买不起也买不到。 因为这是一位不知名企业家专门向劳斯莱斯订购的。 全球独一无二。 查尔斯蓝色双线条纹被运用在车身和车轮上,内饰上玫瑰花样的刺绣被运用的淋漓尽致,足有100万的细致针脚。 那些玫瑰栩栩如生,配着星空穹顶,浪漫至极。 光是瞄上一眼内部,都感觉置身于玫瑰画廊之中,尽赏花团锦簇的盛景。 门口的安保人员很有眼色的快步上前,拉开车门,躬身微笑迎接车后座上的人。 季双岚整理好袖口和领带,俯身下车,利落踩在红毯之上。 他目不斜视地走进门内,直奔江漾的方向而去,而他身后跟着穿着黑西装的随行人员,都戴着白手套,举着好几副画。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能原谅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s:文中的劳斯莱斯玫瑰幻影是真的存在,也独一无二,感兴趣可以看看,绝美!查尔斯蓝色双线条纹和100万细致针脚是我看了车评才知道的。车内配的十几万的雨伞也是由定制者的妻女一起参与设计的,又温馨又美丽整辆车就是钞能力造就的艺术品衣譁独 家 49 烈火情人 强势多金的男人在江漾面前示着弱, 惊到大多数人。 聚焦在视线中心的江漾听着季双岚一语双关的话,轻耸着肩:“我这个人时间观念很强,也很计较花费的时间, 所以很难原谅。” 季双岚被拒绝也没有气馁, 扬手一指让手下们把画都挂上去。 他们揭开罩着的白布,示意工作人员和他们协同配合。 有眼尖的一眼就瞄到其中一幅风景画, 只需那么一眼,就能看出是游烟的手笔。 他的个人风格实在太独特了。 “天,那不是艾格依的《秋夜玫瑰》吗?是真迹吗?我记得不是被私人收藏家拍下了吗?” “你别光看那个, 就连梅诗特大师的《盛宴》都在,也是副画玫瑰的画。” 懂行的人看着众多真迹看得眼花缭乱,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得,这哪是送画来了, 这是给人家江小姐送花来了,好大的排场。” “这人到底是谁啊?出手这么阔绰,哪家的二代?” “跟burt一路从拉斯维加斯出来的。” 众人一听到burt的名号,立马就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有钱了。 那可是股市的大人物。 楚助理伏低着身子,将一沓合同交到江漾的手中, 全都是赠与合同。 季双岚已经在上面签好了字,只要江漾在乙方的位置后签下名字,赠与合同就会生效。 这些画都会变成她的私人财产。 江漾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果不其然, 是一个夫妻合约, 甲方给予游烟未公开画作给乙方,乙方需和甲方签署协议婚姻条款。 她看了他一眼,挑眉说着:“嘴上说着求我的原谅,实际上给我递了一纸合约, 这么心口不一的吗?” 季双岚往前迈了一步,俯身贴近她的耳畔:“这是我们当初就谈好的条件,现在画已经送来了,你不会想要毁约吧?” 江漾笑着在合约上补充了天数,30天,“做上30天的假夫妻,就能换上一副市面难求的画,不亏。” 季双岚听得心里发闷,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不论如何,他最起码把江漾留在了他身边。 江漾没有把过多的心思用在季双岚身上,而是看着愣在一边的迟青梅。 她叫来安保人员,扬声说:“迟小姐,你和你的朋友涉嫌恶意造谣诋毁青云美术馆和纪青云女士的声誉,以后迟家和你朋友的家人们会被列进黑名单,不允许踏足这里半步。以及你们家里如果和江家有合作关系的话,从这刻起我宣布无效,至于梁纪两家,你们真以为是这么好得罪的吗?” 在被赶出美术馆的时候,迟青梅和她的姐妹们都在嘀咕骂着江漾乱逞什么威风。 可没过片刻,她们家里的人纷纷打电话质问她们到底闯了什么大祸。 她们有些不解的说出在美术馆的事,江家虽然有钱,但也和她们家的生意没什么关系吧。 做传统实业的还能管到他们这些媒体娱乐行业? 她们的父母听了她们的解释后差点昏过去,尤其是在听到江漾说她们造谣诋毁纪青云女士声誉的时候。 她们怎么能生出这样的蠢货! “你不会真以为江家只是江家吧?这下家里真要被你害死了!” 有一个长辈痛斥着。 被骂的女生不解,嘴里嘟囔着至于嘛,然后搜索了一下纪青云三个字。 看完她的相关,还是不解父母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不就是一个很出名的画家吗? 直到她点进纪青云女士的配偶词条,看到头衔里外交两个字后心跳骤然一紧,看清后缀之后,手惊慌失措地松开。 脑里只有两个大字,完了。 她只知道江家本来就有钱,但谁能想到江漾的外公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相比于江家的浮夸,她的外公实在是低调至极。 低调到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江漾的外公。 ※ 让江漾有些意外的是,梁元从申城特意来庆祝美术馆开馆。 还带了无数玫瑰花篮堆在美术馆门口,看起来生机盎然。 梁元穿得一点都不正式,松垮穿了件白衬衫,一只手撑在门把手上,斜倚在玻璃门上给了江漾一个k。 配上他的娃娃脸,显得十分可爱。 江漾问,“你怎么来了?” 梁元走路没个正型,“我当然是来支持我相亲对象的事业了。” 江漾和季双岚齐刷刷看着他,异口同声地问着:“相亲对象?” 梁元露出两个小梨涡,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是啊,江伯父和我父母说好的,他没和姐姐你说吗?” 江漾思索片刻,好像江永强之前还真跟她说过有个不错的人选,可她当时没在意,况且也没告诉她对象叫梁元。 梁元好似不曾被她拒绝过,“姐姐,我才知道你外公也姓梁,我就觉得我们肯定有缘!” 季双岚淡淡说着:“是有缘,说不定你们有血缘关系上的缘分。” 梁元笑容一敛,很快就做出反应,摆了摆手:“绝对没有,我祖上是潮汕人的。” 他越过季双岚,直接问江漾:“姐姐,我没来过几次燕城,等下你可以带我去好吃的餐馆吃个饭吗?” 没等江漾回话,季双岚先帮她回绝了:“我助理对燕城特别熟悉,有什么吃喝玩乐的事情你都可以找他,他全天陪着你都没关系。” 一旁无辜受牵连的楚助理眨眨眼,僵硬对着梁元礼貌一笑。 江漾忽然笑着答道:“好啊。” 季双岚脸色顿时变了,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开口,最后什么话都堵在胸口。 梁元见江漾答应也有些意外,似是怕她反悔,连忙就此敲定。 季双岚盯着江漾看,确认她不是在说笑后,带了些委屈也带了些气,“我今晚去你别墅里等你。” 江漾瞥了眼他,说了句:“随意。” ※ 季双岚早早地就收拾好行李,去了江漾的别墅。 他把所有的生活用品都带来了,只留下那本小兔子画册在他的别墅里。 他怕被江漾看到后会收回,再也不给他了。 将别墅收拾布置了一番,时针转了两圈,江漾杳无音讯,也没什么回来的迹象。 季双岚想着梁元那句相亲对象就如鲠在喉。 江永强一直都不看好他,他是知道的。 五年前做阴阳合同强行让他们两人彼此误会,分崩离析。 五年后贿赂他从美国带来的亲信,将伯蓝的竞标信息透露给沈家,还给江漾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无论他有了多大的变化,江永强永远都想着拆散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可笑的是,两次他竟然都信了江永强的手段。 季双岚跌坐在沙发里,望着墙角的摆钟发呆。 时针又转动了一圈,他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发信息给江漾,问她几点回来,用不用去接她。 可他又怕江漾觉得他烦。 一条短信反复删删改改编辑数十次,临了也没发出去。 他畏首畏尾,生怕失了江漾的欢心。 当然,欢心这两个字可能在江漾那里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钟,江漾还是没有回来。 他终是忍不住,拿出手机拨了江漾的电话,机械女声提示他该用户已关机。 他又托人问到梁元的电话,放下面子打了一通,竟然也是关机。 季双岚烦躁地咬着手指,坐立难安,江漾和梁元怎么一起关了手机,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还是彼此气氛融洽,不想被打扰? 深爱的人成了另一个人相亲的对象,或许两人还会谈到订婚,这种画面,他连想都不愿想。 他想,如果他是一只可爱的小狗就好了,狗能摇尾乞怜装出可爱的模样讨她欢心。 可他不能。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也不管江漾会不会看到 “你能不能,不要答应他?” 在即将按下发送键的刹那,他顿住了手,捂住了眼睛。 江漾是不会喜欢如此卑微的人的。 ※ 和梁元相处其实是很轻松愉快的,他似是有无数种办法能讨人欢心, 为了专心聊天,他特意让两人一起都将电话关机。 一顿饭吃到尾声,梁元垂眸轻轻问着:“姐姐,你真不试着考虑我吗?” 江漾解下餐巾:“既然你都叫我姐姐了,不如我们就当姐弟吧。” 梁元立刻摇摇头:“那我不喊你姐姐了。” 江漾:“这一顿算我请你。” 梁元声音有些急,还有些狠:“为什么季双岚就可以,我就不可以?” 江漾身子后靠在椅背上,早有预料地说着:“一直装着也挺累的吧,其实我不喜欢小白兔这一款,你一直故意演,自己也应该很别扭吧。” 梁元颊侧的两个小梨涡缓缓收起,眼神从纯真变成了轻狂,他干脆承认了:“是,我是刻意装的,那次婚宴其实也是故意以这种样子接近你。我很早就喜欢你了,经过调查,我知道你和季双岚那个贫困大学生曾经是恋人关系,就以为你喜欢清纯无害的,所以才收敛着性情接近你。……没想到,你口味变了。” 江漾失笑:“不是口味的问题,我喜欢季双岚,不是因为他的性格如何,而是喜欢他本身对我的好。没有谁,会比他对我更好了。” 梁元很不服,“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好了?你连和我试都没试过,怎么就认定我没他对你好啊?” 江漾从领口翻出项链,问着他:“如果这个玉扳指掉落在山坡下,你会帮我找吗?” 梁元想着她都这么问了,答案肯定是帮她找,“我会派最好的搜查队,帮你找到这枚玉扳指。” 江漾拢起手指握住这枚玉扳指,“他会为我跳下去。” 梁元的表情明显带着失算,“说都是那么说,我也可以说为你跳下去找戒指,男人的承诺其实说起来都差不多。” 江漾看着他,“他是真的跳下去了。” 梁元怔住,有些失语,拿着筷子戳弄着松鼠鳜鱼好半天才闷声说着:“可江伯父和我说,你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他没说错。” 梁元很是不解:“为什么?而且你们既然不会在一起,那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我?” 江漾微笑,徐徐说着,似是解释给他听,也似是解释给自己听。 “爱并不代表就会在一起,爱也会带来很多负面的东西,猜忌、怀疑、妒忌……如果因为爱就要遭受这些情绪,那不如彼此不要在一起。” “至于现在的我,实在没有任何心力分出多余的情感给旁人了。” “……” 回别墅后,一个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漾抬眼看去,季双岚端坐在沙发上,扮相很乖,穿着和梁元如出一辙的白衬衣,骨节冷得发红。 他垂着眼,以至于江漾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江漾没心思和他说话,只想去泡个热水澡。 季双岚起身拉住她的手,又轻声重新问了一遍:“怎么现在才回来。”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电话也打不通。” 江漾侧过身:“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季双岚手指紧了又紧,最后吸了口气,似是服着软:“怎么就没有关系了……我们可是签了合约的,协议夫妻,我有权过问你的交际关系。” 江漾看着他:“我和梁元相处得很愉快,所以回来晚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季双岚怔住,有些不知所措,江漾的话,就像是无比招人的一只小猫凶狠的亮出肉垫间的利爪,毫无顾忌地刺伤他。 他眼巴巴地看着江漾,心里很慌,“我要增设条款。” “比如?”她眼尾微扬。 “增设门禁时间,以及不能和其他异性有过多亲密接触。”季双岚齿尖抵住下唇说道。 江漾靠近他,手抚过他的脸颊,“季先生,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在扮家家酒,这样做真的没什么意义。” 季双岚苦笑了下:“我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江漾松开手,逼着自己硬下心,“我给过你机会的,很多次,是你没珍惜。” “至于合约上的30天,你不要抱多大的期待了,我这个人会不会回头,你是最清楚的。” 江漾笑了,没有温柔也没有妩媚,只有全然的疏离。 季双岚低下头,竟然有几分可怜。 江漾不想再陷进感情的泥沼中,她踏进浴室,解下项链,放在浴缸的托盘旁。 整个人完全浸在水中,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她泡了很长时间,穿好浴袍后,总觉得浴室里多了几分奇怪的味道。 不像是沐浴露的味道,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的气味。 还没等她细想,门已经被人重重敲响。 江漾拉开门,外面黒烟滚滚,火光朝天。 她的瞳孔猛然缩进,比她动作更快的是季双岚,拧开花洒将她的浴袍彻底淋湿,又拧了一个湿毛巾递给她。 然后重复的步骤用在自己的身上。 江漾紧皱着眉,“怎么回事?” 季双岚微抿起唇:“有人按捺不住想解决掉我,这次是我牵连到你了,对不起。” 江漾看着不断弥漫的浓烟,知道火势凶猛,光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不足矣控制火势,当下之际是如何从别墅中脱困。 “我打了消防电话,他们正在赶来,但地方有些偏,他们需要时间。” 季双岚拿了好几条浴巾,淋湿后系紧成一条长绳, 一楼已经被火舌和黒烟彻底占据,甚至已经弥漫到二楼之上。 留在原地等消防员的话,他们很有可能被火吞噬。 季双岚紧扣着江漾的手指,带她走出浴室,一路跑到卧室的窗旁。 他抡起台灯,使着劲砸向落地窗,身子彻底挡在江漾前。 砰 玻璃碎片应声飞溅,季双岚紧闭上眼,皮肉刺破的地方传来尖锐无比的痛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评论火葬场,其实我有些心虚因为我真的要写火场……衣螖 50 正文完结 烟涌了进来, 迎着破窗后鼓动的风,一路高歌猛进。 江漾被烟雾呛得咳嗽了几声。 季双岚回头看着烟雾,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深吸一口气, 竭力地保持清醒。 不顾危险继续用那灯罩碎裂,只剩长杆的台灯一下又一下的砸破窗玻璃, 直到砸出非常大的缺口。 他要带着江漾安全离开。 他将拼接起来的浴巾反复扎紧,其中的一端绑在窗旁的围栏上,二楼距离地面的高度不算太高, 是可以安全降落的距离。 他攥紧浴巾,另一只手揽住江漾的腰肢, 让她也握住浴巾不要松手。 江漾缩在季双岚的怀里看着他一点一点试探腾空,接着力道一点点蹬着墙面向下。 他额头上、脸颊上的血顺着往下流, 她能闻到铁锈一般的血腥味。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血。 到处都是血。 就连他揽住她腰际的掌心,也堆满了滑腻的血,那些血不知疲倦的流着,就好像流不尽一样。 江漾看着季双岚紧皱着眉, 忍痛动作着,苍白的皮肤失去血色,甚至恍惚间有种近似透明的错觉。 青筋在他的颈间狰狞起伏, 江漾手指不受控的发抖, 握住他环住她腰肢的手, 因为巨大的恐慌感而几乎喘不过来气。 事实上,因为吸入浓烟的关系,她也没残存什么意识了。 她竭力的抱着季双岚,如果可以, 她真想用她的身体为他堵住所有伤口。 似乎感受到了江漾的恐惧,季双岚稳住声音,“别害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江漾鼻腔酸涩,忍不住落泪,“你流了好多血。” 季双岚轻笑了声,声音干哑:“没关系的。” 江漾心跳得很快,因为恐惧,也因为季双岚的护她周全。 她头靠在季双岚的胸膛上,意识逐渐模糊,只感觉漫长的时间过后,两人终于不再腾空,身子切实的接触到了地面。 平安了,他们成功逃出来了。 她下意识地去握颈间的项链,想寻求一个安稳,手指却抓了一个空。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背影,好像义无反顾的走向那片火光。 还有……从远处传来的消防车警笛声…… ※ 江漾挣扎着从噩梦中惊醒,手中攥着一条被火燎成黑色的项链。 上面悬挂着两个戒指,一个玉扳指,一个素圈戒指,都完好无损。 医院冷白色的灯光让她骤然回想起死里逃生的事情。 她怔愣看着手中的项链,她记得她泡澡的时候是把项链解下来的,之后火势紧急,也没来得及带走这项链。 它不该出现在她手上的…… 昏迷前的那个身影让她脑中闪过很恐怖的猜想,她竭力忽视头疼的症状,问着身旁的护士:“这个项链是谁给我的?” 护士一看到这个项链,就立马想起了什么:“就是和你一起被送来的那个男人,失去意识前和医生叮嘱一定要把这个项链送到你手里。他也是,本来都逃出来了,竟然为了个项链又闯进火场里了,疯了吧,真是不要命啊。” 江漾心中一紧,“他人呢,没事吧?” 护士摇摇头:“消防队救治的及时,人没什么大碍,就是腿部有中度烧伤。” 江漾呼吸都是颤抖的,“我能去看看他吗?” 护士有些犹豫,“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下地活动。” 江漾态度很坚决:“我这句是要求,不是询问。” 护士知道江漾的身份,都听到她这么说了,也不敢再推拒,只得搀扶着她的身子走到季双岚的病房。 病房里的季双岚已经恢复了意识,他看着江漾缓缓走进,两相对望,病房寂静无比。 江漾把项链丢到他的怀里,强势的责问中满是后怕,“谁让你去找戒指了?戒指能有一条人命重要吗?!” 季双岚只是笑着看着她,似是怎么看也看不够,他好久没有看到江漾如此在意他的表情了。 他手指摩挲着戒指:“你知道吗?当我看到这个素圈戒指和玉扳指挂在一起的时候,我想,无论结果如何,都值了。” 他清楚这枚玉扳指对江漾有多重要才会回去找,但他没有想到,那个他以为消失不见的素圈戒指竟和玉扳指静静躺在一处。 那一刻,他几乎想要落泪。 江漾哭着抱住季双岚,泪落在他的病服上,哭到最后,她用力咬住他的肩,凶狠而不留余力。 似是用这种方式,发泄她所有的情绪。 季双岚搂住她颤抖的脖颈,轻声说了句,“疼”。 江漾眼角还滚着泪,恨恨地说了一句:“季双岚,你是我的人,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能再做任何的傻事,冒任何的险。” “好……”季双岚忍痛哄着她。 她仰起头,以唇封住他剩下的话,像是要通过这个吻找到一点真实感,感受到季双岚的存在。 直到濒临缺氧,江漾才拉开了距离。 她屏住呼吸,轻轻抱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永远失去季双岚。 季双岚揉着她的头,喉咙发紧,半响才说出话来:“在火场的时候,我很庆幸我们的婚约是假的,如果我不能活着出来,你还能有别的选择。可也就是这个想法,让我支撑住等来消防人员的救援。我不想你成为别人的妻子。” 两人交颈相拥,呼吸都缠绵在了一起。 江漾声音里带着哽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你真以为我会和另一个人在一起吗?” 季双岚双眼缓缓睁大,听到这句话,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低声询问着:“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彼此置气上了,好不好?” 卑微到极点的一句好不好,瞬间就让江漾的心彻底软下来。 那声音中的恳求和渴望让她眼眶发热。 正如之前她对梁元说得那般,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季双岚对她更好。 她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无用的蹉跎中。 “这是你最后一次的机会,好好珍惜,知道吗?” 最后,江漾听到了自己给出的答案。 两人都稍稍平静后吗,她问:“你知道这火,是谁放的吗?” 季双岚颔首:“应该是burt前妻的儿子……你之前曾问过,我后背的伤是怎么来的,其实也是因为他。” 江漾皱起眉头:“因为你是burt选定的继承人,所以他怀恨在心?” 季双岚垂眸:“burt先生,是被前妻和儿子抛弃的。他患了癌症,家里迅速让他净身出户,他没有钱去医治。” “他发迹于拉斯维加斯,是因为最初想在那里赌上一场,看天命吗?”江漾问。 季双岚点点头,“是的,他当时把所有的积蓄都压在一场赌注上,要么输了等死,要么赢了治病,他把生死的权利交给了运气。” “他赢到一大笔钱,而我当时在那家赌场打着黑工,在里面当侍者。后来他带走了我,让我帮他投资。” 季双岚紧咬下唇:“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我提前注意到,就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 江漾捧着他的脸:“可你也救了我。” 她坐在病床上,正对着他:“季双岚,我想,我们的协议婚姻,日期可以延长到更久。” 季双岚双眼有些发亮:“有多久?” 江漾扣紧他的手指:“一辈子吧,好不好?” “求之不得。” ※ 江漾的手指上多了一个戒指,一个小兔子为托,抱着一个极大的蓝钻。 戴起来都能盖过她的手指。 每次有人看到,都会询问这是哪个设计师的作品,江漾都会欣然答上一句,我未婚夫给我设计的。 当日季双岚在商场定制的那款戒指,成了他们订婚宴上的求婚戒指。 江永强没有出席他们的订婚宴,也没为他们这对准新人送上任何祝福。 其实对他们而言,江永强不来破坏他们的感情已经是最大的祝福了。 她还记得订婚宴前一天,她过了最后一场单身趴。 知名大歌星谢燃毫无架子的在台上蹦蹦跳跳,唱着炽热的情歌,眼中只有她身旁的明棠一人。 池西紧紧握着温雅的手,笑的像个傻瓜。 而季双岚,一直默默注视着她,眼角满是笑意。 这个笑容,让她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在她面前拘谨的模样。 在酒吧里,她登上台对着形形色色的陌生人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张扬跋扈大小姐和一个一贫如洗穷学生修成正果的故事。 ※ 入了春,天色渐好,沈煜风收到了一份红色的请柬。 他郑重地打开。 上面印了两行字。 季双岚、江漾,山水永相依。 三月十七,齐备喜筵,恭候光临。 依华独家整理: 到这里,在我看来是一个圆满了,有些再当正文写可能会水了番外构成大概是:婚礼+蜜月+婚后+季双岚的那五年正文可能有些短,考虑番外会长上一点点,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发一段我在微博上曾经发过的话吧:写文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好比我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这个帐篷可能很小、没那么华丽但其中有我的热爱和真心你呢,是一个旅客,见过万千景色,也住过无数帐篷世间有那么多的帐篷,你邂逅了我如果能被喜欢,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被喜欢,也没关系,起码在那一刻,你能确认到你喜欢的是什么而我的这个小帐篷,后来也留下无数旅人们共同经历成长的感言这就是我的快乐所在小帐篷在搭建的过程中会愈发坚固强韧我留下了我喜欢的小帐篷给旅人们,旅人们用她们的喜欢温暖我相互依靠,彼此成长未来我要搭建很多我喜欢的小帐篷,邂逅更多的人,一起温暖共振接下来会写《逢迎》,点进专栏内可收藏,一个双替身狗血文·1贺淼有了新欢,长得和他心中的白月光有些相似。她懂事乖巧,哪怕有人醉后揶揄她的长相,回应也是得体一笑。无论他怎么折腾她,那双眼永远都饱含爱意。像极了一往情深的痴心人。2向晚的名声很坏,提到她都会骂上一句不知廉耻,为钱当玩物做替身。尤其贺淼的那位白月光回国后,人们都等着看拜金女被踹的好戏。谁知贺淼对白月光的邀约拒而不见,反倒是预定好鲜花美酒,欲对向晚剖白心迹。那夜,不胜酒力的向晚直勾勾地看着他,明眸潋滟,嘴里重复的却是个陌生的名字。字字深情。3贺淼这才明白,她的逢迎讨好,不过是各取所需。作戏一场,只有他当真。有关于温雅和池西的故事:《温柔乡》有关于明棠和谢燃的故事:《低烧》──────────────────────── 过热蒸汽,过热蒸汽发生器,过热蒸汽与饱和蒸汽的区别,过热保护继电器怎么接线,季双岚沈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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