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郑成功谨慎了很多,上一次北伐,也将郑成功的人望消耗了不少。其中也不仅仅是郑成功的人望,还有郑家的威信。故而郑成功此来,虽然有暗潮涌动,再也没有那种望风景从之态。
但是即便如此,洪承畴已经决定很危险了,越往东走,清军官府越发无力,甚至失去了对局面的掌控,只能躲在衙门之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甚至有些地方,烽火已经点燃了。
“汉人,老说我们畏威不怀德。他们也不是如此?”多铎冷笑一声,说道:“我已经下令,凡是江南城池再有失陷者,一旦大军会转,必用武力手段镇压,只要此战打赢了,他们都会老老实实的,即便失陷数座城池,也无伤大雅。”
至于打输了,会怎么样,自然不用细说了,难道此地决战大败,清军还能保住江南吗?”
洪承畴听了之后,心中一寒,但不得不承认,多铎的决策其实是有大智慧的。
如何杀人,其实也是门道的。
虽然儒生都说仁者无敌,但是仁者真的是无敌吗?这一点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而今,不过是张轩,还是郑成功都标榜着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从无屠城之举。军纪严明之上,郑成功或许比不上张轩,但也差不多,即便有些人不安分,也仅仅是为了钱财,不会大开杀戒。
而清军早已用无数人的生命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清军真的是从来是骇人之极,让人不看直视。而且说话还真算数,从来没有敷衍过,军令即下,从来没有不做的。
江南士绅不得不权衡一件事情,在安庆之战保持观望的话,即便得罪了夏军,送得不过几条性命。胁从不问。投了夏军,这是郑氏与张轩处事的规矩。而如果清军回转的话,却是不可想象的。
曹营入江南,真正忠于大明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自杀的自杀,战死的战死。剩下的人,都是精致利己的人。只要曹营不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愿意与曹营合作。
而清军入江南,反复两回厮杀,将血性男儿都除掉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是一些为了活命什么也不顾的人了。自然是夏来投夏,清来投清,面对双方的不同待遇,他们会怎么选择?
这些人面对这样的选择之中。所选的选项。洪承畴用脚趾头都能猜到。
反正有人顶着,那些本是江南士绅投奔清廷的人。如果清军赢,自然是升官发财,但是如果夏军赢了,自然要他们的项上人头。而在此之前,这些墙头草,不妨坐观成败。这是最有利于他们的选择。
世界上所有道德都是用来打破的。
从来都是这样,劣币淘汰良币,没有底线的,淘汰有底线的。
洪承畴分析出其中逻辑,看多铎的眼神都有一丝不同了。谁说满清将领都是粗鄙之人,这一手揣摩人心的能力,就不是寻常人可比。
“不知道谁真正的威畏不怀德。”多铎冷笑道:“江南不过鼠辈而已。”
洪承畴说道:“王爷英明,下官佩服之至。”
洪承畴既佩服多铎的心思,也佩服多铎的敢做敢为。虽然这看起来,毫无人性,在这个时候,在兵家眼里,未必不是妙招。在战场之上,道德总是让位于胜利的。
但是有些被吓到了,有些人没有被吓到而已。所谓时穷节乃见,江南东林党之中,未必没有慷慨激昂,身许社稷,至死不渝的人,但是他们都已经死了,留下的不过是无胆鼠辈。
多铎说道:“洪先生何出此言,孤不过有一愚之得,这样的事情做多了,自然有了经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长江上就有劳先生了。大战之中,我希望夏军水师不能越过安庆以东。”
洪承畴说道:“下官明白。自当竭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