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黄山,钟飞英闻讯而出,探过赵凤羽经脉后双眉紧皱道:“这点穴手法甚是特异,难怪你们解不了。”亲自运功推拿,赵凤羽方醒转,一见众人便急叫“师父”。钟飞英止住她道:“你且调息梳理,不忙。”乌夏道:“师父,我于衡山所见那燕归来便有一手点穴截脉的奇学,唤做断水琵琶指。”
钟飞英并未亲见断水琵琶指,自无法定论。待赵凤羽恢复些许,述说了始末,与金破甲所说无差。她亦是自觅船登岛,于房中翻找时被擒。钟飞英更添疑问:“他们可审过你来历,为何竟不杀你?”赵凤羽犹豫道:“他们搜过身,徒儿身上并无可泄露师承的东西。至于为何不杀我,徒儿实在不知。”
三人陷入深思间青鱼反笑眯眯的,自赵凤羽醒来她担忧尽去,有师叔、师姊们许多聪明人替她想,何须她费甚么脑子?乌夏瞥见她神色,不由心叹她之乐天安命,每逢大事却又有静气韧性,对她又喜欢了三分。只她这自知聪敏不足、进而惰怠动脑的脾性,遇着的是好人便罢,倘遇着心怀叵测之人,只怕连根骨头也不剩,只叫旁人另有一番操心处。
钟飞英道:“罢了,如此错综复杂,咱们无须空自揣度。乌夏所言不差,那些人未必是咱们要找的,莫要徒惹人非,且按兵不动罢了。张敬原灭门事也无甚人关切,那李正和若执意寻你麻烦,我自去寻他师父石三杯分说。”
此事就此按下。青鱼在山中待得愈发自在,每日练功、与师姊妹们谈笑、偶尔与何泠泠玩耍,到似入了世外桃源一般。这日她练罢功,归途中见数人攀援而上。外人造访亦非鲜事,她不以为意,四下里不见何泠泠,便迳向后山去寻。
何泠泠得闲便漫山撒欢,且最爱躲起来吓唬她。青鱼扬声唤她名字,心里纳罕:“这丫头今日藏得到严,又寻到甚么好地方!”兴致勃勃一气乱走,愈走愈是荒芜。欲待住脚,无意见身畔石间裂出一道宽足通人的口子,“哈哈”乐道:“这里好!”不知其深几许,且入一探。倘何泠泠不在里面,下次自己便藏进去叫她找,不是正好。
只走入五六步,那裂口陡然收紧,贴眼一窥,只见里面黑黢黢的。青鱼不由大失所望,心道原来这般浅法。正要退回,却见石缝间一丝迥异草植的青色,凑近看清竟是一条粗布,边缘粗糙,似是撕扯所致,与她身上所穿颜色布料仿佛。青鱼吃了一惊,再看其他地方皆无,想道:“难道有人曾从此通过不成?”左右无事,便试探着自那裂口挤身进去。
那裂口瞧着狭小,形状上下窄中间宽,仿佛一颗枣核,正合人体形线条。青鱼先钻了头进去,再吸着气慢慢抽身,竟当真一寸寸滑入。直至站定她兀自半信半疑,见前方伸手不见五指,又略微畏缩。踌躇片刻给自个鼓气道:“不能事事依靠师叔师姊为我出头,大师姊说我最缺主张,我总是要改的。”下定决心,且摸索且行入深处。
这一走便是一刻多钟,青鱼心里正打退堂鼓,黑暗中忽飘来一声轻笑,恍若鬼魅。青鱼吓得一个哆嗦,举起还生剑挡在身前,颤声道:“甚么人!”只听那人道:“妹妹莫怕。”火光一幌,映出一张笑盈盈面庞。只见她两道浓眉英气勃勃,却又生了一对上挑的狐狸眼儿,乍看不协,再看第二眼便只觉妩媚难言、风流无双。
女子掩口道:“你也是咱们黄山派的姊妹么,我怎忒的眼生?”细听她声音亦是异于寻常女子,低沉沙哑。青鱼先是看得出神,听了这话定下心来,惧怕不翼而飞,也奇道:“你是外门的么,恕我来的时候短,还未全相过面哩。”女子忽笑道:“我知道啦,你便是新近入门的那位青鱼师姊,我确是外门的,刚自家里来,师姊叫我花师妹便好。”
外门弟子众多,青鱼镇日忙碌,除却时常照面那几位皆不曾见,点头道:“是我啦,那你在这里作甚哩,到吓我一跳。”花师妹面生愁容,叹口气道:“家里生了些麻烦,我赶回去收拾,心中烦闷不堪,便躲在此处清一清心。”青鱼了然道:“原来如此,只这处忒也瘆人,我到晓得好几处清静又亮堂的地方,不若我带你去?”
花师妹道:“不必啦,多谢青鱼师姊,再过一时我便回了。”青鱼倒也听得懂话音,搔搔头道:“那我不聒噪你啦。花师妹实在烦难可来寻我,我虽帮不上大忙,笨力气还是有一把的。师姊妹间,该当互助。”花师妹微笑颔首,青鱼摆摆手,原样摸出洞,独行回去。
快走到自个屋前,一个小小身影蹦将出来,叫道:“啊呦,你又瞎晃去哪里,前头来了好些凶霸霸的泰山派人,说你杀了他们掌门之子,钟真人急找你哩!”正是何泠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