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寇旗舰燃起大火时,知意踩着青铜绞车跃上桅杆。
吉野的弯刀劈进她左肩三寸,却见血珠顺着蚕纹滴落在账本封皮。
浸血的\苏州织造\四字突然浮出金线,竟是陆家秘传的防火涂料!
\多谢吉野大人。\
知意忍痛将账本按在他伤口处,毒遇金线剧烈沸腾,\当年严世蕃火烧织造局,为的就是掩盖这种金蚕丝的存在吧?\
倭寇头目在惨叫声中坠江,知意撕开账本内衬,露出父亲用血蚕丝绣的证词。
每根金线在火光中显出严党印章,与汪直旧部图腾交织成走私路线图。
这才是大家都抢夺得的东西,得用自己的血才能打开,幸好自己发现了。
河岸突然传来马蹄声,陆云袖策马撞开倭寇包围,抛来浸透毒血的妆花缎:\缠住炮管!\
知意凌空接住的刹那,看清缎面暗纹是改良版佛郎机炮的散热构造。
暴雨浇在滚烫的炮管上,蒸汽混着蚕沙硝石炸开。
知意借气浪翻回提花机时,望见徐璜的乌篷船从暗河钻出,船头架着的竟是陆砚生改良的青铜连弩!
\沈姑娘看看这是谁?\徐璜的刀刃架上老蚕农脖颈。
老人骨笛中漏出的《陌上桑》变调。
知意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普通蚕农!她突然扯断腕间蚕纹,血珠弹在霹雳弹表面:\当年在蚕室给陆砚生下毒的,是您吧?宋伯父?\
老人突然震开徐璜,枯手撕开脸皮露出赵参议副将的面容:\你是怎么...\
\陆砚生对枇杷叶过敏,而您总在清明后送来枇杷膏。\
知意将染血霹雳弹填入连弩,\三年前那批浸药蚕种,烧毁的可不止蚕室。\
赵参议的弯刀还未出鞘,知意已扣动改良扳机。
霹雳弹穿透他左肩时,蚕沙火药在血管中炸开。
\严阁老在找这个?\知意拿出那本假的金蚕丝证词,真的需要她的血,假的也需要,这真假两本,或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当年冒充汪直旧部劫杀贡船的,从来不是倭寇。\
沈知意扔出了那本假的证词。
河面突然亮起数十盏灯笼,兵部战船破雾而来。
陆云袖甩出浸透的《倭袍记》,遇风展开的戏文竟是兵部密文:\...已查实严党通倭铁证...\
徐璜的翡翠鼻烟壶坠入江心时,知意望见其中飘出的不是烟丝,而是陆家独门饲养的休眠蚕卵。
她突然抓起老蚕农的骨笛吹响,蚕卵遇声竟在战船甲板上孵出赤眼蚕!
\严世蕃以为赤眼蚕灭绝了?\陆云袖斩断最后一架提花机的锁链。
\当年大火烧毁的,不过是陆家摆在明面的蚕室。\
战船射出带倒钩的弩箭,知意却将账本缠上箭身。
赤眼蚕沿金线爬满严党战船时,她终于读懂父亲在血蚕丝里留的信息——\霹雳锦绣,当在雨夜\。
爆炸声从三十里外传来,正是西郊桑田方向。
燃烧的夜空下,知意看见万千火蝶汇聚成陆砚生最爱的桑叶纹样。
她忽然记起那日,少年将银簪别在她发间时说:\待东南蚕事毕,我带你看真正的火树银花。\
陆云袖的银针突然扎进她虎口:\别分神!青铜绞车要过载了!\
知意回神按住绞盘,发现三百架提花机正在自主拼合——齿轮咬合的形状,正是苏州城防图缺失的东南角!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雷火库...\她将染血的账本按进绞盘凹槽,机括运转声惊起满江鸬鹚。
徐璜在火光中嘶吼:\不可能!这些贱民...\
\严阁老可曾读过《蚕书》?\知
意举起陆砚生手札最后一页,烧焦处显出血色批注:\...蚕之精魄,在乎民心...\
战船桅杆轰然折断时,知意望见老蚕农的尸首随波漂来。
她捞起那支裂开的骨笛,中空处滚出蜡封的桑葚——正是陆砚生常给她带的零嘴。
\...火器终为凶物,唯蚕桑可安天下...\
晨光刺破雨云时,知意站在最后架提花机顶端。
脚下三百架机关仍在运转,织出的却是浸透蚕沙的素绫。兵
部尚书接过长绫时,火光映出其上暗纹——竟是完整的大明海防舆图。
\沈姑娘,这些提花机...\尚书欲言又止。
知意拔出鬓间银簪:\它们该回蚕室了。苏州就是他们的家\
染血的簪头拧动瞬间,三百架精铁机关分崩离析,零件坠入江中化作养蚕的礁石阵。
陆云袖在远处桑田升起青烟,那是陆家祭蚕的古老信号。
知意将赤眼蚕灰洒向江心,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赵参议的尸首边,有人用染血手指在沙滩上画出半枚桑叶...
知意握紧半枚银簪走向桑烟,江风卷起焦黑的假证词残页。
泛黄纸间,\芒种\二字朱批渐渐晕开,在朝阳下化作一对交缠的蚕影。东南天际雷声隐隐,正是蚕月将临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