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从窗户洒进来,与屋内微微摇曳的烛火交相辉映,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惨白。
我出手实在太过用力,整个手臂都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停不下来。
手心也一阵酥麻,像是有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在肉里来回爬行。
被我打了一巴掌后的廑爻,一直面无表情地静伫在原地,低垂着眉眼,没有看我。
而那白皙的左脸上,清晰呈现着一个偌大的巴掌印,红红的,尤为明显。
我轻轻启唇,懒得多说一个字,“滚。”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字是所有字眼中,最为伤人的,哪怕是心里再痛,也会尽量避免和亲近之人说这个字。
作为莫琦月和廑爻在
一起度过的岁月里,我从未对他大小声过,哪怕是因为北凌夜产生争吵,也是不值一提的。
可今时今日,我却终于对他说了这个字。
话音落下,廑爻的身体狠狠摇晃了一下,犹如一棵老树,在台风过境之时,忍受不住巨大的摧残,即将倒下。
这段我不断让步妥协的关系,终于还是走到了毁灭的尽头。
他终于移动着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沉重地往后退,继而轻轻勾起唇角,凄凉一笑,“你终于还是……恨我了……”
我没有应声,看见他终于掀起眼皮注视着我,清冷的眸光里夹杂着浓浓的凄婉哀伤。
“这样也好,今生你注定是不能爱我了,哪怕是恨我入骨,但只要能在你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让你永远记住我,也算无怨无悔。”
语毕,竟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哽咽与隐忍,眼泪却顺着抬起的下巴流了下来。
我别开脸,艰难地呼吸着,若不是倚着门,恐怕早就跌倒在地了。
廑爻什么时候走的我全然不知,只是等再度侧目时,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
那一刹那,我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
,无力地顺着身后的门板,滑坐在地。
手掌已经褪去了酥麻,取而代之的是不可忽视的疼痛感。
我举起手,看着掌心里的一片绯红,再也没有想要流泪的冲动了。
蜷起双腿,将头埋在双膝间,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就这样静坐了一夜。
随着隐约的鸟鸣响起,屋内的光线逐渐光亮起来,身后有人推门,推不开,再换了另一边推。
有人进来了,朝着里面的床榻间走去,“夫人,该洗漱吃饭了。”
尔后应该是走到了床榻边,脚步声消失,却猛然惊呼,“夫人不见了!”
侍女大概是匆匆忙忙地转身,想要出门去禀告廑爻,凌乱的步伐却骤然一顿,又是一阵惊呼响起,“夫人,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我始终没有动,任凭她将我从地上扶起来。
眼睛在双膝间埋了一整夜,突然接受如此强烈的光线,有些不适应。
我微眯着眼,被侍女扶到床上坐下后,任她伺候我洗漱吃饭,整个过程皆如一滩烂泥,不言不语。
饭我并没有吃多少,尔后再度进来一位侍女,朝我欠了欠身,毕恭毕敬地说:“夫人,尊上请你去水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