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朱允熥劝回王府出了事,那朱桢恐就更说不清楚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到底是何人敢当街拦截朱允熥。
即便不是朱允熥的身份使然,这个事情也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给朱允熥这个储君留下治安恶劣的情况,不仅于当地那些官员危害甚大,于朱桢本人来讲也没什么好处。
再说了,朱桢还想往下搞海贸呢。
“哥,那臣就先把此事禀报父王,请父王出面帮忙追查吧。”
这事儿是发生在武昌的,朱允熥要是拦着不让朱桢那些人知晓,少不了得让那些人觉着他是否怀疑到了他们身上。
现在正是清丈的关键之际,实在不易再滋生新的矛盾了。
更何况,无论是朱桢还是当地的那些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可没一个有那个胆子敢派人刺杀他。
毕竟要是没有朱标的点头,清丈的事宜也不见得能够展开。
他若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清丈能不能停暂且两说,但制造这事儿之人朱标肯定会与他们不休的。
只要脑袋没缺根弦之人,就一定不会行这样之事的。
朱允熥也没拦着,回道:“好啊,那就麻烦六叔了。”
朱孟熜拱手后,马上掉头离开。
被陈集等护卫控制着的络腮胡子听到两人间的对话,带着些许惊慌问道:“父王?臣?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允熥既都准备带他们回虎威营了,那就没有再隐瞒自己身份的打算了。
旁边的陈集知道朱允熥的意思,代朱允熥解释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乃太子殿下。”
“伱也不撒泼尿照照,就凭你也敢跟太子太子讨要墨宝。”
“太...太子?”
听到这,那络腮胡子站都站不稳了。
就他这低贱身份,他的确是没这资格。
“走吧!”
“回去把这事儿说清楚了,不然的话就想想你的脑袋能否保得住吧。”
这下,朱允熥也没隐匿护卫,带着二十余人浩浩荡荡赶回了城外的虎威营。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现在是越发觉着老朱和朱标安排是有多精确了。
当初他出门非常不愿意带着这些护卫的,这些人跟在他后面会限制了他的很多事情。
最后权衡之下,若他微服私访的话就带些暗卫跟在身后,即便昭明身份出去也要隐匿些暗卫在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就今天这事儿,纵使没有这些暗卫在,凭他和陈集林雄两人外加朱孟熜在,这些人恐也很难伤得了他们分毫。
但能借助外力解决之事,以他的身份又何必再亲自动手。
没用多久,一行人返回虎威营。
“殿下,卑下去审讯!”
陈集自告奋勇后,带着那些人离开。
这些年,陈集经常和锦衣卫配合办案,锦衣卫的一些审讯手段他也有所见识。
其实,络腮胡子一众自知道朱允熥的身份就被吓瘫了,压根就没有死扛着的意思了。
“去吧!”
朱允熥应允下后,便回了自己营帐。
今天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朱桢知道这事儿之后肯定不会无动于衷,连今晚都过不了他就得过来协助解决,以证明这事儿和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在武昌地界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至于武昌的那些官员更得连夜赶过来了。
朱桢本在和王府僚属商议海贸这事。
各藩王的僚属大多都是朝廷派遣过去的,这些人的任务只是协助藩王治理王府,履行属于藩王的职责。
他们不会一辈子都待在王府,很多人都还有再往上升迁的机会。
因而,这些人大多忠于朝廷。
藩王们都知道这些,除了正常的公事对接,也不会真的完全信任这些人。
而让藩王参与海贸那是朱允熥提出来的,换句话说这是被朝廷所支持的,与这些人一块商议也最合适不过了。
朝中的文官们对海贸之事分为两种态度,他们没有从海贸受益者支持朝廷参与其中。
而那些私人从中受益者,因朝廷掌握有第一手资源严重压缩了市场份额,致使他们挤在其中所赚的银子少了太多。
现在让这些藩王再参与其中,又多了一个来与他们分蛋糕的势力,他们所赚到的钱岂不是更少了。
就在这些人你一句我一言,各自陈述着自己观点所带来的好处之际,朱孟熜在这时候闯了进来。
朱孟熜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之人,他若没有紧要之事,是不会朱桢和属官们商议之时还往里面闯的。
朱桢正好也早就烦这些人了。
一个个各自的小算盘打的非常的响,十个人里面竟找不出一个能真正为他所虑的。
这还只是他一个王府呢。
这若是放眼于整个朝廷,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
怪不得当初他大哥常说他父皇也不容易,让他们多体谅着些呢。
见朱孟熜进来,朱桢也算是找到了借口,直接道:“这事儿稍后再议,你们都先回去吧。”
海贸是否有益他早有自己的判断了,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既然没办法得出想要的结果,那也就没必要再听他们的意见了。
在这些人都走了后,朱桢这才问道:“什么事?”
朱孟熜支支吾吾,慢吞吞道:“太子遇刺了。”
“什么?”
朱桢当然知道这事儿的后果,惊呼之声丝毫不逊于朱孟熜。
朱孟熜回道:“也不算遇刺吧,就是...”
想了想后,朱孟熜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大致与朱桢介绍了一遍。
听朱允熥没事,朱桢才松了口气。
“这小子就没一天的安分,哪有大哥的万分之一安分,也不知道你皇爷爷看中了那小子身份,对那小子都快赶上大哥了。”
朱孟熜到底是年轻气盛,远没有朱桢的沉稳内敛,急不可耐道:“父王,现在怎么办?”
“不用着急。”
“太子能让你回来报信,说明他压根就怀疑到本王身上。”
“那小子总归是聪明的。”
朱桢抿了口茶,道:“派个人给三司报个信,这事儿是发生在武昌的,他们有必要拿出个态度来。”
“我们还要再留在武昌的,给三司衙门留个人情说不准还能一直顺延下去。”
他现在能给三司提前报这信,将来就还能够再给予类似方面的帮助,任何人都会冒然置这条线于不顾的。
只要没有什么硬性的冲突,三司衙门不管换了谁也得与他保持这种合作关系。
而他这王位想要世代一直传承,也需要和地方衙门搞好关系。
若是搞的太僵,这些人但凡给他们上一道弹劾,就得让他们舒坦日子过到头。
历朝的藩王中被废为庶人,甚至因此丢了性命的可不泛其数,从来都不是生在皇家就一辈子能够高枕无忧的。
“好,儿子明白了。”
朱孟熜尽管还想不明白朱桢说的一些事情,但他却非常清楚朱桢这样做一定是有他道理的。
“你安排个人去报信,我们先一步先过去。”
给他们报了信也就够意思了,不能再让他们连这都抢在前面的。
没用多久,朱桢领着朱孟熜到达虎威营。
在他们父子到达时,朱允熥已拿到了审讯结果。
“听孟熜说你遇上了歹人。”
“没事吧?”
朱桢见到朱允熥率先客气地问了几句。
“凭他们还奈何不了侄儿。”
“审出是谁干的了吗?”
朱允熥也没隐瞒,回道:“孟熜也见过那人,就是在黄鹤楼支了个摊子,让人自己抽题对答的那人。”
不仅是朱孟熜,就是朱桢对他都有些印象。
“是他啊。”
朱桢道:“倒也像那厮能干出来的,最开始在黄鹤楼下面做这生意的并不是他,是他把那人赶走抢了这门生意。”
“这事儿就发生在叔刚来就藩的那年。”
“后来倒有好几家效仿的,但最后没干多长时间便都被他赶走了。”
“这么多年,好多人虽连十道题都答不出来,但却仍还有不少人愿意花钱尝试。”
怪不得这摊贩能独霸这门生意这么久,原来是还有这种门路啊。
今天碰到了他,算他倒霉了。
“那几人交代了几处耿大发的藏身之处,还得靠六叔帮忙把他揪出来的。”
要不是他找人拦截他,至于他如何把这门生意独霸这么长时间,这根本不是他所关心范围之事。
他现在竟当街拦截他了,他若再别给出些处置,就得让人以为他这太子好欺负了。
就在这时,三司的人纷纷赶到。
他们三知道朱允熥明天就要走了,还都想着朱允熥这瘟神终于走了,到时候他们出城送送也就行了,哪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们来的倒是时候。”
朱允熥什么话都没说,只道:“让他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