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程谦休的到来,他可能会永远留在雾山上,和那些已经年迈却依旧无法战胜剑主的人一样,为后来的人传道解惑。
那个时候他认为雾山一直这样传承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哪怕皇帝重新派人到雾山来又如何。
除了剑主和她的父母,没有人可以在雾山上来去自如,只要他们不愿意,就没有人可以下山。
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有些人到这里来或是为了学成武艺,或是无奈之举,他们在红尘之中尚有所牵挂。
他们想要离开。
雾山剑主并不反对他们的想法,但是也从不手下留情。
这是他们上山之前的约定,战胜剑主即可下山。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和雾山剑主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没有人可以战胜她。
这是一个共识。
每一个自诩天才的人都在她手里一败涂地过。
程谦休不断地搅动着人心,鼓动着那些想要离开的人联合在一起,制造了那场叛逃。
他也参与其中。
他以为凭雾山的能力,至少在他们离开之后可以再次封闭,他只要想办法打消皇帝的念头就可以了。
但是雾山剑阵的威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最后下山的只有他们六个人。
并且才一下山,程谦休就对在场其他人发难。
准确来说是朝他发难。
也许程谦休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索性他进雾山之前留下的人依旧守在雾山下,几方人马混砸在一起,最后囫囵当做是误会,各自归去。
皇帝当然不是轻易听劝的人,他也不能一来就和皇帝说不要贪图雾山。
但是皇帝依旧很快发现了他的心思,于是胡家开始受到申斥,贬谪,最终举家覆灭。
而他则被关在了皇宫里,不见天日。
“她和左子虚做过交易,也和我做过交易。”胡百溪道,“你见过左子虚了吗?”
“死了。”
胡百溪忍不住问道:“你知道他是……”
“知道。”
五隐面无表情的回答他不曾问完的问题。
一如当年他向她的母亲告密时,她的回答一样。
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不在乎。
“雪绥绥和左子虚的交易大概也和雾山有关,她找上我的时候,胡家大部分人已经被贬谪了,她要我给她偷一件东西,而她会彻底杜绝雾山被人谋夺的可能。”
舒清立刻警觉起来,玉玺果然是被在皇宫里的人偷走的。
胡百溪一边回忆一边艰难开口,“我第一次行动的时候被皇帝抓住了,然后就是很久很久的囚禁和折磨。他以为我知道进出雾山的办法,才一直都没有杀死我,我也才有了第二次动手的机会,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雾山也许已经被攻破,久到雪绥绥可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交易。”
“可我总要做点什么。”胡百溪连喘息都变得艰难,“我想要做些什么,哪怕已经没有意义。”
胡百溪不再继续说玉玺的事,五隐也不再发问,舒清看胡百溪状态已非常不好,随时都可能气绝,也顾不得许多,立刻问道:“玉玺在哪里?”
胡百溪朝她挑了挑唇,并不回答,反正他是要死了,也不必怕天谕卫的手段了。
旁边的天谕卫见舒清的问话被无视,当即打了胡百溪一鞭子,胡百溪立时就更虚弱了下去。
五隐朝那人看了一眼,那人手一紧,竟往后退了半步,一时不敢再有动作。
五隐忽而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知不知道我娘为什么不喜欢雪绥绥这个名字?”
“因为……雪徽。”胡百溪道,“他是唯一一个打败雾山剑主下山的人,却给武林带来了近百年的腥风血雨,事实上你娘不喜欢任何一个来自山下的人,似乎……也不怎么喜欢雾山。”
胡百溪脚下的鲜血越积越多,人也越发气若游丝。
“雪绥绥和玉玺。”
“我……不……知道……皇……宫……”
胡百溪的头彻底垂了下去,粗重的喘息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流血声。
五隐低声道:“希望你没有骗我。”
天谕卫都朝舒清看去,五隐问了雪绥绥和玉玺,而胡百溪也给出了两个回答。
一个是不知道,一个是皇宫。
五隐转而问舒清:“玉玺有什么用?”
舒清愣了愣,选择了一个最简单易懂的解释:“上位者正统的象征。”
正统,这是当今天子最在乎的事。
玉玺丢失对他来讲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恐惧,恐惧这是否是上天之示,指责他得位不正,指责他并非正统。
五隐盯着胡百溪看了一会儿,又问道:“凤潇潇,她去会州做什么?”
舒清想起凤潇潇说过五隐是极其聪慧的,这话果然不假,分明他们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竟然还是想到了。
便道:“自然不是去找玉玺的。”
五隐眼神一凌,不是冲着玉玺去的,要么是冲着姜云洲去的,要么是冲着温灵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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