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冲破守卫阻拦,跌跌撞撞闯入大殿。他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血痕,浑身是伤,头颅还是前不久右长老看着有碍观瞻给缝上去的。一进殿就跪伏在地,不住叩首。
老祖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此刻他全部心思都在程锦月身上,哪有空理会什么楚家冤情?
\来人,先带下去。\他随意挥了挥手,目光始终未从程锦月脸上移开,\程姑娘,请上座。\
一名幽冥使慌忙搬来一把雕花檀木椅,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该放在哪里?放在下首,怕怠慢了老祖的贵客;放在老祖身边,又怕僭越了规矩。
初八眼疾手快,凑到那幽冥使耳边低语几句。幽冥使浑身一颤,偷眼看了看程锦月,又看了看老祖,最终战战兢兢地将椅子放在了寒玉躺椅旁边。
老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下去领赏吧。\
\谢老祖赏赐!\幽冥使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程姑娘,请坐。\老祖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与方才判若两人。
程锦月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椅子,又看了看老祖身边尚未散尽的脂粉香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抿了抿唇,脚步迟疑。
愣子上前一步,轻声道:\程姑娘,请吧。您和老祖是朋友,坐哪儿都合适。\
朋友二字似乎触动了什么,程锦月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她的裙摆扫过黑曜石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当她经过那些侍女身边时,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老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跳。她该不会误会了什么吧?
\退下。\他急声命令,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全部退下!\
侍女们慌忙行礼退下,连带着两侧的幽冥鬼使也识趣地退出大殿。转眼间,偌大的幽冥殿内只剩下老祖、程锦月、右长老和愣子初八几人。
老祖这才转向程锦月,却见她已经坐在了那把檀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节微微发白。
\程姑娘...\老祖的声音有些干涩,\我可以解释。\
程锦月抬起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何是幽冥老祖,我们既然是朋友,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幽冥老祖,还是街边乞丐,朋友没有贵贱之分。\
老祖一时语塞。他忽然发现,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自己,此刻竟有些手足无措。右长老见状,识相地带着愣子和初八退到了殿外,还贴心地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我并非有意瞒你。\老祖终于开口,\当初在人间游历时,用化身与你相识,确是机缘巧合。后来...\
\后来发现我这个凡人挺有趣,就继续演下去了?\程锦月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我早该想到的。\
殿内陷入沉默。老祖看着程锦月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那个清晨。和程锦月同饮美酒是何等痛快,在一起相处的日子,自己是何其有幸,上一世,自己期盼程锦月多看自己一眼,可她眼里只有哥哥。程锦月对自己来说,可望而不可及的,只能远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