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见状,心知甄嬛有意隐瞒,当下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言道:“浣碧,乃是你的亲生妹妹,对吧?”
听到这句话,甄嬛的瞳孔猛然间放大,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惊涛骇浪。尽管她深知年氏一族权势滔天,但万万没想到就连十几载之前的陈年旧事,他们竟然也能调查得如此清楚详尽!
年世兰那双美眸轻轻一扫,便将甄嬛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瞬间洞悉了对方此刻的想法。哼,她年家纵然权倾朝野,但也尚未厉害到能够轻而易举地查出十几年前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所养的外室情况。这些信息,不过是凭借着她前世的记忆所得知而已。然而,既然甄嬛已然产生如此误会,那倒也无妨,正好省去不少麻烦事儿。
年世兰轻咳两声,缓声道:“咳咳,本宫都有能力查明此事,难道你以为其他人就毫无头绪吗?倘若此事不慎传入皇上耳中,恐怕你们甄家上下都会因为这个小小的外室女子而遭受灭顶之灾,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她的语调虽不疾不徐,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令人胆寒。
听到这番话,甄嬛脸色骤变,连忙下意识地摇头否认道:“不,不是这样的。嫔妾之所以会带她一同入宫,完全是出于自幼至今的深厚情谊。而且,嫔妾也是直到进宫前夕,方才从家父那里得知此等秘辛。可是当时进宫的人选已定,嫔妾实在是无计可施啊......”说到此处,甄嬛的眼中不禁泛起一丝泪光,显得楚楚可怜。
年世兰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冷笑道:“呵呵,你爹爹倒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为了给区区一个外室之女谋求荣华富贵,竟然甘愿冒着牵累全族性命的风险,真可谓是情深意重啊!”
甄嬛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开口否认。毕竟,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待她极好,对母亲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然而,就在那否认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之际,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竟难以启齿。
此时此地,甄嬛不得不承认,年世兰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她深知父亲的心思,对于浣碧,如果让其留在府中,即便再好的情况,也顶多只能嫁给一个普通的平头百姓罢了;说得好听点,无非也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个丫头子而已。可是一旦进了这皇宫,说不定浣碧还真有可能获得一些机缘,从而登上皇妃之位。即使最终未能如愿以偿,凭借着自己与浣碧之间的情分,自己定然也会为她精心谋划一番。
年世兰将甄嬛脸上神色的变化尽收眼底,但她并不急于催促对方表态,而是悠然自得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甄嬛自己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甄嬛最后凄然一笑,那笑容仿佛深秋里凋零的花朵,透着无尽的悲凉与哀伤:“嫔妾知道父亲的自私,他为了浣碧和她的母亲,可以不择手段。但即便如此,父亲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啊!而浣碧呢,她自小就陪伴在我身旁,与我一同成长。我当时只想着能给她谋一个好前程罢了,至于她的身世,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地隐瞒着,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可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您的法眼,被您查出来了。”说完,她缓缓地跪倒在地,动作轻柔得如同一片落叶飘然而下。
年世兰见状,微微抬起手来,示意甄嬛起身:“本宫今日跟你说这些,并非是要对你加以惩处,亦非想要揭穿你的秘密。本宫只想问一问你,那个害死你腹中孩子的凶手如今就近在咫尺,难道你真能无动于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吗?”
然而,甄嬛并没有依言而起,依旧跪在原地,低垂着头,声音轻若蚊蝇:“她说,她只不过是想借着与我那几分眉眼间的相似之处,从而获得圣上的宠爱罢了。她原本只是打算让我的身子稍稍虚弱一些,这样一来,皇上便能多来探望我几次,而她也就能够借机得到圣上的青睐了。谁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她竟然不小心着了淳常在的道儿,结果一下子就连累并害死了自己的亲外甥……”说到此处,甄嬛已是泣不成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所以呢?”年世兰微微挑起细长的柳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甄嬛,娇声问道。
甄嬛轻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缓缓开口道:“嫔妾看见她就想起自己那即将落地却未能保住的孩子,心中难免悲痛。可她毕竟也是嫔妾的亲妹妹,血浓于水啊!如今只能将她暂且安置在外院,总不好就这样狠心把她赶出宫去。况且,她知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就连女子学堂,她也曾去过。若贸然送她出宫,臣妾着实难以安心。”说着,甄嬛不禁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蹙,显得忧心忡忡。
年世兰听后,轻点臻首,表示理解。她自然还记得浣碧在上辈子甄嬛出宫之后的种种作为,虽说那时的浣碧尚未完全成熟,但总体而言还算得上是重情重义之人。想到此处,年世兰朱唇微启,果断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宫便亲自为她安排一个妥当的去处吧。”
甄嬛静静地跪在地上,身姿笔直,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散发着宁静而端庄的气质。她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多问一句,心中却思绪万千。
终于,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清澈如水,轻声说道:“如此,多谢娘娘了。只是浣碧这丫头虽然犯下过错,但她终究与嫔妾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亲情......”话未说完,便被年世兰那带着几分不耐的声音硬生生地截断。
年世兰蛾眉微蹙,朱唇轻启,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本宫不过是让她出宫罢了,自会妥善安排于她,难道还能亏待了不成?本宫可不是那种随意折辱他人之人!”说罢,她轻轻挥了挥手帕,仿佛要将这烦人的话题一并拂去。
甄嬛闻言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温暖,让人不禁心生好感。她缓声道:“嫔妾自然知晓娘娘宅心仁厚,定然不会为难浣碧。只是这丫头打小跟着我,一时之间难免有些不舍。但既然娘娘已有定夺,嫔妾自是谨遵旨意。”言罢,她再次低下了头,一副柔顺恭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