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冰冷的空气渗入肌肤,像锋利的刀刃一般,割裂着残破的身躯。疼痛顺着神经蔓延,仿佛骨骼碎裂的声音仍在耳畔回响,压迫着每一寸意识,让人几乎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已经死去。
沈夜仰躺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的衣衫早已破损,露出的皮肤上布满淤青与裂口,鲜血顺着伤口渗出,在冰冷的石面上凝结成黑红色的斑点。
他的手微微颤抖,缓缓伸向自己的腹部——
丹田破碎,灵力维持即将尽散。
这一刻,沈夜的思绪空白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头猛地抽走,连痛觉都变得迟钝起来。
他曾努力过,拼命过,他不甘于平庸,他无数次在冷风中挥剑至深夜,手掌上的血痕从未干涸,他咬着牙吞下药草,苦苦修炼,只为了能够跨入内门,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雷声滚滚,在天穹之上炸开,像是讥讽,又像是审判。
意识渐渐清晰,沈夜回想起自己最后的画面——
在黑塔第五层,他拼尽全力,与同门争夺天元印,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可就在他以为即将晋升之时,那道身影却毫无预兆地出现。
掌门云霄真人。
一掌,震碎他的丹田,将他打入这无尽深渊。
沈夜的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眼神却逐渐冷了下来。
天元宗,立宗千年,威震东域,门下弟子数十万,分外门、内门、真传三层。外门弟子最多,尽管身处同一宗门,地位却如蝼蚁,随时可能被淘汰。
沈夜便是其中之一。
他无父无母,自幼在宗门山脚被人捡回,苟活在杂役弟子之中,身份卑微,甚至连修炼资源都无法保证。但他不甘心。他每日挥剑千次,哪怕虎口裂开,血流满剑;他夜晚修炼至凌晨,哪怕灵气稀薄,筋骨酸痛,他也从未停止过。
因为他知道,外门弟子若无法进入内门,终其一生,便只能沦为底层,为人驱使,甚至连生死都不由自己掌控。
而他……不愿如此。
他要变强,要踏入内门,要成为天元宗真正的一员,而不仅仅是任人践踏的外门蝼蚁。
更重要的是——
他想靠近那个曾经温暖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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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从未想过,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竟然会被人温柔对待。
林婉,天元宗掌门之女,云霄真人的亲传弟子,宗门内最璀璨的天骄之一。她天赋惊人,容貌如玉,身穿一袭冰蓝色道袍,袖口绣着天元宗的天云纹,黑发以玉簪轻挽,眉目如画,肤若凝脂,整个人宛如皎皎月光般清冷而高洁。
但她待人温和,从来没有因为自己身份欺压同门,即便是卑微如外门弟子的沈夜,也曾在她身上感受到温暖。
那一年,天元宗难得降下一场灵雪。众多弟子欢笑着,在雪中嬉戏,唯有沈夜一个人躲在角落,默默守着一片灵植,生怕寒霜冻坏它们。彼时的他,衣衫单薄,手指被冻得通红,却依旧固执地站在风雪之中。
“沈夜,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沈夜回头,愣住了。
林婉穿着一身雪白斗篷,眉眼温柔地看着他,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油纸包,隐隐透着温热的气息。
“师姐……我,我要保护这些灵植。”沈夜局促地低下头,手指蜷缩成拳。
林婉轻轻一笑,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他面前:“你这性子,和它们一样固执。”
沈夜怔怔地接过,指尖触及温热的纸包,顿时一股暖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全身。他低头打开,一块散发着温热气息的元灵糕露了出来。
是宗门丹房制作的灵糕,富含温养气血的灵力,可用于抵御寒冷,恢复精力。
沈夜抿了抿唇,有些不知所措。
林婉却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语气温柔:“好好修炼,别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比他们都努力。”
她说完,轻轻拍了拍沈夜的肩膀,转身离去,雪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足迹。
沈夜站在原地,握着元灵糕,指尖微微颤抖。
那一天,他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要变强,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能够站在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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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塔,天元宗最严苛的试炼之地,每三年开启一次,外门弟子若能在其中生存七日,取得九道天元印,便可晋升内门。
但试炼残酷无比,规则允许弟子之间互相厮杀,夺取彼此的天元印。
这是一场优胜劣汰的杀戮,弱者,连尸骨都无法带出黑塔!
沈夜进入黑塔后,经历了幻境试炼、烈焰熔炉、噬魂邪影……一路闯到第五层,终于取得六道天元印,即将踏入更深层的战场。
但就在此刻,危险降临——
高耸的灰色石柱错落分布,地面布满裂缝,弥漫着古老而腐朽的气息。夜色之下,碎石堆中散落着几具早已冰冷的尸体,干涸的血渍斑驳点缀,宛如地狱的缩影。
沈夜背靠一块巨石,屏住呼吸,指尖紧握着微微颤抖的剑柄,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他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暗中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