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晞心领神会,垂眸继续下棋,但此时,两人的棋面都已经转移。
沈澈跟着郑松入园,远远看见沈庄和沈兰晞在花厅对弈,脚步不由慢了下来。但来都来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由不得他了。
“父亲。”
“嗯,来了?”沈庄一直盯着棋面,随意指着案边的圈椅,“坐。”
沈澈一动不动,好似没听见一般。
沈庄沉浸在棋局里,完全‘没注意’沈澈的异常。
沈澈抬眸看了沈庄一眼,神色黯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沈庄眼睑微抬,压着红车的指尖悬空定住。
沈澈弯腰匍匐在地,对着沈庄连磕了三个响头,“父亲见谅,跟沈执密谋勾结的那个人就是我。”
沈兰晞眉头微蹙,侧头看了沈澈一眼,腰身倒是弯得低,但这扮相却怎么都让人信任不起来。
沈庄再次搁棋,端起茶盏对着沈澈的脸泼了过去,茶汤滚烫,沈澈的头皮一下就被烫成了虾皮,但他不敢有任何不满,顶着满头白烟爬向沈庄。
“父亲,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这次。”
“父亲,秋园的事我完全不知情啊,我跟沈执只不过是互通消息相互利,但他并不听从于我。我知道父亲您把衫衫看得比命还重,我怎么可能昏聩到对她下杀手?”
见沈庄没有任何反应,沈澈一把抱着老爷子的腿,“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姜花衫不过是沈家的养女,我就算要动心思也不会冒着被您发现的危险去杀一个对我毫无威胁的人,您说是不是。”
沈庄闭了闭眼,一脚踹开沈澈,在抬眸时眼里毫无情绪,“你打小什么都喜欢争个输赢,哪怕是撞了南墙都不会回头,老大那边还没查到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认错了?”
沈园二代几乎所有人都见过沈庄不留情面的一面,对这位家族定海神针几乎有刻在骨血里的畏惧,沈澈忽然想起很多往事,低着头惶惶道,“父亲,我知道错了,您要怎么罚我都认,但阿泽和阿杰是无辜了,请您一定救救他们。”
沈庄深若寒潭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罅隙,“你把阿泽和阿杰也牵扯进来了。”
“不!不是!”沈澈连忙摇头,“是阿娇,阿娇查到了我和沈执的关系,因为记恨沈执谋杀衫衫一事,阿娇把对我的恨意迁怒到了阿泽和阿杰身上,现在他们都在阿娇手里,她威胁我,要不我以死谢罪,要么她杀了我的两个孩子。”
这话一出,古井不波的眸子窜出翻天巨浪。
“岂有此理!”
沈庄震怒,拿起棋盘上的白玉棋对着沈澈的头砸了过去,“你们是要反了天了?!一个个手段了得!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还是看我老了,以为我管不住你们了,这个家就可以任你们为所欲为了?”
玉棋正中沈澈的额角立马砸出了一个血包,伤口血流不止,沈澈从未如此狼狈过,尤其沈兰晞还在一旁看着,他自觉颜面扫地,低着头苦苦哀求,“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求您,救救阿泽和阿杰吧?他们也是您的亲孙子啊,他们自幼离家,从未参与过沈园的纷争,他们是无辜的。”
沈庄眼里的愤怒渐渐归于平静,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年幼的沈澈,少年的沈澈,青年的沈澈,无数个身影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完全重合。
是他错了,就是因为他给了这个儿子太多次机会,所以才把他养成了知错不改的毛病。
沈庄收回目光,低眸看着眼前的残局,“明天,你跟我去一趟襄英。”
沈澈抬头,被血染红的半张脸看着十分瘆人,“父亲,那阿杰他们……”
沈庄眼中已经没了悲喜,“幺儿不会动手的,若是你们三房真烂成了这样,该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