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中无水银。\
顾长淮剑尖挑起半幅靛青襁褓,硝石水浸过的布料显出血字“青龙湾。\
沈知意突然按住棺椁内侧的抓痕:\五道浅四道深,这是水匪绑肉票时惯用的计数法。\
她指尖抚过边缘焦黑的孔洞,\火器司的雷火铳弹道。\
棺底突然传来机括响动,顾长淮拽着她疾退三步。
九枚透骨钉擦着耳畔钉入梁柱,钉尾系着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靛蓝——正是辽东野蚕丝。
\丝线淬了丹砂。\
沈知意银针骤亮,针尖燎起幽蓝火焰,\遇血则燃的配方,和顾老夫人中的毒......\
话未说完,棺椁轰然炸裂。
硝烟中飞出半卷焦黄案宗,正是兵部失踪的军械册。
顾长淮用剑锋挑起残页,火器司虎头印下压着个朱砂勾画的狼头。
\狼头图腾是鞑靼左贤王部徽。\
沈知意突然扯开棺中尸体的衣襟,锁骨鞭痕间藏着枚火烙的\叁\字,\三年前青龙湾沉船案,第三艘盐船载的根本不是私盐。\
窗外传来弩机绷弦声,顾长淮旋身劈落三支箭矢。
箭杆裂开溅出靛蓝汁液,所触之地瞬间腾起毒烟。
\硝石混了蛇毒!\沈知意甩出银针钉住窗柩,针尾系着的蚕丝在梁上织成逃生索。两人破窗瞬间,整座义庄在爆燃中化作火海。
晨雾未散,青龙湾芦苇荡里浮着具女尸。
沈知意翻过尸体右手,虎口老茧间黏着靛青丝线:\顾家绣娘。\
她剥开尸体耳后皮肤,暗红刺青渐渐浮现,\兵部暗桩的朱砂印。\
顾长淮剑尖挑开女尸衣带,掉出半枚犀角牌:\和沈娘子棺中残留的断口吻合。\
他突然用硝石水泼向牌面,褐色纹路交织成辽东舆图,\青龙湾往北二十里,是当年军饷沉船处。\
申时三刻,锈蚀的锁子甲在河床泛着幽光。
沈知意捞起半截断刀,刃口血槽里嵌着靛青丝线:\顾家锻刀坊的错金工艺。\
她突然将断刀浸入河水,锈迹剥落处显出狼头刻印,\这批军械,当年根本没运出松江府。\
对岸芦苇丛忽然晃动,数十黑衣人踏水而来。
顾长淮斩断缆绳,乌篷船顺流而下时,追兵袖中窜出的赤红蜈蚣竟在河面燃起幽火。
\丹砂遇硝石则燃!\沈知意割破指尖将血抹在银针上,甩手钉入追兵眉心。
血珠遇火炸开毒雾,哀嚎声惊起夜鹭。
船行至废弃码头,石阶青苔间赫然留着新鲜马蹄印。
顾长淮用剑鞘撬开浮土,染血的锁子甲下压着半册账本——扬州盐引案的银钱流向,最终汇向兵部火器司。
子夜雷雨中,顾长淮踹开火器司库房时,沈知意的银针正抵住主事咽喉。
铁架上整排雁翎刀泛着靛蓝幽光,刀身血槽里全嵌着辽东野蚕丝。
\这些丝线浸过硝石水。\沈知意扯断丝线掷入火盆,爆燃的火焰瞬间映亮梁上悬着的尸体——宝庆东家青紫的面孔在烟雾中扭曲,咽喉银针尾端系着半幅靛青襁褓。
突然一声惊雷,库房暗门轰然洞开。
官差首领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出阴影,剑锋上黏着的靛青丝线正与顾老夫人茶盏裂缝中的蚕丝一模一样。
\沈娘子当年验出军械掺假,竟妄想用绣品传讯。\官差抬脚碾碎地上的犀角牌,\可惜那三页验尸录......\
话音戛然而止,沈知意的银针已穿透他腕脉。
顾长淮的剑锋挑开官差衣襟,锁骨处狼头刺青正在渗血:\辽东鞑靼死士的药墨,遇血则显。\
暴雨冲刷着院中血水,沈知意翻开从暗室搜出的密函。
泛黄信笺上的私印清晰可见,与二十年前军饷案调令的朱批严丝合缝。
\原来好多人都是鞑靼暗桩。各家估计都有\顾长淮突然反手将剑柄递向沈知意,\姑娘可需为令叔父讨个公道?\
沈知意却将银针没入官差风池穴,看着抽搐的躯体轻声道:\留活口才能撬开辽东谍网。\
她扯下官差腰间虎符,\更何况真正的黑手,怕是正在关外等着这批淬毒军械呢。\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库房梁上悄然飘落一片靛青碎布。
沈知意俯身拾起时,发现布片边缘绣着半枚带血指印——尺寸竟与刑部停尸房更夫掌纹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