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小跑着过来,皮甲上的铜钉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贝勒爷,找着了。范家老三亲自候在羊马坡。\
夜色渐浓时,几个黑影贴着山崖摸进军营。
为首的年轻人穿着湖蓝色杭绸直裰,腰间玉佩在行动间竟不发出半点声响。
\贝勒爷。\
范三公子抱拳行礼,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草尖,
\家父在城外备足了粮草。这是雁门关最新的布防图。\
他递过一只油光发亮的皮筒,又道:
\北城门值夜的千户是我们的人。
三家的死士已经就位,只等大军兵临城下。\
济尔哈琅借着火把展开舆图,眉头间的沟壑却未舒展。
他们比约定晚了整整十七天,足够让整个计划败露。
\大魏朝廷没起疑?\
范三公子嘴角扯出个讥诮的弧度:
\朝廷?楚州流贼闹得正凶,齐州打的火热。
那些阁老们,怕是一个月没往北边瞧过一眼了。\
————
楚州巡抚衙门内,周汝贞一掌拍在案几上。
\八万对六万!\周汝贞的嗓音像砂纸摩擦,眼白里爬满血丝,
\就是八万头猪,流贼三天也抓不完!\
堂下跪着的卫指挥使们额头抵着青砖,大气不敢出。
师爷小心翼翼地递上帕子:\东翁,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
\常事?\
周汝贞一把揪住师爷的衣襟,\齐州蒙田一万破十万,到本官这就成'兵家常事'了?\
他甩开师爷,踉跄着走到地图前。
代表流贼的红色小旗已经插到了荆州府不足百里的三处要隘,
而官军的蓝色旗帜七零八落。
\辎重丢了七成,粮仓被抢了五座...\
周汝贞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好啊,真好。
让流贼吃饱了滚蛋,倒省了剿匪的功夫!\
承天府卫指挥使张诚忍不住抬头:\抚台大人,流贼骑兵不足,
此战我军实际折损不过四千...\
\闭嘴!\
周汝贞一脚踹翻案几,\四千条贱命值几个钱?那些辎重可是本官的心血!\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师爷:\燕山卫的兵马到哪了?今天的急报发了吗?\
师爷小心翼翼道:\回东翁,按行程应该已过承天府。
今日第三封急报刚派快马送出。\
周汝贞从袖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笺摔在地上:
\你看看!这是今早豫州来的密信,说张克那厮一路在卖什么'三仙丹',
每过一府就大宴商贾!他当是来游山玩水的吗?!\
师爷捡起信笺,犹豫道:\或许...燕山伯另有深意?\
\深意?\
周汝贞尖声大笑,\我看他是存心要看本官笑话!
蒙田当年还装装样子,他倒好,直接做起了买卖!\
窗外骤雨倾盆,雨帘中周汝贞的脸色渐渐灰败。
三百里外官道旁,张克在营帐中接过急报,扫了一眼递给韩仙儿。
\周大人又急了?\韩仙咧嘴。
张克慢条斯理斟茶:\急有何用?楚州那群废物,去了也是送死。\
他抿了口茶,
\传令明日加快行军。还有...\
他指了指马车,\把'宝贝'备好,该让楚州的老爷们开开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