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和朱孟熜兄弟二人觥筹交错,一顿饭吃完已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不早了,先回吧。”
朱允熥看了看手表已快十点了,反正该看的地方已经看过了,也是回去的时候了。
兄弟二人脚步都发虚了,互相搀扶着出了才走出了酒楼。
“殿下,慢点!”
陈集林雄一直等在外面,见朱允熥兄弟出来后立马上前搀扶在了两人胳膊上。
“走吧,回去!”
陈集跟在朱允熥旁边,笑着道:“殿下在黄鹤楼下近百篇的全文背诵可谓是名声大噪了,很多人都在打听殿下到底是谁呢。”
这样的结果,朱允熥也想到了。
今日这事儿本是他的无意之举,反正他明天就要离开武昌了,再在武昌留这名也没什么意思了,只能给这儿的人留一个无暇遐想了。
“让他们去猜吧。”
顿了一下,陈集这才又道:“广勇刚刚过来说,殿下写在屏风上的那首诗被人给偷走了。”
“什么?”
一听这,朱孟熜比朱允熥还急。
他准备回了家就奏请他爹,让他爹派人花钱把留有朱允熥墨宝的屏风买回来。
朱允熥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将来十之八九必然能够顺利即位。
而这屏风用不了多久就得随朱允熥的身家上涨了的,在未来的某一天后代子孙即便不用这屏风狐假虎威得地方官的些许庇护,就是往出去卖也能换个大价钱的。
现在被人给偷走,那得上哪去找去。
“怎么回事?”
朱允熥倒是没朱孟熜那么急切,他把那诗留在屏风上就没打算收回来,最后到底落到谁的手里他倒也没考虑过。
“殿下走了后人山人海的都在围着看殿下的那诗,等人都走光了那摊贩收屏风之时才发现殿下留诗的地方就被挖了个大洞。”
朱允熥知道自己写得一手好字,但以这样的方式偷走他的墨宝,这倒是他没想过的。
“算了,偷就偷吧。”
“谁让那摊贩自己没保护好。”
对于他来说,这东西留在那摊贩手里和留在被偷走之人的手里没什么区别。
倒是旁边的朱孟熜一看屏风上的那诗没办法找了,随之这才开口道:“臣早之前就曾听闻哥写得了一手好字,不知能不能给臣也留副墨宝?”
无论是那摊贩还是挖走屏风那人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们争抢他的墨宝不过是出于其本身的价值。
而朱孟熜却不一样了。
谁不知道他们父子都是粗人,没有在这方面有所造诣的。
若是有求于他为成就他的名声上赶着讨要还情有可原,可现在他们父子即便在海贸上也不存在相求的说法。
更别说,他的名声也用不到他们相求。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求他的墨宝,那必然是出于其他原因的。
朱允熥不过只仔细一思量便想到了其中的原因,既不是墨宝本身的价值,那既是出于他身份所带来的影响。
不说还需要朱桢这些藩王支持他的清丈事宜,就是没有这,就凭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能轻易拒绝的。
要是传出去说,朱孟熜这兄弟求他写几个字他都拒绝,别人还以为他是个对亲缘关系多单薄之人呢。
就他的身份,他能给他们写了就有能力收回来。
这些人若真有不识抬举之时,区区一副墨宝又岂能是庇护的了他们?
朱允熥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略一沉吟之后道:“这个当然没问题,只不过我这字不过只算不难看而已,倘若用作收藏总归是差了些火候的。”
朱孟熜尽管是个老实人,但生在皇家这种大染缸之中总不会像表面那种人畜无害。
对朱允熥的谦虚,当即找到了个很不错的借口,回道:“臣也见过王府属官些的字,他们很多人都是进士出身,却也远不如哥写的这。”
“父王一直说臣写的字跟狗爬似的,臣多临摹临摹哥的这字,争取将来的某一天能够有所精进。”
朱孟熜都这么说了,朱允熥还能怎么说。
“那你喜欢什么字多想想,孤回去了就给你写。”
两人并肩走在繁闹的街头,沿街店铺包括远处民居中都亮着灯火通明的电灯。
万家灯火映衬之下,让整个武昌城更多了烟火之气。
“电灯在武昌的普及如何了?”
富明实业和户部那儿倒都存有记录,但朱允熥所关注的不过是城镇和乡村,北方和南方之间的普及比例是多少,整个大明又有多少人从中受益了。
至于武昌到底普及了多少,朱允熥倒也没有特别关注过。
朱孟熜想了想,回道:“城中反正是都通了电,刚开始接线的时候有个电工操作失误过了电,很多大户都不敢用了怕过电。”
“后来还是三司和府县衙门带头安装了之后,城里的那些大户们这才纷纷开始装了的。”
“剩下的那些百姓还是官府人一遍遍去动员之后才终于说通的,现在城里的普及应该能达到九成。”
“下辖各府县的应在六成以上,至于村里面应在两成左右吧。”
“下面的这些地方也不是人们不愿意安装,好像是还有些设施没配套起来,很多人知道了电灯的好处都跑到电业所询问他们何时能够用得上呢。”
这些情况不止存在于武昌,在其他地方也都很普遍。
朱孟熜不过是个藩王世子,这些事情都不在朱桢的管辖范围之内,他能知道的这么清楚也确实不容易了。
“朝廷财政的压力太大了,这些耗费巨大之事很难在短时间之内一蹴而就,只能是循序渐进慢慢来了。”
大明在这些方面的发展已经够迅速了,但大明的地域毕竟太过广袤了,短时间之内是很难普及到每一寸土地都让所有的人都能从中受益的。
朱孟熜能够了解的这么清楚,也是因为电灯的出现所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不仅是与之有瓜葛的各级官吏,就是没有官身的普通人也都在关注着。
“要是有需要王府协助的时候,也会助之一臂之力的。”
朱孟熜也是冒失之人,他知道他说这些意味着什么。
他能代朱桢表这个态,也说明了朱桢对他的认可。
“那就多谢六叔了。”
朱桢也不再多说,笑着回道:“以前八点也就宵禁了,自有了电灯之后很多人不愿早早回家,铺子也都不愿早早关门了。”
“后来违反宵禁的人实在太多了,官府便商量着能否把宵禁的时间缩短,这便也就也有了子时才宵禁了。”
更改宵禁时间也都奏请朝廷才能决定,倘若不经朝廷擅自更改一定能被人抓到把柄弹劾上去可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不止是武昌,其他很多地方都曾提过,朱允熥对之多少也清楚一些。
“宵禁时间的缩短也是一地治安良好,百姓生活富足的最佳表现,等到将来的某一天或许就可以彻底取消宵禁了。”
治安好了才不用宵禁,百姓富足了才能带动消费,这样取消宵禁也才会有意义。
以大明目前蓬勃发展的态势来看,这一天想必用不了多久了。
“一定会的。”
朱孟熜顺着朱允熥的话对之引出了无限的遐想,大明的繁荣与他们这些朱家子弟一直都是息息相关的。
“几位留步!”
突然,一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带着大概五六个随从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朱允熥也去过不少地方了,就是治安再不好之处可都没有这种当街打家劫舍的情况。
“你们是何人?”
朱孟熜一见这,率先站了出来。
他刚才还和朱允熥说武昌的治安有多好,现在他们这些人就敢当街抢劫,这不是诚心打他们的脸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就是你在黄鹤楼写了首啥诗,把你这诗马上再写一遍,否则休想从我们兄弟跟前过去。”
这大汉身形魁梧,长得凶神恶煞的。
朱允熥要是磕了碰了的,朱桢怕都讨不了好的。
“哥,你快走,我拦着他们。”
朱孟熜想到这些,当即便站了出来。
区区几个贼寇肯定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他若就此受些伤什么的还能落一个救驾有功,少不了还能得些朝廷的表彰呢。
“孤岂是临阵脱逃之人!”
突然之间朱允熥的气势好像都变了很多,一把把朱孟熜扒拉到一边,不过才抬抬手指便从四处跑出了数十个带着刀的护卫。
这些人穿着便衣隐匿在人群之中时不着痕迹,现身之后行动迅捷训练有素,任是谁都不敢轻易忽略掉他们的存在。
在这些护卫才刚一现身,街上的众人便瞬间不知藏到了哪个角落,而且就连沿街的店铺一下全都关了门。
陈集之前就是朱标的东宫卫,这本就属于他的专业。
在陈集的指挥之下,刚刚还是那络腮胡子围堵朱允熥呢,眨眼的功夫那络腮胡子便被虎威营的护卫围在了中间。
看着这些突然闯出来的护卫,络腮胡子一众当即就大眼瞪小眼蒙了。
这些护卫的实力如何他们多少能看出来些,能有这么多人充当暗卫跟在后面,这绝非一般权贵子弟所能达到的。
这时,他们才感觉踢在了铁板上。
只不过,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
他们既敢往朱允熥跟前凑,那就要做好这个准备。
还不等他们多想,陈集不过一个抬手,虎威营的护卫们便在相互配合之下主动向那络腮胡子一众发动了攻击。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是他们不反抗就相安无事,在虎威营护卫冲过来时,那络腮胡子一众只能展开了被动的防御。
因这些护卫的突然出现,他们在心理上就已经处于了下风。
再加上本身实力确实不如那些护卫,不过才两三个回合便再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带着人回虎威营。”
这些人的身份还没搞清楚,朱留在虎威营那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他不过才刚遭了刺杀,总得有些脾气才能让人知道他并不好欺负。
“哥...”
朱孟熜倒想劝朱允熥回王府呢,但仔细想想好像又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