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竟在这短短时间内,如此快速的衰老了,蹒跚的背影扶着年轻的皇孙走出宫苑,
百官也不好继续留在皇帝的寝殿院中,互相看着,想要离去,却又迟迟未曾真正付诸行动。
刚才云宛承认身份的举动,实在是给眼前的官员们心中,造成了不小的震动,
一道道好奇的询问的探究的鄙视的目光投射过来,那些目光的主人,却没有一人迈出向自己求证的脚步。
冲击太大是一回事,不知如何开口是一回事,现在实在太饿脑子动不了也是一个原因。
总之,他们踌躇不前却又不甘于立刻放弃,这看着不知所措的模样,多少有点想要云宛出言安慰的味道。
但云宛连皇帝的态度都不甚在意,更何况这群大部分官阶在自己之下的同僚?
她转过身,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松木清香的气息快速飘到身侧,
“你受了好多伤。”
轻柔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从宽大的蓝色广袖中伸出来,抚住她胳膊上的血迹,
“没事,皮外伤而已。”
云宛微笑的开口,言罢,泥土和松木的清香中,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道,冲进云宛鼻间,
她眉头一皱,抬手便要检查钟白的身上,
在被官服宽大的袖子覆盖着的小臂中间,有一处被棉布草草包扎着的伤口,
血已经干涸,但是看棉布包扎的范围和颜色,不难看出,当初的伤口应该不小。
钟白将袖子拉下来,淡笑着打消她的担忧,
“无事,也是皮外伤。”
这几日宫内宫外都是危机四伏,
她在战场,他亦是,
一处明枪,一处暗箭,
两边都应对的不轻松。
所幸,现在两边的危机都解决了,
他们也都还好好的活着,这就已经很好了。
“先回去吧。”
云宛握住钟白的手腕,唤着在一旁等了许久的鬼谷老人,一起抬步往外走。
三人加上钟首辅走在前,剩余百官推推搡搡,亦步亦趋的跟着四人在后,
在天子离开盏茶时间内,乾宁殿的宫苑,再次恢复了平静。
皇子遇刺案,云宛在抵御乌奴的时候已经查清,甚至连刑部还没有知晓的太子妃被杀案,她也已经锁定了凶手。
这个凶手十分出乎众人预料,但,对于云宛来说,却又没那么意外。
盖因这个凶手实际是出自自己府上,不,是出自连宅!
她很熟悉,也认识。
这是秦王埋在自己宅子里长达两年的一枚棋子,
这个人不止杀了太子妃,甚至连五皇子也是这个人杀的,
之后,此人又一路往秦王宅邸而去,演了那一场刺杀的戏码之后,
便引着左聿往连宅追来。
云宛一直没有发现这枚棋子,一方面是这颗棋子实在太擅长伪装,从未做出引人怀疑的行为,
还一个原因就是,她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在关键时机,给连钰致命一击。
因为连钰断了秦王许多得力的手脚,
之后又破坏了秦王和乌奴的第一次私下合作,使得赤合王子在秦王手上趁机谋了不少好处。
秦王对连钰恨之入骨,他耐心有限,但是却要求这枚棋子务必沉下心来,彻底取信于连钰,
方才会派任务给他。
如果不是连钰提前感觉到了不对劲,及时回府中安排了替身,
恐怕此次天牢之行,还真的能够叫秦王“报仇雪恨”,顺便完成他得到皇位的计划呢!
云宛穿着绯色官服,听着眼前人仔细的叙述自己作案的所有过程,
那张脸她很熟悉,此刻的神色却是那般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