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站在甲板上摆摆手,一直到看不见这些人,这才道:“海上风大,先回去吧。”
带着朱孟熜回了船舱,朱孟熜这才有了担忧。
“殿下,臣这么去了京中,陛下那里?”
朱孟熜作为藩王世子,也同样有不得擅离封地的限制,
现在他不经朱标的同意就跟着朱允熥进了京,的确是有些不太好交代的。
朱允熥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也就没再吓唬朱孟熜,笑着道:“不用担心,父亲那里我去说是了。”
朱标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之人,只要能说明其中的缘由,大多数情况下朱标是能够接受的。
在朱允熥的一再安抚之下,朱孟熜这才渐渐地放宽了心。
之后的一路上,兄弟二人下下棋聊聊天,没用多久也就到了应天府。
这次也是朱允熥出来较长的一次。
下了船后,朱允熥只带了二十余个护卫领着朱孟熜便马不停蹄的进了宫。
朱允熥只告诉了朱标和老朱他启程回京的消息,至于何时到达并没有明确告知。
进了宫时,百官刚刚下值。
朱标坐在御案之前处理着奏章,旁边杨永保把米饭拿上来后催促了几次,朱标一直只是应承始终动弹。
突然,杨永保眼前一亮,惊奇道:“殿下!”
听到这声音,朱标猛一抬头。
看见是朱允熥后,疲惫的脸上瞬间便挂起了笑容。
朱允熥抬脚进门,叩首拜下后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在朱标起身的同时,朱允熥已经站起来快步走到了朱标的跟前,喊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挂念了。”
朱标脸上挂着笑,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回来了就好!”
“还没吃吧?”
不等朱允熥回答,朱标便道:“吩咐御膳房重新准备几个太子爱吃的菜。”
旁边的杨永保刚刚应下,朱标便又问道:“没吃吧?”
这都说了这么久了,他要说吃的的话这岂不伤人的心嘛!
就是真的吃了,那也得说没有啊。
朱允熥摇摇头,道:“儿子下了船便过来了,船上生火做饭不方便,好久都没吃好饭了。”
“那正好!”
“去准备吧。”
朱标抬抬手,这才遣走了杨永保。
在杨永保走了后,朱允熥又道:“楚世子也随儿子一块进京了。”
上船之后,朱允熥就和朱标说过这了,现在不过也是在做些当面的陈述罢了。
朱允熥说的这些,朱标也都想到了。
“扩大海贸确实可行?”
朱允熥点头的,道:“海外的市场太广阔了,光靠郑和根本就走不过来,而且郑和出海多半是为了外交,代表朝廷形象的。”
“说是贸易,但价钱却拉的很低,最终不过是便宜了那些商贾,尤其外商赚取的利益更多。”
“说白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大明的钱。”
“既是海贸那就不能杜绝外商,唯一的办法只是找一批强有力的资本进去抢占市场了。”
“目前朝廷除了有郑和的宝船,还有富明实业以及陈磊的私人商船,大部分钱都让朝廷赚了。”
“若是再不流出来一些扶持藩王士绅权贵之类的,随着财富分配的越来越不均匀,只会让各方之间的矛盾更加激化的。”
“最重要的是,让这些人扩展海外市场,也能够转移他们土地的争夺,让更多的庶民百姓从土地当中受益。”
“在这些矛盾转移到海外之后,或许也能够避免将来有一天的土地兼并问题。”
“儿子提拔了个在此事上予以支持态度之人,先让他在湖广做个试点,要是可以的话也就能够向全国推广了。”
这些东西,朱允熥在很早之前说过,在出发到衡山的时候说过,在施行之后通过电报也说过。
对于这些,朱标基本是支持。
但若有一丝的反对,也不可能让朱允熥走这么远。
“孟熜既跟你过来了,你就多带带他吧,等积累了本事之后,即便是不做海贸,在其他行业也能够有所成就。”
“这也算不辜负老六的一品苦心了。”
“老六还好吧?”
朱标对下面的那些兄弟,那也是发自内心真关切的。
“挺好的。”
“儿子刚见六叔的时候,六叔还带着孟熜在王府练习骑射呢。”
对于兄弟各自的优势都在哪儿,朱标基本上都知道的差不多。
像朱桢这样多次出征平蛮的,他私下在王府练习一下骑射那都是正常的。
若是朱橚去做这些,那才真不正常了。
“你六叔从小就喜欢这些。”
“听说这次你在武昌又出名了?”
听罢,朱允熥有些诧异。
他在武昌刚弄出动静就启程回来了,在路上他也没怎么耽搁,这消息怎么就能先一步传到朱标这儿来了。
见朱允熥这样,朱标解释了一嘴道:“是方成洋,他对你倒是挺忠心的,凡是有利于你的事情他恨不得宣扬的天下皆知,凡不利于你的他紧紧捂着,巴不得永远不会被人知道。”
方成洋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朱允熥非常清楚,就朱标说的这些可没一句假话的。
朱标虽然信任他,朱允熥还是忙不迭赶紧解释,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他忠心永远都是父亲。”
要是朱标但凡对之有猜忌,随时就能撸了方成洋的指挥使。
大明还没建国,朱标还是吴王世子的时候,老朱就在给朱标铺路了,就以朱标对朝中的掌控哪是他所能比的。
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在朱标眼里根本不足为惧。
对朱允熥的这解释,朱标回道:“方成洋能替你说话,说明你能掌控了他,就以你现今的这点儿实力,他能忠心于你远比忠心于孤要强很多。”
朱标对朱允熥,和老朱对他一样。
当朱允熥能力真正强大的不需要他来保驾护航之际,朱标和老朱样同样不会恋权,绝对会挑合适的时间,把皇位过渡到朱允熥手里去的。
在这些耳濡目染之下,朱允熥从小就没有这方面的压力,他自然同样没有对权柄的迫切。
要是有人能坚定不移朝着他既定的目标走下去,他同样会毫不犹豫的让出他的储君之位的。
“父亲为儿子好,儿子都知道的。”
尽管朱标对他很好了,但朱允熥和朱标却没有与老朱那样亲近。
即便已经少了很多皇家父子间的隔阂,但和后世父子间的亲密无间相比还是稍差一些。
朱标也知道朱允熥和他不如何和老朱间亲近,对之倒也不存在吃醋的情况。
他也明白朱允熥和他这点微末的隔阂在哪儿,他对所有人谦逊宽和,唯独对朱允熥却严厉了很多。
那几年,他没管过朱允熥。
后来朱允熥凭借自身努力干出些事情,他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少因为朱允熥没做到最好而责罚他。
种种原因之下隔阂已经产生,再想消融也睡一朝一夕所能办到的。
但其实,朱允熥对朱标并不是隔阂。
朱标身上所散发的不仅仅只有王霸之气,更多的还是正义之气仁者之气,在这种气息之下他总感觉有些自惭形秽。
朱标对兄弟们维护,对朝臣的袒护或许从来就没夹杂过私心,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有了这些算计,他又如何在朱标面前理直气壮。
最后,还是朱标率先道:“御膳房的饭菜还得等些时间,先把孟熜叫进来孤见见他。”
朱孟熜大老远过来了,朱标见肯定是得见的。
“好嘞!”
朱孟熜过来的时候本就带着忐忑,等了这么长时间心里估计更加不安了。
片刻后,朱允熥亲自把朱孟熜领了进来。
朱孟熜从小也是受过礼仪培养的,在被朱允熥领进乾清宫后,先冲朱标行了个跪拜之礼。
“快扶孟熜起来。”
“一路舟车劳顿赶过来,就不用行这些虚礼了。”
朱允熥扶着朱孟熜站起来,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后又亲自给他倒了茶。
“海贸的事情允熥和孤说了些,你既到了京中就先把这些事情熟悉一下。”
朱标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表明了他对海贸之事的支持。
别管朱孟熜学到了哪种程度,将来是否能担起了这个事情,至少也算是先完成了第一步。
“是,臣明白。”
朱标对朱孟熜的爱护发自于内心,笑着道:“私下里喊声伯父就好。”
接着,朱标又吩咐了朱允熥,道:“孟熜在京中的食宿问题,你要都安排妥当了。”
朱允熥当着朱标的面,便直接回道:“儿子让徐行全给孟熜安排个住处,陈磊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先让孟熜对海贸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后再说。”
朱孟熜在海贸方面有多少的天赋,这也得详细考察一下才能定夺。
另外,海贸这条船上到底该拉谁,谁来主事谁来参谋谁知拿分红,这都必须提前说好才行。
要想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办成的。
朱孟熜明显也知道这,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道:“谢大伯,谢谢哥!”
都已经喊了朱允熥哥,再喊朱标声大伯也就没什么紧要的了。
之后朱标又问了些朱桢的近况,朱孟熜虽有些紧张,却也回答的也算中规中矩。
没用多久,饭菜端上桌。
朱标还有安排人又做了些朱孟熜喜欢的。
出去这这段时间虽带着陈二,但在外面吃饭的感觉就比不上在家里。
在一桌子美味佳肴上,朱允熥吃的是狼吞虎咽。
朱标沉浸于见到朱允熥的喜悦当中却也不忘叮嘱,道:“吃了饭就去看看你皇爷爷吧。”
好长时间不见了,老朱怕也在惦念着。