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徐衡及时喝止道:“错了!头针先下‘巨骨’!”他教导颇为严厉,小草背向他,双唇无声开合、骂骂咧咧,手下到不敢怠慢,依言而行。青鱼听着二人对谈,放下心来,小草手法又轻柔,睡意涌上,却叫小草蓦然推醒,恍惚道:“好了?”小草一把揪住她耳朵,凑上叫道:“哈哈哈,傻子快起来上学,你要叫小爷师兄了!”
青鱼一个激灵,学不学医且休提,她拜徐衡为师,岂不荒唐?徐衡皱眉道:“休得胡言乱语!”又和声解释道:“谷中缺人手,小草尚不顶用,事情繁杂。萧公子的案杌本交由他侍卫小舟,如今小舟一去,便想请你代劳,只消待我腾出手来,一时权宜而已。按理你为客,此请大大唐突,属实是无奈之举,不知可否?”
在庐山时,为尽弟子孝道,青鱼时为史纤凝揉按舒缓。黄山派亦兴医药,史纤凝随手指点她一二,故此算得粗通案杌。况且急人之难,乃人之本分,青鱼一口应承道:“自然使得,徐山君不必客气,我不过一把子力气可使,旁的也帮不上。动弹不得的滋味好生难熬,萧公子却熬了十余年,哪怕能早一日站起,也是好的。”徐衡欣然道:“好,很好,能这般想,不愧是你师父的弟子。”从此乘隙教她二人。
小草学针药学得抓耳挠腮,恨不能再长出三头六臂。案杌终究简单些,又只萧公子所需一种,不久青鱼便学会,伤亦好转,自觉使得出力气了。徐衡却叫她接着静养,凡事仍亲力亲为。青鱼纳闷道:“怎的又不着急了?许是我尚有不足,他怕伤了我颜面,不好直说?可莫要帮了倒忙。”于是愈发用功。
这日终于徐衡领上青鱼、小草,到得萧公子居室,萧公子正读那本烂柯谱,释卷问道:“甚么大事,竟劳动三位佛驾,同落凡人贱处?是嫌我污了贵庙,要渡上西天去;还是各位劫数已至,仇人杀将来了?”小草一蹦三尺高,骂道:“狗坐筲箕,不识好歹!小爷正是菩萨心肠,救苦救难来了,还不快快跪地,求小爷为你施针,方可保你后半辈子不烂这破椅上!”
萧公子端坐轮椅如坐紫金莲,宝相庄严,道:“原是来救我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失敬失敬。那想必这个……”下巴一点青鱼,道:“定是迦诺迦伐厘情阇尊者。”迦诺迦伐厘情阇尊者,乃释尊座下阿罗汉之一,因其成道前化缘讨食时,常喜高举钵体,故世人亦呼作“举钵罗汉”。罗汉相多狰狞,且是“举钵罗汉”,萧公子将青鱼比之,分明是奚落她容貌丑陋、乞索度日。
青鱼眼观鼻、鼻观心,只作不闻,心道:“这又是甚么厉害话,我可听不懂。好好一副皮相,偏生嘴巴这等不饶人,神仙见了也得发愁。把人得罪光了,与他又有甚好处,何苦来哉?侍卫死了,瞧他也不似如何难过,唉,可惜了小舟。”
听徐衡说清来意,萧公子挑眉道:“死仇已报,将那些花草根叶的尽数召回便是,何来缺人之说?即便缺他们几个,小舟亦不在了,近日却未添新患,这忙从何来,竟致求助谷外人?”徐衡叹道:“萧公子果然冰雪聪明,须瞒不过你,此中确乎另有因由,且同公子大有干系,我自当一五一十交代。不过说来话长,不若先令他们调治,再容细说罢。”
萧公子先时不许小草以他试针,然时异事殊,日后小草便是他贴身仆从,习得延寿谷医术正是锦上添花,萧公子再无有不肯的。青鱼粗蠢不堪,徐衡心思莫测,但二人无从知晓他心中杀念,无缘无故,害他则甚?只有一桩,他素以这病腿为耻,除郎中与小舟从不示人,更休提青鱼这蠢物。转念再想,却又无妨,终归是个会喘气的死人罢了,只待他痊愈……
心思瞬息百回,萧公子颔首道:“也罢。”待小草施完针,青鱼再去揉按,最后徐衡端上汤药,萧公子一饮而尽,闲适自得,仿佛三人伺候他一个。收了一应物什,命小草自去归置,徐衡反手合紧门窗,屋内只余他与萧公子、青鱼。萧公子心道:“鬼鬼祟祟若此,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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