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盾道:“师妹忒也绝情,燕师兄年轻未经事,今日且听师弟我一句肺腑之言,无情之人断不可信。无情女子更是害人不浅,你倘真信了她,将来只怕有得你苦头吃,连命也要葬送在她手里。”
燕归来笑吟吟道:“方师弟的忠告我牢记心间、不敢或忘,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取到那书,以免被人抢了先。待书到手,我便带师弟回宫去给你‘危怖临’的解药,再引荐给宫主。”
因方盾周身仍虚软无力,燕归来将他背起,三人连更晓夜向他指处去。燕归来与韩霜君二人轮流值守,方盾不得独处,慢慢熄了心思,唯待他们拿到书后心神松懈,彼时再做计较。
燕归来所料不差,方盾那日打死罗富后,驰出里许便有个小林,他于彼处竟夜记诵,后就地将书埋下,方返回衡山。先前三人耗磨周旋良久,现下全速赶路,终于到得那片林中,正是月黑风高、人声绝灭的取经吉时。
燕归来放下方盾,道:“屈方师弟驾,请去取出罢。”方盾知道他是防自己设下陷阱机关,其实过虑了,当时哪来时间做精细手脚。心里大作白眼,他借来韩霜君匕首便挖,那经埋得浅,三两下便露出真容。他解开外覆之布,火光下瞧见乃是薄薄一本黄皮册子,向燕归来、韩霜君二人一扬道:“便是它了。”
二人尚未反应,一阵风过,树顶阴密枝叶间飘来“瑟瑟”摇动之声,一条细长影子如鬼魅浮现,从天而降。林间除火把周遭俱是一片昏暗,燕归来虽目力不差,此物却与夜色一体,只能凭轻微破空之声断知事有异常,立即纵身一跃扑向方盾。
方盾内力被封,此时与寻常人无异,但觉五指叫人一扯,识辨经已脱手飞出,叫那物卷走。燕归来身法极快,到得及时,那物尚未及缩回。燕归来右手抓住识辨经一角向下一拽,轻喝道:“还来!”
至跟前方看清,那物原是一条暗黑长鞭。书纸脆弱,长鞭另一头那潜伏之人亦怕扯碎了它,鞭梢一松,如蛇信般收回隐没。
燕归来将书塞入怀中道:“竟有恶客,何不出来一见!”抬头凝目,便要跃上树冠揪出那人。潜伏之人岂容他近身,他话音刚落又是一鞭扫来,直卷他颈项。此鞭法想是旨在偷袭,阴柔诡秘,出时几近无声无息,以燕归来耳力也直至近前方觉。燕归来索性不躲不避,待鞭至颈侧以左手紧紧握住,鞭梢仍余力不减,自他后颈倒卷而出点向他左眼。
燕归来右手食、中二指亦出夹住鞭梢,双手同时运力,一面撤步急退,道:“下来!”那头居高临下,虽便于偷袭,到了比拼内力时却不好使劲,俄而形势逆转,实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果然偷袭之人不敌燕归来内力,兴许是不舍这条鞭子,至此仍不撒手弃之。此鞭不知甚么材质打造,燕归来握在手上只觉柔若无物,却又坚韧无匹,双方均使出十成功力相抗,鞭子绷直如棍,却无半点崩裂之象。
如此那人也不过撑了几息,忽然燕归来双手劲力一空,原是那人猛地撤了对抗之力,持鞭自树顶飘身坠下。燕归来使个千斤坠稳住下盘,那人乘机一抖,鞭子自燕归来双手脱出。燕归来眼角余光中一闪,只见韩霜君从侧抢上,手中匕首挑中鞭身后手腕急旋,已将长鞭在匕上绕了三四匝,那人再收不回。燕归来再助一臂之力,长鞭终落入韩霜君之手。
韩霜君不及燕归来与这人功力,从方盾处拿回匕首后只静候时机,此时方觑着空。此鞭确为奇物,紧勒匕刃之上兀自不断,也难怪那人这般不舍。他人落地,形貌终现,却全身黑衣蒙头蒙面,捂得一根头发丝不漏,连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也辨认不出。
燕归来嘴角一撇道:“藏头露尾。”那人开了口道:“公子不也是来历神秘?”声音呕哑嘲哳、古怪难言,绝非真声。燕归来笑道:“彼此彼此。”此人手段阴险,绝不止长鞭而已,不知还有甚么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