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和天谕卫之间的巷子一片漆黑,只有些拖着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传来。
五隐站在寂静的将军府大门下,看着天谕卫将人拖了过来,拖进门去。
那个叫做舒清的女子站在天谕卫的牌匾下,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胡百溪抓到了。
天谕卫抓到的。
五隐不在乎,人的确是送到她跟前来了。
她朝着对面走去,厚重的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两个天谕卫拖着胡百溪一路朝着地牢走去。
潮湿阴寒的甬道里散发着血的味道,哪怕一直有人在用水冲刷也洗不去。
他们一直走到了尽头。
胡百溪被挂了起来,四肢滴滴答答地流着血,在被抓住的时候,他一定进行了非常激烈的反抗,才会变成这样。
舒清叫人唤醒胡百溪,那人拿着一根小臂长的钢针朝着胡百溪扎去。
五隐一凛,抬手挥袖,一道剑风扫过,将那人拍到在地,周围天谕卫立刻戒备起来,所有人的刀都指向了五隐。
舒清抬手挥退,道:“五隐姑娘先来。”
他们抓胡百溪自然也是有用的,越王殿下要给五隐面子,他们也不会太过阻拦。
五隐又是一道剑风挥出,胡百溪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握剑之人,陷入了挣扎。
“剑……剑主……”
五隐冷声道:“我是五隐。”
五隐?
胡百溪的震惊从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泄出来,她叫做‘隐’,是否就意味着上一位‘隐’已经死了。
剑主居然死了吗?那么雾山上的其他人呢?眼前这人又是谁?为什么她和雾山剑主长得那么像?
甚至连握剑的姿势都是一样的,看着他的眼神也是一样的。
“阿……阿武,是你吗?”胡百溪朝五隐伸长了脖子,想要离得更近一点,他急道:“不是和你说了,不要下山。”
“我忘记了。”五隐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忘记了。”
所以她没有听他的劝告,下山来了。
胡百溪脸上一阵抽搐,他的嘴似乎不受他的控制,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除了你和落九,他们都死了。”
胡百溪似乎不是太意外,五隐又道:“只剩下我和你们两个了。”
胡百溪怔住,只剩下三个人了,原来当初那一场叛逃已经将雾山彻底毁了。
五隐此来就是来杀他的。
“没有落九了。”胡百溪道。
“没有落九,那雪绥绥呢?”
胡百溪又是一顿,脸上露出个可怖的笑容来,“你居然知道她的名字?看来你已经遇到很多人了。”
五隐道:“春申,毕恨生都已经死了。”
“轮到我了吗?”胡百溪问。
“对。”
胡百溪对自己的生死好似没有那么看重,反而问:“秋水剑呢?你找到了吗?”
“这世上已无秋水剑,伤害我娘的这六把剑都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五隐有问必答,并不着急。
胡百溪才听到这世上已无秋水剑,眼睛便红了,声音暗哑:“秋水何罪?”
“我何罪?”
已经是第二个人问她剑何罪了,但是她又有何罪?
胡百溪被问住了,五隐才是最无辜的。
只是因为某些人生出了妄念,于是便要她全家人的命来承担。
她有恨是应该的。
秋水无罪,她亦无罪。
有罪的是他们这些叛徒,和不知餍足的人。
“你是皇帝派到雾山的,你的出现本身就是有预谋的。”五隐还是想要再和他确认,“是不是?”
胡百溪艰难地动了动身体,想要否认,但事实如此,一切解释在他带着目的上山又下山之后都变得无比苍白,他只能道:“是。”
他领皇帝之命前往雾山,用尽办法上了山,要探查关于雾山的一切,以及关于所谓前朝后裔的真实性。
前朝后裔虽是无稽之谈,但是雾山上的确存在着无数宝剑和秘籍。
皇帝想要,至于他们到底是不是前朝后裔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只要能达到目的,毕恨生的小心思也是可以容忍的。
本来他就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暗卫罢了。
雾山只不过是他的一个任务,他甚至不是主要的指挥者,他只是皇帝埋下的暗桩,探查雾山之余,更重要的是盯着毕恨生和天谕卫。
但是后来,雾山上的生活出乎他的意料。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也不需要刀口舔血。
习武,练剑,尝试打败那个不可战胜的雾山剑主。
雾山上的生活太简单了。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是喘息,也是他内心深处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