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阳的鹿皮靴碾过泥地上的木屐印,指尖捻起一撮混着赤铁矿粉的泥土。
吴士兵举着火把凑近时,青铜甲片上的青苔正往下滴水,倒映着试验田里发光的改良粟苗。
\将军可曾见过这种深褐色的苔藓?\叶阳突然将沾着青苔的甲片举到火把前,\只有燕山南麓的冷泉附近才会生长。\
火光照得吴士兵黝黑的脸膛发亮:\末将这就带人去......\
\不急。\叶阳忽然用玉璋碎片挑起一缕星纹蚕丝,丝线竟在夜风中绷得笔直,\西南方向三十里,应当有座废弃的冶铁坊——劳烦将军派两队人马,在沿途每棵槐树上系半尺红绸。\
当第二十七匹战马踏着晨雾归来时,林婉正捧着蜜罐坐在田埂上。
罐中那株异变的粟苗已抽出第七片嫩叶,虎符纹路在叶脉间若隐若现。
她看着叶阳将各队带回的红绸浸入药水,原本鲜亮的绸缎竟都泛出铁矿特有的锈红色。
\看来我们的'跛足先生'很谨慎。\叶阳抖开其中三条明显颜色更深的长绸,\这三处矿洞的赤铁矿纯度,足够给战马烙上王室印记了。\
市集东头的槐树突然簌簌作响。
正在称米的孙粮商手一抖,新到货的粟米里混着几粒发光的改良种。
叶阳状似无意地抚过粮车上的麻绳结,突然对着空气朗声道:\墨家机关术的九连环结法,倒比军中的双鱼结更结实。\
人群中的周小吏猛地缩回正要摸向钱袋的手。
他后腰别着的青铜量器分明刻着姬家徽记,器底还沾着辽东运来的红土。
当夜子时,观星台的铜钟突然自鸣七响。
叶阳披着单衣冲出寝殿时,正看见二十筐发霉的陈粮被倒在宫门前。
霉斑在月光下诡异地排列成蝗虫形状,腐臭中却混着沉香木焚烧的气息。
\好一招打草惊蛇。\叶阳突然轻笑,抓起把霉粮撒进试验田。
荧光粟苗触到霉斑的刹那,竟疯狂地抽穗结籽,转眼间就将霉菌吞噬殆尽。
次日清晨,全蓟城的麻雀都在传唱新童谣。
卖饴糖的老翁用木槌敲着陶罐:\跛足将军运红土,粮仓老鼠偷陈粟——\蹲在墙根啃饼的流民突然接道:\不如太子撒星种,来年家家炊烟足!\
姬贵族的青铜车驾就是在此时撞翻了刘老农的独轮车。
老农怀里跌出的新粟种滚到车辙印里,遇着赤铁矿粉竟迸出火星。
围观的人群还没看清,车帘里突然飞出个沉甸甸的锦袋。
\拿着治腿去!\姬贵族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刘老农颤抖着解开锦袋,二十枚刀币中有五枚带着新鲜的凿痕——正是三日前官仓失窃的那批赈灾钱。
叶阳站在茶楼二层轻笑出声,指间转着的玉璋碎片突然停住。
楼下几个戴斗笠的粮商正急匆匆往城西去,他们捆麻袋的草绳打着罕见的渔人结,绳头还沾着辽东河滩特有的荧光水藻。
\该收网了。\他弹指震碎玉璋,飞溅的碎片在案几上拼出燕山地形图。
吴士兵铠甲上的青苔不知何时已蔓延成墨绿色,在烛光下泛着冷泉的寒芒。
当夜暴雨倾盆时,二十轻骑的马蹄都裹着星纹蚕布。
叶阳抚过林婉系在他腕间的蚕丝帕,丝帕上的北斗七星突然指向西南。
他们追着荧光水藻的痕迹闯进山谷时,正撞见七辆粮车在往地窖搬运陈粟,车辕上姬家的玄鸟纹正在雷光中明明灭灭。
\这些粟种怕是比周小吏量器里的还少三成。\叶阳用剑尖挑起个破麻袋,霉变的粟粒里突然钻出发光的根须,\不如让它们晒晒月光?\
暴怒的姬贵族挥剑砍来时,吴士兵的青铜戈恰好挑飞他的玉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