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过去的时候,原应天府尹和顾佐正就需要移交的事件进行协商。
听到差役禀报朱允熥来了之后,两人一块迎接了出来。
在两人行礼之后,朱允熥也没与原应天府尹多说,只招呼了顾佐,问道:“府衙的情况你知悉多少了?”
顾佐既都能找到东宫,说他随时都能听候差遣,那就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后退。
听到这,顾佐当即道:“还得些时间,但臣自接圣旨之后就算是应天府尹了,臣可随时听候殿下吩咐。”
若非顾佐平日就喜欢独来独往,既不与同僚打成一片,也没有私下的任何往来。
就顾佐的这种行为,都很怀疑他是否是以此谄媚行为急于向朱允熥表现了。
究竟是否是谄媚,朱允熥并不在乎。
只要是能办了事,就好过原应天府尹那种不仅不敢担责,还和下面的耆老士绅沆瀣一气挖朝廷墙角的。
“孤正好有个事情要说,随孤去你公房吧。”
顾佐还没正式上任,目前他也只和原应天府尹共用一个公房。
听了朱允熥的话,顾佐也没和原应天府尹多说,便带着朱允熥去了府尹的公房。
原应天府尹从始至终被朱允熥冷落,他也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了。
他不用于顾佐。
顾佐年轻气盛,做事可凭一腔热血。
他就不同了,他得考虑其中的利害。
这个事情看似好像处理的仅仅只是安家,但折射的却是整体的社*结构。
把那些耆老士绅都拿下了,谁去收税谁去解决乡民的纠纷。
难道都要拿到官府?
可官府也得有那个能力啊。
这也不是下面的官吏不够尽力,只是从古至今也没有如此详细的律法以供支撑。
原应天府尹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就是个乱泥潭,不参与也有好处,被冷落就被冷落吧。
反正也只是被罢黜而已,只要没有永不叙用,将来也还还有被起复的机会。
对原应天府尹的这些心思朱允熥自是不得而知,到了府尹的公房之后,朱允熥便把安家集的情况告诉了顾佐。
顾佐倒也没有搪塞,干脆了当地道:“安家集乡民先往江宁县,然后又到了应天府衙,最后又上升到敲了登闻鼓。”
“若非真有冤情又如何敢如此层层上报,臣也分析了当时状告到应天府的案卷。”
“吕府尹并没有询问过其中的实际内情,便以民告官为由责仗了来告状的众人。”
“这虽有乡民没分清状告的主次所致,但吕府尹如此仓促结案,也实属有些不太可取。”
对顾佐的这个分析,朱允熥还是认可的。
安家集乡民告状的最好方式,应该是只状告他们的田被毁。
已经去过了江宁县,也不算是越级上告。
可他们偏偏加了江宁县的实职,这就让那原应天府尹找到了借口。
不用朱允熥往下问,顾佐又道:“乡民之所以不敢说出实情,主要还是因为迫于安家的*威。”
“只要让乡民们看到,朝廷确实是有动安家的意思,想必乡民应该就会开口了。”
之前那些百姓辗转江宁县和应天府尹状告安家,也是他们为自己做的最后一个争取。
但眼见县府两衙均有对安家的袒护,加上很多百姓被欺压惯了,也就放弃了再去状告的心思了。
要是再往下告的步了被打死的张哥后臣,那他们连现在这种日子都没有了。
最主要原因,还是因官府没能取得百姓的信任。
“具体呢?”
只要顾佐有足够的处置能力,朱允熥也不介意把这事儿交给他。
毕竟也只有他才能向下代表官府,向上在文官当中表明态度。
倘若都由朱允熥去解决,他除了要应对下面百姓各种各样的问题外,还得应付文官引经据典的指责。
“可以以乡民状告的毁田,但也不便仅仅只局限于此,可以再在其他方面找找证据。”
“只要有了证据拿下安家的其他一人,安家集百姓的沿路想必就能打开了。”
这办法倒不失为一个良策。
朱允熥也没多想,直接道:“是个不错的办法,孤请父亲命锦衣卫协助你。”
在私事上面,朱允熥能安排于广勇。
但在公事上面,必须得让锦衣卫出面。
这样也才能算是公对公。
“谢殿下!”
顾佐道了谢后,朱允熥很快离开。
凭老朱和朱标对他的信任,他也没必要非得真去请了旨再去调锦衣卫。
只要他干的事情大方向没错,也不用考虑是否僭越之类的问题。
即便是将来真的有一天人指责出来,老朱和朱标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的。
其实,早在安家集的问题爆发出来后,朱允熥便已经让方成洋在收集证据了。
以锦衣卫的能力,这都多长时间了,岂能一点儿结果都没有。
听了朱允熥的话,方成洋道:“臣已经查到了安学文儿子的些证据,他数年前县试结束的当天饮酒后把村里一个女子掳去了家里。”
“次日等人发现后那女子就死在了他房间,安家的人不敢伸张只能趁着夜色把那女子埋到了他家院里。”
“直到现在那女子还属失踪人口,不过此子平日风评就非常不好,再加之他之前就对那那女子有好感,村里都怀疑那女子失踪和他有关。”
“为了这安学文老婆没少叉着腰骂人村里传流言的人,加之安柏成还把传流言的人喊过去骂了一顿,又涨了几家人租子。”
“至此,这些流言才终于平息了。”
“安学文儿子的风评真的极差,安柏成本想让孙子走仕途,好为他安家提升地位,但此子不是读书的料不说,还常给他安家找麻烦。”
“要想查他其实并不难!”
方成洋费劲吧啦查了这么多,不想全部送给顾佐做了嫁衣,这才会先与朱允熥禀报了一遍。
“辛苦了!”
朱允熥当然知道方成洋的意思,把这些事情汇报给他那是大功一件,可若给了顾佐那可连点浪花都激不起来。
即便是有了功劳,那也只是顾佐的。
但目前这种状况,交给顾佐那才是最合适的。
朱允熥也只能先给予了方成洋肯定,然后再让方成洋对顾佐给予配合了。
“臣先把所调查的情况告诉顾府尹,看他还需要哪方面的情况臣再去详细调查。”
方成洋也是知道分寸的。
他不会为了他那么点尺寸功劳,而置整天的大局于不顾的。
把这个事情交代下去后,朱允熥便回宫把情况呈禀给了朱标。
对朱允熥的做法,朱标并没有反对。
“要时刻注意顾佐的动作,他的资历不太够别毁了他的前程。”
“能这样的品行很难得,将来或许会成为朝臣中的一股清流。”
从县试府试等一步步爬上去,直到在殿试中高中进士,哪个又是草包。
但若始终能保持为官的本心,这样的人数十年也许都碰不到一个。
像顾佐这样的,还真得好好保护。
若是因他涉世不深掉进了别人的陷阱,再有朱标护着,也会成为他仕途履历中不太光鲜的一个小插曲,从而影响了他的升迁。
“儿子明白!”
不仅是朱标爱惜,朱允熥也很欣赏。
他也并没有就此放任不管的意思,除了担心顾佐会掉进陷阱中,朱允熥也担心他会干不好这个事情。
而方成洋听命于顾佐配合,也不会真的一点儿消息不向朱允熥透露。
查到了什么,顾佐又是如何做的,方成洋每天都会向朱允熥呈禀。
顾佐虽说资历浅了些,但他行事还是非常稳重的。
至始至终都没有让安家知道朝廷已经盯上了他,除了还有虎威营的人出没于村里保护安飞等人外。
其余一切全都静悄悄的,好像朝廷已经彻底放弃了对他们的调查。
这种方式才最为稳妥。
要真咋咋呼呼的宣示要去调查,即便是有锦衣卫在,也没等调查清楚他们就把证据给销毁了。
在方成洋的介绍中,又增添了安学文儿子的几件罪状。
这家伙现在这么恶行累累,全因小时候被他奶奶,也就是安柏成原配惯坏所致。
小时候欺负同村小伙伴便没人敢惹,有一次秋天他烧了打谷场晒着的粮食,就有乡民为救粮食没能出来。
当时很多人都看到就是这家伙放的火,但因他奶奶的缘故,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最后不过只是赔了苦主几石粮便了事了。
这苦主就是安飞的爹。
后来,他娘在他爹走了没几年便也撒手人寰了。
而这家伙并没因此安份。
他平日自己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在一次县试的时候在同村学子考篮中放进了小抄,害的他们进考场的时候被拦下。
当时正赶上学按巡查,这些学子当场就被剥夺了应试的资格。
其中一人,当晚就投了秦淮河,数天之后才终被找到。
而至此之后,安家集最有希望的读书种子被掐灭,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再中试了。
这都是些闹出人命的,至于其他不涉及人命者不胜枚举,根本列举不过来了。
而单凭这三项,便已足够定他的罪了。
“顾佐怎么说?”
这个事情说好交给顾佐了,便总得听征求一下顾佐的意见。
“顾府尹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足够定安平的罪,那就先把人提回来,到时候或许还有百姓来状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