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打这糊涂官司时,咱们两家都请了状师,名气不小,经事也多,却很不趁用。偏那片地还牵着好多城外的贱民,实在不好处理。不如就试试,说不定春家小姐剑走偏锋,把这事就了结了呢?”
“不是了结。是要赢。至少不能输。”英老爷沉声道,“在洛阳这块地界儿,英家绝不能让潘家压一头。潘家是胡民归化,以为赐了姓,就懂什么礼仪廉耻了?老夫最看不上这类人,也不会让他们得了山川风水之利。虽说咱们英氏比不上五大姓、七大家,但不借助风水之力,也是百年望族。”
英管家垂下眼睛,明白了老爷的意思:那块风水宝地拿到最好。若不然,两家就谁也不能得到。因为比内蕴,英家是不惧潘家的。所以外运,就成了关键。
“那……春小姐不肯接案,只怕多给银子也不成的。要怎么办?”他犹豫了一下问。
英老爷想了想,忽然笑道,“潘家凡事抢先,不懂得后发制人,又霸道多疑。你把英家请春小姐为状师的事透露出去,他家必有所动。那时看看各方反应,再决定如何请人。”
“老爷英明。”英管家笑了。
两日后,又逢春大山的休沐日。现在春家大房和二房怕惹恼春荼蘼,不好搂银子,轻易并不到荣业坊这边来,春家虽说要白养活两房人,却好歹过上了几天清静日子。
而春大山初入德茂折冲府,仍然是队长之职,为了表现好些,能够升职加俸,让父亲和女儿过上更好的日子,他日常的操练极为刻苦,军府中各种辛苦事、同僚的支使,也都努力认真的完成,所以格外辛苦。
春青阳和春荼蘼深知这一点。自然心疼,于是每到春大山回家休息的两天,就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想方设法让他休息好。并保持心情愉快。
“祖父,拔哪种菜哩?”春荼蘼蹲在后院的菜园子里,看着一片片青翠可爱的蔬菜,皱着眉头问春青阳,“要能败火的,我爹最爱吃羊肉烩饭,可这个天气吃热物。
“不,不是。”过儿眼圈是红的,“老爷……老爷伤了,是……是让人抬回来的!”
“什么?!”春荼蘼一听就急了,扔下手中的菜就往外面跑,心慌之下,把碧油油的菜都踩倒了一溜儿。
春青阳比她反应慢,但愣怔片刻,也赶到外院。
这时,两个兵士已经抬着春大山进了大门。话也没说一句,满脸怒气冲冲,把人丢在外院当中,转身就走。老周头本想过去问问,却被推了一个趔趄,还趾高气扬地骂道,“少挡本大爷的路,不知死活的东西!”怎么听,怎么像指桑骂槐。
“爹,你怎么啦?”春荼蘼扑过去。
就见春大山趴在一块板子上,身上只着中衣,后臀和大腿处血迹斑斑,已经和血肉粘连在了一起。而他本人,双目紧闭,脸如金纸,呼吸急促但微弱,这么大热的天,冷汗把头发全打湿了,贴在额头上。
“谁干的?!”春荼蘼蹭一下跳起来,眼珠子都红了,又是心疼,又是狂怒,那模样非常吓人。若她手中有刀,在场所有人都相信,她会拎刀就砍。
“送我爹回来的人哪儿去了?回来给我说话!”她叫了声,大步就往外走,气势汹汹,把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吓傻了。包括大萌和一刀在内,见过她在公堂上侃侃而谈,见过她在查案时诡计多端,见过她平时笑嘻嘻的随和样子,也见过她周旋于各色人之间的一点点小狡猾,却不知她怒起来是这样吓人的,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幸好春青阳赶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荼蘼,救人要紧。”六个字,霎时熄灭了她那仿佛燃烧到全身的火焰。
她站在那儿愣了会儿,就一抽一抽的哭起来。哽得说不出话。那纯出自然的小女儿态,和刚才要杀人放火的凶残样子对比,反差极度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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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周,你快去请大夫。擅治内伤和擅长治外伤的。各请一个。”春青阳到底经事多,虽然心疼自个儿的儿子,腿都哆嗦了,但还是有条不紊的吩咐,“小凤,你看好门户,过儿去把你们老爷的房间打开。然后去烧点热水。大萌、一刀,麻烦你们把人帮我抬进来。”
各人应了声,麻利的去做事,只有春荼蘼缩在一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大唐,不管遇到什么大事,她都是冷静从容的。惟有这次,她不能!她惊慌失措。恐惧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