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失踪的盐丁家眷。\沈知意指尖拂过骸骨锁骨,\鞭痕走向与更夫尸体一致。\
她突然捏碎掌中药丸,青烟裹着硝石味弥散。
骸骨缝隙间簌簌落下靛青粉末,遇水瞬间燃起幽蓝火焰。
\辽东狼毒藤灰。\顾长淮剑尖挑起燃烧的粉末,\遇到硝石水就会......\
二楼突然传来弩机绷弦声。
十八支箭矢破窗而入,箭杆裂开的瞬间,沈知意嗅到熟悉的丹桂香。
\闭气!\她甩出银针封住顾长淮风门穴,自己却吸入少许毒烟。
踉跄间瞥见箭簇上系的靛青丝线,正是顾家绣坊特有的双股捻金线。
顾长淮揽着她撞开暗门,剑锋在砖墙擦出火星。
暗道里霉味刺鼻,沈知意染血的指尖在壁上摸索,突然触到凹凸刻痕。
\是水匪的暗号。\她喘息着破译,\'七月初三,青龙湾北,十五换二十'......\
\盐丁换军户!\
顾长淮剑柄重重砸向刻痕下方,砖石轰然塌陷。
地道尽头竟藏着间水牢,铁链拴着的尸首右手虎口皆有靛青茧痕。
沈知意剥开浮尸耳后皮肤,朱砂刺青已然发黑:\兵部暗桩被灭口前,都受过水刑。\
她突然扯开尸身衣襟,胸口鞭痕交织成海浪纹,\和犀角牌背面的纹路......\
水牢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
顾长淮剑锋劈开水藻,锈蚀的铁箱里整整齐齐码着火铳零件,铳管内侧的狼头刻印与军械库残刀如出一辙。
\这才是军械掺假的实证。\
沈知意将火铳浸入积水,锈迹剥落后显出崭新的膛线,\有人一直在翻新二十年前的残次品。\
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十八盏风灯的光晕渗入水面。
顾长淮拽着她沉入污水,剑尖悄然划破水面漂浮的油布——竟是张松江府往来的盐引。
\戌时三刻,船坞。\沈知意借着微光辨认残破印章,\今夜......\
哗啦水响打破寂静,十八道钩索破水而入。
顾长淮挥剑斩断铁钩,却见钩尖淬着靛蓝毒液,分明是顾家锻刀坊的手法。
\他们在逼我们用硝石水。\沈知意突然将火铳掷向水面,银针擦着铳管划过。
金属摩擦的火星点燃残留的狼毒藤灰,爆燃的火焰瞬间吞噬追兵。
两人趁乱跃出水面,驿站后墙轰然倒塌。
月光下,整片芦苇荡泛着诡异靛蓝——竟被人撒满掺了丹砂的辽东野蚕丝。
\不能落地!\顾长淮斩断旗杆掷向丝网。
借力腾跃间,沈知意银针连发,钉住暗处操控机括的黑手。
最后一枚银针没入树干时,她突然闷哼一声。
顾长淮转头望去,女子左肩赫然插着半截竹箫——与宝庆东家喉间凶器一模一样。
\箫管里有字条。\沈知意咬牙拔出暗器,染血的桑皮纸上画着半幅舆图,\标着沈娘子墓的位置......那义庄的沈娘子是谁?\
骤雨初歇,青龙湾北岸新坟上的土还是湿的。
顾长淮剑鞘撬开棺盖时,腐气中混着刺鼻的硝石味。
\空棺!\沈知意银针挑起棺底稻草,\但有人来过。\
她突然用针尖刮过棺木裂缝,靛青粉末簌簌而落:\是顾老夫人茶盏里的丹砂。\
顾长淮剑锋劈开陪葬陶罐,碎瓷中滚出枚带血的玉扳指。
沈知意瞳孔骤缩:\这是当年叔父随身的信物!\
扳指内侧刻着蝇头小楷:\景泰二十三年腊月初七,刘尚书验军械。\日期与军械库残页完全吻合。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数十火把将芦苇荡照成白昼。
领头者紫袍玉带,竟是三日前在染坊现身的锦衣卫千户。
\顾公子好身手。\千户绣春刀映着沈知意苍白的脸,\可惜今夜灞桥驿走水,逆党尽殁。\
顾长淮突然轻笑,剑尖挑起玉扳指:\刘尚书私印在此,大人不妨解释为何会出现在沈墨大人墓中?\
沈知意趁机将扳指浸入硝石水,内侧浮现血字:\皇七子\。
千户脸色骤变,扬手就要放箭。破空声却从他身后响起,十八名黑衣人咽喉同时绽开血花——竟是早间在染坊内讧的锦衣卫!
\北镇抚司办案。\阴影中走出的玄衣人亮出牙牌,\千户大人通敌证据确凿。\
沈知意突然咳嗽着举起火铳零件:\北镇抚司不妨查查,兵部近年补造的军械,与二十年前沉船打捞的残次品可有区别?\
玄衣人拾起零件对着火光细看,突然用刀刮开表层锈迹。
簇新的精铁上,火器司虎头印旁赫然刻着辽东鞑靼文。
\好个翻新旧械的勾当。\他刀锋转向千户,\青龙湾沉船怕是故意为之,用盐引案遮掩军械掺假?\
沈知意却看向顾长淮:\顾公子不妨说说,顾家锻刀坊的硝石水配方从何而来?\
暴雨又至,雷光照亮顾长淮手中残页。
泛黄的沈娘子验尸录缺失的第三页,正粘在军械册夹层——\硝石配比有异,疑与宫中炼丹术同源\。
千户突然暴起,袖中弩箭直射沈知意心口。
顾长淮旋身挡箭,错金剑鞘应声而断,却露出内层暗格里的密函。
玄衣人抢先拾起密函,朱红封泥上盖着东宫印鉴:\今上病重,皇七子监国......\
沈知意银针落地,终于理清最后关节:\所以刘尚书私印出现在沉船证物中,是因为他早就是七皇子的人!那谁在指引我们呢?为什要指引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