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浑身一震:\要伐魏了?!\
死灰般的眼底猛地窜起火光——
燕山卫!
张克!
夺妻之恨,败军之耻...
\大同不是我我们的。\
朔托一盆冰水当头浇下,\我们负责齐豫二州。\
月托眼中的火光\嗤\地熄灭了。
又是这样!
那支黑底金字的燕山卫旗仿佛又在他眼前晃动,
张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所以大同留给西羌?\
月托沙哑道。
萨哈连\啪\地合拢折扇:\内线消息,大魏流寇已闹到楚州和湘州,
边军很快就要调去平叛。\
见月托眼睛一亮,立刻摇头:\别想着直捣新都,十几年前的教训还不够?\
朔托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齐州、豫州的奸商这些年赚够了我们的银子,
这次...\
他做了个抹脖子动作,\该连本带利吐出来了!\
月托望着狂笑的弟弟,心头莫名发紧。
燕山卫虽不过数千人,
可那个张克...他张了张嘴,终究沉默。
败军之将的谏言,谁会在意呢?
至于真定府那些伪军...呵,在东狄权贵眼里,连数字都不在乎。
大魏济南府城楼上,残阳如血。
白发老将蒙傲端坐箭楼,八尺身躯像一柄出鞘古剑。
棋盘对面是他三子蒙无敌——
一张被边关风沙磨砺得黝黑的脸上,一道蜈蚣般的刀疤从嘴角爬到耳根,
正是齐州闻名的\齐州第一高手\。
\父亲!\
黑塔般的汉子突然捏碎一枚白子,
\登州卫吴思贵那老狗,还在加大往东狄卖粮!
要不要...\
\由他去吧。\
蒙傲落下一枚黑子,
棋子敲在楸木棋盘上发出金铁之声,
\养水师要钱,练陆营要钱,咱给他贴的那点银子...\
老将军冷笑一声,\够吗?\
蒙无敌额头青筋暴起:\咱们齐州边军也三年没见着粮饷了!
八成的田地都在士绅手里不纳粮,难道让弟兄们啃城墙砖...\
他突然噤声,因为父亲的眼神已冷得像雪原狼王。
\这天下姓什么?\
蒙无敌慌忙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
老将军枯瘦的手指突然戳在儿子伤疤上:
\记住,下次再管不住这张嘴,为父就帮你永远闭上它。\
棋盘上杀气骤浓。
待蒙无敌冷汗涔涔地退回座位,蒙傲才幽幽道:\朝廷征调边军平叛,派谁去?\
\让老大蒙田去。\
蒙无敌闷声道,
\早两年调一个卫就能摁死的流寇,如今都祸乱四州了!\
蒙傲黑子\啪\地钉在棋盘天元:\你以为流寇哪来的?\
蒙傲继续自顾自道:\还记得三年前朝廷派兵打算恢复江南道商税...\
蒙无敌突然毛骨悚然——禁军刚出京,
黔赣渝三州就同时流寇攻占了府城,
这哪是流民?
分明是...
\北都还在东狄蹄下!\
蒙无敌怒吼着掀翻棋案,玉石棋子暴雨般砸在城砖上,\那群蠹虫竟为几两碎银...\
\住口!\
蒙傲望着南天晚霞,恍惚又看见北伐中死去两个儿子血染征袍的模样。
良久才叹道:
\守好齐州吧,这世道...不是你我所能改变的。\
蒙无敌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是啊,那些不纳粮的庄园、那些碰不得的豪族...
他忽然感觉:这大魏的江山,怕是比济南府的城墙烂得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