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终于出来了,老先生的屋子里暗成那个样子,也不点个灯啥的,半点光也见不着!”青蓦像个孩子似的倒着走路,她又摊了摊手,道,“他自己就不难受的嘛!”
“拜托现在是白天,点什么灯,还有好好走路,小心跌到!”
“哎呦!”阿离这边正说着,她那边就被一颗石子拌了一下,险些摔倒。她愤愤的把那石子踢飞了,咬牙切齿道,“今天是阴天!”
“唉,都说了让你好好走路的。”阿离微微扶额,又问道,“你当真讨厌欧阳老先生?”
“哦,不,我不讨厌他,老先生人很好,当年他收留了我,我很感激他。”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只是不喜欢他那把屋子整的黑漆漆的风格,黑灯瞎火的不招鬼才怪,气氛够压抑的了。这种环境,我不知道别人喜欢不喜欢,反正我是不喜欢。”
“或许是年纪大了,不喜光,或许是点烛的灯油费钱罢,其实有的时候,黑暗,也没什么不好的。”阿离轻声应道。
“怎么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喜欢藏在黑暗中,藏污纳垢的有什么好的……”她开始自言自语,絮絮叨叨,突然,她叫道:“阿离你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阿离所能看到的,也只不过是一货郎在叫卖而已,他不解,只得问道:“先生,看什么啊?”
“你过来瞧。”青蓦把他拉倒担子旁,“你看,这个香囊好不好看?”
“先生呐。”阿离无奈。但她只管拉着他跑,一会儿又到了另一处:“这个是驴打滚唉,我在杭州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青蓦大概是第一次来颍州罢,似乎对一切事物都颇有兴趣。日头渐渐升起来了,
行人多了,路边的小摊也多了,做什么的都有。她逛着,像个寻常的小女孩般,一会儿问一下这个好不好看,一会儿问一下那个好不好玩,也不求应答。自己倒是玩的开心,却浑没注意阿离虽一直嗯嗯的应着,但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喜欢藏着黑暗中,藏污纳垢的,有什么好。”
阿离闭眼,脑海中却清清楚楚的回放着这句话,似永远也无法逃的开。
他神色惆怅,苦笑笑,略收了神。
“罢了,罢了,也许耶律离真的是对的,也因他是对的,我才能侥幸留着人世间,可以留下来陪她,享受着这一片的温存。”
回过神,他发现青蓦已经拉着他走过了一条街。他停下来,问道:“先生既然喜欢,那为什么不买下来呢?怜雨观不差这几两银子吧?就算差,可阿离不差啊,有什么想买的,直接跟阿离说啊。”
“是啊,我是喜欢,但我不会买的。怜雨观想来香火兴旺,我不缺钱,但我也不应该乱花钱,花在那些看着却没有实在用处的东西上,更不说是你的钱。”青蓦笑了笑,道,“只是看看而已,还拉上了你,不好意思啊。”
“先生不必跟我说不好意思。”他把青蓦拉到一个墙角,“先生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阿离,阿离你要去干什么啊?”她向阿离的背影招手喊,可无奈他已远去,只剩下一个点。她只好在墙角坐下,百般无聊的转着手中的小树枝。
突然,她似乎,见着旁边的巷子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闪过,衣角的残影上,纹着勾金的白梅……
“先生!”原先青蓦休息的墙角,早已空无一人。
“先生,不是说了不要乱跑的吗?”阿离回来发现人不见了,就慌了,一时竟有了无头苍蝇般的无措。这让他如何是好?连个方向都没有,又让他如何去寻她?他真是慌了,额头上划过两道冷汗。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先想想办法,可这让他如何冷静!
正手足无措时,他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扒他的衣摆。他低头,在他黑靴子旁的,是一翠绿耳朵羊脂玉马镇纸。“点苍”他蹲下身去,将点苍托到手心里,问道:“是先生留你下来的,你可知道先生的趋向。”点苍点了点头,扬起一只蹄子,指向一个方向,阿离直向那边追去。
青蓦本是以一纸人偷偷贴近那人,自己悄悄跟随其后,那人却极为警觉,察觉到了青蓦的存在,手指一勾,一股强大的吸力将纸人吸入掌心,咔,纸人被他捏的粉碎,化为一堆废纸,青蓦的嘴角溢出一道血丝。
“纸傀儡术,有点意思。”
同一种术法对方绝不会让你用两次,青蓦无法,只得现身追击,但没跑两步,就感到气息紊乱,心跳快的似能从胸膛里跳出来。那人察觉到了这一点,嗤的笑了。
“连点功夫都没练过,自不量力。”
转身一把飞针撒出,青蓦只得停步,抽出点朱,箫声扬起,飞针缓了下来,但虽说是缓了下来,却已经很近了,眼看是要躲不开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帮她截下了所有的飞针。
是阿离到了。
可那人也三步并作两步,消失的无影无踪。
“先生,你受伤了。”
“没事,纸傀儡术被人破了而已。”青蓦一把抹掉嘴角血丝,道,“真可惜,还是让他跑了,说不定与咱们今天晚上要对付的东西有关系呢。”
“先生,你的伤……”阿离又道。
“都说了没事了,再问不理你了。”青蓦挑眉,“不过,没追上那人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本就是追不上。”阿离淡淡的说,却又道,“纸傀儡术的反噬,真的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