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
"是,尊上,"
清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廑爻抚摸我脸颊的手也离开了,就在我以为他也要离开的时候,一双大掌轻轻覆盖上了我的小腹。
他只是那样轻轻的贴着,并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是在仔细感受肚子里的动静一般。
可不知为何,从有身孕至今,我从未感受到廑爻有过一丝快乐。
刚开始我以为是他觉得对我太过愧欠,所以才不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他的喜悦之情。
可是后来才发现,他好像是真的并不快乐。
尤其是现在,明明他正抚摸着我的小腹,间接性的抚摸着他的孩儿,可我竟感受不到丝毫的父爱。
就连空气里充盈着的,也是挥之不去的低沉压抑,以及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
,廑爻放在我小腹上的大掌终于轻轻移开,继而将我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莫儿,我好累。"
我没想到廑爻会突然说这句话,在我眼中,他是如此唯我独尊,哪怕是被我狠狠拒绝,也会坚持自我的人。
他还口口声声说,他从来都不后悔,时至今日所做的一切,我以为,他当真那么没心没肺,铁石心肠。
"我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你终于成我的魔后了,可是你的心里,却从来都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今生,是我对不起你,这个孩子,无论你想不想要,我都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勉强你。
但也请你相信我,倘若你生下来,我会把他当做你我爱情的结晶用心呵护,绝不让他受半点儿委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是挣扎了许久才终于说出了口,"之前我答应了你,只要你同我成亲,待在我身边,怎么样都好。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莫儿,我这颗心已经千疮百孔了,再也不想一个人重复过完接下来永无止境的不知道几个五百年。"
他口中所说的五百年,应该就是当初我离开后的那段闭关时间,于他而言,只有无尽的黑暗与寂寥。
可
他的心千疮百孔,我的心,又何尝不是呢?
"莫儿,他已经不在了,与其一直这样长久痛苦下去,不如把他忘了吧,好不好?
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再也没有那些悲伤,也再没有无助和绝望……"
这应该是我长久以来,第一次听廑爻如此坦诚的向我道明心中所想,换做我清醒,定然是不会表达出来吧。
原来在他的心里,也存在着这样的柔软,这样的不堪重负。
可要我忘了北凌夜,要我就这样带着记忆的空缺,自欺欺人的和他生活下去,我实在是办不到。
我缓缓睁开双眼,与廑爻凝视我的目光堪堪对上。
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好似早知道我会在此时此刻醒来一般。
我心弦一紧,蓦然明白过来,于是嘲弄的牵起嘴角,将他放在我脸颊上的手指轻轻拂开,"孩子我不会要。"
廑爻的面色一僵,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干脆决绝的说出来。
既然话都说开了,就干脆一次性说个利落,"无论最后能不能杀了你,我都不会独活。"
廑爻的眼眶逐渐发红,眼底满是又爱又怜的极端情感,"莫儿,你可想好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