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宇动作一顿,说不清楚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你独行在漫漫雪夜中,破天荒地看到一点烛火,可你还未来及走近,那烛火就马上熄灭了。
又是不见底的黑,又是不见边的冷。
“是出什么事了?”
年轻人边带着容承宇进去,边对他说道,“父亲进来身体本就不大好了,大夫都说他已是强弩之末,虽然草民很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骤然到了这一天,心中还是接受不了。”
语罢,又郑重地弯下腰,对着容承宇行礼,“昨夜多谢容大人搭救,若不是您,怕是我连我父亲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容承宇看着灵堂中还没来得及封起的棺材,有些心不在蔫,“昨夜他可是醒来了?”
“就在大人走后不久,父亲醒来了一会儿。”
容承宇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他可都说了什么?”
年轻人失望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他那个时候太虚弱了,只握了握我的手,没一会儿就西去了。”
容承宇断了所有的期待,拿起旁边的纸钱放入火盆之中,看着脚边的火光闪烁。
“你可曾听你父亲谈起过容烨?”
年轻人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刹那间有一丝惘然,旋即摇头,“没有,我从未听他说过这个人,不过,容大人,我父亲这些年神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说出口的话做不得真,若是他有哪里得罪了您,还希望您能担待一些。”
或许是心中已经料到了这个答案,容承宇也没有多少失望,伸手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算是我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那年轻人立刻变了神色,“这怎么能行呢?无功不受禄,恕草民不能收下,家父也不愿收的。”
容承宇将银袋放到了旁边的案子上,抬头看着被屋檐遮挡得四四方方的天空,神色迷茫中带着些许旁人琢磨不透的哀伤。
“收下吧!郑先生昨夜提起了我家的一桩旧事,难得,这世上还有人记得他。”
语罢,容承宇转动着轮椅,又默默地从小巷中离开。
三日后,赵家又给容府送来了请帖,这次并非是什么风雅的宴会,而是赵家的婚事,赵家与孙家又一次联姻了,听闻是赵家次子赵驰与孙家嫡女孙暮凝的婚事。
白楚汐看着那帖子,忍不住轻笑道,“看来赵老太爷还是几分厚度在脸皮上的,上次把他们骂成那样,你说,我还要不要去?”
话虽如此,可白楚汐的脸上没有半分愧疚,容承宇看着旁边佯装着害怕的姑娘,忍不住打趣,“好酒好肉招待着,为何不去?”
白楚汐嗔了他一眼,想着去的那天该送什么礼。
赵府成婚那日,城中热闹非凡,闲暇的百姓都去赵府门前凑热闹。白楚汐和容承宇来后不一会儿,新娘子就已经被接过来了。
自古官商地位悬殊,即使孙家是淞县首富,孙暮凝又是孙家嫡女,可嫁入赵家,还是孙家高攀了。
对于女子高嫁,新郎本不必亲自迎亲,许是为了彰显对孙家的重视,赵家还是派了赵驰去接亲。
与赵晖的白肤俊朗不同,赵驰要显得更加黑一些,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的眼眶,除了鼻子,与赵晖再无其他相似的地方。
新娘子被人从喜轿中搀下,一眼看去,只觉得她很矮,且那喜服拖地,看上去很不合身似的。
容承宇靠近白楚汐说道,“原本赵家与孙家订下的不是这个女儿,那女儿与人私奔了。”
白楚汐恍然,“哦,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替嫁新娘。”
“嗯。”容承宇点头。
随着新人走动,众人都跟着看向了大堂,里面坐的除了赵老太爷、赵老爷和赵夫人,还有一个白楚汐从未见过的女子,因着只看见背影,她并没有猜出来此人是谁?
容承宇看出她的疑惑,为她解释道,“这是赵府中的一个姨娘,也是赵驰的生母。”
白楚汐有些惊讶,“赵府竟然会让一个妾室出来待客?”
“可能是受宠吧!”
也是,身为人母,总想要见证着子女人生的特殊时刻。
随着人群走动,白楚汐也看清了那姨娘的面容,也是小麦色的皮肤,与赵驰的脸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更加妩媚柔和,多了一丝异域风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